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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好眉弯-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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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年便开始怨天尤人,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又痛骂仕途黑幕遮天蔽日,秦柏不是个宽厚的人,甚至这些年因为仕途不顺,多了些文人的刻薄和尖酸,在外面受了气,免不了要在家中迁怒,首当其冲的便是一直以来全力支持他的林氏,若没有她变卖嫁妆为他凑钱、又决意跟随他到任上,以他的性格,是没有勇气违背家中安排执意出京的,如今回想起来,免不得要怪林氏多事,更是感慨女人家就该留在家里听男人的安排,怎么能妄论男人的事情。



林氏看着窗外开得正好的花,叹了口气。



“娘,该喝药了。”秦浅端着药碗,站在旁边轻声唤回林氏的思绪。



林氏看着眼前的药汤,轻啜了一口,苦笑,“良药苦口,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



“润玉姐姐说了,娘平日里就是想得太多才会身子那么不好。”秦浅细声对林氏道,“我听润玉姐姐说,娘画的绣花样子是全家最好的。”



“听她说。”林氏露出淡淡的笑,“我小时候傻着呢,总不爱学这些女人家的东西,拐着弯的找理由读书,自己绣得惨不忍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描花样子了。”



“绣花是女人家的?”秦浅有些迷糊,“那读书是男人家的?”



林氏呆了呆道,“娘年轻的时候觉得不是,可有些人觉得是,如今……”



“那是还是不是呢?”秦浅睁大眼睛看着林氏道。



“我也说不好。”林氏犹豫道,“等浅儿长大了,自己判断吧。”



秦浅听得有些不明白,又道,“那喝茶是男人家的还是女人家的?”



林氏笑道,“喝茶不分这个的。”



秦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女人做男人的事情不好么?”



林氏面上黯了黯,“没什么好与不好。有人就是如此,在失败的时候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是迁怒么?”秦浅轻声道,“不迁怒、不贰过。”



“一件事情失败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林氏嘲讽地道,“若是幕僚也便罢了,毕竟只是受雇来出主意,一句‘人无完人’也就过去了。可若是身边人出错了主意,便要因此承担责任,因此有了间隙……再无法回去。”



“回哪里去?”秦浅好奇地问。



“回到最初的时候,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氏说着,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秦浅张了张口,本还想问,却见林氏面色不好,不敢再说,只道,“娘还是多休息吧。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



林氏摸了摸秦浅的头,没说话。



七夕并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般美好,前一晚的夜里就淅淅沥沥的下了雨,早上起来一看,依然阴云密布,墨色的云朵像是要擦过人的额头一般,压得很低。



坏消息却不止这一件。才吃过早饭,京里就传来了消息,老太太病了,想着见几个曾孙儿一面,秦柏慌忙收拾东西,就连久病的林氏也勉强撑着病体,跟着忙乎了半天,毕竟她是孙媳妇,怎么也要跟着过去侍奉汤药。



其他人忙碌,秦浅却很郁闷,准备了好几天的荷包排不上用场了,还要立即出发去京里秦家,她原还想着在哥哥们面前吹嘘一下自己的针线,如今小哥儿俩也因为这事出了门去先生那里辞行,连看一眼都没工夫。



秀云也很郁闷,她费心费力准备的晚宴泡汤了,耗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和财力,就因为一句话而全部作废,她虽也郁闷,却不敢像秦浅一样索性赌气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门,而是跟着大家一起慌忙收拾行李。



天色微微暗下来的时候,京里又带来了一个大消息,老太太中午进了一碗燕窝之后忽然哮喘不停,就这么过去了。



第十五章暗涌



西厢里,秦柏哭的累了,在秀云这边休息。



“二爷要节哀。”秀云哽咽着,“这家里还都指望着你呢,你若哭坏了身子,我们可怎么办?”



“是我一时失态了。”秦柏疲惫地揉了揉脑袋,秀云顺手接过来,替他按摩着头,



“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谁知道……”旁边的刘老娘擦泪道。



“这才好了,您可别再招他。”秀云忙对刘老娘道。



“是我不好。”刘老娘忙道,“我去看看她们收拾的怎样。”说着便一摇一晃地掀帘子出了门。



“孩子们还没有回来么?”秦柏皱眉头道。



“兰姐姐早上说要走得跟夫子说一声,打发他们去夫子那里了。”秀云道,“他们还不知道消息,在夫子那里多呆了一会儿也是正常。”



秦柏怒道,“定是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玩了!不知轻重。”



秀云见了忙道,“你看这天色阴得可怕,晚上定是要下雨的,黑天里行路不安全,还是明早走的好。”



秦柏犹豫了一下,又看见外面确实阴沉的厉害,才勉强点点头道,“只是这样……”



“表哥本就哭伤了身子,就算要带病回家,也要为几个孩子考虑,这样的天出门,万一在什么荒郊野岭里被困住,可怎么是好?”秀云又道,“明儿一早咱天不亮就走,表哥本就因伤心病着,兰姐姐身上又一直不好,几个孩子还小,就算是那边,也没什么可说的。”



秦柏想了想,点了点头,又使劲儿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秀云轻声道,“表哥先睡会儿,等孩子们回来,我再叫你起来。”



秦柏有些感动地道,“还好有你在身边,不然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表哥就知道取笑我。”秀云嗔道,“快睡吧,一会儿晚饭就在这儿吃吧?”



秦柏笑着看了秀云一眼道,“自然。”



秀云被秦柏看穿小心思,微微红了脸道,“一会儿让焘哥儿一起在这儿吃吧。”



秦柏合上眼道,“随你开心。”



秀云看着秦柏,唇角带了一丝笑。



秦浅在屋里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人来了之后什么话都还没说,全家就开始大哭,秦柏甚至哭得站不住,被几个人扶着去了西厢,秦浅看着大家乱做一团,好奇地问润玉是怎么回事,润玉没回答,反倒在她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偏秦浅是个倔强孩子,掐也不哭,急得润玉又忙进门去找了一方不知道啥时候准备的帕子,给秦浅擦了一把眼睛。



秦浅只觉得一股刺激的味道传来,立刻打了个喷嚏,泪水便这么冒了出来,眼睛也红了,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她倔脾气上来,就是任眼泪滂沱也不出声,林氏看着她摇了摇头,对润玉道,“浅儿身子弱受不住这个,带她回偏屋歇会儿。”



润玉应了,带着秦浅离开。



秦浅只觉得又难过又生气,进了偏屋便蒙上被子,不肯再出来,润玉和她说了什么也不听,润玉本是大丫头事情多,便吩咐透碧在这里照看着秦浅,自己回前面去做事。



窗外刮起风来,窗子没关严,被吹开,一开一合的发出咯拉拉的声音,秦浅刚才哭了一阵,此刻也有些累了,逐渐歪了身子睡着了。



“姐儿醒了吗?”润玉走进屋子,问正在床边上做针线的透碧。



“从前没见着浅姐儿脾气那么大,一个人坐那儿瞪眼半天,方才睡下了,”透碧回道,抬眼看见润玉进来,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迎了过去,“怎么这会子来了,前头不是正缺人呢?”



润玉听了这个,转身掩上门,拉透碧进了屋,才道,“可不是,奶奶说让带姐儿去她那里,边上这几件屋锁了门,只留个婆子看着,其余都上前头去。”



透碧奇怪道,“奶奶正病着,怎地这时候还要抽屋里的人手?”



润玉想了想,终是忍不住低声对她道,“咱们奶奶在这家里不容易。”



透碧撇撇嘴道,“润玉姐姐这话我却不爱听。奶奶太太们天天被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再难能难过咱们这些伺候人的?”



润玉叹了口气,一面转身收拾东西一面道,“做什么人便有什么人的难处,不能这么比,比起那些挑夫农妇来,你有吃有喝,还要穿衣打扮,可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得小心伺候到了,劳心费神的未必就比那些人容易,你毕竟当差时间短,还没看出府里这些弯弯绕绕。”



透碧撇了撇嘴,没开口。



润玉想了想,决定点她一句,便道,“我问你,咱府上是哪里人?”



透碧觉得自己被小瞧了,略带了些不悦道,“府上老祖宗是北地人出身,尚武轻文,从开国起,秦家历代都是有军功的,从老太爷到现在的大老爷俱都是带兵上战场的武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还曾经跟着老太爷随军驻扎塞外……连浆洗的丫头都知道的。”



润玉瞥了她一眼,才道,“林家是世代书香的大家族,秦家向来和林家不和。”



她见透碧点头,又道,“当初太太本想给把自家侄女配给二爷,可二爷偏喜欢奶奶的才气,不顾夫人反对,硬给娶了回来,偏还娶了个向来和咱家不和的林家姑娘,地道的南方人,又是自幼读书操琴,这么个玲珑人儿和这刀光剑影的院子本就是不大和的。”她专门把“不和”两字咬的很清,还特地看了透碧一眼。



透碧恍然,小声嘀咕道,“怨不得我总觉着太太喜欢挑拣咱们奶奶,原是有这些缘由在里面。”



润玉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那时有二爷拼了命护着,倒也不碍的。谁曾想,这才不到十年,却是最护着奶奶的二爷开始见了嫌,觉得奶奶孤高冷清不好接近,埋怨得多了,亲近也就少了。太太此时再打发秀云姑娘来,二爷便开始怠慢起奶奶来,到今年个,就没怎么进过奶奶的屋。”



透碧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奶奶性情本就冷,少爷捂了这么多年,再热乎的心肺也要捂凉了。”



润玉皱了皱眉,没搭腔,继续道,“那屋的秀云姑娘,便是太太家里的远房亲戚,她老子是个庶出,没本事又死得早,她哥哥却是争气的,估计这也是太太看上的原因。”



透碧撇嘴道,“咱们奶奶那冷性子,和秀云姑娘比起来差的可远了,换了我也喜欢秀云姑娘。”



“咱们奶奶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被二爷心肝儿肉似的疼着呢。奶奶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比秀云姑娘风光到哪儿去了。”润玉的笑很淡,仿佛一挥手就能抹去似的,“人呐,当初谁又能料到如今会是这样。”



“我娘说狗改不了吃屎,一个人再变也变不到哪儿去。”透碧瞪眼道。



润玉被逗笑了,“傻丫头,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再说,那句话也不完全对。”



“怎么不对?”透碧脸上有些发红,口上却有些急切。



“人每时每刻都是在变的。”润玉轻声道。“这世上哪儿可能有一辈子都不变的人呢。”



透碧皱了皱眉还要再说,却被润玉阻止。



“不扯那些闲的。这次老太太大去,府里要办得隆重,二爷今儿本就要走,一早便准备好了,若不是今儿个天不好,怕是恨不得今天就动身回京城府里去,奶奶这边偏又病得一日重似一日,现下是秀云姑娘替奶奶前后张罗着,奶奶说,屋里就留咱两个伺候,其他人都去前面听秀云姑娘调配。”润玉这么说着,面上不禁一暗。



透碧看着润玉阴沉的脸色,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我倒觉得秀云姑娘比奶奶好,人长得漂亮,性子又爽利,会说话也会做人,比咱们奶奶易相与。咱们奶奶平日里也太冷淡了些。”



润玉瞅她一眼,掩住几分淡淡的可怜和不屑。



方才那番话,却是因为近来的形势确是有些微妙,尤其是最近正房奶奶林氏的身体渐弱,眼瞅着没几天了,秀云的兄弟又争了气,刘家渐渐富足起来,这眼看着东风压倒西风,行事向来谨慎的润玉便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她见透碧还懵懵懂懂,怕她一时冲动,给人当了炮灰,透碧的亲姐一向与她交好,怕是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不好向她交代,便忍不住提点透碧几句,只可惜,这丫头明显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两人相对无言,正觉得尴尬,便见着门帘被掀起来,一个小丫头探身进来问,“润玉姐姐,咱们屋里的那床帐子要不要撤下来?”



透碧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了润玉一眼,又推出笑来打趣地道,“就知道你润玉姐姐,我还在这儿呢。”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又道,“我怎么敢看不到透碧姐姐,只是我们那屋向来都是润玉姐姐管的。”



一旁出神的润玉回过神,对那小丫头道,“我记得是个藕荷色的吧?”



“是呢。”小丫头道,“可是能替换的那几个也没有素色的。”



“那个靠门的柜子上层,有一块还没做的粗布,你把它盖在上头吧。”润玉想了想道。



“可是那多麻烦,而且也不牢固。”小丫头吞吞吐吐地道。



“没关系,先凑合一晚别出漏子就行,”润玉安慰道,“咱们马上要走,走前把帐子拆下来就好了。”



小丫头这才点了点头,出去了。



透碧在旁边轻哼,润玉转过头堆着笑轻拧了她的腮道,“我这半日算是白与你说了。这小蹄子胆子愈发大了,连主子的不是都敢说了,快叫醒了姐儿与我走罢。”



里屋的秦浅却是早就醒了,一直躺在床上琢磨这两人的话,此时听见两人这么说,才慢吞吞地换上素色衣服出来。



第十六章林氏的秘密



门帘拉开的时候,灌进了些风,里面传来阵阵低咳,润玉赶紧回身把帘子又拢了拢,才和透碧走了进去。



林氏正坐在炕沿上,她面上未施粉黛,更显得气色极差,苍白里透着些死灰,只从细眉秀目间,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风姿雅致,虽则一副病态,可周身却透着干净清爽,后背挺得溜直,头发也挽得齐齐整整,不露一丝碎发,明明就这么随意地坐在那里,身上那件素色的家常袍子却连个褶儿都没有,一丝不乱。



秦浅走过去坐在林氏身侧,睡了一觉,她精神好了些,蹭着母亲撒娇,林氏轻抚着秦浅,没说话。



这屋里因为不透气有些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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