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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与狮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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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鲜活地在她的记忆里,怎么也抹不掉。

    九(下)

第二天一早,子默就履行了她的承诺,去项峰那里看望“小白”——在某个自负的家伙还没回来之前。

项峰来给她开门的时候满脸胡渣,神色憔悴:“小动物就像女人一样让我头疼欲裂。”

子默脑海里浮现起项峰和见飞在麦克风前互相揶揄的场景,不禁觉得好笑。

他挑了下眉:“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的面部表情增加了好几种,是内部系统更新了吗?”

“也许。”她浅浅地笑。

“我有一种预感,”他的口吻带着一点幸灾乐祸,“项屿那小子要开始倒霉了。”

“?”

“狮子苏醒以后,绵羊就变得无处遁形。”

“侦探小说家的话总是太复杂,不适合我……”

项峰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们和好了?”

“当然没有。”

“我猜也是……那就继续折磨他,直到他投降为止。”

子默苦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所谓的“投降”。

“你是后妈带来的怀心眼的哥哥。”她下结论。

“是啊是啊,”项峰一脸得意,“可惜我们的‘灰姑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子默蹲下身子抚摸着“小白”,它正聚精会神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项屿说得没错,它真的越来越像小白。

“可以帮我个忙吗?”项峰说。

“?”

“我喜欢看到现在的你,保持下去。”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傍晚时分,子默接到项屿的电话,声音仍然是沙哑的:

“你骗我!”

“……”

“你答应我来看‘小白’的。”

“我早上去过了啊……”她忍不住辩解。

“但那时我不在!”

“谁规定一定要你在的时候去呢?”

“……”他负气地沉默,最后闷闷地说,“我规定的!”

“谁管你……”

“施子默!”项屿呲牙咧嘴地大吼一声,然后“啪”地挂上电话。

子默不禁觉得,如果现在他就在她面前,也许会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脸颊,直到她吃痛地求饶为止。

可是她又乐观地想,幸好,幸好他并没有在她面前……

电话再一次响起,她接起来,迎接她的仍然是一个沉闷的声音:“为什么不打过来……”

“……”

“施子默……”

“?”

“你……算是吃定我了对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走进一个密闭的空间,“我觉得你越来越狡猾,不是我原来的那个‘狮子’。”

她没有答话,只是在心里暗自想:也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爱蒙蔽了她的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可以来给我开门吗?”

“!”

他低笑:“现在逃已经来不及了。”

子默怀着惶惑的心情走到门口,踮起脚透过猫眼看向门外——他果然就在那里,面容疲惫,却笑容可掬。

“我不在家。”她垂死挣扎。

“你想让整幢楼都知道有一个叫做‘施子默’的女人住在这里吗?”

“……”

合上电话,她烦躁地在客厅踱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开门。

为什么关于他的每一件事,她都要鼓起勇气去完成?!

门外的项屿牵着一只行李箱,风尘仆仆,在看到她的一霎那,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顾君仪还在关你的禁闭?”

“没有,”她皱了皱鼻子,仍然挡在门口,“恰好今天没工作。”

他挤进来——用一种强硬的方式——然后反手关上门,站在客厅里细细地打量她。她都几乎要忘记,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着彼此,没有埋怨、没有不满、没有冷战、没有争吵,当然,也没有强烈到几乎被扭曲了的独占欲。

他们像一对普通朋友那样,怀着“好久不见”的心情凝视对方,不需言语,要的只是一点浅浅的微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见我的情敌?”项屿第一次用自嘲的口吻来承认目前的处境。

子默想了一秒,便回答:“有。”

他皱起眉头苦笑,心里不是滋味:“……你就不能骗我说没有吗?”

她疑惑地抿了抿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这么看着我。”

“?”

“我会想吻你的。”

“……”于是她乖乖地别过头去,没再看他。

“你知道吗,”项屿哭笑不得,“我的脾气其实并不坏,只不过你每次都能让我抓狂。”

说完,他靠近她,眼神闪烁。

“别忘了,”子默后退几步,“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项屿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好吧,我不会碰你,但条件是你也不能让别人碰你。”

她倏地想起了装有吊扇的馄饨店,以及坐在她对面喝着冰镇汽水的于任之,哦,当然,还有自己的面红耳赤……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耳朵,心虚地没有抬头看他。

可是一向敏感的他还是觉察出了什么,脸色一沉,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他蹙起眉头:“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任之的那个动作可以称之为亲密,却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她不知道那是玩笑,还是反驳。

子默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妒火中烧的项屿,他仍然双手抱胸,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忍不住上来掐她。昏暗中,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的深邃,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站在她面前,额头重重地抵在她额上,敲得她生疼,但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盯得她很想立刻昏过去不省人事。

“他吻你了?!”项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没有。”她必须斩钉截铁。

他眉头蹙得更深,像是要从她眼里看到些什么,她唯有心无旁骛地迎视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真的相信。

最后,项屿慢慢抬起头,改用下巴上青涩的胡渣扎她,她很怕他这样,于是龇牙咧嘴,但他却视而不见,还伸出手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狮子,”他说,“不准他再碰你,嗯?!”

情感上,她想反驳,但理智告诉她最好别再激怒眼前的这只“绵羊”。

“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的口吻是懊恼、是愤怒,也是无奈与挫败。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表情——那竟然是一张,嘴角隐约带笑的脸。

“施子默,”子生推门进来,“你怎么不锁门——啊!对不起,走错了!”

门被重重地关上,但几秒钟之后又被人用钥匙打开。子生一脸错愕地看着已经被子默推开了的项屿,后者正丝毫不觉尴尬地对他微笑,还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

“你们刚才在我家里做什么?!”子生大吼。

子默窘迫地抓了抓头发,很想上去掐住哥哥的脖子,让他别再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施子默,你答应过我不带男人回家的!”子生一脸的义愤填膺。

项屿转身在行李箱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只袋子交在子生手上。

“是什么?”他仍然怒目而视。

“巧粉夹。希金斯用的那一款,上次看电视直播的时候,你说想要买。”

“以为这样就能买通我?”子生面无表情地接过袋子,低头看了看,然后用一种机极其严肃的口吻说,“留下来吃晚饭吧,昨天刚买了超好吃的墨鱼丸。”

子默忽然觉得,刚才没有上去掐他的脖子,实在是后悔莫及。

“于是,项屿就留下来吃晚饭了?”蒋柏烈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带着虚幻。

“嗯,”一想到那些白白的墨鱼丸,子默不禁觉得倒胃口,“我哥不止是个怪咖,还是个没有立场的怪咖。”

“……基本上,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医生!”

“好吧好吧,”蒋柏烈无奈地摊了摊手,“就算是在开玩笑。”

“……”

“……”

“医生,你现在很少问我问题了。”

“因为我对你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蒋柏烈咬着吸管,满脸轻佻。

子默不耐地咧了咧嘴,表示他的样子看上去很讨厌。

“骗你的,”他笑得温柔,“其实是因为你已经变成了……不需要我再花十二分力气在上面的盆栽了。”

原来,她仍然是一个“盆栽”啊……

“所以,”他又说,“不需要问,也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那么医生,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觉得于丽娜……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只要她下定决心——说起来,你对情敌太仁慈了。”

“……”

“我就是因为犯了这个错误,才败下阵来的。”

蒋柏烈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半真半假,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我也曾经恨过她,也许因为她是第一个跟项屿约会的女孩,”子默今天没有坐在她以前常常坐的那张黑色皮椅上面,而是蜷缩在窗前,弯起腿,下巴抵着膝盖,“可是当我知道她同样被伤害了的时候,却再也对她恨不起来。”

“你知道吗,”蒋柏烈眯起眼睛,也并没有要请她去椅子坐的意思,“我觉得你的这位情敌很像是天秤座。”

“噢!”子默埋起脸,苦恼地说,“我求你了……”

可是蒋柏烈却依旧我行我素地翻着那本破旧的书:“爱美又害怕空虚的天秤座,凭着天生的外交本领,周旋在各色人物之间;但有时也因为太顾虑面面俱到,而搞得自己吃力不讨好——啊,这就是她常常遇人不淑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

“天秤座爱好美与和谐,也相当仁慈并富有同情心,天性善良温和、体贴。他们有着优秀的理解能力和艺术鉴赏力,但往往会把任何事物都当做艺术和游戏。这也是俊男美女最多的一个星座,他们看待事物较客观,常为人设身处地着想,通常也较外向,感情丰富,视爱情为唯一的一切,但有时也会显得多愁善感。同时他们也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就像他们可以把心中澎湃的热情隐藏的很好一样。”

“医生……”

蒋柏烈摆了摆手指,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继续读道:“天秤座的人天生具有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双重性格,极端矛盾、交杂反复;他们是和平的使者也是战士,是兼具感性以及理性的人。”

“有一点你说得不对。”

“?”

“她不再是我的情敌了。”

“基本上,我认为一天是情敌,一辈子都会是敌人。”

“那么你跟你的情敌呢?”

“你是说哪一个?”

“……最近的这个。”子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被我打败了无数次,”蒋柏烈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说在我心里。”

子默无语,不过也许要当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就要像他这么乐观,否则无法带领病人走出困境。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蒋柏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觉得……于任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啊……”医生眯起眼睛,再一次表情虚幻,“他是个很妙的人,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会遇上他。”

“这算是褒义……还是贬义?”

“都不是。我没办法说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但我觉得他有一颗真心,就这么简单。”

说完,蒋柏烈站起来,左右踱着步,仿佛欲言又止。

子默以为他要剖析一个她想不到的于任之,但他却只是看着她,略带扭捏地问:“你……难道没有觉得今天这件诊室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的,”她重重地用额头撞着自己的膝盖,坚硬的地砖刺激着她的坐骨神经,“冰箱又回来了。”

“你看到了?!”蒋柏烈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看不到……”

因为,它就被端放在原本属于她的黑色皮椅上,上面铺着天蓝色的盖布,门上粘满了各种报事贴,把手被涂成银色,漆上艳红的火焰图案——并且,我们可爱的蒋医生还在下面加了一个舒适的羊皮坐垫……

周日,子默被项峰邀去吃晚饭,她在电话里犹豫再三,问:“项屿也会来吗?”

“我必须要说实话——是的,我也请了他。”

“……”

“可是,大方点好吗?你们又不是仇人,就当作给自己一个多了解他的机会,你才会知道自己究竟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不得不说,你还真会糊弄人。”

“过奖过奖,”项峰颇有些当仁不让的意思,“我还请了一个人。”

“谁?”

“世纷。”

“……”她觉得诧异,尽管他们四个也曾一起吃过饭,但她想不出项峰有什么理由非要邀请世纷不可。

“我当你答应了。晚上见——还有,忘记跟你说,正装出席。”说完,他趁她还在出神,毫不犹豫地挂上电话。

子默愣了半天,觉得这顿晚饭从头到尾是让人错愕的,可是想着想着,她却开始在衣橱里寻找合适的衣服。或者就像项峰说的,她和项屿不是仇人,这不过是一餐再平常不过的饭罢了。

衣橱的角落里挂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是项屿送的,她从乌镇回来的那天晚上,就看到它静静躺在床上——为了代替另一条被他撕烂的裙子——只不过,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机会穿上。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不常用的化妆包,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这一次,连她也觉得自己变了,变得面目清晰起来,她试着露出一个微笑,忽然发现自己的表情竟然那么生动。

她不知道,这个改变对怪咖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日傍晚的交通还是让人头疼,子默行驶在高架路上,开了一点车窗,因为车速缓慢,所以吹来的风也变得柔和。她又看到那块大大的乌镇的广告牌,奶茶的眼睛乌黑且明亮,仿佛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执着。

说不定,她的命运,就是在乌镇改变的。

那些光影里的小桥流水人家,让她对生活更生出一份平淡的宽容与渴望,使她更正视自己的懦弱与胆怯。

在项峰家楼下的车库里,子默遇到了世纷,她们错愕地看着对方手上捧着的酒瓶,又看看自己的,接着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都认不出你了,”电梯里,世纷上下打量子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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