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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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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了小五房老太太,都道,“您也说两句,您说的话一向是最在理的,俺们都服气!”

“就是,要不是您做主留下了这许家的兵爷,眼下只怕是早就家破人亡了。您高瞻远瞩,俺们都听您的。”

众人七嘴八舌了一番,倒也都服气这位饱经风霜老谋深算的老太太。虽说腊月借粮的事是她一手操办,不过留下许家铁卫,又关切族库虚实,还有那真真假假的买粮匀库一事,如今回头看来竟都是透着睿智的老成之举。更别说老人家不肯离村,和族人共存亡之举,早已经不知不觉收拢了不少人心,只是要顾忌着宗房的脸面不敢说话,如今族长开口了,十个人里倒有八个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本来不欲说话,此时见众人都看过来了,方才咳嗽了一声,慢慢地道,“我老婆子没见过世面,也不好瞎说……要是依我,最多三千石,能打发走就打发走吧。不用见血,毕竟是件好事,要再多了,承受不起呀……”

在座的也都是当家人,对于粮食,心里是有一本账的,听老太太这样一说,各自掐指一算,对于宗房的库底倒是影影绰绰算出了个数来。十六房老太太的脸色先就沉了下来——她是最不愿意给粮的,倒宁可打了。知道族库所剩无几,更是连三千石都不愿出了,心中一阵肉痛之下,竟向着外九房道,“大侄子,我看老嫂子说得在理,要是三千石不能下来,族库里补不出九千石,你是个财主,不如你出了?”

这话近乎无奈,饶是老九房房主杨海和素来和气,此时也不禁眉立,毫不客气地堵了嘴,“我看命比看粮食重些!老婶子家里没有人在村兵队,嘿嘿,难免是看粮食比看命更重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发闹得不可开交,善桐冷眼旁观,都觉得一阵阵的烦闷直往上冒,恨不得现在就纠结一班人马杀将出去,分出个死活胜负来。吵了小半日,还是族长定了个两千石的数目下来,众人方才不说话了,又商量着要派人去和胡子们讨价还价。现请了许家的铁卫来说话。

这十一名铁卫,隐隐然是以一位王队长为首。此人沉默寡言,对于村中事务几乎不肯过问,就是方才的族会也不肯列席,直到大家有了答案,要选人出去递话了,才出了个主意,“这件事还是要选个言辞便给的人去办比较最为合适,最好是许以重赏。毕竟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我们弟兄也不是不肯冒险,但毕竟不是族人,不好擅自做主。”

这是铁卫自己不肯出人了,族长不禁有些不快,但见小五房老太太不吭声,也无可奈何,便又传下话去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许了十亩地、一百两银子的重赏,不想至晚只来了几个言语木讷的老实人,还有一个杨善温也是愿去的,众人又很不放心善温的品行,正是为难时,宗房四子杨海明便自告奋勇,“村里有事,自然是宗房担着,还是我去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禁面面相觑,老太太目光闪动之下,才要说话,十六房老太太已经拍着大腿,感慨了一句,“还是海明担得起事情!”

屋内便响起了一阵附和之声,老太太和孙女交换了一个眼色,又道,“既然如此,有海明出面做主,也不好寒了大家的心,善温不是自告奋勇吗?他又是村兵的人,让他做个海明的保镖也好!”

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有人来驳老太太的面子,一屋子人又对海明、善温面授了一晚上的机宜,第二日清早,便开了村墙的门,放二人出去谈判了。

身为族内耆宿,老太太才吃过领来的早饭,就带着善桐坐到了宗房的厢房内,不多时一屋子人又渐渐地聚拢了,老族长也没摆架子,心事重重地盘腿坐在炕前,一碗接一碗地喝着白水,不时同宗子窃窃私语一番,过了半日,又寻出一串佛珠来捏着。

十六房老太太倒是很掌得住:或许是因为两千石这个数字比她想得还要再低一些,成不成都遂了她的意。因此虽然担忧,却还能绷得住脸。其余人就没那么洒脱了,或者望着窗外出神,或者袖着手吧嗒着嘴,等了一个上午,善桐站起来又坐下去几次,才等回了这叔侄二人。两人的脸色却都极为难看,众人还不及细问时,只听得外头又是一阵哗然惊呼之声,又有人奔走进来道,“来了好多胡子!”

这一下连族长都坐不住了,一行人你扶我我扶你,跌跌撞撞地近了村墙,围观的村民们面上都有惶然之色,见族长来了,便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这一群耆宿透过墙上的瞭望孔往外看。连善桐都不禁好奇地凑上了一边眼睛,却是一看之下,就倒抽了一口气。

仅仅是一水之隔,河岸对面整齐地陈列了数十个方阵,一色一样都拿黑布缠了头脸,骑的是高头大马,和寻常乌合之众的马贼有极明显的区别,更可怕的还是人数——前几天最多才是两三百的马贼群,如今看来,竟是有五六百人上下。

只看马儿们精神十足、训练有素的列队,就能看出这一批马贼的棘手……人数又多——只是顷刻之间,强弱之势已经翻转!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参差不齐的惊呼声,善桐回头看时,却见是族长晕了过去,老人家年岁大了,这一下哪还得了?众人忙又张罗着要抬着他就近放下捏人中喂水。善桐惦记着祖母,怕她也受惊晕倒,正要去寻时,却是一阵大力传来,自己身不由己便被拉到了一根巨木边上,惊呼声才要出口,又被捂了回去。

“你快回去牵一匹马,从山上走!”她只觉得耳边一阵温热,汗臭扑鼻而来,正要挣扎时,善桐又听出了是温老三的声音。对方语气竟是她从未听过的紧迫,也不等善桐回答,就又急急地道,“他们足足有五百多人,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不但要粮食,瓢把子还点了名要一个叫杨善槐的姑娘……偏偏这次是老四出面!快走!不然,你就完了!”

86、绝处

话才说完,温老三也不等善桐反应过来,顿时就闪身出去,回了那一群闹腾得正欢的族人身边,哭天喊地地就掺和起来了,“伯爷你可不能倒哇,倒了您咱们一村人可该怎么办!”善桐待要去问时,才一伸头出去,就看见宗房四爷在温老三身边站着,面色沉肃若水,正扫视着周围人群。

她就是再不机灵,此时也意会过来,温老三是怕被宗房知道了自己通风报信,行事这才闪闪缩缩的。善桐一缩头,又藏到了大柱子后头,无数个想法刹那间都浮上心田,她自己都有些惊讶:除了一开始回不过味来的那一点惊异之外,自己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慌张。思绪条理分明,没多久就推测出了可能的对话:劫匪要人,宗房老四本可以推诿到善槐已死身上,但或者是因为私怨,或者是他很清楚这糊弄不过那一伙身份神秘的马贼,敌强我弱,惹怒了对方,恐怕整个村子都要被血洗……他可能是没有咬死——或者就没有端出善槐已死这个说法。

既然如此,要是族长决心答应这个条件。善桐几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为了小五房,为了整个村子,她不得不被交出去——除了预先避开逃走,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回避这个命运。要不是温老三到底还有一点良心预先示警,她的处境将会更为被动。

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一走了之了,或者根本用不着走,只需要作出走了的样子,在家里藏匿起来,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毕竟这兵荒马乱的,善桐并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地撑到定西或者西安。即使她已经经历过生死一发的紧张场面,也只能令小姑娘更加明白自己能力的局限。

但这样一来,不说会不会连累到温老三,祖母和母亲必定很难向族人交待,恐怕自己的失踪,将会令小五房的立场更为尴尬,说不准一房人都难以撑过这一次饥荒,也是难说的事。毕竟定西和此地相隔了七八百里,又是乱世,一村人要是在宗房的带领下作出难以宣诸于口的恶事,事后再三缄其口,恐怕就是父亲和大伯,都很难发觉不对。

善桐一时间委实难下决断,她又探出头去,正好看见众人——连四爷杨海明在内,都走进了临近的小院子,唯有祖母坠后东张西望,显然是寻找自己,便跳出柱子后头,一溜烟地奔到祖母跟前,不由分说,将老太太拉回了小五房祖屋,仓促间也难以寻觅到母亲王氏,便先同祖母钻进了里屋,压低声音将温老三的那一番话告诉了出来。

饶是老太太也是经历过事情的老人了,依然被善桐这一番话惊得煞白了脸,善桐真担心她和族长一样晕厥过去,一时间真是坐立难安,正好王氏进来,她又忙着给祖母顺气,又低声细语地向王氏交待了一番,王氏也吓得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握住善桐的手,站着就出了半日的神,才猛地弹起来看婆婆,“娘——”

这一声娘,是把老太太的魂儿给叫回来了,老人家长叹一声,竟是再也压抑不住,老泪横流,一把抱住善桐,催心裂肺地叫了一声“三妞”,就断断续续地嚎起来了,“咱们家是造了什么孽!这事儿一件接了一件,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

王氏的眼泪唰地一下也跟着下来了:这一年半载以来,接连不断的噩耗,毕竟是将两人的精神都压迫到了极限,总算是腾挪闪躲,将日子勉强过到了今天,可转眼间又落进了大兵压村,逼迫要人要粮的绝境。老太太就是铁打的人,值此也要化了,王氏更是一想到那伙马贼,便是心惊胆战,一时间,这两个素来极有主意的长辈竟是塞着掉起了眼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善桐,或者是因为她年纪还小,或者是因为她是当事人,反而没有母亲、祖母的心碎,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推开祖母,跺脚道,“您们别只顾着哭,也出个主意呀。是送是逃是躲,咱们都得有个成算……”

她顿了顿,见老太太眨巴着老眼,还没回过神来,便索性赌气道,“大不了,送我过去做个压寨夫人,等他们回去了,我就咬舌头自尽!不给家里丢人!”

王氏一下就捂住了善桐的嘴巴,她抬高了声音,狠狠地啐了一口,“说什么胡话!快住嘴!你再说一个字,就掌你的嘴巴!”

话说到一半,又断在了口中,这位中年主母终于是恢复了理智,她目光闪烁,沉吟了半晌,竟喃喃自语,“说起来,樱娘和三妞也有几分相像……”

善桐顿时打从心底起了一股强烈的反感,她一弹身子还没说话,老太太已经开腔了。

“你这是什么恶心人的话!”

或许是因为大事当前,让老人家也真的乱了方寸,或者是紧迫的局势,已经让她顾不得媳妇的面子,当着善桐的面,老太太就字字诛心地呵斥起了王氏,“让你不要纳妾,不是让你不把妾室、不把庶子庶女当人看。生下来了就是你的孩子,你这个做嫡母的一碗水要端平!拿妹妹的命换姐姐的,这样的大孽你也造得出来?这种话再传到我耳朵里一句,我破上和亲家翻脸也休了你!”

王氏顿时不做声了,她低下头,似乎被婆婆的教训给训得无话可说,但善桐一望她的表情,就知道母亲虽然挨了这样的重话,但却根本没有放弃这样的打算。她也顾不得照顾母亲的面子,忙跟着说了一句,“是我惹下的麻烦,要去也是我去。”

又禁不住嘟囔了一句,“再说,骗得过去吗?那人可是见过我的。别惹恼了他,回头还是讨不了好……”

王氏不敢和婆婆顶嘴,却是可以训斥善桐的,她白了善桐一眼,厉声道,“你知道什么!逃,我放心你逃出去?再说你一个女儿家逃出去了,和送到那一伙胡子手上有什么不同?就算你到了西安找到你舅舅,到了定西找到你爹,将来只要外人传出一句话,说你孤身一人上路没和长辈们在一块走,你的清白就算完了!更别说路上乱成这个样子——”

逃,是逃不了的了。

“藏,你以为那么容易藏?村里也不是没有猎户,你往哪个方向跑,追也要给你追回来!你以为我们能布置得出多少痕迹,瞒得过他?家里就这么点地儿,你藏到哪里能躲得过去?真要把你送出去,那是肯定会进来搜的!”王氏越说越是绝望,眼圈儿顿时跟着又红了起来。“余下唯一的一条路,就只有换人了……好在你当时留了个心眼,说的是善槐的名字,那本是个死人,谁顶着这名头都行……”

“不!”老太太斩钉截铁地插了进来,“善桐说得对,换也是行不通的,那伙胡子点名要找三妞,可见印象之深。换了怎么能瞒得过去?只是徒然惹怒了人家。为今之计,唯有一个顶字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森然道,“我们小五房就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卖儿鬻女求富贵的事!宗房拿什么压着,我老婆子也不会答应,真要逼急了,那就大家一块死!”

善桐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怔怔地望着祖母,一时间倒起了些后悔。

早知道,就自己逃了……坏了名声又如何,活命才要紧啊。至少,至少村里人能留得下命来——

旋即她又想到,依如今的实力对比,自己逃走之事,万一给马贼借口,触怒他们攻破村墙血洗杨家村,只怕族人们十停里也活不了一停。顿时就又有一股浓浓的绝望盘旋上了心头。

可真要就这样顶下去,先不说小五房可能和宗房决裂,就说始终顶住不给粮食不给女人,最终还不是要打,就凭村子里这点村兵,能不能坚持到对方粮食不足径自撤走,还真是说不清的事。

再说,她听过这伙胡子说话,若真是她想得那样,是北戎那边的人,这伙凶徒听说是会吃人肉的……

在这一瞬间,善桐终于尝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滋味,她生平第一次切肤地体会到了命运的威压。小姑娘真想学着祖母、母亲一样,放声大哭出来,哭尽心中无限的冤屈与绝望,但就在这时候,她想到了善喜在父亲临终前的沉默。

虽然命运对她也并不公平,但善喜的脊背,却一直都挺得很直。

善桐不禁也挺直了脊背,她深深地吸进了几口气,才要说话,屋外便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娘,宗房那边来人请您过去说话。”

看来,族长已经醒过来,四爷和温老三,也终于把对方的条件给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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