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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人间路 by 朱雀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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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顾言雪再清楚不过,他有重伤在身,已施不出什么法术,他知道他拦不住谁,他站在这里,只因他是顾言雪,只要一息尚存,他就要固守身后的城池。
其实,从杀父夺镇的那天起,顾言雪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人们会杀向白雾街。这个世上的人总比妖怪多,他们占据市镇、侵吞山林,他们容不下异己,只要这些人在,狐狸便永无宁日。白雾街的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说到底,不过是乱世偷安。然而顾言雪到底赢过那些人,整整十年,狐狸是这条驿道的主宰,他有资格骄傲--骄傲地迎向死亡。
只是,顾言雪料不到,真到了这一天,他的身边会有一个人,一个跟他全然不同的人,他们之间,隔着谎言、误会,人妖之分,这个人也曾生过他的气,也曾对他执剑相向,然而自始至终这个人从未真的放弃,最危难的时候,这人总是握着他的手,掌心温暖,叫他心软气怯,贪生怕死。
顾言雪心思澎湃,转念之间汹汹兵马已到了眼前,狐狸们竖毛呲牙,待要拚死,却见裴鹤谦长袖一摆,临空奋笔,书出一道符咒,煌煌金字化为灵蛇万条,朝着大军游蹿而去。
再说马上的士卒们闭目扬鞭,哪知前方情势已变,但觉马腿一绊,未及睁眼已是人仰马翻,再看周遭,〃哗啦啦〃早倒下了一片坐骑,许多的骏马嘶鸣不已,马腿之间犹有金索闪烁。
眼看法术奏效,裴鹤谦拉着顾言雪转过身朝城里狂奔,群狐一怔,随即跟上。江山府的士卒一时之间追不上来,玉矶子跟他的道士却是御风踏云,紧随不舍。裴鹤谦一边带着群狐逃命,一边回头作法抵挡道士。
若论法力,裴鹤谦一人并非道士们的敌手,好在白雾街巷道蜿蜒,群狐久居与此,占足了地利,总算将一干道士甩出一程。
〃这样不行,早晚会被他们追上!〃跑了一段,裴鹤谦忽地松开了顾言雪的手:〃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先跑!跑得越远越好!言雪,听我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白雾街是肯定不能要了!〃见顾言雪只是摇头,裴鹤谦不由着急:〃你还不肯弃城?〃
〃不!〃顾言雪盯着他:〃我和你断后!〃说着,他转过身,望向群狐:〃你们先走,记住要分头逃命,仙霞岭莽苍深奥,一旦入山,便是海阔天空。〃
群狐舍不得他,依依不去,顾言雪恨得顿足:〃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见他动怒,狐狸们这才渐渐散去,却有一只锦毛小狐靠在顾言雪的足边,怎么都不肯离开。裴鹤谦俯身看去,那狐狸竟对裴鹤谦呲牙咧嘴,凶相毕露。
顾言雪把小狐的爪子掰开,好言劝它:〃未央,快走吧。〃
〃未央?〃裴鹤谦愕然:〃他怎么了?〃
〃为了替我疗伤,让我尽快恢复法力,未央他们耗尽了灵气。〃顾言雪抬头,看着裴鹤谦:〃所以它们都成了普通的狐狸,没有法术可以自保。〃
〃未央,〃裴鹤谦凑上前去,抚摸未央的脑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伤害你家公子,对吗?之前我被奸人蒙蔽,以为言雪杀了我的兄嫂,才惹出了一场误会。现在我已知道了真相,未央,相信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言雪。把他交给我,好不好?〃
小狐扭过头看了看顾言雪,忽地从裴鹤谦掌中蹿出,朝着深巷奔突而去。
深巷寂静,远处却是马蹄隆隆,人声营营。裴鹤谦捉住顾言雪的手放在胸前:〃言雪,我不知道该怎么带你逃出去,可我知道,我们的日子还很长。言雪,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不管我怎么样,你一定要跑出去。即使走散,总有一天,我们还会重逢,答应我,言雪。〃
顾言雪望着他,眼眶渐湿,说不出话来。
裴鹤谦微微一笑,俯身吻去轻轻顾言雪的泪花,又将一件东西带到他的颈间。顾言雪低头看去,却原来是裴鹤谦给过他的那块定情血玉。顾言雪一怔,刚想说什么,裴鹤谦却点住了他的唇:〃我说过,这是定情之物,我只有一颗心,给了就收不回去。你还我一趟,便是伤我一次,不要再伤我了,好不好?〃
顾言雪生性倔强,本是轻易不肯落泪的,今夜却不知怎么了,裴鹤谦简简单单几句话,倒把他逼得泪盈于睫。顾言雪仰起头,含泪笑问:〃我的剑没了,拿什么还你呢?〃
裴鹤谦故意叹了口气:〃我哪敢指望你的东西。〃见顾言雪变了颜色,裴鹤谦便笑了,将顾言雪揽到胸前,捉着他的手探入胸怀。
温热的肤触让顾言雪心头一跳,接着手指碰到一个小小的佩饰,温润的感觉似是暖玉,形状却不规则,非环非锁,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信物。〃裴鹤谦说着,扯着丝线将那件东西拿了出来,稀疏的星光洒在他的胸前,那果然是一件玉饰,温腻的白玉雕出一只雪狐,眉目含笑,大尾蓬松,惟妙惟肖,正似活的一般。
〃言雪,我要的信物就是你。〃
〃言雪,〃裴鹤谦直望进顾言雪的眼眸:〃知道吗?我要的信物就是你。。。。。。〃
话音未落,嘴唇已被封住。
顾言雪的吻热切如火,紧箍的手臂甚至让裴鹤谦觉得痛楚,然而这痛是实在的,撇去了伪饰,舍掉了缠绵,一味地想要靠近,近些,再近一些。。。。。。
〃要是只有我们两个该多好。〃靠在裴鹤谦的肩头,顾言雪叹息。
裴鹤谦拥住他,望向沉沉暗夜:〃会的。等过了今晚,我们到山里搭一间茅屋,种几畦小菜,闲时再打些山鸡,只一个你,只一个我,就这么过一辈子。
〃好。〃顾言雪把头埋进他的胸怀:〃要是真能熬过今晚,我愿意一辈子不吃鸡。真的。。。。。。〃
裴鹤谦听了这话,一阵好笑,一阵心酸,正想找些话开解,却听身后銮铃声响、马蹄杂沓。裴鹤谦回头望去,只见无数的火把映亮了粼粼铠甲,大队人马已然追至。
裴鹤谦望了望顾言雪,两人相视一笑,手拉着手静待大军,眼看江山府的兵马已经追到了跟前,顾言雪忽地一拧身,扯着裴鹤谦钻入了路边一处三层的木楼。白雾街的房子门庭狭小,骑兵自然冲不进去,江山府尹一面令人下马盘查,一面指挥大军将这栋木楼团团围住。不想那几个兵丁进了楼便再不见出来,江山府尹正急得满头大汗,玉矶子恰好赶至,听了经过不由顿足:〃大人!这屋子只怕有些古怪!〃
〃这。。。。。。这。。。。。。这里是白雾客栈!〃忽地,马队里发出一声惊呼。
玉矶子和江山府尹循声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钟昆,只见他手指楼门,脸色煞白:〃不会错的,原先这儿有个‘白雾客栈'的牌匾,这里就是那狐狸的老巢!〃
玉矶子闻言颌首:〃大人,您带大军在此暂候,我带童子进去看看!〃说着便领着几个道童冲进了白雾客栈。
一行人进到楼中,却见四下漆黑一团,道童燃起火摺子,玉矶子上得楼去一间间屋子都搜遍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老道略略沉吟,下了楼,又到后院查看,果然发现一条小径直通后山,玉矶子不禁跌足:〃糟了!让狐狸跑了!〃转过身呵令道童:〃速报大人,狐妖已逃去后山!快带大军围堵!〃
再说后山的竹林上空,裴鹤谦正拉着顾言雪御风而行,顾言雪时不时回望身后:〃你说玉矶子会在客栈耽搁多久?未央他们跑进山里了吗?〃
裴鹤谦点头:〃放心,这么久了,未央他们肯定已经进山。言雪,〃裴鹤谦说着握紧的顾言雪的手:〃等过了这片林子,就是仙霞山了。我们不会有事。〃
正说话间,却听前面〃呛啷啷〃一声磬响,林间涌出大团的金光,金光之中一个老僧脚踏金云,手中的金刚杵指住顾言雪:〃我听说江山府攻打白雾街,就知道你会从这儿逃命!老衲业已守候多时,妖孽,还不快快伏诛?!〃
裴鹤谦闻声大惊,原来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圆觉寺的主持静虚,数月之前他在后山被顾言雪重伤,连金刚杵都掉进了寒潭,不料此刻竟会出现在这里。顾言雪也是愕然,未及回神,静虚的金刚杵已然拍至,顾言雪堪堪躲过,第二杵又扫了过来。
眼看金刚杵离顾言雪的面门不到寸余,裴鹤谦一掌击上大杵,静虚身子一歪,连退几步,再看裴鹤谦手捂前胸,脸色也是煞白。风过林梢,带来马蹄隆隆,裴鹤谦拿眼角的余光一扫,竹林那头火把闪耀,正是江山府的大军。
〃言雪,你先走。〃
〃不。〃
〃傻瓜,玉矶子要的是你腹中的灵珠,这些人也是跟你有仇,我就算被他们抓住,也不会有事。〃裴鹤谦望着他笑了:〃言雪,我答应你,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从来没骗过你,对吧?〃
正说着话,静虚手执金刚杵又扑了过来,裴鹤谦拧身格挡,与他战作一团。竹林外头人声马嘶越来越近,裴鹤谦心急如焚,放声历喝:〃你受了伤,不能帮我,只会让我分心!快走!〃
听到这话,顾言雪悚然失色,他咬了咬牙,终于调转身子朝着后山飞奔。静虚见顾言雪要跑,忙去拦堵,却被裴鹤谦死死缠住。
风在耳畔呼呼直吼,眼前竹影憧憧、时密时疏,到处是枯黄的竹叶,仿佛不会有尽头,脸上冰凉一片,到底是汗还是泪,顾言雪却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要快点跑,再快一点,只要出了这个林子,只要翻过这座山,天就会亮了。鹤谦说过,熬过了这一夜,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终于竹林被甩在了身后,顾言雪爬上了山冈,往前望群山莽苍,绵亘起伏,那是仙霞腹地,人迹不到的深山。
天就快亮了吗?顾言雪朝东方眺望,然而那里只有无尽的浓云,它们紧紧压地住了群山,仿佛要把山峦都揿入地底。马上要下雪了吧。原来即便熬过夜晚,等来的也未必是天明。
忽地,一阵尖锐的痛贯穿了顾言雪的胸膛,这疼痛如此强烈、如此突然,以至于他弓下了身,甚至不能呼吸。是伤口开裂了吗?不,不是,即使心被刺穿,也不该那么痛的,会那么痛的,只有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于是,在那高高的山冈之上,在离平安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顾言雪蓦然转身,朝着白雾街踉跄飞奔。
小径上没有火把、没有人影,风儿穿过竹林,带来远处的喧嚣,像是马嘶,又像是人声,可那声音太模糊了,又或者顾言雪的心太乱了,他怎么都听不清楚,他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狂乱的心跳。按着灼痛的胸腔,顾言雪拚命奔跑,周围的竹子被他撞得哗哗乱响,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了,然而他顾不得,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前方的竹叶间,渐渐透出银光,一点点的,波影涟涟,那是林间空地,那是两人初次合欢的寒潭,那个地方从来是寂静的,此刻却人影憧憧,喧嚷嘈杂。那么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助威声、斥骂声,马啸声,然而顾言雪一下子就捉到了裴鹤谦的声音,那是他的喘息,沉重的,仿佛已耗尽了全身气力,却仍在坚守,不肯退后。
顾言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竹林的,那一刻,他已置身度外。
然后,他看到了他。
裴鹤谦站在那里,双目紧闭,全身的真气都汇于掌间,化成一道巨大的风墙,将数千铁骑拦在墙后。然而他的敌人并不仅仅是这数千铁骑,这风墙也并非坚不可摧,玉矶子的长剑、静虚的金刚杵不时捣破风墙,在他的身边呼啸而过。他的衣服早已失去本色,暗夜中看来仿佛是黑的,但顾言雪知道那是应该是赤红一片,那是鲜血的颜色!
〃哗〃,银光一闪,玉矶子的长剑直刺裴鹤谦的心脏!
顾言雪猛扑出去,狠狠咬住了玉矶子的手腕!
〃叮〃玉矶子长剑落地。
然而,随着〃彭〃的一声闷响,裴鹤谦还是往后倒去,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静虚的金刚杵击中了他的胸膛!
顾言雪看着裴鹤谦倒下,看着艳丽的血沫从他口中涌出,喷向天空。
没有眼泪,没有声音,天地都凝固了,静,无边的静。
顾言雪伸出双臂,把裴鹤谦揽进怀中,裴鹤谦的睫毛垂着,那么安静,好像睡着了一样。
〃鹤谦,你累了吧?〃顾言雪轻吻他沾满血污的脸颊:〃没事了。〃他抱起裴鹤谦,跄踉起身:〃我带你去山里,就我们两个。。。。。。〃
玉矶子和静虚直扑过来,顾言雪却仿佛看不见他们,迎着长剑、迎着金刚杵,他径直上前。
〃当啷啷--〃
〃当啷啷--〃
随着两声巨响,金星四散,长剑和金刚杵双双飞到空中,玉矶子和静虚都被震到了一边,顾言雪虽也跌在地上,却是毫发未伤,一团红光在他胸前闪烁,那是裴鹤谦送给他的护身血玉。
〃傻瓜,为什么把它给我?〃望着一动不动的裴鹤谦,顾言雪的眼泪滴落下来。
晶莹的泪珠掉到玉上,血玉忽地碎裂,暗红的残片直坠尘埃。
〃它的护身符没了!上啊!!〃
随着钟昆一声大叫,数千铁骑飞奔而至,玉矶子和静虚也挣扎起身,扑向顾言雪!
顾言雪望着前方,他的眸子如此漆黑、如此深湛,仿佛已洞穿了千军万马,洞穿了这扰扰的红尘,他在看什么?是林间的茅屋、青青的菜园,永远不会实现的小小梦想?
忽地,顾言雪笑了,他伸出双手,猛地扯裂了自己的胸膛!
淋漓的鲜血中,他取出一粒明珠,高高举过头顶。夜空中仿佛升起了一颗明星。那样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的神物,谁都没有见过,它是如此轻灵,光波流动,仿佛不是被顾言雪托在手心,而是自己浮在空中。顷刻间,沉沉夜色变得柔和,萧萧竹林静止无声。江山府尹连同他的士卒都惊呆了,连骏马也收住了狂奔的四蹄。
顾言雪环视众人,目光如冰:〃你们跟着这道士千里奔袭,毁我家园、杀我手足,可是你们有没有想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替天行道吗?呸!我来告诉你们,他要的是这个!〃
〃 这颗灵珠曾经属于我的母亲,她温柔善良,一生从未害过任何人。十年前,〃顾言雪蓦然地转身,直指钟昆:〃这个人来到镇上,他告诉我嗜赌成性的父亲,我母亲是狐仙,她的腹中有一颗能点石成金的灵珠。为了永远享用不尽的金银,他、我的父亲,还有这镇上的人们,杀死了我的母亲。就在这里,就在这个潭边,他们抓住她,剖开了她的心。。。。。。〃
顾言雪咬住嘴唇,半晌才惨笑出声:〃他们找不到这颗珠子,因为我母亲已经把珠子哺给了我。是,这十年来我杀过很多人,我死有余辜,可我的母亲做错了什么?〃他望向地上的裴鹤谦,泪水滚落:〃他。。。。。。他又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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