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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闲生活-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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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叹口气,只怕阿母还不知道罢,阿父虽能言语,己不能起身,平时吃喝也一并由近人服侍,其他媵室这时纷纷请求照顾病中国君,却统统被拒绝,只道求个清静。



而阿母因之有身,按规矩,与那秽气病气更是隔得老远,自不能探望阿父,我未至鲁时不知她是如何打探的,我归后,一日却是遣我去探阿父十次不止,有时过不得二刻,便又开始催促,阿母的神情,让我有些害怕起来,倘若阿父从此去了,她该如何是好?



“阿母,君父尚安,毋需担心。”



“外祖母,汝既担忧国君,为何不亲自前往呢?”这些禁忌,裌并不知。



阿母扶了扶裌的小脑袋,笑他童言童语,“外祖母有身不可前往,以免过了病气。”



裌歪头托腮,“可亲人病了,不是理当前往探望的么?倘若外祖父挂念您,亦如何呢?”



我与阿母听闻,俱是愣怔。一时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



没想到裌小小年纪,竟看得比我们这些人通透,亲人病了,身为最亲近的枕边人却为了些毫无意义的世俗愚见,怕过了病气染了秽事而避不见面……



阿母恍神,不知在想何,笑笑沉默下来。阳光透过窗棱洒向轻薄的帐幔,照向榻上的阿母的侧脸,将阿母饱满的额角与脸颊映得一层柔光,那种一直未曾去过的母性光辉更是鲜明起来。我与阿母正各自陷入沉思,裌忽地可怜兮兮道,“阿母,裌饿了。”



“哦。”回神,稚己轻手轻脚摆起饭来,想起阿母怀着身子,便吩咐稚将小几置于榻上,人便坐于榻上用餐。



“娻,怎可如此用餐。虽然处于自个居室,却不可不讲究啊。”



抬眼扫扫阿母下坠不少的肚腹,“阿母,且这般坐着罢。室中无外人,况裌所言甚是,为了些世俗愚见折磨自己不值当。”



阿母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却没再说何,拾勺匕吃了起来。稚备的食物十分清淡,不太和我胃口,却于阿母正好,特别是那些鼎中精熬大骨汤,这高汤从午时便开始熬,差不多过了整个下午,先是武火后文火,汤色乳白,乃汤中精品。另有几笾绿色素菜,具是让人刚从五苑采来,有莼菜,菁,亦还有年前留的菽豆炖了豚首。



这些都是无事时我教稚做的,身为贵妇人,最多的便是时间了,有雅性时,看看书,或研究些吃食花草是我最常做的了,当然自发生林修然事件后,晨初时便又加了晨练。



不过,不知子郜从何处得来,我有晨练习惯,两人冷战时,他却总是等在囿园某处,后来实在不想见他,便改在猎苑了。



“阿母,些葵甚为鲜美,且用些罢。那羹汤亦是稚为您精心备的。”



帮阿母簋中盛满骨羹,又添了些饭食于豆中,又帮裌夹了些菜,这才吃起来。与我吃饭时,裌一向不太讲究,总是边吃边说的,此次也不其然,“阿母,下次帮裌做那蕈炖雉肉可好?”



上次那蘑菇,敢情还惦着啊?看样子,这孩子跟我差不多,是个吃货。



“蕈炖雉肉?”



阿母没听过,问我。



呃,小鸡炖蘑菇 ……



几人用毕饭食,己是哺食,夕阳斜下。裌去找瑜玩了,我送阿母一路缓缓向她的宫室行去,大殿里钟磬始歇,有宫妇寺人来来往往,鲁宫每处无不笼罩着一股沉静和谐的气氛。



阿母裳裙微动间,状似无意打听,“娻,你与宋皋……可还美满?”



初时,我不明白阿母的意思,只道还好。阿母脸色却是微微红了,“阿母是问,你与宋皋床帏之事可还好?”



愣了愣,这话怕她是早想问了,只是最近裌或阿兄们一直都跟在身边,不得空闲,这才趁着午后散步问我。



“还好。”



阿母皱眉看了我的肚腹一眼,不解,“可是,为何都无好消息?”那里如此平静,娻嫁鲁己一年有余,为何还未有育,玑去齐不过三月便得消息,就连辟与鱼亦陆续传来佳讯,难道娻竟同她一般,难以有身?



有些尴尬,第一次被人问起此事,自从上次呕吐医师道并非有身,我便不太在意,总觉得孩子一事,是上天给的缘分,什么时候来的,谁也不知,更何况,自陈之后,我早与宋皋分室而居,亦不知有多久不曾欢爱。



说实话,平日里……这些事情也想得及少,上次与黑皋相聚,不过稍聚便分,亦不知何时才能再聚。



“阿母,有育之事,非一朝一夕,想得便得……此事实需看天意。”



阿母仍旧没有展眉,“可是,为夫君开枝散叶乃妻妾当为之事,娻需仔细留意才是。阿母己迫不及待欲抱抱外孙。”



“嗯,此事娻且记下。”其实心中亦没有底,不知与宋皋此时情况要如何才好……倘若哪一日黑皋再不出现,那宋宫又不想再呆了,阿母生活亦安定下来衣食无忧,我或许考虑去做些别的事情,不知那种背着行襄穷游天下会是何感觉……



翌日,我起得十分早。天微亮,便己起身,晨练一会,流梳完毕己差不多到给阿父请安的时辰,至阿父少寝时,远远地便闻一阵爽朗笑声,是君父的。



寺人通报,进室后一愣,阿父却是己经起来,坐卧行走如常般,此时正着了夔龙祭服吉冠玉冕,精神抖擞的很。



阿兄酋与熙正各坐一侧,三人不知谈何正谈得兴起,其它兄弟姐妹也在,不过年纪尚幼不大交往也就不曾在意。



“娻,来啦。”



“给君父请安。”礼刚行毕,阿父便大手一挥,十分大气道了句免,中气也是十足的。



起身,“阿父今日甚为精神。”



“然也。娻,来坐此处。”君父指的地儿,与兄酋相邻,兄酋抬眸微笑看我,眉宇间也似比前几日舒展不少。



熙一脸兴高采烈,“娻,快快坐罢,君父己是痊愈呢。”



坐下,仔细看一眼君父脸色,没由来地心中一紧,此……怕是回光反照罢,虽然猜着,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附和着露齿笑笑,“如此甚好。”



几人谈谈笑笑,十分奇怪,阿父又忽地留下一干子女吃过亚饭,席上所说的话,也颇为奇怪……倒似有些交待遗言一般。



闻言,我与兄酋默契对望,阿兄亦是查觉出不妥了罢?用毕饭食这才各自散了。回至宫室,阿母早己等在那处,见面便问我如何,我将阿父做的事,还有面色照实回了,却没告诉阿母自个儿的揣测。



阿母闻言,起初十分高兴,后来不知为何脸色忽地大变,喃喃道了句,“当年,阿父亦是如此……”



说完,不再言语,仰首凝着天空看了半响,最后蹒跚着由宫妇扶着离开了,凝着那庑廊尽头处的身影,我黑眸变深,阿母心中只怕比谁都清楚,君父此为回光反照……所以看起来才如此颓然罢……



立业



大周夏历五月的一天,十分炎热。



这日,陡然疾风骤雨,雨来得急且快,几乎不曾注意,便一路掠过宫墙阙台肆虐至幽长走廊。庑廊檐角宫灯的麻绳几乎承不住,咯吱摇晃地厉害。



鲁宫却是极静。



众宫妇女子,以及公女公子全部跪在君父少寝的堂上,一片片的素色显得苍白。被风刮起的帐幔后,君父躺在那处,意识己经变得模糊,偶尔困难睁眼看一眼堂上众人。



身侧,有巫女神祝不停唱祝,巫医药石不断被送进来,但却无用,君父的生命,就像那更漏中细碎的黄沙般,一点点流走消逝。阿母坐在大抵之后,与君父隔着,但到底还是来了。



“环……”



在一片死寂里,君父苍白干裂的嘴角微微张开,唤了阿母。



阿母哽咽。



“在。”



君父却是未再道何,最后嘴角含着微笑,去了……



寺人拿了薄绢覆于君父面上,许久,那绢布纹丝不动。



“国君薨……”



一语未毕,堂顿时一阵嚎啕,除却我与兄酋之外。阿母亦是哽咽起来,一旁世妇相劝,最后为了腹中孩儿,终是隐忍不哭。静静凝着席下纵横交错的席纹,心里亦说不清是何感觉。君父,这个在我生命里扮演了九年父亲的男人,就这样去了,遗言也不曾留一句,阿母的孩子还未得及看一眼……眼角一滴水落在置于膝上手背,尔后一阵温暖,不知何时阿兄伸手过来,紧紧握了我的手掌,黑眸沉沉看我,不发一语。



堂外,雨不知何时变小了,斜雨细细飘洒。然,候在殿外鲁国群臣虽着蓑衣,此时却己是全身湿透,只大司寇与几位上卿在殿内忍着悲痛主持一切有关事务。



父亲的遗体很快被席褥包裹起,被人抬着离开宫殿的时候,几位媵室的哭声更大了……我不知她们是为君父的死而如此哭泣,亦或是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毕竟这几位,如此多年未曾诞下一子。



阿母亦是缓缓起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一步步朝着堂外走去,背光的身影,削瘦单薄得厉害。



“阿母!”急急起身追随,阿母如此,可是想不开,前些时日便心神恍惚,今日如此却是要做何?



“阿母!”见阿母不应,我又唤了一声。



阿母却是垂着脑袋,未曾看我道,“娻,你代阿母送送汝父吧。阿母身子不适,先歇了。”说罢,由世妇扶着一路缓缓离去,似乎每走一步,都需十分大的气力。



愣愣目送阿母远去,我不再作何。阿母,这样是想一个人静静罢。



“娻,庶母……”兄酋跟了出来,见我伫立不前,皱眉疑惑问我。凝着阿母消失的地方,那里一场骤雨,原本怒放的琼花,不知何时,己颓败落了一地,风扫过的地方此时泥泞不堪。



“无事,阿母不过需要静上一些时日。”



“可庶母有身……”



眼眸转向阿兄,这才发现,阿兄原本优美的下颚线,不知何时变得不再柔和,许是因为瘦了,以往温润清华的脸庞,此时看来,棱角毕现。



“阿兄,汝以为君父可曾爱过阿母?”



这个问题让阿兄怔了怔,深深看我几眼,“为兄亦不知。”说完,负手看向廊外不远处黄土垒着的高台,两人没再说话。



又过得一刻,我站累了。



“阿兄,君父凶礼有劳阿兄操持了。娻,去看看阿母……”我终是放心不下阿母。



阿兄摆手,“娻去罢。”



躬了躬身,我沿着走道,与稚二人,向阿母宫室行去,行得一半,腰间本随摆的丝绦,却是忽地断了。一阵清脆,鱼形玉佩落在石上,断成两半……这玉是幼时生日,君父赏的,如无故,一直未曾去身。



阿父走了,没想到却是巧合地断了,人去玉去……蹲下身子去拾,眼角斜光里,阿兄仍旧立在那处,似未动过静静看着这处,眼睛里莫明地盛着忧伤……见我望他,微微笑了笑,却又忽地捂嘴咳了起来。



本想回身问询,想想阿母此时不知如何,便作罢。



过了闱门,阿母宫室亦是一片寂静,能听见风刮过窗棱的声音,那声音里却夹着一股压抑低泣之音。



脚步顿住,阿母在哭。



一路上世妇们来来往往,却具是噤声不语。立定帐幔之后,凝着扑在榻上哭泣的阿母,我……忽地觉着此时,自己并不适宜进去,阿母本就不愿我看到她如此才一人回了宫室。



或许阿母听闻我的脚步声,慢慢起身,拭了拭脸庞上泪水,脸上神色恢复平静,轻轻道了句,“可是娻?”



“然。”



撩帘进去。



阿母己倚在几上,有世妇递上湿帛,“娻终是不放心阿母。”



“然也,阿母毋要伤心……君父,逝者己矣……阿母请节哀。”



阿母一向精致的脸,此时露出孱弱的笑,有些感慨长叹道,“吾女是真长大了。当年吾与汝父相遇,亦在娻这个年纪,彼时正与夫人一同去囿园,汝父初至陈国,站在庑廊尽头朝着阿母微笑……”



只是后来,嫁去鲁的却是夫人,而非阿母,而阿母只是位媵者被人送到鲁国,这个世上说到底,爱情不得长久……



君父的遗体经过大敛小敛,覆了玉面,口中含饭盛入棺椁。椁内稷谷满洒,又有许多陪葬玉器置于腹部手臂。



在宗庙里停上月余才能出葬,上卿大夫们早选好陪葬鬲人牺牲,那些鬲人都是些刚长大,或半大的孩子。



鲁国国君始卒,始有书送往各国。



鲁国不愧方伯,过不得多久,便有各国使者前来吊唁,而接待他们的,自然是身为一国太子的酋。熙的母亲终是一场梦醒,那继夫人之事随着君父的死而告终。



兄熙仿佛这几月之间忽地长大,不再嘻笑玩闹,也不再喜爱玉石,每日里尽心尽力辅助阿兄酋处理庶务。



不久前,他刚刚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一国公女,待凶礼过后不久便要举办吉礼了,听说己是进行至问期之礼。



看着人群里兄熙仍旧有些圆的脸,想来最近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熙好事也快近了……



鲁国宗庙……丧钟余音震动,众人脸庞肃穆,待巫女神汉唱祝完毕,司射道礼毕,众人缓缓起身,有条不紊地一一离去,久不见面的熙亦在人群之中,黑发斩衰。



“阿兄。”追上兄熙,自回来后,他便一直忙碌,两人未曾得闲叙话。



兄熙立定,有礼一笑,“娻。”



“阿兄……”比了比,“阿兄竟又是高了。”



“嗯。”熙的情绪很低落,君父的死给了他重重一击。



“熙,娻还真不习惯如此怏怏不乐的阿兄,君父既己去,你更需振作,庶母与兄酋,特别是庶母受此打击,熙有闲时便多与她聊话,多陪伴她罢,毋要整日忙于政务。”



熙轻轻嗯了一声,“娻在宋,可还好?”



脚下步子顿了顿,在陈所发之事,他一早便知,此次与娥争执,难道他亦知晓?抬首对上熙担忧的眸子,淡淡答道,“尚好。”



熙看了我许久,方道,“如此。”熙确实变了许多,倘若以往,定会责备宋皋一番,此次却只道如此二字。



心中想了想,“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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