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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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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死了,仇人走了。
他睁大眼睛。
眼里,是比夜的最深处还要郁郁的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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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林外,却遍地萋萋芳草无情。
夏笙手腕一倾,往土上倒了一杯清酒。
清冽的酒,醉人的香。
“爹,孩儿无用,让那恶婆娘逼死了您,您若泉下有知,还请原谅夏笙不孝。”
绮罗跪在他身边,只是嘤嘤的哭泣,眼睛红肿得可怜。
一片桃花瓣悄然落于坟茔之上。
如往日稚嫩无暇。
谁知,竟也是花开花落两重天。
想起从小韩惊鸿便不苟言笑,却对他们极好,手把手的教着写字习武,桃花开了,便带着两个小鬼到山里玩耍。
摘果子,游泳,爬树,捉知了。
开开心心的长大。
他告诉他们江湖险恶,却叫他们做一个好人。
他的脸吓人,用起轻功来,却比仙人还美。
每当村里有了新人,他都会讨些外面的小玩意回家,让两个孩子围着又叫又跳。
也许他当年富贵,莫说家事,就连饭也做不熟一碗。
十年后,却比村里的厨子还要厉害。
他要绮罗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却让夏笙学会钟情。
他说世间绮丽无数,最好的,只有家中一展灯火。
失去了,才知道他的好。
他这样好,却被说为无耻之徒,逼的自缢家中。
什么叫无耻,惹了你一人,就是全天下的无耻吗。
从前做梦都想看看龙宫水中晶幻奇景,现在,心里只剩下不服与厌恶。
夏笙眨了眨眼,含住眼泪没落,鼻尖却已经发凉:“你想报仇吗?”
绮罗哽咽:“我不知道。”
“不管他是好人坏人,是韩年还是韩惊鸿,他都是我们的爹爹,是他养大了我们。”
“所以,去杀赫连雩羽,去杀游倾城?”绮罗苦笑。
夏笙摇头:“至少,应该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绮罗点头,擦了下脸:“离开吧,我们。”
“到爹爹生活的地方?”
“嗯。”绮罗看着夏笙:“你说,我们会分开吗?会改变吗?”
“失去了爹爹和貘寨,我便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怎么舍得分开,又怎么会改变?”夏笙摇头。
“毕竟,你那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你还会有合意的姑娘。”绮罗叹气:“而我,只想留在村里,守着爹爹和你。”
“那我就不娶媳妇。”夏笙梗梗脖子。
“傻瓜,你这么俊俏,定会伤了许多姑娘的心,若是不娶一个两个,姑娘们还不把我恨死。”绮罗笑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见绮罗笑了,他也翘起嘴角。
两只手,紧紧的握着。
竟是说不出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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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总是比创造与守护要容易得多。
如今的貘寨,已经在江湖上烟消云散。
那夜,花树折倒了一半,村里的人,死了两成。
剩下的,都知形迹败露,本就是老江湖,连夜便逃了。
等到夏笙走回小巷。
村内已只剩他们两人。
破败的房屋更加破败。
火燃着未灭,到处都充盈着烧焦的气味。
还有尸体。
貘寨人的尸体,无生山教徒的尸体。
惨烈而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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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血迹斑斑的大街上,打开那封信,是韩年俊逸的字体,信封上只留了夏笙二字。
信里写,绮罗是他捡来的没错,而他,却是旧交的遗孤,他爹给他起名夏笙,还留了只白玉的笙给他。
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皆是旧时恩怨,不要心怀报复而成了心胸狭小之人。
江南气暖,去江南吧。
顺便找机会把一个剑匣送到玉宇城中。
伺机而动,明哲保身。
不好奇。
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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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教自己的原是惊鸿浮影,蓝田剑术。
还当作村野小技来学。
可惜了学艺不精,被一群女人制住,眼生生的看爹在面前自刎。
仇人就在眼前,却连打都不屑于与自己打。
还让她演出了大恩大义的一幕。
好生窝囊,好生无用。
然而人死不能复生,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每日因此期期艾艾,想到绮罗,他坚定了些。
毕竟还有要去保护的人,不能总胡闹着生活下去了。
立于街口的少年,身高早已窜起,站得笔直,顶天立地的,目光决绝而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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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教自己的原是惊鸿浮影,蓝田剑术。
还当作村野小技来学。
可惜了学艺不精,被一群女人制住,眼生生的看爹在面前自刎。
仇人就在眼前,却连打都不屑于与自己打。
还让她演出了大恩大义的一幕。
好生窝囊,好生无用。
然而人死不能复生,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每日因此期期艾艾,想到绮罗,他坚定了些。
毕竟还有要去保护的人,不能总胡闹着生活下去了。
立于街口的少年,身高早已窜起,站得笔直,顶天立地的,目光决绝而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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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是近些年才兴起的南方城市;在淮水南岸;如一枝灿然盛开的奇葩;妖娆妩媚。
特别是到了晚上,水岸灯火幢幢,船桨一划,碎了琼浆。
四处歌舞升平,莺莺燕燕一朵一朵的美丽忧愁。
商人,官宦,贩夫走卒,把这里点缀的热闹,也点缀得鱼龙混杂。
还有些许江湖人,不留声迹的,在酒楼,在客栈,在赌坊,在熙熙攘攘的大街。
来了停,停了走,让秦城增倍的热闹,也增了倍的神秘。
人间天堂,谁人不向往之?
更何况,迎面而来的两位少年,清秀的眉眼间还有稚气,东瞧西看,这水榭楼台,飞阁流丹,那擦肩而过的执扇公子,牵巾佳人。华美而盛大。
夏笙一身青,腰间系着白玉笙,身后背着剑匣,绮罗一身绿,手持长剑,挎着包裹。
水嫩的花颜,手牵手的兴致勃勃,难免要被那些游走市井的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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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这位小哥。”
一个黑衣瞎子拦住两人去路,眼眶里都是留白,脸褶的像个包子。
绮罗拉了拉夏笙,示意他绕步过去,夏笙却贼兮兮的了,而后正形道:“先生何事?”
“昨夜老身连夜占卜,挂相上说今日秦城有异客将至,果叫我等到了。”
“哦?何异之有?”夏笙眨眨眼。
老瞎子故作犹豫,扭捏了一会,悄声说:“不妨借一步说话。”
绮罗一脸无奈,被夏笙拖到算命摊前坐下。
“还请小哥告知生辰八字,老身好做进一步推测。”
夏笙胡诌个日子,瞪着俩眼睛对着瞎子。
半晌,两人都“啊!”的一声大叫。
瞎子平日叫惯了,何曾听见客人叫过,不由一问:“小哥大叫所为何事?”
一问,就倒了霉,这夏笙自小触的人哪个不比他道行深,那些异术怪物恐怕瞎子见都没见过。
“不瞒您说,我二人乃天山玉虚宫的道人。”
“天山玉虚宫?”瞎子傻了,何时又有了这个门派?
“本宫以修仙为目的,平日不与外界联络,先生不知也不奇怪,其实本道已八十载有余,近日天象诡异,恐有大祸降世。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贫道才与师姐下山来这江南一遭。刚才见先生印堂满是煞气,恐有大祸!这次祸端非比寻常,乃以火水金木土为基准,变化无穷,防不胜防啊!”
瞎子也是久经历练之人,他一席话说得天花乱坠,哪里肯信:“不知这火水金木土所指为
何?天下哪有这等事情,老身觉得……”
话到了半截,忽然肩上火热异常,伸手触之,竟然着了起来,脸忽得就变了颜色。
绮罗知道夏笙多半是偷撒了磷粉,这秦城气候炎热……瞎子又穿了黑衣,日头晒了半天不着才奇怪。
“先生莫慌!”
只见夏笙站了起来,捧着临摊的馄饨锅就倒,烧了一会的热水把瞎子烫的哇哇大叫,夏笙又故意猛地转身放回锅子,后背的铁质剑匣狠狠的打在瞎子脑袋上,他一个没站稳,直接倒在卦摊的木桌边,木桌本就腐旧,禁不起一压,把瞎子摔在地上,吃了一头一脸的浮土。
绮罗看的心惊肉跳,夏笙点点头:“这就是火水金木土,贫道说了防不胜防,先生不信,这回上天怪罪了下来,贫道也只能替天行道了。”
瞎子头磕破流着血,疼的满地呻吟,哪还有力气回答他的调侃。
夏笙肩膀抽动了一下,拉着绮罗便走,没走出五步,就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满街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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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家伙;吓坏我了;小心闹出人命。”绮罗落了座;连连抱怨。
夏笙不以为然:“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让他想骗我们。”
“哎,你呀。”绮罗长发简单的挽起,别了朵水绿的绢花,衬着乌黑的青丝,随着摇头摆摆晃晃,煞是可爱,她又问:“你是从哪里知道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夏笙眨眨眼,左顾右盼了一下,才从怀里摸出几本书。
绮罗定睛一看,《修仙善本》《隋末四侠演义》《两朵小金花》。
前两本还能理解,这最后一本……绮罗拿起来。
“哈哈。”夏笙抢回去干笑:“拿错了,拿错了。”
“你……净干那不学好的事儿!”绮罗聪明,顿时羞红了脸,纤手拍了他头一下。
“我说……二位客官,这菜点是不点?”
夏笙抬头,店小二哭笑不得的瞅着他俩,想必等了半天。
“有什么好菜拿上来嘛,点什么,说不定你们的破菜老子还吃不惯。”他大手一摆。
小儿顿时绿了脸,还好平时接待贵人接待惯了,使劲憋出点修养来:“您稍等。”
“喂……”绮罗拉了拉他。
夏笙无所谓的摇摇头,满脸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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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们正坐在秦城最大的酒楼,也便是传说中的携月楼里。
八扇门的楼口,高堂大殿。
雕花的窗,红木的桌。
绵软华丽的地毯。
大厅的客人也是那般规矩,似乎只剩下夏笙在嚷嚷。
绮罗的是被他硬拉来的,她不喜奢侈,但携月楼却是夏笙的梦,是他从小到大不断叨念的梦,她不知他为何如此,然而她疼他,总是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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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淮安茶馓,蟹黄汤包,红玉列兵,嫦娥善舞,给您上齐了。”
夏笙美滋滋的点头,拿起筷子便吃。
一口虾子还没咽下,只觉耳畔全是静寂,抬头,愣是咽不下去了。
他突然确实相信茫茫天山有个玉虚宫,玉虚宫里飞着修真的仙。
是两个人。
前面的身型高而健硕,穿着藏青的长袍,面如冠玉,翩翩然的迈进店来,手握着一把深绿雕金的长剑,气宇不凡。
另一位,个子更高些,修长而优雅,腰束着暗银的宽带,极细的腰,却是极挺,倾泻而下的月白华服,微微动着,就泛起滟涟的水纹,他的手,纤长美丽,白细到透明,指甲却泛着但而柔的血色,轻巧的拿着一支玉箫。
夏笙的目光长到他的手上似的,许久才上移,不禁大为疑惑,他竟然带着面具,碎银镶成的面具,璀璨清雅,额处嵌着冰蓝的宝石,而后,他又不觉遗憾,因为面具下,透出两只湖水似的双眼,似乎再不能有第二双眼有这般透彻又这般分明的黑白,流光琼彩,在密而纤长的睫毛下勾魂摄魄。
待那位青衣公子坐定,对着夏笙恶狼似的光明正大的偷窥投来甚为诡异的一眼,夏笙才记得擦一下口水,观音大士啊,他俩这一身得值多少钱。
绮罗自然知道这小子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玉足狠狠地踩了一下。
夏笙惨叫。
这下俩位公子都回过头来,白衣的漠然又扭过去,青衣倒是一笑,他笑时嘴是微微撇向一旁的,因此,显得特别意味深长。
“不要乱看。”绮罗又拉他一下。
“哦。”夏笙也知道这两个主非富即贵不好惹,闷头吃起了东西。
不吃则已,一吃在貘村一筷子拔三口的毛病又出来了,外加上携月楼果然名不虚传,做的菜清淡可口,鲜香诱人。
吃的夏笙恩恩恩的连连头,绮罗看了好笑,明明早晨才吃过的,现在又一幅饿死鬼投胎相。
但他们乐意有人不乐意,邻桌商人模样的老头砰的把茶杯锤到桌上,气呼呼的瞪着夏笙。
响的满厅都是的吃饭声停了下来。
夏笙鼓着嘴,四处传来隐隐的窃笑。
绮罗皱了眉头,她脾气极好,就是看不得别人笑话韩夏笙,一抬手,极小的铁花就飞了出去,准打在那老头的茶杯上,茶杯应声而裂,奇的是,竟也均匀的从中间分了五瓣,齐齐散开,茶水哗就流了下来。
知是遇上了武林人士,商人自然精明,没说话,招手结了帐就气势汹汹的走出了大厅。
夏笙又嚼了嚼;瞥见那白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摆弄玉箫;手缓慢的动着;优美之极;他不脱面具;也不吃东西;夏笙困惑:他不馋么。
但韩惊鸿的多年教育还是有用的,夏笙很快收回了视线,更奋力得吃了起来。
好奇,总是麻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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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饱了。”
筷子啪的放在桌上,夏笙伸了个懒腰。
绮罗早就坐在那喝茶等候,见他吃完,伸手想拿银子结账。
“不急。”夏笙按住她的手,又开始乐。
“喂——”绮罗教育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只苍蝇撇进盘子,内里微震,盘里的汤水热了,那小虫不一会就蜷缩起来。
只见他拿着筷子,信手拍桌:“小二,过来!”
“来勒~!”
殷勤的跑到桌前,小公子面色不善,小小姐满脸漠然,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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