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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君-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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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孩子般的游戏,淘气而美好。
她张开手,粉白色的海棠花落在她的手心,细碎得似阳光下她的掌纹,带着生命生命最后的绚烂。雪沫一惊,花飘落,湮没在满地的落英中,再无影踪。
她抬头,一树海棠依旧开得如火如荼,看不出半分凋零。
“你们说,人是不是也如这落花一般,该凋零的凋零,该盛放的盛放,泾渭分明,各安天命?”不知何时,玉无瑕和萧君兮已停止了换盏,一起抬头看花开奢靡,萧君兮捏一瓣花在手,悠然开口。指与花同色,苍白而纤细。
雪沫呆呆地看着渐渐被他碾成碎屑的花瓣,一时无言。玉无瑕握起她冰冷的手,掌心细腻温暖,因为饮酒的缘故,脸有些微微的红,衬得玉质的容颜愈发温柔缱绻,他的眸似醉人的风,暖入人心。
他微微笑道:“诚然,人各有命,可是只要有心,如你如我如我们,各在天涯,终究缘聚与此。没有该凋零,该盛放,只有终究会来的终结,只是早晚而已。然而,谁又能说,落下的就不曾绚烂过?”
“也对,人生得意须尽欢,如这落花,生得烂漫,死也光华璀璨。”萧君兮点头,自己斟了一杯酒,又为玉无瑕满上,两人碰杯饮下,原本秀气的容颜竟也添了几分壮士豪气。
雪沫扯扯玉无瑕的袖子,撇了撇眼前空空的酒杯:“就一小杯。”
“好。”玉无瑕拎起酒壶,往内滴了几滴便停手。
雪沫挑眉拍案:“白玉呆瓜,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本小姐不是小娃娃。”
玉无瑕不做声,又添了几滴。
“笨蛋白玉呆瓜,我不是乞丐!”
“人说谪仙君子无所不能,原来也有这般莫可奈何的时候,”萧君兮拊掌,从玉无瑕手中接过酒壶为雪沫倒了满满一杯,“罢了,这恶人还是由我来当吧,”见玉无瑕皱眉望他,他回以一笑,双手托起酒杯,起身道,“两位那场轰动江湖的婚礼君兮无缘参与,现下有酒又有人,我谨以此酒祝朋友比翼齐飞,白头到老。”
“谢谢。”
玉无瑕和雪沫一同举杯。雪沫第一次饮酒,立刻被呛了个实在,涨红着脸朝两人吐舌头:“好辣好辣!”
玉无瑕和萧君兮相视而笑,幸灾乐祸的模样如出一辙。
雪沫瞪瞪这个,又瞪瞪那个,掐了玉无瑕一把,又将矛头对向萧君兮。
“就这么一杯难喝死人的酒,没诚意。”
“哦——”萧君兮眨眨眼,忽的从怀中取出一对鸳鸯配,风来树摇,阳光从花叶间漏下,照于其上,原本碧色的玉佩似活了一般,流光轮转间,恍若灵魂的舞动。
“比目鸳鸯,传说被上古神袛祝福过凡间眷侣所化,得之者,永生永世不分离。这份厚礼,我们受不起。”玉无瑕诚挚道。
“这是祝福,”萧君兮指尖拂过鸳鸯紧贴的脖颈,“也是诅咒。你们若耐不住永生永生只有彼此的枯燥岁月,这便是一道枷锁,既是永世的纠缠,也是永世的不可解脱。怎么,有勇气接受么?”
“没有,”玉无瑕摇头,接过鸳鸯配便为雪沫和自己戴上,抬头微微笑,“不过可以试试,若那个人是沫儿,刀山火海我也毫不犹豫选择一试。”
“老实说,你这家伙真是愈看愈让人觉得不顺眼,也不知你智极的声名从何而来,如此嚣张不知收敛可是谪仙君子应有的模样?”
“若朋友间还需勾心斗角,我岂非要累死了。”
萧君兮低眉,望着杯中盈盈的酒水,扬起的嘴角不知是笑时叹。
“巧了,”雪沫道,“我这里恰好有一份回礼,虽比不得君兮你的礼物贵重,也绝对是天下无双。”她手上的,是一个玉制的挂饰,三颗玉珠儿串连,一大两小,嫣红的流苏直垂,毫不起眼的模样。
萧君兮接过细看,却有一瞬间的怔忪。
诚如雪沫所言,这的确是一件不值钱的物事,然天下无双之名它也是担得。三颗玉珠儿一大两小,中间那颗被雕成了海棠的模样,每一片花瓣清晰可见,而上下两颗小指般大小的珠子上竟是百花齐开,乍看开得如火如荼,再看,每一朵姿态各异,可见雕刻者的精巧心思,以及那份温暖隽永的心意。
“成亲是一件喜悦的事,我们希望这份喜悦能与我们所爱的人们一同分享。所以,亲手为每个人都做了礼物,算不得名贵,只是我们的浅浅心意。这朵海棠其实是由小元宝改的,是白玉呆瓜动的杰作,他笨手笨脚的,你看,这里缺了一个角,然后,那两个百花齐放是我用针尖划的,绝对毫无瑕疵,”雪沫得意地扬了扬头,“与你的礼物一比,实在寒碜,不过你就将就着受了吧,勉强可做你那支玉笛的挂坠。货一出手,概不退还。”
“这个挂饰也是有有名字的,”玉无瑕微笑,“一枝春。我们两袖清风,身无长物,唯赠君一枝春,伴君千山独行,回眸处,春意暖荣。”
萧君兮笑,花舞蝶飞间,唯见桃花眼清澈明亮,嫣红处如盛了阳光的桃瓣,恬静喜悦。
“我纵有倾国之力,也定毫不犹豫来换朋友这份挚情厚意。”
酒逢知己千杯少,更何况只是小小的一壶酒。
萧君兮摇着空空的酒壶,偏头望着两人。
“酒没了?”那脸上的表情,更像一个丢了东西的孩子,焦急而彷徨,“没酒了,没了,没了,没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每一声都像敲在雪沫的玉无瑕的心上,带着叹息一般无力的回响。他们握紧了手,努力地微笑着:“是,酒没了。”
“哦,没了啊,”萧君兮扬起嘴角,“那就听我讲一个秘密吧。”他起身走到河边,一支海棠垂在他的肩上。玉颜海棠,相得益彰。
几瓣落花飘入水中,惊起涟漪无数,投在他的眸中,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水流动在他的眸中,还是他的眸,惊动了这一汪春水。
“整个江湖都知道,紫极宫宫主萧君兮是个流连花丛的废物,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萧君兮一笑,忽的转身,电光火石间,他头上的玉簪已抵在雪沫的脖颈。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玉无瑕只来得及将酒水凝于指尖。晶莹的水滴从他指尖滑下,空气安静得仿佛能清晰地听到它坠地的声音,叮咚,破碎了。
此时三人的姿势是极怪的,雪沫依然安静地坐着,萧君兮站在她身后拥玉簪抵住她的脖颈,而玉无瑕,站的笔直,一只手紧紧握着雪沫的,一只手成弹指的动作。
三个人都笑了,笑得颓然而无奈。
“若沫儿伤了一根汗毛,我会杀了你。”玉无瑕冷静地开口,不见丝毫怒气,眼中的杀意却不容置疑。
“我知道,”萧君兮低眉,墨色的长发垂落在雪沫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花香,“可是我不得不做。”
雪沫食指在玉无瑕的掌心挠了挠,试图缓解他紧绷的神经,她绕着萧君兮的发梢,问:“这便是你的秘密?你为自己施了针,使内力一瞬间提高十倍……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是……全身经脉尽断……”
萧君兮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问道:“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呆在她身边的每一秒,都叫人窒息,而我是不会逃的?”没等雪沫回应,他又道,“可是不会逃不代表不想逃,我常常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几欲发狂,所以我学了轻功……每一次出门,我都用最快的速度,就像是真的逃离……然而,尽管这样,还是比不上无暇的吧,我只能这么做……全身经脉尽断……呵,我连死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这个。”
雪沫的手颤了颤,嘴角牵起一个似笑的弧度:“值得么?”
“若为了她,当然不值,可是,有一个人,我就算为她拼了命也在所不惜。我此生,大概也就那么一两件值得做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负分,我表示,那感觉就像在油里炸了炸,又到冰水里涮了涮,拎出来瞧一瞧,哟,这泥娃娃咋还完完整整的哪,于是,我淡定了。
然后,对于知道我写的还不够好,仍愿意顶着风雨陪我走到这里的你们,亲爱的朋友们,竹然在此深深鞠躬,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
然后,我会坚持下去的,不够好,努力做到够好便是了,对吧。竺竹然,威武。
正兮邪兮安可道
月移西楼,周遭一片暗沉,墙角处不时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更显寂静。
佩月望着触手可及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的悸动,尽力使脚步更轻。
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沉着冷静,这个道理她自小便懂。
在她即将触及门环的那一刹那,上方突然传来一个笑声。
“小毒娃娃,你逃跑又失败了。”
只见憨仙立于围墙之上,手托念珠,道袍翻飞,不开口倒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一开口只觉得是在街上遇到了个糟老头。
佩月挑眉,退后几步道:“你们果然是阴魂不散,堂堂武林泰斗一齐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难道不觉得害臊么?”
“阿弥陀佛,非也非也,”憨仙双手合十,语重心长道,“一来,我们非阴魂,二来,你非弱女子,三来,怎么叫欺负呢,我们明明是在保护你。”
“呵,保护一个妖女,你们正道也真真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啊。”佩月冷哼。
漫卷山庄内有幢独上楼。
此楼高有七层,屹立于漫卷山庄最中心,古木的颜色,庄严肃穆,是漫卷山庄的禁地。除了家主,无人有资格进入。
传说,这里便藏着漫卷山庄永远立于江湖顶端、不颓不败的秘密。
是以,数百年来,一直有人妄图窥探,却没有一个成功过。失败的人都是被漫卷山庄恭恭敬敬地送回,从此之后,对漫卷山庄心悦诚服。
也有人试图从这些人身上套出秘密,他们却只是喃喃了一句“独上高楼,望尽江湖路”。
因此,漫卷山庄独上楼便成了江湖上一个神秘的所在,人们敬之畏之,无一人胆敢冒犯。
那日,被舒剑舟等人抓了个现形之后,她便被安顿与此,今天是第七天。
舒剑舟说:“我答应了无瑕和沫儿,定要护你周全。”
她挑着眉回答:“舒老盟主莫不是与那些无胆匪类一样,认为魔教之内,全是冷血无情之人?”
舒剑舟一愣,她又道:“她是我的母亲,纵然我不爱她,也不会自己苟安与此,任由你们去伤害她。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我虽从未从她身上体会到一个母亲的温暖,可是她生我,养我,教会我在这世上生存的方式,我便感激她。”
半响,舒剑舟叹息一声。
“造孽啊,”他拍拍她的肩,“好孩子,老夫更不能放你出去了。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答应了另外两个好孩子,决不能让你落入那些偏执的江湖客手中。”
佩月望着肩上满是老茧的手,竟觉得有一股暖流直入心底,让她忍不住沉沦。呵,多可笑,她竟然会在敌人的身上感觉到亲情的温暖。
独上楼有什么秘密佩月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八个该死而未死的人便躲在此处,终日比武饮酒、下棋品茶,不亦乐呼。
同时,轮流负责监视她。
他们待他不薄,除了不准她离开,并不限制她的自由。她上过第七层,其余六楼好歹有几个房间,七楼却什么没有,整层楼便是一个房间,四面全是可打开的窗户,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她自然无法探知其秘密,也无意探知,无论他们待她的方式如何,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囚徒。一个魔教妖女,在一个正气浩然的地方,不是囚徒是什么。
是以,她每日都要逃跑几次。可是无论是她精心策划的还是出其不意的,都必然如此次一般,山重水复,终无路。
憨仙笑呵呵地从墙上飘下,歪靠在门上。
“小毒娃娃,我劝你省省心,沫儿和无瑕已去了七日,说不定紫姬瑶早被他们灭了,你就安心地住下,等他们回来就放你出去……你现在出去,可就死定啦。”
“你们以为她是那么好对付的么?”佩月又后退几步,“你们正道当真无用到要靠两个年轻后辈来拯救了么?据我所知,他们从来不属于这个江湖,让他们去涉入这样的险境,你们好厚的脸皮,呵,正道,正义之道,真叫身为妖女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憨仙被她说得有些心虚,只能挠着手道:“是两个小娃娃自告奋勇的,其实,当初我也不赞成的……是舒老儿硬说什么舒家的孩子都得有担当……什么他相信他们可以办到……我看他真是老糊涂了。”
趁憨仙说话的时间,佩月已退到了独上楼墙角,她忽的仰头笑道:“虚印道长,你可觉得身上有何不适?”
憨仙一惊,低头望正挠着的手臂,竟已红肿了一片,而浑身上下也奇痒难耐,他正要质问,却是喉咙都已嘶哑。
“看你平日待我不薄的份上,我告诉你,你中的不是剧毒,只会造成浑身瘙痒,无法发声,一个时辰便可自行解毒……至于此毒的名儿,”佩月眼波一动,嘴角的弧度依稀温柔,“叫‘神仙也挠挠’,是一个人五岁时所制……”
这五个字似有着神秘的力量,一瞬间冲开了记忆的枷锁。脑海中那团红色的火焰渐渐成形,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儿。那么小的身子,那么大的笑脸,他举着手,让她忍不住想把阳光都偷来放在他的手心。下一秒,又只剩下一双迷离的桃花眼,像是永远盛了一团水雾,叫人看不清,却又叫人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在眼泪落下之前,佩月猛然间收神。成败在此一举了,决不能乱了心。
经过前几次的逃跑,她已差不多将周围的环境摸透,而对于每个人的习性她也了若指掌。八人中,数憨仙最为容易中招。他好大喜功,容易得意忘形,是以,今日她先在门上下了“神仙也挠挠”,再等他主动靠上去便可。而同时,舒剑舟等人正在四楼下棋。舒剑舟有一个弱点,对下棋极为执着,与他下棋,必要输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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