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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深殿by 爱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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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颤巍巍的坐到椅子上就不肯起身,做闭目养神状。莫说他老人家年岁已高且身在其中,就是我旁观一场也觉得惊心动魄。逼宫,围城,倒戈,伏兵,种种情况此起彼伏,虽已告一段落,想一想还是有些心悸。 

我替老爹泡了一杯雨前龙井,一边替他按摩着肩背,一边调侃他,“儿子还一直以为您老忠烈无双那,真没想到啊,谋反啦。” 

“去,不要胡说。”老爹冲我瞪眼睛,“爹可是大大的忠臣。” 

“哈哈,没有满宫的栀子花香,你会是忠臣?” 

老爹轻叹,疲惫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想不到你们兄弟小时候玩的玩意,真救了爹一命。” 

“我想您一定记得。就算您老糊涂了不记得,二哥也铁定会明白什么意思。至少咱们不会落得逼宫的罪名。不过你们还真没让我失望,反应的还真够快的。”我一想到二哥带兵闯宫,打了半天却说是来救驾就觉得好笑。 

小时候兄弟几个都贪玩,常逃学出门游荡,只留一个在家装样子。傍晚回来的时候,若闻到府里烧着菊花香,就知道爹还没回来,可以放心进门。要是烧着栀子香,就知道爹已经发觉了,要小心挨扳子了。后来这个秘密被爹发觉,大家通通被打了一顿扳子。可府里就留了这个规矩,若有不吉的事情定燃着栀子香。 

清早一起,我便令宫人换下来平日常烧的龙涎,四处燃起栀子香,只要一进宫门便闻得到。 

我并不知重炎伏兵重重,但心里却无由来认定他是胜券在握。 

父亲归隐西湖,沈家举家搬迁至杭州,想来是最好结局。远比谋反成功的好,不但要继续勾心斗角,还要留千古骂名。 

过得一些时刻,二哥也从殿外进来。皇上准他继续统领神机营,但带兵进宫之罪要罚俸三年。我呆了呆,在斜阳殿四处转了一下,包了一床单的古董珠宝出来递给老爹,不做宰相了,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光凭钓鱼是不行的。 

老爹和二哥甚是奇怪的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我,“儿子,你到底明不明白,天上玉帝殿,人间宰相府。你爹可是三朝宰相,这个家私嘛……,恩,我不能告诉你。” 

我气,果然什么事都在瞒着我。老爹和二哥告辞的时候,甚是怅然的看着我,“从小人人都说明珠刚烈,明玉随和。只有我这个做爹的知道,你这孩子才是一条路走到死的脾气,认准了就不肯回头。你和皇上的事情,敏之都跟我说了。以后,爹也照顾不了你了,要自己多加小心。要记得,他始终是皇帝。” 

我点点头,扶他慢慢出宫。一辆马车辚辚驶过长长御街。三朝宰相权倾天下的沈相从此归隐西湖,奉旨垂钓,颐养天年。帝相之争,终于落下帷幕。幸好这个结局够美满。 

如放下千斤重担,我现在只想回斜阳殿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想今后的事情。 

斜阳殿里例外的人来人往,宫女太监穿梭不息的搬运着各种杂物。 

我疑惑的走进内殿,却见重炎正指挥众人,“对对,就摆成上书房的样子。” 

“你在干吗?”我看着本来空旷的内殿居然被他改造成上书房的样子,呵,连御座都搬来了,不知道玉玺在不在? 

重炎见我回来,满脸欣喜道,“玉儿,朕决定从此在斜阳殿处理平日政事。” 

“那么,要上书房干吗?” 

“当然是放书本啊。” 

我看看他,“那么,你的臣子们会怎么想?到斜阳殿来议事?” 

“管他们怎么想。朕随时都可以见到玉儿。倒是便宜他们,朕这么漂亮的玉儿要白给他们看。”重炎恨恨道,满脸的不甘心。 

“反正朕也不想做尧舜那么完美的君王,只要国泰民安已经心满意足。偶尔做点出格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重炎见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又缠到我身上来磨蹭,“见不到玉儿,朕会很没精神。” 

天,他将满殿的宫人都当做不存在吗。我只觉满屋人都在偷偷的笑,不由脸上一红,转身进了寝宫。重炎跟进来,轻声道,“朕有一道旨意,是要给玉儿的。” 

“等一下。”我止住他的话,从床前玉盒里端出皇后的绶带玉印交给他,“可是这个?” 

“玉儿果然聪明。”重炎不接,却伸手抱住我,“今日一役后天下归心。朕要培植相互制衡的势力,让满朝臣子相互牵制住彼此,相制相克。这样才不会再有郑氏沈家那样庞大到可以威胁皇权的势力出现,国家才能稳定下去。” 

我接口道,“翰林学士王图云,刑部尚书左千里,两人都是重臣,一向也有势力,只是一直不和。” 

“朕刚才已升左千里为宰相。” 

我淡淡一笑,“那么王图云那?” 

“他女儿淑妃今日将升为皇后。”重炎轻轻吻我耳鬓,继续道,“淑妃不日前为朕生了一位公主。她没有儿子,洛儿依旧是我大唐太子。” 

我终于记起,这位王淑妃原来就是去年夏天,御花园里那个怀了龙种而向我示威的女子。 

“现在没有,就不会以后有吗?”我淡淡道,说是不在意,心里还有有一点酸酸的。 

重炎懒懒的将头埋在我肩上,“朕已有五位皇子,三位公主。够延续大唐血脉的了。以后永远不会再有了。朕只想抱玉儿一个人。” 

我轻叹。皇帝始终是皇帝,可重炎心里却毕竟只有我一个人。 

我很想问他,江山和我,在他心里,到底哪个比较重要。却终究轻声道,“那,我要搬去哪里住?” 

“斜阳殿。这里永远是你的。朕心里的皇后,也始终只有玉儿一个人。” 

“真是好累。”重炎倚在我身上,喃喃道。我低头看他紧闭双眸,轻轻吻了一下。日月还长,朝野内外一波平,一波起,我始终觉得我们是在相依为命。他将他的心交托给了锦绣江山,我将自己给了他。是福是祸,是风是雨,非我们能够选择,我只愿能这样一直相伴下去,相伴着看日轮东升,玉兔西沉,看梨花千树万树,海棠绿肥红瘦。便是一生。 

史载:圣德四年三月,九王叛乱,沈氏被指控同谋。圣上仁慈,不予追究,令沈相退居西湖,沈皇后降为静妃。 

迫不及待的要结束了……二十章一定完结…… 
偶知道这样不负责啦,但是,但是,偶没什么好写的了……只好快点结束了…… 
各位大人预备好臭鸡蛋吧…… 
(十九) 

整个天下最近都在奇怪一件事情,为何沈皇后贬为静妃后竟忽然得起宠来?据说大唐天子除了早朝之外,便时时都在斜阳殿中。连上书房的议事都改在了斜阳殿里。 

扬州知府实在是乖觉,贡品芍药络绎不绝向长安而来,大有当年岭南为玄宗宠爱的杨贵妃献荔枝的架势。 

逼宫此事过后,朝臣在重炎面前愈发恭谨非常,无人对此有何异议。只是七王爷总是忿忿的看着我,大概是想说什么妖女误国之类的话。我气愤他跟父亲相交多年却在逼宫一事中半点风声不肯透露,也常常瞪他回去。玄机营原是小苍昔日所率的江湖部众,当日被重炎收服,交由七王爷操练成正规禁军,秘密埋伏在皇城中。他事前竟点滴不露。 

皇帝久居在斜阳殿,伺候的人也多了起来,太监宫女来往如织。 

我有时烦闷,看着满园芍药直想江南不知此刻烟雨几许,塞北不知此刻长风如何?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沉闷皇城,天南海北,浪迹四方去。可以去辽东找小苍,海棠他们喝酒,也可以去西湖陪我老爹钓几尾鱼乘兴归舟。思绪翻飞不止,身后却有人一迭声唤,“玉儿,玉儿,你很久没有看看我了。” 

万分无奈回过头去,一见那人秀丽眉目间满溢委屈,又消了我满腹豪思。 

江南塞北,纵是柳绿花红,却是没有眼前这人吧。 

我叹息,世事无两全,我始终舍不下他。 

有时教洛儿习字,慢慢勾画,一抬头那人坐在明净窗前,玉色朱颜,捧了奏折专心来读。我一时竟痴过去,便是此人吗,朝朝暮暮,生生世世。洛儿拉我衣袖,我方低首惊觉,手中毫管已将墨汁滴落宣纸之上。再抬头时,却遇上那人淡淡笑意,如水目光。 

那年冬日,大哥迁回京城,继任御史。 

沈家不复往日声威赫赫,只平常富贵着,越发象是诗书门第。 

宫中日月越发平静,除了王皇后几次三番想来斜阳殿寻事外,并无他话。 

第二年却有纷纷奏折自边关传来,突厥人休养多年,已是兵强马壮,意图染指我大唐江山,屡次进犯边关。 

重炎与突厥国书,邀约突厥汗王七月长安共赏牡丹。 

突厥王率五万大军南下。朝野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重炎却令沿路官军不得为难,径直放突厥大军直至中原腹地,近逼长安。 

我却知他已暗调兵马屯于咸阳城内。御林军更是时刻待命。但我却猜不出,他为何要放他们进关,不知又有什么玄机。 

圣德五年七月,突厥汗王纳利带五万精兵驻进长安左翼重镇扶风县。 

重炎率文武百官亲至城门,迎纳利及其亲信入城。 

十日之后,突厥王献上五色土仪,与大唐再结盟约,定永世之好,自此年年朝奉。 

朝中人对此纷纷猜测,不知他们的帝王如何驯服了自高自大的突厥王。 

斜阳殿那一幕戏,大概只有我和重炎这两个做戏的人明了。 

那一日,夏夜初凉,重炎在斜阳殿设宴延请突厥王,别无他人,唯我陪伴在侧。 

纳利看着我,半晌不语,问重炎这位美人可是大唐皇后。 

我回答他,我的封号是静妃。 

纳利和重炎酒至半酣,突然推翻面前条案,将腰畔弯刀插在地上,语出惊人,若是大唐皇帝将静妃送我,我便将突厥一半国土相让。 

重炎失笑,目光柔柔望住我,静妃是朕除了大唐社稷之外唯一的想念,是不准任何人染指的。 

纳利颓然坐倒,我笑着替他斟满酒,难道突厥就没有美人吗? 

那一夜纳利醉倒斜阳殿,重炎令人扶他去附近的永春宫歇息,又命人收拾残酒,挂起突厥地图,与我细细评论突厥形势。 

说到酣处,重炎命人唤了几位当朝武将前来,演习准备对付突厥人用的火炮火器。 

巨大的假山石在火炮的攻击之下,轰然化为粉末。 

重炎踌躇满志,若是以此对付突厥人,别说五万大军,就是五十万也有来无回。等杀了纳利,灭了五万精兵,再挥军南上横扫突厥,这可比太宗皇帝当年的功绩还要大。 

一众武官纷纷称是,几人笑称,应该尽快寻个理由对纳利下手才是。 

重炎笑而不语,让众人退下,来锦塌之上将我抱在怀里道,“等朕灭了突厥,就带爱妃去看关外草原风光。” 

我伏在他怀里,一时间忘记是在做戏给窗外的那人听,悠悠道,“风吹草低,落日长烟,正好可以信马行去,慢慢观赏。” 

重炎年岁渐长,威势日重,举手投足间无不尽显君王之势,可这样深夜相拥夜半私语,我仍觉他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在华山上,目光灼灼的望着我说,我想要比玉儿还要厉害。 

纳利第二日便恭谨异常,处处看着重炎脸色行事。众人大奇。我知那一夜他诈醉之后偷潜在斜阳殿外,听去了重炎特意为他做的一场戏。 

几日后重炎找理由带他去了咸阳阅兵。再回来,纳利已献上请求缔结盟约的国书,相约百世之好。 

其实火器火炮还在试用之中,难以正式使用,而且威力也不是那样惊人,那日斜阳殿上轰开山石的却是我一缕指风。只是纳利不知,只道大唐已有如此厉害的兵器,他的骑兵断难抵挡,等再见咸阳守军浩浩汤汤,便再无争胜之意,乖乖领兵回去,再不敢滋扰边境。 

重炎笑曰,十年之内,可保边疆安宁。 

朝事日渐繁重,他常批阅奏折至深夜,再蹑手蹑脚走进内殿,悄无声息上得床来在我身边睡下。他不知我每夜要等他回来,方安心合眼睡去。有时也觉奇怪,我们竟变成今日这般样子。重炎有时也喟叹,以前读史书,也读过龙阳故事,分桃断袖典故,可我和玉儿这般情形却是千古未有。 

机缘巧合罢了。若明珠不是爱上敏之逃婚而去,若我不是黯然神伤自愿进宫,若他不是这般寂寞委屈抓住我再不肯放手,一切将全不是这般模样。 

重炎有时问我明珠的事情,我便讲给他听,若是当初明珠进宫,她必定是你的珍爱。他思量许久,笑笑,不会,朕想不出还能象对玉儿一般喜欢一个人。 

来年春草绿时,我去了一次扬州。拿着重炎赐的九龙玉佩,冒充我的大哥当朝御史的身份,将贪污治理运河银两的河运总督与扬州守备一同下了牢狱。 

江南碧水犹寒,柳絮蒙蒙,在我眼底却统统失了丰采。马车辚辚一路回长安来,遥望宫城重檐掩映,我怅然自觉我已失了自由,天地再大我却只能回到此处了。 

圣德六年九月。我父亲六十华诞。 

三位兄长皆告了假回杭州祝寿。不日大哥飞鹰告诉我,小苍和锦园已在辽东成婚,也赶回杭州为父亲祝寿。 

有人兴高采烈的将朝中事托付给了七王爷,随我一同下了江南。 

一路之上我不时回想起当日带皇帝出太庙游玩华山的事情。转眼之间,这些年已过去。他不再是那个半大的孩子,我目睹着他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威严的帝王。我看着他渐渐褪去我熟悉的样子,变成这世间至高的存在,却始终抓紧了我手不肯松开。 

我被他紧握着,身不由己,随着他飞快的改变。 

杭州城里熙熙攘攘,沈府门前依旧车水马龙,红灯盏盏。老爹和各位兄长惊见重炎,以朝堂大礼参见,却被他拦住。小婿前来为岳父祝寿,朝廷上的礼节就免了。 

明珠和敏之带了儿子见过重炎。他一切不知,称赞颜齐这个名字取的实在不错。明珠快人快语与重炎细数我这个弟弟的诸多不是,言下之意是重炎肯收下实在是阿弥托佛。我和敏之相视一笑,前尘往事尽消散在不言间。只有那个齐字,依然清晰明白的记录着往事。 

小苍和锦园很没良心的在辽东成了亲。我们都很气这一点,嚷着让他们重摆酒席。 

门外却有笛子清越响起,愁似天边新月。大哥脸色遽变,我已闪身出去。月下,玉海棠坐在门前容树枝上,横吹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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