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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侍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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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言毕,他对我视若无睹,紧紧抱着青鸳坐回软榻,苍白脸颊贴着她额头细细摩挲,掌心灵法萦绕,正为她魂魄调护,当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捧着最珍贵易碎的玉器。
刚才连番强行抵御魔气,我也元气大损,坐了没会儿便困乏不堪,抬眼睨着紧密贴合男女,我惊疑不定迷蒙双眼,渐渐昏睡过去。
“啪!”
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把我从昏睡中惊醒,我迅速睁大双目,映入眼帘的却是玠梧微微侧开的苍白俊颜,左脸颊上淡淡的粉红。而造成这一切的青鸳仍被他十指紧扣拘于怀中,她颤抖不止的手掌还停在半空没有收回来。
我心乱如麻,急忙扑过去拿手挡在他和青鸳中间,青鸳回头看见我,原本紧绷干涸的双眼刹时湿润得厉害。
玠梧冷漠的目光迎上我,复挪回青鸳脸上,再也没有移开。
青鸳本事没有,却似毫不惧这个连我都不敢仰视的魔尊,愤然与之对视,全不落下风。
玠梧见状,嘴角竟对着她勾起一丝无可奈何的弧度,松开了双手。
青鸳立刻跳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疾速退至车厢另一角落。
玠梧于是喝停马车,躬身走到车门,偏首冲青鸳柔和道:“北地比不得南方,入秋即凉,莫在地上坐着,回榻上去。”
青鸳依旧浑身僵硬,防备憎恶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又看了她会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让我二人干脆霸占这豪华舒适的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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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重新开始移动。我和青鸳手拽手沉默良久,她先压低声音贴住我耳朵问:“你怎么也被他抓了?”
我瞥了她眼,身子往软榻方向倾去,她不动静,我就用力扯着她坐上软榻。
“槿儿,你有办法逃出去么?”她当心翼翼警备四周,几乎用气声贴着我说话。
我摇头不语。不想打击青鸳,估计以马车外那几位的耳力,对她说的话听得比我还清楚。
“那个人,是炤国皇帝。”她沉着脸,声音更小,“他刚到南桑的时候,我看见过,决计没认错。”
我抱腿缩在榻上点头。
“他刚说什么北地,我昏迷多久了?他不是要杀我性命辱我国民么,怎么突然又……”她朝北指了指。
以我数百千万年来对雌雄动物□的研究,我觉得玠梧的表现,似乎只能用发/情期向母兽示好求/欢的公兽行为来解释。
于是我揣测道:“他想跟你交/配?”
青鸳脸顿时黑了。
马车外传来玠梧的咳嗽声,接着,马车又停下。我们两对四只眼睛齐刷刷射向门帘处,果见他掀帘而入,目光森冷十足地眄视我,吓得我急急垂头。
青鸳拉着我想往另一头撤退,然空间有限,被他两三步截回软榻。
他侧上榻舷,用身躯把我和青鸳堵在榻里侧,从靠枕底下摸出卷兵书,头也不抬:“好好呆着,否则孤杀了她。”
不管这话是对青鸳说的还是对我说的,都起到了字里行间显而易见的威慑。
有魔尊镇场,我跟青鸳大气不出二气不进,面面相觑抱团求存。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两个时辰,以往呼吸之间万千年如白驹过隙,可在魔尊身旁,我总算体会到何谓度日如年。
是青鸳率先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我先是察觉她捏着我的手劲儿陡然间大了不少,接着便听她语出惊人:
“炤国皇帝,你跟我国陛下的停战协议还算数么?”
玠梧闻言将卷宗搁于腹部,抬眼望向我们。
青鸳背脊一挺,很有骨气仰头:“是你不杀我,不是我南桑国不守信用!”
我算发现了,这丫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和我这专门欺软怕硬的十足相反。
玠梧轻轻吐出两个字:“算数。”然后微微咳嗽,安静地看着她。
青鸳得到答复后,把头转开,沉脸不再作理睬。
我这方向过去,他两人的面部神情尽皆收入眼中。青鸳盯着榻靠的花纹不知在想什么,玠梧放下的卷宗却没再拿起来,一直盯着她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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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离开过章莪山,对凡间的认知多是道听途说,其余地名气候山川大都一问三不知。青鸳在南桑国是“地头蛇”,可进入炤国后,茫然的样子也没比我好多少。
不清楚我们昏迷时这辆马车走了多远,也不清楚现在在哪里,总之与章莪山比,这里空气干燥,夏末季节却有凉意。我是块石头,对冷暖不甚敏感,但青鸳开始打喷嚏了。
她打第一个喷嚏,我没在意,玠梧却解下披风递了过来,被她一爪打开。
她打第二个喷嚏,我抓起软榻角落里遭人嫌弃的披风,凑过头去谨慎询问:“你是不是得了传说中的风寒?”
青鸳抱膝缩头,一边抽涕一边用手指摁鼻头,嗡声嗡气:“大概吧。”
我听闻凡人身子脆弱,风寒足以夺命,眸色一凛,不由分说用披风把她从头到尾包扎得密不透风,郑而重之:“别怕,神山中许多草药都包治百病,我不会让你死的。”
青鸳目瞪口呆盯着我,嘴角抽搐。接着玠梧也用手顶顶鼻尖,咳了一声。
我感觉自己似乎被众人深切鄙视中。
正纳闷,玠梧对着窗外的鬼车小声说了两句,没多久后,我们就进了一座城池。
我第一次看见人间的城池。因身形是个女童,坐着时眼睛仰视得很痛苦,干脆跪浮空中,半截身子趴在车窗上对着外面一顿猛瞅,看稀奇看古怪看美人。
马车在一个厅里坐满三教九流,大约三层高的大楼前停下,我还在研究门口匾额上红艳艳鬼画桃符歪歪扭扭的图画,玠梧在我背后突然道:
“生人面前,不要轻易动用灵法,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闻言回头看了看他,慢慢将身子落回软榻。
他先出马车,然后在外面冲我俩道:“我们先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启程。”
周围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可惜呜哩哇啦都没说人话,我斜斜青鸳,她果然也是云里雾里,明明比我高那么多,却非像个小孩躬腰紧贴着我。
我小声道:“你听得懂吗?”
青鸳附耳:“一两句,这里应该已经在炤国境内了。”
35…39被逼表忠
我对语言并不惧怕。平时在章莪山,我们用的上古神语,南桑国信封毕方鸟,所用语言也很接近于上古神语。炤国以“炤”为名,想来是自诩轩辕龙后族,语言文字不同并不稀奇,反正我学得很快。
有点稀奇的是,马车外面的四大魔头不知何时纷纷顺眼起来。两个死气沉沉的赶马人,如今换了两张泯然大众的木头脸,鬼车人模人样戴上斗笠;而兀屠罩住下巴那块看上去又重又硬的金属面甲解开了,我看着也觉得轻松不少。
其中一名马夫和个打扮很富态的中年人叽叽咕咕后,我们被领上楼。
兀屠推门关门,第一个离队。接着鬼车,接着赶马人,接着又一个赶马人,接着是我。
我站在门口没有关门,偏着头看青鸳在哪间房。
再后面已到走廊尽头,剩下最后一间房,两个人。
于是青鸳在最后一间房门与我这间房门的中中间间刹住脚步。
她往后挪着步子,猛地转身,甩腿朝我这儿冲来,慌乱嚷着:“我跟槿儿一间房!”
我被她连推带拉拽进房子,“嘭”,房门关闭,她七脚八手上好闩,这才背抵房门面如死灰,呢喃道:
“该死,我怎么忘了……”
“怎么了?”我好奇询问。
她秀脸苍白,咬牙切齿:“他不杀我,按协约,我就是他的妃子。”
若她脸色再好些,我或许会得意洋洋嘲讽她:“你看,我说他是想跟你交/配吧,你还不信。”
但显然此时此刻并不适合这样轻松愉悦的话题,我只好生生压下,学她做百愁莫展状,实则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惧怕些什么。
青鸳十分苦恼,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也不说话,没精打采,我则继续趴在窗台看街上人来人往许多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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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鸳如惊弓之鸟,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唇青色白,我被她样子吓着,停住原本往房门迈去的步子,进退两难中。
静默须臾,门外高大的影子缓缓离开,我俩还没放下心跳,叩门声再度响起,小二用着十分蹩脚的南桑语欢快振奋道:
“两位姑娘,给你们送茶点呢!”
青鸳虚脱似地靠上椅背,我以眼神与她确认后,才走到门前下了门闩。
小二估计其他的话也不太能说,只是笑容让人觉得很舒心,手脚麻利端了厚厚一叠东西搁在桌上。
最上面是个托盘,里面有些茶水和果腹的点心。
托盘下还是托盘,放着两件崭新的衣裳,很适合如今的气候。
我的衣服都是用树叶花朵变化而来的,这送来的民间女童小红袄款式很朴实简陋,胜在稀罕。我立刻拿起比划身形。
小二收拾妥贴,没有急着离开,反走到我面前,殷切地微笑。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用手指了指门外,我不是很确定,抬抬步子,他如捣蒜泥点头。
我于是对青鸳道:“我出去一下,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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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就在走廊尽头看见玠梧。
他身体状况似乎很差,穿得比常人都厚,肤色透白,眉间朱砂便格外醒目,宛若雪地上一点残梅,妖糜亦脱尘。
他并不拐弯抹角,径直道:“过会儿小二还会送煎好的药汁姜汤来,你看着她喝下。晚上若饿了,记得叫人送餐进来。”
魔尊真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实在令我刮目相看。
我疑惑道:“我觉得你也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魔尊也会生病吗?”
脊柱骤凉,我急忙回头,见背上贴了魁梧的兀屠,我几乎只到他腰间。
这厮血眸睥睨,杀气森森,不由分说提起我扔进玠梧房间,摔得我头晕目眩。爬起来环视,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鬼车也跟着玠梧走了进来,在最后关上房门,又起了层凡人根本闯不进来的结界。
玠梧微微蹙眉,支颐斜倚木榻。
兀屠最先开口,对玠梧垂首道:“尊主,不若此刻先收了这女娃身上的剑气,以免夜长梦多。”
我虽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直觉自己危在旦夕,在兀屠和鬼车刻意不加掩饰的肆天魔气威压下,不禁微微颤抖。
鬼车略微沉吟,抱拳曲身,涩哑粗窒的嗓音慢吞吞道:“尊主可是另有打算?”
玠梧淡声冲鬼车道:“你有何顾虑,直言不妨。”
“属下以为兀屠君所言不无道理。”
我感觉那鬼魅可怖的面具后有阴冷目光掠过,碜得我浑身发寒,又听他道:
“其一,尊主元神虚弱,理应尽早收回剑气;其二,此物已有灵性,留在世上终究祸害,尊主莫非忘记上古时代因何缘故夺下天机镜?收回剑气,她元神损耗,必然化回原形,无识无觉的器物捏在尊主手上,总比灵物更容易掌控。”
玠梧一边轻咳,一边安静聆听。
听完鬼车具的建议后,他略微沉默,身子前倾,冲我淡声道:“她很着紧你,孤本意放你一条生路,但却十分意外,竟是天机镜碎片得了孤的剑气。如此,孤很难留你在此世上。”
我已然面如死灰,尝试动用穿越力量逃跑,却发现周身无力。
其时我并不知道,虽然上古时代敦玄天女号称天下第一结界术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然魔龙帝炤毕竟是她导师,结界术亦不容小觑。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波荡,如涟漪散开,兀屠和鬼车都有些惊异转首,玠梧无奈揉揉太阳穴,叹道:“这丫头真不是省油的灯,竟能被她察觉出异样。”
言罢他从塌上立起,骨节分明长指在空中勾勒出淡淡弧形,仿若人形的黑烟流动飘荡。他的手指又一一从黑烟人形左手经、右手经、上印堂下气海四穴划过,血金色的“卐”形骤现,光芒刺目。
他探手冲那飘渺黑烟咽喉处轻轻一捏,我立刻感觉脖子被人掐住,元神受制,气息无法畅通。
青鸳的出现提醒了我。
兀屠会毫不留情地杀我,鬼车也会,唯笃定玠梧不会。
他若想杀我,根本无需叮嘱我看着青鸳喝药。
他冷声,浑然天成的王者口吻:“孤不伤你,只引你体内轩辕剑气封住你天机镜本能,此后你若强行动用穿越力量,剑气反噬,魂飞魄散。”
身子悬空,我像个吊死鬼冲着他艰难地点头。
他没有松开,继续道:“槿儿,孤对待叛徒向来心狠手辣,到时即便青鸳亦保不得你。”
他说这句话,就是逼我表态。我若继续点头,就是承认自己将效忠于他,若不点头,他大可现在就收回原本属于他的剑气。
我面若猪肝,五指蜷曲如弓,痛苦地再次点头。
他手轻轻一松,我跌匍地上。
兀屠上前,似有话要说,被玠梧挥袖阻止,淡声道:“这副残破之躯不见得能承受控制更多剑气,留她在孤身边,慢慢汲取她体内剑华,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空中激荡起更大的起伏,玠梧低叹一声,迅速撤了结界,对我道:“你出去看看。”
我挣扎着爬起,推门而出,发现我们已经转移到兀屠的房间中,远处走廊尽头,什么东西刚砸破玠梧房间大门冲了进去。
“青鸳!”
我出声喊住走廊上推倒花盘操起花架一脸视死如归要冲进房间博命的女人。
“槿儿?!”她扭过头来,手里还拽着花架,跌跌撞撞冲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我摇头。
青鸳冲背后吹了声口哨,一头白光巨兽“噌”声冲了过来,震得整个楼道都在剧烈晃动。
唉,我怎么把这头忠心护主的龙兽给忘了……
听到响动,玠梧匆匆从房间里走出,喝斥道:“胡闹!”
趁他说话的当儿,鬼车已经施法封印结界,受惊前来打探的人群看不出丝毫奇怪处。
玠梧一手环住青鸳腰肢,不由分说把她抱进房里。青鸳自然不肯乖乖就范,拼命挣扎,捶打踢咬,还不忘下令:“狴犴,咬他!”
嫉恶如仇,专吃恶人魂魄的狴犴居然临阵叛节,摇摇尾巴跟在天下至恶身边,还一脸谄媚。莫非连刚正如斯亦知趋炎附势!
莫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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