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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裤子弟 by fox^^-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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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的冲击停止了,整个房间突然变得充满了人类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法瑞斯慢慢走出去,来到甲板上。不少人在转头看他,他浑身都在滴水,像从海里刚捞出来一样。
他走到船栏跟前,双肘放在栏杆上,怔怔看着海面,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你是……法瑞斯吗?」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又响起来。法瑞斯低下头,植物从他的外套里露出半个脑袋,上面沾满了水滴,不过植物应该不怕水才是。
它看到法瑞斯的样子,叶子吓得蔫了一点儿。
法瑞斯把一根手指竖在唇间:「嘘。」他柔声说。那声音柔和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植物看了他一会儿,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老实地乖乖缩回口袋,伪装自己只是一棵不会发声的植物。
法瑞斯转头继续看海,第六道封印解开了,他必须控制住自己,那样封印还会再长合,可如果不小心解开第七道封印,他将在三分钟内告别人类的整个生活,恢复成魔族的身分。
「刚开始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在后面说。「刚才观景台一片漆黑,还不停有怪物的吼叫传出来,整艘船上的人都快疯了,你和你那班人类朋友到底在干什么?法瑞斯……」
法瑞斯转过头,笛兰正走过来,他在人界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学会了不少新词,也学会了新的态度。
「我看到你的『搭档』离开了,看来他很不幸地还活着。」笛兰说道,在他跟前站定:「解决了?」他问。
法瑞斯突然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揪向船栏。他动起手来毫无预兆,力气大得出奇,笛兰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整个跌下冥界海——如果不是法瑞斯一手揪着他领子的话。
「我不喜欢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笛兰。」法瑞斯说。
那语气让笛兰感到浑身的血液冰冻了几秒,他试探地问道:「殿下?」
「是什么让你以为,你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法瑞斯冷冷地问。
「我、我很抱歉,殿下。」笛兰结结巴巴地说。在法瑞斯来到人界的好一段时间,他都持续着严肃恭敬的对话态度,但法瑞斯人类的样子未免太有欺骗性了,才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像那样的字,毫无恭敬的、找死的字眼……」法瑞斯说:「我保证一个头也不会让你剩下。」
「是、是的,殿下。」笛兰迅速说。
法瑞斯手上一用力,把他甩到甲板上,如同甩一堆垃圾。笛兰狼狈地撞到墙上,然后迅速站起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法瑞斯仍盯着海面,冷森森地说道:「现在给我滚远一点,笛兰,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保证会让你对今天说过的每一个词感到后悔。」
笛兰打了个寒噤,这听上去只是普通的威胁,但是法瑞斯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知道这位殿下的手段,虽然那只是在他还没有被封印时的事情。
「是的,殿下。」他抑制着颤抖说道,迅速离开。
他脑中浮现法瑞斯的眼神,心里想着,也许他们的二殿下……不,唯一的王子殿下,就快要回到魔界了。
法瑞斯站了一会儿,发现只能管着封印不再破一层,但它一点长合的打算也没有。
他在口袋里掏了一下,翻出一根干草来。
这东西看来刚才被自己吓坏了,所以自动进入了休眠状态,也好,省了他杀人灭口的麻烦……他重重抹了把脸,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以前在当魔王军司令的时候,就是用这么令人沮丧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吗!?
他怔怔站在那里,雷森多半不会很快想到他,那家伙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他有时间在这里耗。
他要平静下来。现在可是在冥界海,远不是他表明身分的好地方……
天哪,他受够这种思维方式了。
他又这么呆站了好一会儿,第六层封印终于缓缓愈合,以后层次的速度将越来越快,但也够他等好一会儿的。
笛兰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别人出现过试图和他搭话什么的。大概因为一个人如果够危险,那总归能够得到那份该属于孤立不群者的安宁,法瑞斯想,所有的人都避着他走。
他站在那里慢慢等待封印愈合,第一道是最困难的,接下来就会容易一些。
再接下来,会更容易。
当愈合了三道以后,他感觉好多了。
脑袋里不再是和血腥、杀戮有关的事,他开始能思考船上的问题,感觉到周围的人,意识到他还有些朋友。他又摸了摸口袋,植物还是一株干草,自己刚才可能真把它吓坏了。
他转身往大厅走去,外面死气沉沉的景色看着让人心烦。他现在这样子去见雷森总归有些担心,他不想冒任何被驱魔人发现的风险,于是决定到洁西卡和韦塔的房间看一看,希望那姑娘没什么事,虽然那可能性不大……
这么想着,他已经走到了这两人的房间,房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打从内心希望一切平安。
他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韦塔有些苍白的脸露出来,他的表情看上去离友善差很多,但也不像女朋友死了那么严重。
法瑞斯扯出一个笑脸:「嗨,早安。」
「没那么好。」韦塔说。
法瑞斯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她还活着吗?」
韦塔让开身体,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我是说,她还活着,可是……她整个灵魂都陷入了黑暗界中,我不知道怎么把她拉出来。」
法瑞斯走进房间,没有了洁西卡轻灵的身影,整个房间像是死掉了一般,一切都显得冰冷灰暗。
「我很惊讶有你不知道的事。」他说。
「她被拖进去了,法瑞斯。」韦塔说:「我可以列出一堆的理论逻辑来,可那一点用也没有。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和黑暗的灵魂之争,我什么忙也帮不了,只能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
他烦躁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那躺着的、他几小时前还活力十足的女朋友。现在她沉静地睡着,清秀的、表情丰富的脸蛋似乎都陷入了阴影之中。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秀美和文静,韦塔有时会希望她能安静一点儿,但是现在,他只希望她能永远那么吵。
「传说中,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试炼方式。」韦塔幽幽地说:「早已被人遗忘的方式,包括阴影家族。它太古老,也太野蛮。」
但你知道,法瑞斯想,你背着家训在和混沌生物做交易,驱魔人家族的成员同样各有各的秘密。
他打量着女孩的脸庞,她看上去死气沉沉,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在昏迷中,而似乎有另一种力量笼罩着她。从睡梦中渗出,影响到凡世。
「那具体指什么?」他问。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阴影家的存在方式更倾向于魔族。」韦塔说:「说这是个试练太抬举它了,这实际上是一个……人间兵器的训练方式,把人性抹消,把她变成一头野兽,像那只什么圣虫一样,灵魂中只有黑暗,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他的语调听上去快哭了:「他们总说她是阴影家这一代最强的人,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是什么家族最强者,她对暗杀那种事不感兴趣,倒是更喜欢文艺片、超人、拯救世界什么的,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把她找回来!」
法瑞斯没说话,他能想像这个女孩的性格,她在阳光下成长,天生不是暗杀和低调的材料。但却有天分。这就像一个人被迫接受糟糕的宿命,你除了拍拍那人的肩膀,是找不到什么话好说的。
韦塔呆呆看着床上的人,继续说道:「我想她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因为醒了外,也不再是以前的她。」
「你宁愿她不醒?」法瑞斯问。
韦塔苦笑:「你不知道灵魂被拖入黑暗意味着什么,法瑞斯……是的,我宁愿她不醒,我甚至宁愿我自己有勇气杀了她不要让她再承受那种屈辱,就好像我曾经答应过她的一样,在她变得不再是自己、在她的生命不再有尊严时杀了她!它们吞食她,把她变成一个没有灵魂只知道杀人的怪物!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停下来,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可再次开口时,他又找回了自制力,他的声音清楚而自制。「我们一个星期内就能离开,别担心。现在我们在等一件事发生,这种事急不来。你先回去吧。」
法瑞斯点点头,可是并没有离开。他看了那个憔悴的男人一会儿,问道:「你知道她是为了救我而出事的吧?你恨我吗?」
另一个人摆摆手,笑起来:「没什么好恨的,法瑞斯,是她自己决定去救你,我从和她在一起,就知道她是这么个多管闲事的性格……也因为她是这样,所以我才会爱上她。」
法瑞斯看了他一会儿,那人又恢复了世界上只有他和洁西卡两个人的样子,他轻轻转身离开,没有继续打扰他们。
他的封印已经完全合拢了。
连法瑞斯自己都有些意外会这么快,那些烦躁和杀意,反倒在这个充斥着死亡和忧伤的舱房里得到了缓和,冰冷的东西消失了,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法瑞斯。
不,这并不是以前的法瑞斯,这是那个被封印造就的……不存在的法瑞斯,他有些悲哀的想,可他却觉得这样刚刚好。这样的他,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样子。
他又看了一眼韦塔的房间,他曾觉得那些谈情说爱的事情无聊又堕落,但现在那种气氛显得如此私密和不可侵犯,他只能离开那个房间。那和他是否很强,甚至他是否急着和韦塔讨论事情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朝雷森的舱房走过去,有些担心搭档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这一次开门时,房间不再空荡,雷森坐在沙发上,烟蒂堆满整个烟灰缸,样子看上去很糟糕,但法瑞斯很高兴他坐在这里,即使他看上去像是想来个灭世庆典。
他走过去在雷森对面坐下,替自己倒了半杯酒,仿佛独自在家里时一样。雷森该是个让他觉得紧张的人,可实际上看到他让他觉得很放松。
「恢复了吗?」他问。
「恢复了。」雷森说。
「我们很快就可以开始策画离开的事宜了。」法瑞斯说道:「韦塔说我们需要等一个星期,他在等待着什么事发生。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急着陪女朋友。洁西卡碰到了麻烦,她在黑暗中时灵魂被拖下去了……」他停了一下,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语气如此的「人类」,那是那样的忧虑和温柔:「她看上去麻烦真的很大。」
「哦。」雷森说,默默抽了会儿烟,淡蓝色的烟雾似乎凝结成了沉默的实体。然后,雷森又突然继续说了下去,好像终于找回了谈话的心情。「杀死那东西时我感觉到她了,那非常糟糕……糟的不是十分之一的苏醒率,而是她多半就是那一个会醒过来的人。」
「那是什么意思?」法瑞斯问。
「她有穿过黑暗的韧性和天分,洁西卡一直显得过于脆弱和明亮,这也是她家族一直不敢对她委以重任的原因,那不是阴影家族的气质。但那是因为她压根不想靠近黑暗的缘故,而不是她理解不了,如果她真的那么想活下去,我相信她什么都做得了。」
「不,我是问你说她醒过来会更糟,那是什么意思?」法瑞斯问。
「因为醒过来的人,不会再是她了。」雷森说:「她会变得很强大,但她的灵魂却没法保住。就好像我变成寂灭之剑后,就不再是我了一样,虽然她的情况是『下地狱』,而我的是『上天堂』。」
他自嘲地笑了笑:「最糟的不是死,而是……活着,永远的活着,以一种你绝不能接受的姿态。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另一种东西,甚至失去了否定这遭遇的能力,你……甚至连憎恨自己的存在都再也做不到……」
法瑞斯看着他,那人仍在下意识地握住拳头,张开,再握住。一种神经质的下意识动作,或者他的躯体确实仍陷于冰冷和麻木当中,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对那种感觉的恐惧。
而那东西却终将吞噬他。无法改变。
就在此时,某样东西嗖地一声从口袋里窜出来,飞向天花板,悬挂在那里。
它待了一会儿,然后用一副幸福快活的声音嚷嚷道:「啊,看到你俩坐在一起,我感到太幸福了!这说明世界和平了!」
「还活着啊。」雷森说。
「我们谁长得像和平女神吗。」法瑞斯说。心里头想着,他俩毫发无伤地坐在一起,在将来的某一天,倒有可能是世界末日的征兆。
「噩梦都过去了,让我们把不愉快的过去都丢掉吧——」植物用期盼的语气说,让人想到电视剧里出轨老公试图回头的台词:「当看到你们又和平地坐在一起,我就知道我们能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法瑞斯轻轻笑起来,这句话其实荒唐透顶,他和雷森在一起从不该代表什么「新的生活」,而雷森很快就要再也没有所谓的生活了。可是那荒诞的感叹,却让他觉得感动。好像它真的能在不可转圜的危机中,假设出一个小小的天堂一样。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假死状态看上去有损记忆,」植物用迷惑的语气说:「不过我看到你们在一起坐着,就知道什么事都没有,世界一片光明,充满希望——」
「在这种天气里?」法瑞斯笑起来,他看了看窗外,那里是片死气沉沉的灰暗,死亡像是被永恒冻结在琥珀里的实物。
「我是这么感觉的!」植物说,飞到他的手臂上停下,动作轻柔得像只蝴蝶扑向一朵花儿,满怀信赖,虽然没几个小时前它还被他吓得直接进入了假死状态。
像个小孩子,法瑞斯心想,完全爱上了它的绑匪家长,相信他们可以解决一切,相信世界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即使外面有怎样的惊涛骇浪。
雷森正坐在那里抽烟,他看上去很安静,全身都是冷的,不只是躯体,灵魂仿佛也同样在刚才的黑暗中冻结了。
「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法瑞斯说:「无论你到什么地方,我都会把你拉回来。我们是搭档。」
雷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法瑞斯说完这些话后就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这些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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