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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头-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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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翘连连啐她:“去,你还糟蹋了一个前途大好的博士呢。”



晚上她在高子谦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动静太大惊醒他,索性悄悄爬起来赤着脚走进客厅。



这间客厅原本与厨房相连,高子谦装修的时候打通了那面墙,一片通透。兰翘开了一盏小小壁灯,静静地仰躺在沙发上,那个角度睡下去的视线正好落在圆弧形的料理台。高子谦在英国呆了十几年,身上那种英国人一本正经的做派很浓,虽然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房间却比她还收拾得整洁,连最容易弄污浊的厨房也是一尘不染,刀具、盘子统统擦得铮亮,台角的地方摆着一只精巧的小水晶花瓶。



如果不是喜爱一样东西,又怎么会这样上心?



兰翘想起自己二十四岁的时候对宝慧说:“一个人顶多为另一个人改变一次决定,再有分歧,记得让对方追随你的脚步。”



她突然有些难过,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几年以后,她已经变得连仅有的一次都不肯再为别人妥协,她想到的只是自己。



卧室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就有脚步声过来,高子谦在沙发旁边蹲下来,拿手轻轻碰了碰兰翘的脸:“怎么还不睡?”



银白月色从窗户里透过来,流淌在他年轻的脸上,宁静而美好,兰翘侧头看了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心中有着一丝温柔至极的牵动,高子谦在平日里总是冷静而自持的,行事时并不让人觉得他年纪轻,只有在这种极为私密的时刻,才能感觉到他流露出来的几分孩子气。



“睡不着。”她柔声道:“你别管我,去睡吧,明天不是要去上班了么?第一天返工,可不能迟到。”



高子谦把脸往兰翘身上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不怕,我的生物钟准点报时……你在想什么想得睡不着?”



兰翘叹了口气没出声,拿手指无意识地捏着他的耳朵揉来揉去。



从杭州回公司后,隔天老板便召集部门经理开会,张豆子老板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敦厚微笑,并没有一丝愁容,只是让自己的得力下属们向他提供一份入公司以来的述职报告。



会议完毕之后,步出办公室的每个人都非常有默契地不参与任何讨论,却都在心底里暗暗消化这个讯息。Happyhr的述职报告一般分为年中、年底两次,历史上从没有过要求任何一位员工做入职以来所有时间的述职,张豆子老板只是外型憨厚,实际上有着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每个员工的表现如何他心中有如一本明册,无需用一份报告来说明。



那么,这份详尽的述职报告到底是做给谁看?



兰翘虽然暂时还不能判断出到底将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从细微末节里的小节里发现问题的本质,是一个成功hr应该具有的素质,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是时候为自己做一些准备了。



高子谦埋在兰翘身上,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垂,显然在犯困,兰翘推了推他:“回房睡去。”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她,哦了一声,忽然伸手把她横抱起来,坏坏笑道:“一起去。”



两人又在床上缠绵了一会,兰翘终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兰翘起来的时候,看到高子谦已经在背对着她打领带。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房间里,她在镜子里打量着他,个子高大挺拔的男人穿西装就是好看,尤其平常鲜少看见他穿正装的模样,此时真是耳目一新。深紫衬衣配纯黑西装和领带,剪裁合体,以往的三分漫不经心顿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的泱泱贵气,兰翘不由得看得有些出神。



高子谦决定回会计师事务所上班以后,他那个青春靓丽的同事沈安琪便送来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有几套他以前留在公司的衣服和一些私人物品。兰翘止不住好奇地翻了翻,发现竟然还有一副玳瑁框的眼镜,她惊讶极了:“你近视?”



“嗯。”高子谦顺手从她手中接过来,往鼻梁上一架:“一百多度,不戴也可以,不过我做事的时候习惯戴着。数字很严谨,不能因为眼神不好漏掉什么,嘿,兰翘,我工作的时候可是很认真的,严肃地遵守业界每一条规章制度,公私分明。“



兰翘狐疑地望着他:“能有多认真?”



“像对待你一样认真。”



兰翘哼了一声:“别拿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东西与我来比较,一点可比性都没有……哼,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戴眼镜,还是由别的女人支会我知道,鬼知道你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高子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怀好意地笑着:“我们天天坦诚相对,身上什么私密的东西你都看过了,眼镜算什么。”



兰翘切一声,把头别过去,她心里明白其实不是眼镜的问题,只是穿西装、戴玳瑁框眼镜的高子谦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疏离,她熟悉的高子谦是那个牵着VODKA在花园里懒洋洋散步的年轻英俊的男子,会在寒冷的冬季里为她做加了胡椒的热汤、会担心有小偷光顾她家而彻夜守望,更加会在她有危险时用身体来保护她的安全。



要得到就必须先要付出,兰翘的功利心和虚荣心让她无意识地将他推回到他的轨道,换来了一个让她有些陌生的高子谦。



到了五月的时候,初夏的热度已经慢慢渗透进每一个角落,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终于发生。



丁兮猝然向HAPPYHR发难,她以投资三年却没有得到相应增资利润为理由,用持有40%股份的大股东身份要求HAPPYHR重新整合、调整企业资本运营方向。尘埃未定之前,公司一切财务问题交由会计师事务所处理,也就是说,如果HAPPYHR不能给她一个合理交代,她有权利解聘公司任意一个重要员工,甚至可以撤换总经理,或者直接将happyhr清盘转卖。



当四名会计师鱼贯跨入Happyhr的公司大门,兰翘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当中众星拱月那人不是高子谦又是谁?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淡扫过,微一点头,便算是打了个招呼,轮廓分明的面孔上除开严肃没有丝毫笑意。



而在头一天晚上,她问起他的工作情况,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兰翘,回到家我们不谈公事,好么?”



兰翘一阵眩晕,扶着桌子才站稳了身体,她突然想起一句老话: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19…2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晚上回到家里,兰翘重重坐到沙发上,扬起头瞪大眼睛注视着高子谦,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凌厉。



整个白天她几乎都无心工作,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睛虽然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却似乎一个字都不认识,她觉得自己好像患上了飞蚊症,面前那些阿拉伯数字和汉字都在眼前乱七八糟地飞舞,搅得她心神不宁。



高子谦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一手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但还是用最诚恳的语气安抚着她的情绪:“听我说,兰翘,这个Case我原本是打算拒绝的,你知道为了之前的那件事儿,我烦得很,一点也不想再和身边的人有任何工作上的冲突了。可是兮姐找了我好几次,当年总归是我们家对不起她,耽误了她这么多年,但凡她有什么要求,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最起码也让我有个心里准备,而不是这样给我一个迎头痛击,你知不知道今天猛然在办公室里见到你,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你昨天晚上就睡在我的旁边诶,甚至今天早上还跟我一前一后的出门,可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过份么?”



高子谦默默低下头:“对不起。”



“可是兰翘,”他停了一会,轻声而坚持地说道:“这样说也许有些伤害你,却是无可避免的事实,我尊重我的职业,就像你重视你的行业操守一样,我同样有必须遵守的行规。这次HAPPYHR的资产清查,涉及到你们公司的很多机密,也左右了你们以后的经营方向,而以你目前的职位以及你和你们老板的私人关系来说,你实在不适宜参与。”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根本就是要用这种态度向我表明,你要忠于你的委托人,所以不会对我泄露我一丁点你所谓的机密?”



高子谦咬了咬下嘴唇,却没有将头抬起来,显然是表示默认。



兰翘大怒,把披在身上的披肩一下甩到沙发上,愤然起身:“见鬼,真他妈的见了鬼了!”



兰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莫名其妙地把自己陷入到一种无以名状的尴尬境地,如同一个猎人,明明是下绊子捕猎,猎物没到手,自己却不小心跌了进去,荒谬至极。



Happyhr公司有两大特色,第一: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第二:公司女员工的数量占总人数的四分之三。两个特色相结合以后,就意味着这个空间里充斥的大部分是一群雌雄莫辨的生物,唯一能让大家偶尔散发出身上雌性荷尔蒙的刺激物只有男人——优秀的男人。



即使正处在最敏感、最动荡的时期,公司上下的未婚女性对于高子谦的闪亮出现依旧报以莫大的兴趣,年龄跨度由18岁的工读生到35岁未婚的校园招聘部经理。



兰翘耳边不时听到平时一个二个刚强如铁的女战士们的窃窃私语:“那个穿黑西装的英俊小生也是注册会计师?或者是助手?他的气质看上去真是舒服,说话也特别有礼貌,又温和又谦逊,真不知道人家家里是怎么教出来的。”



兰翘带着一脸假惺惺的笑暗暗寻思,废话,几代人的精心浇灌熏陶,这小子气质能不好么?看着身边女人们垂涎欲滴的目光,她心里有点甜丝丝又有点酸溜溜的。



她并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女人,那天晚上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嗓子之后,她独自在微凉的晚风中坐了两个钟头,把自己所处的位置和高子谦的所处的位置换来换去,心情逐渐平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的怒火来得并不冤枉,但是高子谦也有高子谦的道理,而为了公事影响感情,是桩相当不合算的买卖,实在没有必要为之。



想通了以后,兰翘禅了禅衣服上的灰,大大方方从阳台的藤椅上跳下来回到客厅,高子谦还坐在原地没动,听到动静,有些忐忑地抬起头看着头:“You are ok?”



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说英语,是他一直叫嚣着要改的一个毛病,毕竟十四岁就去了英国,一呆十几年,很多生活习惯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兰翘板着脸哼了一声:“我好得很,现在打算睡觉了。”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近卧室,又回头看了一眼,补充一句:“随便你睡不睡,不睡也不许吵我,明天还有大把事情做。”



高子谦马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当然睡,吓死我了,生怕你把我赶出去,不然今晚要露宿街头了,我这么帅,一不小心会被劫色的。”



“谁叫你那么快把房子挂出去卖掉。”



他们小区地段、户型、物业都十分优秀,高子谦把信息挂到网上三天就已经顺利脱手,三十万现金打入了兰翘的账户,兰翘先是激动了一下,马上又觉得受之有愧,赶紧还给了高子谦。



高子谦搂着兰翘的肩膀冲她耳边呵气:“想离你更近一点呗。”



兰翘横他一眼,语气已经放软:“别以为巧言令色可以抵房租。”



两人就这么着开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那边兰妈妈也已经出院回家休养,鉴于高子谦已经正式亮相,兰翘每周的家庭聚会不得不带上他同行,她的父母看到高子谦便笑逐颜开,比看到自家女儿还要幸福乐呵。



随着会计师事务所的介入,公司气氛日渐紧张,一些精明的中层对公司目前情况早已心中有数,有的已经开始悄悄寻找下家。外人看到大都市高级写字楼的精英们,是他们每日衣着光鲜、在良好的工作环境里过着令人羡慕的写意生活,却看不到他们几乎个个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房贷、车贷,每个人都在同时为公司和银行打工,同时还要养活一家老小,维持自己体面的生活,压力如同跗骨之蛆。



兰翘有些犹豫不决,她为HAPPYHR服务了四年,她的价值在这里得到了最大化的体现,现在公司面临重大变动,是该未雨绸缪还是保持忠诚?



To be or not to be?千古不变的难题。



19-3



上了一堂瑜伽冥想课以后依然不能沉淀纷乱的思绪——这在兰翘的过往经验中是比较少见的,她是那种理性与感性各占一半的人,每当觉得感性要超过理性部分的时候,就会去上一堂冥想课,以此调整方向。



今天下午,她已经悄悄做好了两手准备,把电脑里的客户资料和候选人资料拷贝存入了自己的私人硬盘里,对一个猎头来说,最大的资源和财富莫过于手中的候选人资料,这是安身立命之本,就算到时Happyhr真有了什么大变动,要跳去其他公司,这也是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的最好筹码。



下班时,兰翘回头看了一眼熙攘嘈杂的办公室,每个人都如往常一般忙碌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她敢打赌,至少跟她平起平坐那几个位置的人都已经私下做了跟她同样的事情,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脸皮不够厚,道行不够高,竟然做不到心安理得,而是很有点鄙视自己。



兰翘其实很想在高子谦那里探听一点内幕消息,比如公司状况到底怎么样,老板又和丁兮协商得怎么样,高层如何决策她插不上嘴,也不敢插嘴,但是最起码她希望知道扬风的方向。她是公司里跟老板最久的员工之一,虽然猎头部不像销售部那样掌握公司生死命脉,但也举重若轻,再加上老板对她若有若无的关照,她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是当之无愧的老板嫡系,张豆子老板如果被丁兮整垮下台,势必影响到她。左右不了大盘走向,最少可以根据可靠线报随时斩仓,不过高子谦的态度一开始已经摆得公私分明,兰翘知道就算自己肯豁出去不要面子,他也未必肯给这个面子。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揪了一把小灌木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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