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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春 热夏 (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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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但另一方面却能使我在矛盾中保持骄傲。他无意削弱我的意志,我也无意干预他的意识,这是我们之所以到现在仍处在一条平衡线上的原因,在人前,他和我的表现也许无可挑剔,可在阴暗处光区外,我们的姿态并非如此完美,这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作为大师钦点的幸运儿,所到之处自然谋杀无数菲林,那一身前卫兼复古意味的青紫色外套,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一具诱惑的发光体,携带著恶意却也纯洁的挑情,令观众蠢蠢欲动。看阿默及众同事正全身心投入这一场顶级盛宴,我也不禁会心一笑──这该是一个人所能体现的价值最大化了,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到这一点,或许,我该更公平地评价他,但前提是──他必须也公平地评价我。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双方都抱有改善彼此恶劣关系的认知,这已是一种进步。
当晚,我熬夜与迈尔斯、阿默、凯文、汤米在酒店套房研究收尾工作安排,迈尔斯的手机响了,他刚接起便面露狂喜,冲我扬扬手,然後一边附和对方一边冲过来把电话送到我怀里:“听听吧,是谁!”
“莫非是乔治.布什?”我笑著接起来。
“嗨,我是阿森。”声音有些疲倦,猜他也是刚刚回到酒店,“我不知道你在纽约的手机号码,所以拨了迈尔斯的。”
“今晚你的表现很出彩。”
“谢谢。”
“你,有什麽事麽?”我本想装得更慷慨些,但一时没找到突破口,所以语气只是淡淡的。
“也没什麽……他们都在你旁边?”
“嗯,讨论一下明天的事。”
“本来想邀你喝杯香槟,既然你在忙就不打扰了。”他停了停,“我在1226,这两天我都在酒店。”
活动组织方通常都会将所有人员安排下榻在同一家酒店,这次也不例外。
“明天下午,我就回旧金山了,时间很赶。”恐怕没时间来与你会面喝香槟。
“那算了,到时候再联系吧,晚安。”
还没等回答,他已经挂断,我握著电话出了会儿神,一转身,才发现四双眼睛都直直盯住我,仿佛我脸上贴了金粉。
我摊摊手:“有什麽问题吗?各位。”
“我听懂了噢。”阿默笑眯眯看著我,似乎掌握了第一手材料,“伊森到底同你说了什麽?”
从现在起,我与他之间的事似乎已不再纯属私事范畴了。
“他可能会来加州,届时可能会需要有人接待一下,这充满可能性的答案你满意吗?”
“耶!”迈尔斯成了个大孩子,“这回我听懂了,布莱恩,你一定要帮风行搞定他。”
阿默不客气:“老迈,你不是看上伊森了吧?说好不准跟我争,听到了没?”
迈尔斯难得面露尴尬,大家一愣,都佩服他“不打自招”的潜质能被充分挖掘。迈尔斯是天生的多情种,他的特殊性取向在艺术界并不算稀奇事,同事们反倒常拿这话题开涮他。
他抑郁不平:“对美丽的人物存在绮想是人之常情,在座的不要对我的定力太过苛刻。”
“算了吧迈尔斯,谅你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对方可是伊森霍,谁都想一亲芳泽!”汤米边笑边臭他,“我们阿默才貌双全,倒有点机会。”
“真的?真的?真的?!”才女听了上数推断,立即兴奋了。
“各位。”我听不下去,只有暂时打断他们,“离题太远了。作为专业人士,不将私人感情带进工作是起码的准则,伊森也许属於风行,但绝对不属於个人财产。”
“领悟老板的意思没?美女帅哥们!”凯文终於逮到机会发言,笑看著我,“就靠这帮唯色是图的男女,风行的业绩居然还能翻几番,简直是奇迹!”
大家笑闹一阵,继续深入工作主题,我却有些走神了。
听多了这些不严肃的言论,难道就可以让自己理所当然不用太悲观?跟伊森霍上过床并不是什麽不光彩的事,那甚至该被列入辉煌的履历中,天晓得现代人的脑子是不是都进水了。
或许真正的原因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智力,低估了伊森霍的魅力。我承认他有与众不同之处,但那仅仅只是对其改变看法的其中一条罢了,并不足以扭转现有局面。难不成我真该敲那1226的门讨杯酒喝?我杜震函还没有头昏到那种程度。
凌晨两点四十才散会,我煮了杯咖啡吃了块披萨垫饥,然後从CD架上选出一张黑胶木唱片放上唱碟机,然後搁起脚坐下,觉得累了,还好这古老的套房赋予我一种安适感。
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走到衣架旁,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块包装精美的马克西姆巧克力,这是下午从一位正决心减磅又时常受引诱的法国夫人手里得来的无价之宝。
在欧洲,一个对巧克力有感情的男人并不是很奇怪的,一块精制的巧克力,细腻滑润,丝丝入扣,唇齿舌间余香漂渺,让人感觉意犹未尽。但对於我来说,这个嗜好还是被神秘地珍藏起来了,我承认自己很贪恋巧克力特有的深入肺腑的浓烈,一种真情真意的触感。
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也只有莫华一人。她以往常说:“我从来不知道男人因为爱巧克力才迷人。”
就在我带领著大部队浩浩荡荡回旧金山老巢的第二天,我就联络了霍昀森,当然,不会像他那样只单纯提出喝杯香槟酒的要求。可现实毕竟是现实,想要刻意再续前缘的事,操作起来是有点难度的,而且费神。本以为不可能的事,发生了,本以为不会拨的号码,还是会拨。
“伊森,我是杜震函,我刚回来。”我停下想听他说话,但他却没有开口,所以只得自觉接下去,“抱歉,因为太忙,没能赶上你的香槟。”
“有机会的,不是麽?”也许他笑了笑,“你还是叫我阿森吧,不那麽见外。三天後,我就去斯坦福报到了。”
“欢迎你来旧金山。”我主动提出,“要不要帮你找合适的公寓?”
“是没打算住校舍,那麻烦你帮我留意了,大小无所谓,格局是打通的就好。”
“我尽量帮忙。”我觉得迂回战术不是长久之计,还不如直说,“阿森,你有没有兴趣到风行来参与大型项目的设计?如果你有累积实践经验的打算。”
“我考虑一下,不过都只有半天参与,我的课时安排在下午。”
“没问题,我等你答复。”
“其实我的正职是广告平面设计师,当然,也偶尔走秀,算是变相吸收创作灵感吧。”
对他突如其来的附加说明,我有些意外,但我这一次是确确实实感觉到解脱,一种可以正式回到轨道上来、不再受前因困扰的放松和释然,也开始觉得之前霍昀森那些恶作剧式的言行不过是年轻式的情绪发泄而已,乘风破浪的人不该在某些事上太过计较,以免失衡错乱。我们现在这样处理彼此的关系,算很自然了,将负担减到最轻。
“我现在知道你是伊森霍,而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生意人。”
“在你看来,我现在的状态如何?”
“一定比你预期的要好。”
“那得多谢你启发了。”这回听得出是在笑了,“说起来,你还是头一次这麽心平气和地同我说话。”
“我该为这一变化感到庆幸吗?”
“我庆幸。”
一周後,若干骨干已把“伊森霍将入驻风行效力”的新闻当作最佳谈资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实在逃不过我的耳朵,阿默只好主动上门来解释:“詹姆斯与迈尔斯对於新成员的到来十分期待。”
“那你呢?”
大姑娘难得面红:“老实说──同样期待。”
“原来如此。”配合一个充分理解的表情。
阿默再透露个内幕消息:“现在人人立誓,谁先追到伊森,谁就要给老板你白打工一年,以报知遇之恩。”
我笑著摇头:“不敢当,各位安分点就是给我面子。”
“放心,面子里子都一定得以保存。”阿默像猛地想起一件事,拍了拍额头,“对了,张小姐一早就来电找过你,我一忙也就忘了告诉你。人家好像已经追到三藩市了,前途广阔噢,老板。”她冲我作个胜利的手势,心情愉快地走了出去。
07
我拨通莫华的电话:“参观过新居了?”
“四面通风,采光绝佳,梁高窗宽,临湖背山,风水真正好,总而言之还是杜Sir办事牢靠。” 莫华是个聪明女人,懂得什麽时候该大方接受馈赠,什麽时候该拒绝。
“已经让人订制了一套瑞典家具运过去,还满意吧?”
“这样的做工,品质自然一流,还有哪里可以挑剔的地方。”她的笑声悦耳,“震函,我该如何答谢你?”
“不敢当,全当为人民服务。”
她乐了:“哪儿学来的腔调。”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麽了,我这里一下就成房屋中介,一连给几个朋友找合适的房子,眼下却还有一个人的住处没著落……
“莫华,我最近可能比较忙,不能亲自帮你打点,有什麽需要你就同莉莉联系,她会负责搞定一切,有其他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行啦,全都妥当了,放心吧。我明天就回波士顿,你今天不用理我,下午我还要安排托运的事。等你公司安排好,我再过来。”
“好。”我按了按眉心,最近失眠,有点精神疲劳,“你自己当心。”
“你也记得劳逸结合,别没日没夜工作,是不是很久没有出去打球了?”
“球是很久没打了,健身房还是去的,平均一周两次。”
“再接再厉。”
笑著放下电话,大卫已经冲进我办公室,示意我出发。
大卫新近谈妥一位广告大客户,结果对方在数日前突然对合约中的细节条款提出疑义,大卫头脑一热,想想硬攻也不成,於是直接调查了人家的底细,最终发现对方亦师出斯坦福,於是立即转头对我这老板软磨硬泡,企图让我以校友之名掩盖其他,所以这会儿我被急匆匆拉去见客。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风行的广告精英的确个个生龙活虎,以一敌十。
“这次我是出杀手!了,你出马还不行,我自动放弃。”大卫一路同我吐坚强的苦水。
我调节一下气氛:“还记得广告业务攻关行为准则吗?”
“坚决用自家的热面孔去紧贴客户的冷屁股,刻骨铭心。”他摸著脑袋笑。
“大卫,你绝对常胜。”
“托老大吉言。”边笑边接起手机,“喂你好,大卫.艾兰德。噢,是戈尔先生哪,我们正赶往商务中心……什麽?要请布莱恩喝酒?啊,没问题。噢,好的,我们半小时後到蝴蝶餐厅汇合。”
一挂掉电话,大卫就朝我这临时司机摊摊手:“饿吗?有人盛邀您共进午餐,有干邑配中国粤菜,够周到吧?要是我,一百年都遇不上这样的好事。麻烦在前面第二个叉路口向右拐,去蝴蝶餐厅。”
“你还调查别人,别人倒对我们了如指掌。”
“先告诉我,我刚才答应得那麽干脆,算不算卖主求荣?”
“一荣俱荣,风行广告节节攀升,艾兰德阁下功不可没。”
“幸好天底下还剩一位公正贴心的老板,要不然,我真会绝望地再选择回学院重念个博士去去一身世俗气。”
“我该替扎莫里教授求你。”
“啊,那个老家夥大概一见我就想哭鼻子,大学六年,我们早已习惯了相互折磨。”
我们就这样一路开玩笑,去了市内的高档中餐馆“蝴蝶”。
菜不算很地道,味道有点不中不西,不过迎合猎奇的老外。戈尔也不令人讨厌,相反,倒是个极坦率的中年男人,不过因为早年学过梵高画,所以难免有些神经质外加过分追求完美,嗅觉太灵敏,有点爱吹毛求疵。我用了十五分锺向他阐述了我们可以达到的最佳广告平面效果,连同全案策划的计划书,保证一并在十天内送上,再用一个小时阐述了西方美术史和建筑学的关系。
“戈尔老兄相信的不是风行的实力和你的谈判能力,而是你对绘画和干邑鉴赏那点肤浅的见解。”
“多学著点儿吧,人家约我下周去品尝独门的五十年醇。”
“炒我鱿鱼我还是要说──”大卫因为心头放下一件心事,於是开始从容放肆地批评上司,“斯文败类。”
“你还是一样客观兼火眼金睛。”
“布莱恩,我终於知道为什麽小妞都会迷上你了,你最会搞噱头。”
我方向盘打一个急转弯,大卫斜倒在车窗上哈哈大笑,工作外,我们不搞严肃,否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精神衰老得快。
重新回到办公室坐定已经是下午两点,一堆的文件等著我,才看了一份,母亲大人的追缉令不期而至。
“怎麽总是不将手机带在身上?都不知道你手下人都是怎麽找著你的。”
“我一向都是公司的次要人物。”
“次要人物准备怎麽安排霍家的主要人物?”一问就到点子上。
“他……跟你们说了?”
“昨天电话里,他跟他父亲讲了近况,本来华莱士提议让昀森在旧金山置业,昀森却坚持说要再观望,近日还可能会去你的风行,这我倒没想到。” 母亲大概也对霍昀森突然之间与我亲厚信赖感到不解。
“嗯,有意向邀请他加入。”
“他没不打算住校舍或置新居,说你会替他安排,是这样吗?”
“他这麽说的?”
“难道不是?”
“呃──”突然有些心虚,“我是答应替他安排好住处。”就当风行员工的福利之一也不为过。
“他明天就到旧金山了。”
“我知道的。”
“已经找著合适的房子了?”
“初步有两幢公寓让他挑选。”
“让他单独去住公寓不太好,你那独立的双层小别墅难道不能多住一个人?”
“这怎麽可能!”这个提议我一时不能招架,“两个大男人多不方便。”
“两个大男人有什麽不方便?震函,莫非你……已经有同居女友?”
我不得不笑:“您这是什麽联想力。”
“我只是觉得你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不要太分彼此太过拘束,相互照应毕竟不是坏事。”
“嗯……”我叹口气,“我问问他的意思看。”
“震函就是通情达理。”
“别给你儿子乱戴高帽。”然後压低声音问,“Miss章,新生活过得可愉快?”
“这应该是我最後一次结婚吧。”
“啊,谢天谢地。”
“臭小子。”
对於阿森向家人透露加入风行的准确讯息让我放心,但同时也加深了我的某种顾虑,我本以为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去向,可事实上,我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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