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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界·三十三中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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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扫了一眼远空:“檀烟的气味会把乌玺国军引来。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投毒挫敌,檀烟为号——竟是鸟兽所为?”戚少商看着三只巨鸟的尸体被兵士拖向场中央,眉间皱起沟壑。
三番两次,黑甲蝎、长噱鸟,与箭兵谈话中的难解蹊跷,让戚少商感到事情已是超出他想象的不寻常。从目前所见的手法看来,倒有点类似于苗疆的巫蛊操纵之术——而对于那种异术,他也只是听闻,却未亲眼见过。
乌玺国,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顾惜朝鹰目微眯,似是而非道:“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一句话顿解戚少商心结:难怪他一直都那么神情镇定、了然于胸,自己却老是碰墙碰钉子——原来是我不够“不怪”!
顾惜朝也不是没惊讶过。但令他惊诧的不是那些四不象怪物,他惊讶的是自己在遇到这一切时,竟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
仿佛一切本该自然如此。就仿佛世上本来就有牛、羊、虎、狼、鸡、鸭、鹅。
从进入军营起,身体里就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又似乎,忘却了某些本该记得的事?
一队士兵从场中小跑而过,领头的见到戚顾二人站着不动,忍不住边跑边提点:
“喂,你们两个不想当冤死鬼的话,最好躲到营子外面去!”
戚少商抱剑于胸,轻叹口气:“今晚又免不了一场死伤。”
“也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你运气好?”却是顾惜朝将他的语气现学现用。
戚少商侧头看他:“呆会若真打起来,你记住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顾惜朝眼光微漾,又看定戚少商,笑容至唇角溢开:“不用担心,这场仗,胜败已成定局。”
兵众将士设伏于南北两侧,以逸待劳。这一等,便是子时。
渐渐听得远处传来一片嘈杂声,未闻真切,瞬间就已近至跟前!鼎沸的脚步声中,搀杂古怪的咆叫,喊声震天!
随着一阵飞扬的尘土,燕洛骐率领的两百箭兵急退入营,紧随其后穷追不舍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乌玺国军。
营内只燃着几支微小的火把,昏暗浑浊的光,仅供辨路。
两百箭兵纷纷退至平地后方,攀上那儿早已架设好的一排木栈高台,搭箭拉弦。
身形高大的乌玺国兵手持利斧冲进军营,嘶呐声响彻天霏,前方的兵却突然抬起头,惊见营地中央的高高桅杆上,挂着几团死气沉沉的黑影,依稀辨得,是鸟形。
身高足丈的领头人猛一扬头,自口中发出长声闷吼,声音巨大,足令人心惊肉跳。
所有的乌玺国兵始知中计!这时,一声号响,四周突然万箭齐发,如擦燃的流星般飞射满场,又似大罗金网般铺天盖地!
箭,四面八方;逃,无处可逃!
火箭射中乌玺国兵身上的地方,都迅速蹿起火苗,愈烧愈烈,仿佛火天生就是他们的克星。因为无论穿了多厚的铠甲,茂盛的毛发也经不起火星一瞟——是的,这些乌玺国兵虽然高大异常,生副人形,却是从头到脚长了一身棕褐色的毛发,活脱脱原始的兽人!
瞬间,战场上一片火光冲天,无数执斧士兵身中火箭,烧成火球,因为疼痛横冲直撞,结果又是引燃了更多的同伙。在火海中,拍打的,翻滚的,身躯狰狞着扭曲着。惨叫声、嘶吼声,声声是从地狱传来。
愤怒,却在火与死亡中无限滋长!
近乎疯狂的咆哮声一呼百应,只见战场一侧的兽兵抡舞巨斧,于茫茫箭雨中劈出条缺口,纠结残余的力量猛冲向右前方木栈基架,过百磅的冲击力使栈架轰然跨塌,灰飞满天,其上过百弓箭手或跌落地面、或被木梁夹压住,尚有清醒四肢健全者,慌忙搭弓拉箭射杀逼上前来的兽人兵。
太近了,箭已无用。兵士纷纷拔出弯刀,与敌兵尽全力砍杀!
这其中的力量悬殊却太过明显——乌玺军身形高壮异常,力大无穷,手中的巨斧重达百斤有余,别说是小小的弯刀,就是铜墙铁壁怕也经不起它三斧一劈!加之现在已是杀红了眼的野兽,只管将巨斧狂挥乱砍,这些单薄的弓箭手在他们面前根本就如风中残柳,不堪一击!
而这种情况下,四方其余的箭兵也因顾忌到敌阵中的己方军队,而不能放开贸然射杀。
近身搏击,于箭兵而言几乎全无优势。很快的,被围攻敌阵的弓箭手就在混乱中死伤成片,头颅残肢滚落一地,惨烈之状无以复加。
“怎么没人下去支援?!”戚少商忍不住吼出声。
却听顾惜朝轻描淡写道:“箭兵本就不擅近身作战,去支援只会让更多的人送死。况且这些乌玺国兵都已在做困兽之斗了,只需再一轮曼佗天雨便可尽杀,何以多加无谓的牺牲?”
利斧寒光,血溅如花,没有结束,没有结束……
猛然纵身一跃!身旁人还来不及洞察,戚少商早已跳下石台。
“别去!”顾惜朝万没想到他会如此,急急伸手一抓,却是落空!
戚少商几下掠到人群当中,咬紧牙关,手中剑气四开。
剑气四开,凛冽无双!
立时感觉得到自己热血窜流的沸腾,冲上脑门,瞬间把斗志全给点燃了!
战场上,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是连呼吸也带着腥风血雨的世界。
在战场上,你能听到的声音只有一种,就是冲锋的号!你能看到的东西只有一种,就是满目的红!
因为这里没有怜悯没有犹豫没有共存——不是生,便是死!
5。
这刹那,战场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受到剑气的波动。
几名乌玺国兵身手微滞——就在这微滞间,迅雷不及掩耳般,眉心、咽喉、腹部数处,悉数中剑。剑风有如虎啸龙吟,闻其声而未知其形,知其动却不见其动!
‘九现神龙’,是戚少商的名号。蛟龙出海,水族尽避,自有其独领风骚睥睨天下的道理。
龙,可遨游沧海,可腾飞穹天,可吞雷吐电,翻手为云覆手雨!
剑,可游刃在锋,可疾风瞬影,可刚劲威锷,一斤九两搏千斤!
“吼——!”乌玺国兵的嘶怒声此起彼伏。三名敌兵围杀过来,高大的体形如黑云罩顶。戚少商一连串的俯身、侧让、闪步,避开巨斧的轮番直击,转而攻其手腕,断其手骨。剑过处,也是鲜血四溅,血污混杂了一身。
深知再好的武艺于千军万马中,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戚少商并不恋战,只迂回杀出一条血路,救下能救的箭兵,掩护其向战场后方转移。
一眼瞟见左方半截耸立的残柱后面、正左右躲避着兽人兵的斧头、眼看项上人头朝夕不保的少年,不正是带他们进军营的三人之一“小栗头”?!
戚少商一挥剑斩向兽兵的熊腰,顺手拉过少年,大喊一声:“到我身后!”
音未落,耳边忽然风声大动,戚少商左手一揽,先将少年护至身后;这边方一抬头,却见寒埕埕的斧刃已从头顶落至眼前!情急之下反手横剑一挡,巨斧劈过剑气的隔阻“哐当”击于剑身,将剑重重压下,斧刃瞬间便到达戚少商的右肩头,一点点深入骨肉。
戚少商双手握剑,调运剑气抵挡斧刃的继续下压,刺耳的兵器嘶磨声间歇擦响,巨大的重压之下,手已被震得虎口生疼,脚下更是生了根般不能移动半分。
危急关头,高处飞来一双月小斧,身后发出一赤金羽箭,正同时各中乌玺兵左、右眼,令其巨斧劲力大松,戚少商趁时挡开肩上利器,反握剑柄跃起一扎——直接刺穿敌兵心脏!
小栗头垂下弓箭,黝黑的额头上渗满细汗,盯着戚少商的眼睛透着振奋,却也留着刚刚惊恐过的余悸。
数番进退后,大半箭兵已集于一侧,与乌玺兵之间隔开微妙的领域。时不待人,高台上令旗一挥,漫天火箭再次扑射而来。这一轮攻击因为目标范围的缩小集中,显得更加猛烈密集,乌玺兵被彻底挫了勇、败了志,从乱成一团的战场上慌不择路,四下奔逃。
死伤不断增加,剩余的乌玺兵众渐渐溃向营外,这边的箭兵亦步亦趋围抄上前,一逼一退。最终,仍有数十乌玺兵逃出军营,于黑暗中再难射杀。
彦烨上前举拳一示,众兵士刹时振弓高呼!
“少商!”兵众嘈杂中,顾惜朝拨开人群奔至戚少商跟前,见他肩上胸前衣襟殷红一片,刹时又急又怒,双眼紧盯着那皮裂肉翻的伤口,像是恨不得立刻将砍伤他的兽人兵拖出来再狠狠鞭尸!
戚少商见他满眼的红光,忙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止住血了!”——点|穴止血。
这边燕洛骐带兵欲追穷寇,被彦烨叫住:“不用追了!先将受伤的士兵送到军医处!后勤官!立刻将疗护营帐腾出空位,先让重伤者使用!陆令,你负责领人手清理战场,将今夜的伤亡损失查点备案。”
眼光在戚顾周围扫视,似要指派什么,小栗头已抢先一步上前道:“我!我带他去军医的营帐!”——‘他’,自然是指旁边的戚少商。
三人走到医帐门口,见里面已躺了不少的重伤士兵,哀叫呻吟声断不绝耳。帐内一角烧着热水,仍有伤者陆续搀扶着走进,很快就变得拥挤不堪。一大夫模样的老头在地铺间不停地查看伤势,却也根本顾不过来,只能先施于最简单的救护手段——即便如此,要想一个不漏顾及到也是不可能!
一旁帮忙清理伤口上止血药的小兵连汗都没时间擦,就差要手脚并用了。
帐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几个士兵抬着担架往里赶送一个重伤兵——竟是肚子上破了大洞,肠子都流出一半在体外。这红红一片的哪是血哪是肉,怕是连本人也分不清。
戚少商心中纠结,脚下顿住,只觉得自己这样的‘轻伤’,哪还能来这里添麻烦?
顾惜朝却鹰目一凛,直拽着戚少商左臂就撩进帐去,冲口而出便是大喝:“大夫!这里有伤者,还不过来施医!?”
背后有人轻拍,二人转过身去,见是小栗头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医徒打扮的矮小少年,双眼大而有神,手里端着盆热水,见戚少商便道:“你就是刚才跳进敌阵那人?随我来,我替你上药!”语中大有钦佩之意。
“他叫阿钰,是云大夫的学徒,医术也不错的。”小栗头跟着解释。
一眼,只消一眼,顾惜朝便已看出这是个女子——女子在军营中自有不便之处,扮成男装也无可厚非——于是他心领神会,也不多言。
三人随着阿钰拐进紧邻的一间小帐篷,进门便闻到浓浓的药味,门口的炉上正咕噜咕噜煎着中药,靠里边墙角的背篓里装着满满的草药。
这个阿钰的手法也算是熟练——清洗、上药、缝线、包扎,均一丝不苟有条不紊。戚少商静静坐在凳子上,不时看一眼立在对面的顾惜朝。
这期间,小栗头也没闲着——尤其是缝线的时候,为了分散戚少商的注意力,便缠着他问东问西,直到把他的出身姓名、武学流派、兴趣爱好问了个遍,阿钰这边也快结束了。
“好了,肩上的伤处理完毕!”阿钰松了一口气,拿布将手上的血迹拭去。
顾惜朝转身到桌旁倒了碗水,准备给戚少商端去。
只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这小学徒问出句多么惊煞旁人的话:
“但是……你身上这么多青青紫紫的……是怎么回事啊?要不要紧?痛不痛?”说着,一边拿手指摁摁。
顾惜朝手一抖,水碗差点掉地上。
戚少商神色尴尬。刚才一直只想着肩上的伤,完全忘了身上——尤其是肩颈胸口处满布的那些……那些……
“呃”了半天,想了半天,才敷衍道:“这些……大概是在河边休息时,被蚊子叮咬的。”
另一人只在一旁抿唇不语。
阿钰似乎更加不解:“可是……蚊子怎会叮成这样?而且还叮得这么多!你让顾大哥来看,这里、这里……连这里都有啊!”
“真的、真的是被蚊子咬的!”戚少商颇感无力,赶忙止住他,“一种公蚊。”
小栗头忍不住插嘴纠正:“不对哎戚大哥,咬人的不都是母蚊子吗?我听人说过,公蚊不咬人!”
戚少商摇头:“是我们那里的一种公蚊,毒性很阴,叮过的地方不会起泡,却会青紫一片;而且牙尖嘴利,隔着衣服也能吸人血的!”说着,边把自己褪下半边的衣服从腰际拉上来,赶快穿好。
顾惜朝看他撒谎撒得面不改色,颇觉有趣:“蛇虫鼠蚁之辈,哪能伤得了戚大侠分毫?莫非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苦了那些蚊虫,要叮进这么粗的皮里面,该是元气大伤了吧?”
戚少商正接过水碗,闻言很不满地看他一眼——你不帮我圆场,居然还落井下石?顾惜朝……
“噗嗤嗤——”门口药罐里的水沸腾出来,浇在火里发出了响声。顾惜朝离得最近,两步过去揭开盖子,看是药已煎好,便拿布握了罐耳要将药汁倾出。
——宽大的衣袖这时显得碍事,遂腾出一只手将它微微捋起。
黑小子眼尖,立刻发现那只小臂上淡淡一排牙印,十分惊讶,当下冲过去拉住那人袖子:“顾大哥!你被人咬啦?”
顾惜朝脸色立变,将袖一拂,没好气地扫视一眼戚少商:“是母猪咬的!”
戚少商一口水呛出大半,无奈苦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点:“我记得不止一处,那上面应该还有……”
“戚少商!”咬牙低吼——却见对方背过脸去,双肩一阵阵抖动……
岂有此理!顾惜朝发狠地一把抓起桌上长剑——戚少商疗伤时解下的长剑——朝着那人胸前便是一刺——
吓!?戚少商觉察及时,一脚点地撑起身后退几步,又接连躲过数剑,顺势掀开帐门,一掠而出——免得连累了这小小营帐遭殃!
顾惜朝自是狠追出门,步步紧逼;戚少商却也只是逃,并不接招。于是东方微白的晨空下,就见一人奔跑在前、偶尔施展轻功上跳下跃;一人提剑在后、偶尔猛冲上前挥砍几剑——不多时,便双双冲出军营。
戚少商纵身跃上崖壁上的突石,看顾惜朝追近了,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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