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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犹记多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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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也是那样一个雨天中的分别,转眼已快一年,轩辕微微笑了起来。  

    「小云啊!朕的决定,是否真的是正确无误?」  

    宝亲王默然。「没有谁能是永远正确。」  

    「嗯。」  

    「但您是皇上,您犯的错,关系天下苍生福祸。」  

    「所以说……」低声轻轻地笑了起来,伸手在盆景中摘了朵十八学士,「朕是不能犯错误啊!」  

    雨水沾浓了锦黄的衣袖,花朵娇艳,绿叶厚实。  

    「但就算朕犯了错,你与祈还是会追随我吧。」  

    宝亲王抬头。  

    「是的。」  

    *********************  

    拙实的庵门缓缓打开,灰衣缁帽的小尼姑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了出来。  

    站在青松下的黄衣青年静静地抬起头,看向小尼姑脸上与每年所见如出一辙的,隐隐有些不忍的漠然。  

    「庵主今年还是不见施主,施主请回吧。」  

    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雨水从发上飞散,滴在小尼姑执伞的手上。  

    她的目光落在水珠上:「施主请回吧。」  

    摇了下头,黄衣青年露齿一笑:「区区并未进入洗心庵十丈之内。小师太无权赶人吧!」  

    小尼姑眼波一动,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庵主不会见你的,再等下去也没有结果。苦海无边,执着是苦。施主何不早日看破。」  

    「等哪天真的看破了,区区或许就不再来了。」黄衣青年又是一笑。雨水沾得他浏海微卷,脸颊苍白冰冷,唯有一双眸子,明亮得可怕,「而无尘若真的看破了,也不会对我一直避而不见。」  

    「这……」  

    「同是看不破的人,我一年也只能陪着她受苦一天。小师太就成全区区这片心意吧!」  

    看黄衣青年状若洒脱的笑容,小尼姑知道自己劝不了他。手中油纸伞举得高了点,遮住黄衣青年。  

    微讶地看了她一眼。  

    「贫尼非是施主从人,施主也无权喝令贫尼吧!」  

    雨下得越来越大,一把油纸伞已遮不住两人。黄衣青年看了看小尼姑半湿的肩颈:「你还是回去吧。我早就湿透,也不差这些。」说罢,转身离开伞下。  

    小尼姑固执地追了过来:「施主不回去,贫尼也不回去。」  

    「何必。」  

    「何苦!」  

    心一颤,又离开小尼姑几步。雨水不停地从他脸颊滚落,肤色冷白的象陶瓷。  

    「回去吧!我是练武之人,这点雨不碍事。」  

    「贫尼亦习过素女心法。」  

    素女心法?  

    黄衣青年再次沉默下来。  

    『阿情,你来了。』  

    『无尘不欢迎么?为何把写了一半的东西遮起来。』  

    白衣女子抿嘴一笑,颊上笑靥隐隐。『就你眼尖兼多心。我是在重撰素女心法。』  

    『啊?素女心法不是自黄帝时便流传下?』  

    『不错啊。但我近来独自思索,另有一些心得与意见,不愿让老古人专美于前,所以就写了。』  

    『无尘会这么做,一定是有大发现与大把握。』少年嘻皮笑脸,『所以姐姐给我看一下吧!我提上一两个意见,到时轰动武林惊动万教,小弟不才,也沾沾光。』  

    『不行,我才改了三章,等全改完再给你看,免得你管中窥豹,尽给我胡说八道。』轻笑着敲了下少年的额头,女子起身收拾桌面。少年跳起来,自告奋勇,越帮越忙。  

    可惜改到第四章,无尘就遇上了寒惊鸿。  

    于是,此文始终未完成,便已随着青丝逶地,掩入洗心庵。  

    「素女心法……无尘修改完了么?你练到第几章了?」  

    「庵主尚未修完,贫尼不才,才学得五章。」小尼姑并不意外黄衣青年知道庵主在修素女心法的事。  

    「原来……」黄衣青年心下一痛。这伤,到几时才能痊愈?  

    全是看不破的蠢材。  

    可是明知纠缠无益,还要沉堕在这无望之局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蠢材吧。  

    不甘心自己的全无地位……不甘心无尘宁愿看着自己淋上一整天的雨,也不肯出来一见!  

    当年与小云去找云照影时,曾与小云说:苦肉计也得愿者上钩才成。他若没那个意思,你装得再苦也没用。  

    此话竟是一语成缄,全应落在自己身上了。  

    苦笑着想要举手扒下浏海,却因保持着同种姿态过久,左臂又出现酸麻。  

    低头看看双手,隐隐约约的疤痕。  

    还有看不见的,沉伏在经脉的伤。  

    这伤,大约也会跟着自己一辈子了。  

    淋了一夜的雨,回到祈王府时,天已亮了。  

    早有下人送上干净的巾帕为他擦拭,他刚将雨水从脸上抹去,已有人禀报:「爷,昨天边关急报,已送入皇宫,皇上让小的跟爷说,一回来就入宫晋见。」  

    「边关?」将手中巾帕随手塞到一旁侍者手上,阻止其他下人打水拿衣要服侍他入浴的举动,急道:「替换衣服拿过来,快。」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一路上看傻了不少侍卫。祈哪有心理睬,长驱直入养心殿,却见宝亲王也在。  

    三人昨夜俱未就寝,自己在洗心庵外守了一夜,两人也养心殿商讨了一夜。  

    为失职一事单膝跪地请罪。却见轩辕和宝亲王皆是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轩辕咳了会儿,道:「祈啊!你打七岁起,就一定要打理整齐才出门,朕以为这是个好习惯。」  

    ——不然看到早就看得熟的人,头发微卷,一脸倦意,透出跟红袖一样媚入骨髓的情Se,还真是一种震撼。  

    很好,有空说这个,大约事情已有计较了。祈世子咬咬牙站起身。  

    宝亲王瞧了他会儿,将龙案上的情报递给了他。向来八风不动的语气间,多了点情绪:「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嗯?」  

    「班布达单于被囚,柳残梦已夺得汗位。」  

    「怎么可能?!」祈听得身子一震,险些捏皱手中的情报。  

    「我原先也以为,柳残梦这次与你逃难,纵有目的,也不过是想挟天子以令诸候,将班布达单于的幼子扶上王位作傀儡。只是没想到,柳残梦身上竟有一半的呼衍氏血统,其母亲曾祖,即为呼衍氏。三十年前,呼衍氏未代主盘殷未立子嗣便在田猎中被人暗箭射死,其堂弟,亦是班布达单于之父逵赫被众人捧为单于,庆国一直有流言传说其位来之不正。如今柳残梦借了这个拔乱反正之名……」  

    翻开手中情报,连翻数页,听得宝亲王的解释,眉毛越皱越紧:「如此重要的事情,皇上为何不早点叫臣回来?」  

    「反正事情都发生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轩辕打起玉扇摇了摇,苦笑:「昨日是个好日子,朕也不希望红尘琐事接近洗心庵。」  

    「臣先代无尘谢过。」眼也不抬地应着,终于将情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轩辕与宝亲王对看一眼,心下奇怪,也不说破。  

    「皇上为了伦王,三年布局。看来柳残梦也没有白费这三年。」祈世子收起情报。  

    「班布达单于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在庆国久有民愤……」轩辕说到这,沉吟了下。宝亲王接着道:「只是没想到暗流的推波助澜,却是成全了柳残梦。现在班布达单于被囚,国师、左右贤王、谷蠡王,还有紫衣莫絮,皆向柳残梦宣誓忠诚。不管柳残梦的母亲是否真的是呼衍氏的后裔,只要有这个名份在,加上他手上现有的势力,该有的血统、人心、武力已尽落在他手上!」  

    心知要让宝亲王下这样的断语是极难的。祈世子心绪已平,慢慢想起与柳残梦在塞外相逢后的一切,突然省起一事,看向轩辕。  

    轩辕玉扇一摇,半遮住脸,唉了一声:「你想要朕说什么呢?谁都不知道,昊居然帮的是柳残梦而不是班布达单于……」  

    要不是夜语昊将柳残梦的那张画送与班布达单于,班布达单于也不会知道柳残梦蒙骗于他,柳残梦照样在塞外春风得意。所以当初知道柳残梦被追杀时,众人皆以为夜语昊送画帮的是那批助他伪装伦王的塞外来客——也就是班布达单于的大世子。后来猜出柳残梦被千里追杀真相并不简单时,也只道柳残梦是借题发挥,利用这个机会来完成自己的大愿,却不知,这些一开始便已全在算计中,夜语昊当初送画实质上是助柳残梦篡位,将单于引出王城,调空兵力。  

    这也是众人不知柳残梦来历之故。塞外极重血统,象柳残梦这种异乡人,要在庆国站隐脚跟,非得有后台不可,后台一旦失势,他便处于劣势,故之前倒没人想到他会这般大胆,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为了除去班布达单于。  

    祈世子再想细一层,突然又冷笑:「果然是他。」  

    「怎么?」  

    「武相便是莫絮!」  

    「你确定?」  

    「若非他是武相,柳残梦岂敢冒险接下黑煞掌,将班布达单于引出王宫。只有莫絮才有办法从班布达单于那里问出黑煞掌上的威力,班布达防得再多,又岂知自己这心腹一开始就不是心腹!」  

    这反间计与苦肉计说来简单,但要执行,却不是那么简单。为了将班布达身边最强的铁甲兵团牵制在阴山,柳残梦可将自己利用得苦了。莫絮不将他们击成重伤,班布达是不会相信,以至亲临阴山落入陷阱,那最后一步就无法完成。  

    难怪他们自王府逃难开始,便一直逃不出莫絮的掌握,在莫絮将所有兵力集中在隐鹤谷时,他心中但已作此猜想了。只是莫絮手段太毒,连对柳残梦也全不容情,他才被瞒过。  

    在隐鹤谷之役后,自己晕迷的那段时间里,柳残梦大约去见了莫絮,那时他的黑煞掌就已治好了。  

    十指深陷掌心——柳残梦柳残梦,你到底还骗了我多少,利用了我多少?!  

    还以为,你对我是不同的!  

    我无法让你另眼相待吗?!  

    挫折与失败百味杂陈,手心又是一个用力。  

    眼见祈世子说完话后,脸色变了好几回,宝亲王沉下脸,却被轩辕阻止。他仔细打量祈片刻,正想说话,祈却抬起头来,脸色恢复常态。  

    「皇上,臣自愿请缨,再入庆国收集情报。」  

    「不行!」轩辕还没回答,宝亲王已一口否定:「你这次出门,债还没算清,莫想离去!」  

    「就是因为要还债,所以才要去啊!」祈世子理直气壮地自怀里掏出一叠帐单,「这些本来可以向武圣庄索还的,现在他们都跑了,剩个空庄,不去塞外向柳残梦要,哪里索地回?!」说到这,脸色扭曲,险险捏破宝贵的帐单,「我哪能让他就这样逃开——休想!」  

    「只怕你旧债讨不回来,新债又添了一堆。」宝亲王板平脸,「留下,不许去。」  

    「不要老是认为我出门只会破坏。」祈世子觉得很冤,翻脸抗议。  

    「想叫屈之前先看清事实!我不介意让你看看你一路破坏损耗成果如何。」宝亲王脸色越来越冷,「宗正寺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你!」祈世子气结,却被宝亲王气势压倒,缩了缩脖子,道:「去不去是由皇上决定的,你叫再大声也没用。」  

    「好,那就问皇上!」  

    轩辕在龙椅上摇着玉扇,常觉自己的养心殿象菜市场。莫怪祈每次想出京,都得挑宝亲王不在的时候,不然结果铁定是这样了。连当初去昆仑迎接自己,去的本该是执掌暗流的祈,也被宝亲王强制留在京中,替代而去。  

    有时也想劝云不要这么担心,这两人感情自幼茭好,却为了惊鸿照影与莹无尘一事,第一次决裂。那次之事,他们二人对祈都有所亏欠。而祈一去便是数年,更让云将所有的过错都搅上自身,也造就现在的结果——云心下内疚,又怕祈再次弃他而去,宁可滥用职权,也不许祈离京;而祈因当初弃二人而去,回来后也是心有内疚,对云处处退让……一笔糊涂帐呐。  

    他正回头想要如何安抚两人,哪知战火已烧上自身,两位爱卿一左一右逼着他。  

    「皇上,请准臣所奏,让臣(不让他)再入庆国。」  

    「这个……」轩辕刷地一声收起玉扇,微笑:「其实,朕有个更好的主意。」  

    「嗯?」  

    「说。」  

    「就是,两位都不用争了。所谓王对王,这庆国嘛!就让朕自己……」  

    「不可能!」  

    今次回答得倒齐声,震得轩辕耳鸣。  

    「皇上九五之尊万乘之体,岂能轻入险境?!而且你这一去经月,谁来主持朝政?继续称病?!还是让微臣易容!」  

    「皇上真要去,请将后事安排妥当。如选定太子,定好诏书,立好辅政大臣,以防万一刀剑无眼天下大乱!」  

    ……自己真的是皇帝嘛~~~?被肱股之臣们逼得难以开口,手中合起的玉扇一甩,遮住快靠近自己的狰狞面容,哀叹道:「朕只是提议……」  

    「君无戏言,岂容儿戏!」  

    眼见宝亲王还要顺势训话下去,窗口传来「嘻」地一声,引来三人注意。  

    轩辕眼睛一亮,招手道:「小伊祁,你回来啦~」  

    身形挑高不少,已达轩辕耳际的少年推门而入:「三位都不用吵了,庆国由我去吧!」  

    *******************  

    官道上二骑如风,席卷而过,轻快干脆的马蹄点在泞地上,泥浆飞溅,声如雷鸣,在这一切色彩都是沉滞阴晦的天气中,令人不由目光一亮,纵目追随而去。但只见着那二匹通体一色,高近八尺的龙驹,已然瞠目叹息不已,哪有空理会马上的骑士是何等模样。  

    马高八尺谓之龙,龙驹难求,千金不易。便是关外最有名的天苍牧场老场主亦因无法得一龙驹为骑而憾恨终身。如今不但在这官道上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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