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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手册-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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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地上的沈贵仪低低地哭出了声,她不同于容真,容真伤到的不过是手肘,而她伤到的是右肩……手上留疤压根没什么大碍,可是若是身子留下这样丑陋的疤痕……她面如死灰地看着皇帝,若是真的留下疤了,她拿什么伺候皇上?

顷刻间,她哭喊出来,“皇上,求您为嫔妾做主啊……”

女子对容颜与美貌素来是最为看重的,尤其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里,身体留了疤的女人要如何立足?

沈贵仪的样子凄楚可怜,口口声声要皇上为她做主,而容真回过头去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顾渊,收回上了药的手臂,直直地跪了下去。

“嫔妾有罪,沈贵仪来向嫔妾敬酒,却不知何故摔倒,嫔妾没来得及拉住她,反而与她一同跌倒,是嫔妾粗心大意了,请皇上责罚。”

她诚诚恳恳,“不知何故”四个字说的沉稳有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沈贵仪害人不成反害己,原本是要将她推向炭盆,却不料忽生变故,受伤最重的成了自己。

沈贵仪气得浑身颤抖,边哭边伸手指着她,“你好毒的心!明明是你将我推向那炭盆子,如今反倒血口喷人,若是我有心害你,为何如今受伤最重的却成了我自己?皇上,皇上求您明察啊……”

容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他面色沉沉的,眼神里好似有万般思绪,而两人视线终于相对时,她只看见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

心下似乎沉了沉,有了底。

而顾渊没有令她意外,缓慢地开口道,“容婕妤错手伤人,连累沈贵仪受了此等重伤,今日起,迁至若虚殿潜心礼佛,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宫走动。”

容真仿佛看见地上的那个女人面目狰狞地露出胜利的目光,而顾渊接着说,“沈贵仪晋为侧三品充媛,今日起安心养伤,朕会亲自督促太医院尽心照料,争取早日恢复,你无须太过忧心。”

最后那句话是对沈贵仪……不,是对沈充媛说的。

沈充媛当即安心,犹如吃下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她会留疤,至少已经步入三品宫妃的范畴了,从今以后在这后宫里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大殿里的妃嫔都开始窃窃私语,眼神在两个女人身上扫来扫去,不用想也知道说的是些什么内容,无非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顾渊似乎被这样的意外弄得心情极为不好,当下阴沉着脸,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在场的人纷纷俯身道,“恭送皇上——”

于是一场好端端的家宴惨淡收场,皇后忙着照料沈充媛,太后摇了摇头,也走了,只剩下宫妃们站在这里,没过一会儿也散场离去。

而容真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顾渊离去的方向,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诞可笑。

沐贵妃目不斜视地往殿外走,仿佛对这场闹剧视而不见,高贵雍容一如往常;珠玉漠不关心地从她面前走过,好像与她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似的;而唯有如贵嫔以极为缓慢的姿态与容真擦肩而过,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婕妤妹妹可要好自为之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不然可会倒大霉的呢。”

容真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她,“多谢贵嫔娘娘教诲,嫔妾要学的不仅是害人之心不可有,更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娘娘倒是叫嫔妾大开眼界了。”

如贵嫔面色一僵,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感谢娘娘的教诲罢了。”容真收回目光,从容得仿佛方才被处罚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沈充媛这些日子和谁在一起,又是被谁怂恿得有了如今的胆子,她心里清清楚楚。

如贵嫔冷冷地笑了几声,“妹妹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只不过这嘴上功夫虽了得,却不知到了若虚殿之后,一个人关在里面礼佛,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落败的人不是她,她就算在唇枪舌战上落了下风,也没有半点损失,她难得聪明一回,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于是容真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任所有妃嫔从自己面前经过,或投来怜悯的目光,或含笑冷眼看她。

她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安静得有些不像话。

而闲云站在她身旁,一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无声地与她一起抵抗那些闲言碎语,那段难熬的时光。

终于所有人都走光了,包括沈充媛在内,也在医女的搀扶下坐上了车辇,离开景尚宫。容真朝皇后躬了躬身,这才在闲云的搀扶下转过身去。

却不料皇后忽地出声叫住了她,“容婕妤,请留步。”

她顿了顿脚,重新转过身来,询问似的望着皇后。

皇后对她微微一笑,只说了句,“你是个玲珑心肠的人,皇上今日为何这么做,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本宫希望你能理解他,莫要太难过,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他都只是把你迁去了若虚殿,而没有降你的品级,他对你如何,你心里最清楚。”

她心里清楚?是了,她自然清楚,顾渊投鼠忌器,因为沈太傅的原因迁就了沈充媛,而她这个容婕妤就只好暂时搁置一边。

容真默了默,才真心诚意地回她一笑,“娘娘的好意,嫔妾心领了,嫔妾是戴罪之身,不便久留。”

她安安静静地离开景尚宫,而皇后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看着她清瘦从容的背影,末了沉沉地叹了口气。

兴许生在帝王家,最大的悲哀不是遭人算计,一路孤独,而是明明想要保护一个人,却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她已经能够十分洒脱地放开那个存活于记忆里的顾渊了,而如今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个以国事为重的皇帝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不得不委屈心爱的女人。

容真坐上了车辇,上车的时候由于太用力,一不留神拉动了伤口,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倒吸了口气,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涌上眼眶,湿意蔓延开来。

她倏地抬起头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闲云看着她这样站在车辇上,像尊塑像似的静止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站得那样高,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以这样的姿势止住眼泪,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到么。

容真很努力地把眼泪逼回去,良久才终于垂下头来对闲云轻笑道,“大概是太疼了,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

闲云眼圈一红,“主子不必心痛,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么,皇上也是有苦衷的。”

她明明是在安慰容真,却引得容真身子一僵,低喃了句,“你说什么……心痛?”

那样茫然的神情还是闲云第一次在她面上看到,她素来是沉静从容、不慌不忙的,如今却忽的露出这样迷茫的眼神,好似被那句心痛给震惊了。

闲云不知所措地拉住她的手,颤声叫了句,“主子?”

而容真终于回过神来,低低地笑道,“不是心痛,只是伤口痛罢了,不必担忧。”

她转身拉开车帘,从容地坐了上去,直到车帘落下来之后,才卸去了从容的一面,像个孩子似的蜷缩在一起。

伤口真的很痛,那药膏抹上去火辣辣的,像是毒药渗进皮肤里,沿着血液一路蔓延到了心头。她狠狠地咬住嘴唇,忽然眼眶湿润地笑了起来。

因为她发现在所有人等待着看她狼狈一面的时候,她竟然有了些许期待,期待着那个一向温柔宠溺她的皇帝站在她的这边,识破沈充媛的奸计。

而他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对他对视的那一刻时,容真就明白了,其实他什么都一清二楚,只可惜偏偏不站在她这边。

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容真简直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开心不过的事情,笑得满脸湿漉漉的。

她还是太天真,明明一早就告诫过自己,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皇帝的嘴,可是在他一直以来的温柔宠溺里,她竟然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依赖和期待。

真是见了鬼。

回惜华宫的一路上,她默默擦干了眼泪,重新回到了那个素净沉稳的宫女模样,这世上关心在乎她的人都死了,凡事还是要靠自己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喊虐啊==剧情发展需要,不是这样的话,容真怎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皇上是保持怎样的态度呢?

么么承诺三章之内务必做到欢欢喜喜,然后是奸妃,还容真一个公道。

话说,真是好想日更==、

双更伤不起啊伤不起。

第78章。受罚三

第七十八章

那辆车辇已经离去很久了;郑安担忧地看了眼这灰蒙蒙的天;又搓了搓冻僵的手;试探地叫了声;“皇上;可要回宫了?”

长廊尽头;年轻的皇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明明那辆车辇早就不见了踪影,可他却目光灼灼地望着那排车辙,脑子里重复闪现着那个女子抬头望天的姿态。

明明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他一点也看不起她面上的神态,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好像能够清楚想象到她此刻的神情;约莫是隐忍着委屈,再三告诫自己要坚强,然后红着眼眶逼回眼泪,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终于能够安然离去。

他神色寂然地默立很久,郑安也不敢再开口,只得陪着他一块儿受冻,直到终于脚底都麻木时,皇帝才转身离开。

郑公公很幽怨,皇上明明是心疼容婕妤的,偏偏要伤她的心,这下倒好,伤的最深的其实是他自己……连带着他这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也跟着一起受冻,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太监最辛苦。

得,他认命,连皇上都不怕冷,他还怕什么呢?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这把老骨头能陪在皇上身边了。

容真在当天下午迁至若虚殿,沉沉的大殿一如她初次闯入时,陈旧而安静,恍若在时光里寂静已久的老人,充满了光阴的味道。

离开惜华宫之前,闲云要奴才们都收拾好东西,跟着同去,容真却含笑打断她,“我这是去戴罪礼佛,你当是去享福么?带这么多奴才,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闲云哑口无言,只得作罢,最后自己进屋收拾好了一切,再三嘱咐汀兰要好生在惜华宫里待着,若是若虚殿那边有什么吩咐,随时待命。

汀兰也是眼眶红红的,执意要跟着去若虚殿伺候主子,容真无奈地叹口气,“我只是暂时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看你这样子多惊心哪,像是我就要老死在里面,一去不复返了。”

“主子!”闲云几乎是立马变了脸色,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咱们这还没出门,您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容真笑出了声,“得得得,你也知道还没出门?就在这惜华宫里,你都敢对我大呼小叫了,这要去了若虚殿,你岂不是要对我呼来唤去了?”

她刻意说起笑话来,可是在场的奴才都没笑,害得她只能讪讪地摇头道,“我还没走你们就这么不给面子了,真是叫人寒心。”

气氛在她的刻意缓和下没那么沉重了,她这才眯起眼睛再一次看了眼惜华宫,然后转身离去。

而两人踏下殿前的台阶时,珠玉从偏殿走了出来,身姿挺拔地站在上方看着,嘴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妾身恭送容婕妤。”

那声音令容真步伐一滞,微微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珠玉的下巴抬得很高,又或许只是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明明面上什么神色都没有,却更令容真感到可笑而寒心。

这位新晋的陈美人恐怕还有句未出口的潜台词——希望她此去若虚殿,一去不复返,那么惜华宫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容真看着那个妆容华丽的女子,只觉得其实自己十年来似乎都没有真正看清楚过,兴许今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陈珠玉,有血有肉,有欲望也有丑陋。

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了句,“今日一别,还望陈美人珍重。”

是真的珍重,因为她挥别的是那个记忆里的珠玉,从此后宫相见,再无姐妹。

宫中人心险恶,以珠玉的性子……容真挺直了脊梁,优雅从容地走在寒风里,仿佛迎面吹来的并非凛冽冬风,而是清爽宜人的春日和风。

…………………

闲云打扫了一下午,才把若虚殿给弄干净,平日里哪怕宫女太监都打扫着,这殿里却因为长期没有主人而带着股木头腐朽的气味,很是潮湿。

她把床重新铺了一遍,又把桌子椅子都重新擦过,最后到处找炭火,结果找遍了整个宫殿却无功而返,只得皱着眉头直叹气,“好歹也是个婕妤住了进来,怎的连炭火都没有?主子就算是进来受罚,也不能平白挨饿受冻吧!”

容真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都说了不是来享福的,若是受不了,现在回惜华宫也不迟啊。”

“主子!”闲云气得直跺脚,都到什么时候了,为什么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容真却拉过她的手,轻轻一笑,“哪怕身处逆境,也要从从容容的,因为等着看笑话的人太多,你若是情绪低落,反倒会叫她们称心如意。”

闲云蓦地失声,好半天才重重地点了下头。她原本也是个心思沉静的人,却因为容真受罚而慌了阵脚,听容真这么一说,才终于找回了冷静。

容真怎会不知她是在担心自己呢?当下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失笑地叹口气,“难为你陪我一起受这罪了。”

闲云摇头,神色坚定地说,“能跟着主子是闲云的福气,闲云从来不觉得是在受罪。”

主仆二人正站在窗前站着说话,殿外忽然来了个人,指挥着一众太监宫女搬了些日常用品进来。

来人正是皇上身边的万喜,朝着容真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笑眯眯地说,“容主子,皇上吩咐奴才送些必要的东西来,说是委屈主子了,这些日子先在这儿凑合着,过几天就亲自接主子回去。”

容真淡淡地笑道,“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都是皇上的安排,我自当俯首听命,谈不上委屈。”

万喜听出她不咸不淡的语气,比之从前还是要疏离些了,当下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却笑得更加灿烂地福了福身,“主子能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皇上听了必定会很高兴。皇上还说了,这两个奴才就留在这儿伺候主子,若是主子有任何需要,只需说一声就行,他们都会立马帮主子去办。”

容真好似有些心灰意冷,点了点头,不在意地挥挥手,“辛苦你了,眼下我也没带能打赏你的东西,只能先作罢了。”

万喜忙弯腰道,“主子这是说哪里的话?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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