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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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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盛嘴唇动了动,象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缄口,张小虎半天等不到回答,不禁有些疑惑,于是顺着王盛的目光望去,正见校场那里有一人站在靶子前举了箭要射,这一眼倒吸引了他的注意。

张小虎自认交游广阔,莫说骑兵营,就是整个新兵营都没几个他叫不上名字的,这一看去,场中那人倒是面生的很,脑海中怎么也搜不出完整的印象,更怪的是那人还是右手持弓,要知道一般人都是左手拿弓右手发箭,这般看来那人或许是个左撇子也说不定。

正好奇着,张小虎见那人张了弓,只是双臂虚张,好似力气不足,以至弓弦未满,若是这箭射的出去,也必是个半途而废的结果,果然那箭一发,只斜斜的插在红心之外的白圈内,虽没有射中,倒也没有先前想的落空,平常的很,于是立即换了下一个人上去接替。

张小虎收回目光,朝王盛问道:“这是咱们骑兵营的?”

王盛正内疚肖言为了教他习箭引发旧伤不得不换手使弓的事,听张小虎这么问,不禁奇怪道:“他自然是我们营的。”

张小虎本就是随口问问,于是玩笑道:“平常没注意,不过看他这副软手软脚的模样,怕是回去当个书生更好。”

王盛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快,但想着肖言当晚吩咐他的话又不好去辩解,于是闷气道:“他才不是书生。”说罢,便往肖言休息那边的树阴走去,留下张小虎在原地有些莫名不解。

肖言坐在树阴下一动不动,待王盛走到面前才抬起头来,眼神疑惑。

王盛踌躇半晌道:“我的箭射的越来越好了。”

“嗯。”

王盛见肖言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终于忍不住道:“你的箭射的更好,可惜大家都不知道。”

肖言因他的话再次抬起了头,突然笑了笑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何凡事隐于人后?”

被猜中心事,王盛只好点头。

肖言微微笑道:“但求岁月安稳,永世无争,我只想当一个小小的马前卒。”

王盛皱眉,语气不赞同道:“男儿本该顶天立地,象你这般想如何能成就大业,光耀门楣?”

肖言不为所动般失笑道:“我这一生本就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轰轰烈烈也是过,恍恍终日也是过,只要能让自己活的快乐些,又有什么不好?”

“你……”王盛气馁,他自然明白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又真心替肖言觉得可惜,本想再劝两句,却听肖言道:“你最近可曾注意到军中的变化?”

王盛一怔,随后细想了他的话,良久才答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这两天我发现驻扎在集中营的士兵不及先前的一半,不仅如此,我还从余下的驻兵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肖言依旧盯着地面不动,似在仔细倾听。

王盛突然蹲下与肖言并排,声音压低道:“献王反了!”

肖言目光一动,猛然抬起头看着王盛道:“可知是何原因?”

王盛想了想,面色有些不确定:“我只是在他们闲聊时模糊听到一些,做不得准,好象是说皇上在祭祀途中有刺客突袭,那些刺客被制伏后送往监庭司审查,查着查着就牵扯出了献王,结果献王起兵发动宫变,后来自然被镇压下来,献王在混乱中被一小股溃军救了出去,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如今事情传到这里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皇上下个月便要来蜀地,也不知京都的情形是如何处置。”

肖言细细想来,刺杀一事或许是李绩促使献王兵变的一紧要个条件,而献王并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会发起宫变除了形式所迫,自然还有了其他的把握,李绩在朝廷动荡的时候仍然选择出行吴蜀,必定是另有打算。

王盛继续道:“我早听人说献王有谋反之心,暗中招兵买马,据说达到十万之众,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然宫变一事岂能如此轻易收场。”

王盛既然能这么想,李绩当然也清楚,未免夜长梦多,所以如此果断的除去献王,却没想到还是让献王给逃了,肖言叹息一声,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睁开,对王盛道:“你可知皇上说要来吴蜀,是在宫变之前还是之后?”

王盛少见肖言的神情波动,见他这般严肃,不自觉的答道:“算算时日,应当是宫变之后。”

肖言闻言一怔,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此刻完全猜不出李绩的心思,只是献王造反,他从前扶植在宫中的势力必然会有所动作,李绩在宫中危机四伏,选择出行或许与此有关,思及此,肖言不禁皱起眉头,心绪一时不平。

王盛长叹一声道:“近来真是多事之秋,先前是蜀地频频发生暴动,等陈将军一来,好不容易安生了些时日,没想到京城又出了大事,现下这些逆贼听到了风声又开始蠢蠢欲动,搅的周边不得安生。”

此话一出,肖言原本因担忧而扰乱的思绪突然平复下来,他静下心将事情的前后思索了一番,顿时摸出了些头绪,等端午一过,集训结束,出任务时便可多加打探周围的情况,若有什么发现再想法子告诉陈凌空便是,他想,若无意外,献王恐怕是要来蜀地一次了。

想通了这些,他也不再担忧,转眼去看王盛,见他板着一张脸,眉宇间是少见的忧虑神色,仿佛这些时日的历练让他成长不少。

肖言心神一松,不禁玩笑道:“你立功的机会怕是要来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让王盛摸不着头脑,于是试探道:“你是说端午过后大家便要开始出任务了吧?”

肖言笑而不答,转眼笑容褪去,他沉声道:“大隐隐于市,做人要懂得进退有度,你的抱负并不是拿来空口白说,而是要去做,做大事要先学会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别人才不会轻易看穿你。”

王盛点点头,诚恳道:“我明白了。”

王盛还想说些别的,耳边突然听见有马蹄声进了校场,再一看原来是刘达带了一小队骑兵巡逻回来,他一下马便大声的骂骂咧咧,语气粗俗,一边将马鞭四处乱抽,沿路伤了不少人。

刘达粗声叫骂道:“你们这群窝囊废,追了十几里,到头来别说是反贼,就是连个鬼影也没抓着,害得老子没法跟上面交代。”说着,又连着抽了他的属下几鞭,那几个士兵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躬着身子跟在他身后。

他不过一个小小伍长,一路气势汹汹无故伤人,王盛心中恼恨,但又不能发作,只好忍气吞声,于是随手拉了肖言就要走,这一动却正好被那刘达看见,拿起鞭子指着他们道:“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不将老子放在眼里?”

王盛正要说话,察觉到拉着肖言的手被扯了扯,于是噤声,只听肖言道:“刘大人莫怪,小人只是要回去作训而已。”

那刘达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下他的解释,当即一鞭挥来,抽在肖言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但肖言连吭都没吭一声,仍是低头恭敬的站着,王盛见肖言如此隐忍,只好也咬牙忍着。

刘达走过来,重重一脚踹在肖言膝盖上,肖言身子一躬,堪堪站稳,王盛连忙将他扶住。

“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刘达骂道,一边又踹了一脚,肖言措不及防,几乎扑倒在地,不等王盛来扶,他已经一手撑起站好,低头垂睫,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刘达见他这样,心中越发恼火,大手一挥往肖言脸上招呼去,哪知王盛突然将肖言推到一旁,这一巴掌自然落了空,刘达一怔,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大喝道:“你他妈的反了不成。”

见肖言就这么无缘无故挨了打,王盛气的浑身发抖,偏偏肖言还拉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见刘达凶神恶煞的呼喝着便顶嘴道:“怪只怪你你欺人太甚。”

这一声说出来,围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谁都知道军营里将士们拼的都是力量,刘达一个小小的牌头官之所以这么嚣张,只是因为集中营里能打的过他的人几乎没有,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唯他马首是瞻的习惯,大家心中虽然怨恨,但打又打不过,只好忍着,如今敢有人叫阵,大多数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自然不会有人出面劝阻。

“好好好!”刘达怒极反笑,他冷笑数声道:“今天老子就不欺负你,你只要敢跟老子比试一番,输了老子打死你无怨尤,赢了我就是你孙子!”

王盛亦寒下脸来,冷声道:“这不公平,我若是赢了你,打死亦无怨尤!”

王盛说完,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他察觉到肖言无声无息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王盛疑惑着回头去看,正见肖言退到一侧站在了围观的人群里,见他这样,王盛心口突然一阵失落。

刘达似乎听到了一个极好听的笑话,大声笑道:“能赢我?你小子怕是痴人说梦吧?”

王盛本就烦躁,也顾不得冷静了,大喊道:“我要跟你比射箭。”

刘达也不含糊,只说了声:“找死。”便径自往校场走去。

王盛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肖言,见他没有要去观看的意思,倒是先前跟他打过交道的张小虎走过来在他耳边道:“王兄弟,你可惹了大麻烦了,这恶霸最拿手的就是箭术,唉!你可要用心射,也算是为大家出口恶气。”

王盛点点头,道了声谢也往校场上去。

靶子是现成的,在距离靶子一百米开外,刘达从士兵手中接过弓,又从箭壶里选了六支箭,左手握弓,右手抓箭,众人屏息以待。只见刘达将箭搭好,静止瞄准,乍然闪电般出手,随着“嘣”的一声脆响,第一支利箭已应声落靶,只见他身随弓移,手中弓弦接连响了五次,等他放下弓时,六只羽箭全中红心,草靶上,最后一支箭尾仍震颤不已。

刘达得意洋洋,冷哼一声将弓箭随手丢到一边,转身去看王盛,不只是刘达,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王盛身上。

王盛被看的颇有些不自在,他暗中握了握手强自镇定,抬头对刘达道:“我只射一箭。”

众人心中奇怪,刘达当他知难而退,继续下去不过撑个面子,于是好整以暇的看他接下去的举动。

王盛没有去看丢弃在地上的弓箭,而是径自走到置放兵器的绞架前,取下了挂在上面的六石弓和箭,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来到靶前站好。

刘达见他拿了六石弓,取笑道:“简直是不自量力。”

比试在即,王盛并没有象先前一样被他不屑的语气触怒,他语气平缓道:“能不能试过便知。”

说罢,王盛取了箭搭在弓上,托起瞄准,耳边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眼中只看的见前方的箭靶,那正中的一点红心经过每夜的试练早已描刻在心中,睁眼闭眼都近在眼前。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电光火石间拉弦放箭,随后“卡擦”一声,那支箭命中的时候,因巨大的冲力竟射穿了箭靶,斜插在地,而先前刘达的箭突然从靶上脱落,一分为二!

校场上异常安静,刘达张口结舌的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箭身,一脸震惊。

“我赢了。”王盛收弓,在众人醒悟回神之前对着刘达道:“我要刚才被你打的人打回来。”

第五十八章

所有的人都看着肖言。

烈日炎炎,知了躁鸣,更让人觉得炙热难耐。

还未消化完王盛拉开六石弓的错愕与惊奇,众人发现更精彩的好戏即将上演,所有的人都渴望看到王盛口中的情形,却又不敢显露出那种迫切,于是大家都看着这出戏的主角,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肖言身边的人早已下意识的退开,独留了一人的舞台。

似乎震惊于王盛所提出的条件,肖言微退后一步,眼中光芒一黯,游移不定,鲜有表情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懵懂,这副神情在旁人看来显得十分胆小畏缩,让众人又是期待又是鄙夷。

刘达碍于众目睽睽不好反悔,于是恶狠狠的瞪着肖言。

肖言似是惊吓般抬起头来,连忙向前几步,只是方才因被刘达踹了几下,所以脚步有些颠簸,他躬身抱拳,语气惶恐道:“军中纪律严明,明文规定若以下犯上者当是杀头之罪,军令如山,小人自是不敢藐视军威,还望大人宽宏,念在我们初犯,今日一事就此作罢,日后定当为大人鞍前马后,如此感激不尽。”说罢,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只是旁人看来却是溜须拍马逢迎之词,但此时此刻又不能明说,于是大家看肖言的目光多了轻蔑和不屑。

刘达本就碍于面子不好反悔,肖言这话就好比一个台阶,哪有不下之理,他微一迟疑,随即假装大度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们,下次若敢再犯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达说这话时并不甘愿,迟疑是因为王盛让他当众出丑始终无法让他释怀,但在军营中,说出口的承诺同样是重于泰山,若是就此推翻以后还有何威信可言,他终是借着肖言的话钻了空子得了好处,又如何能不应承,而这一应承下来,以后他又不能报复,以免落人话柄,这口气也只能生吞了。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围观的士兵顿觉无趣,于是纷纷散去。

刘达本来偃旗息鼓的气焰重新高涨,他神态复又傲慢,经过肖言身旁时,不怀好意的戏谑道:“还是你小子识相。”说罢,大笑数声,扬长而去。

校场上如今只剩了肖言与王盛二人,王盛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肖言,目光凿凿,好似要将肖言看出一个窟窿来。

肖言仿佛没有看到般径自转身要走,还没动身,只觉得眼前一阵疾风闪过,王盛已挡在了他面前。

王盛依旧盯着肖言不说话,眼里略有红丝,见他如此,肖言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亦抬头与王盛相对。

良久以后,终是王盛先败下阵来,他嗓音干哑道:“你可有话要说?”

王盛不懂,他所认识的肖言断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亦并不是肖言自己口中所说的那般胸无大志,连王盛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兀定,于是他迫切的想要听肖言承认这一点,用他的话来证明方才那些看不起肖言的人是错的。

肖言却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抬眸反问:“你想听什么?”

王盛无言,于是又看着肖言,并不退让,神情无比执着。

肖言无奈,于是正视王盛道:“你方才射箭之时已经能做到沉着冷静,但我今日还要告诉你一点,做人需审时夺势,大丈夫能忍所不能忍,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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