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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5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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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良问道:“启禀太上皇,旁的事好说,眼下金国使臣已至行在,提出议和,这事若无官家明确表态,臣等恐怕就只能拖下来。”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本人当然主张拒绝议和,但皇帝是什么态度不知道,眼下天子既然病了,正好把金使晾起来。
赵桓从前,虽然退了位,但对朝政大事还是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但自从政变失败以后,他就几乎被软禁在德寿宫,活动范围也仅限于皇宫大内,也没有人再敢有事无事往德寿宫跑。因此,他对金国遣使求和一事毫不知情,直到此刻。
“金人提出议和?”赵桓惊讶地问道。
“是。”赵鼎如实回答。太上皇不能干预政事,所以他也不怕让对方知道。
“主动的?”赵桓又问。
“是。”徐良答道。
“这……”赵桓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有裁决的权力,说话不顶用,思之再三,表态道“兹事体大,这样,等皇帝几时醒过来他的态度。”
“遵旨。”徐良赵鼎同声说道。
吩咐完毕,徐良提出想要探望探望天子,但被赵桓拒绝,说皇帝现在需要休养,不能打扰。尽管赵谌跟他们就一墙之隔,可徐良赵鼎还是无奈地退了出来。不过往好处想,风寒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既然热已经退下来,那基本上就没有危险了,只需要用药,再休养个十天半月的,就能康复。
就这么过了两天,徐良和赵鼎数次入宫想要探望皇帝,都没有见到。金国使臣大概也等着有些心急,派人来催问,徐良只管拿话挡回去。
到第三天,下午散值以后,中书政事堂的官员大多已经走了,徐良也结束手里的事情,但他没打算走。坐在办公堂里越想这事越不对,风寒只要退了热,就不算什么大病。不见旁人不算了,哪有不见宰相的?皇帝有事,就算宗室不知道,也应该先让知会宰执大臣。
“徐相,还不走?”赵鼎经过他门前,驻足问道。
徐良一抬头,道:“赵相请坐,我有件事情跟你商量。”
“正好,我也有事。”赵鼎跨过门槛,就在面前坐下,直接道“稍后我们再进宫去,如何?”
徐良郑重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风寒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如太上皇所说,已经退了热,那就没有大碍,为何不能见?就算圣上要休养,我们不奏事眼总成吧?如今圣上几天不露面,朝中大臣已经在议论,这么下去,这年还过不过了?”
“谁说不是?我也是越想越不对,走?现在就去?”赵鼎起身道。
徐良也一撑椅子扶手站了起来:“现在就去!你我得商量好,今天见不着圣上,决不出来!”
“要是太上皇……”赵鼎问道。
“不管,太上皇管的是家事,你持的是国事,孰轻孰重?走!”
当下,两位重臣同入禁中,发现守卫比前几天更加严密,透出一股子让人难以捉摸的气氛,让人好生不解。徐良赵鼎心里越发沉重,至天子寝宫,他们被卫士挡了驾。
“你知道你挡的是谁么?”永华宫门前,赵鼎冒火了。
几名卫士都俯首不敢直视,其中一人道:“两位相公息怒,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天子诏命么?”徐良问道。
“是奉沈都知之命。”卫士回答道。
“首相次相要见皇帝,他一个内侍省都知敢阻拦?这是何道理?让开!”徐良喝道。他可不是一般的文臣,出身行伍之家,又在地方上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一声喝,威仪十足。骇得几名卫士不知如何是好。宰相的地位那是何等的尊崇?自然不是内侍可以相提并论的,但问题是,这个内侍掌管着内卫禁军,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何敢抗命?
见卫士犹豫,赵鼎振臂吼道:“莫非宫中有什么事不能让宰相知道么?你们到底想作甚?你们是何居心?”
这句话听在卫士们耳里,不啻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不约而同闪到一旁,让出了道路。徐良赵鼎联袂入内,到堂外,又被内侍挡住,他两人心里本来就光火,再次被挡,顿时发作!赵鼎是个直肠子,一顿训斥说得几名内侍抬不起头来!
正争执时,一人从宫里出来,不是沈择是谁?他一露面,两位宰相的火力都集中到他身上。赵鼎上前一步,抗声问道:“沈都知,这禁中的守卫为何加强?我等宰执大臣欲探望圣上,难道还不行么?数番阻拦,是何道理?这宫中难道是你说了算么?”
沈择倒不慌乱,先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不紧不慢道:“两位相公稍安勿躁,只因官家病体未愈,需要清静,最不喜吵闹聒噪,所以太上皇和太后再三嘱咐,朝政上的事请宰执大臣商量着办,就不要来惊扰官家了。因此,这才……”
第七百二十章宰相密谋
第七百二十章宰相密谋
徐良见他这么说,便道:“我和赵相不会打扰圣上,我二人只是探望,探望,明白吗?”
“对,我们不进门,就在外间,懂么?”赵鼎没好气道。
沈择不为所动,仍坚持道:“太上皇嘱咐再三。”
“你休提太上皇!我二人是身居相位,佐天子理朝政,难不成还是外人?你让不让?”赵鼎火了。沈择默不作声,他一见,对徐良道:“徐相,不跟他废话,咱们……”
沈择见他们好似要硬闯,脸色一变,提高音量道:“这可是天子寝宫,二位虽贵为宰相,但硬闯进去,应该知道轻重!”
徐良越感觉有问题了,你说宰相探望皇帝,这不顺理成章的么?皇帝有病,就算不见太上皇,不见太后,不见皇后,也没有不见宰相的道理。而且这根本就不叫个事,我二人现在已经站在寝宫外头,只需要跨进门槛,走四五步路,再把脖子一伸,就能看到皇帝,沈择为什么挡住不让?
沈择出言威胁,倒还真让两位宰相有些进退两难,这毕竟是天子寝宫,你如果硬闯,非但不敬,而且必然招人议论。皇帝正生病,你闯硬寝宫想要作甚?正僵持时,忽见张皇后带着内侍宫娥缓缓过来,徐良赵鼎两个退到一旁,俯行礼。
张皇后才二十出头,端庄贤淑,名声很好。她满面的忧色,过来以来见如此情形,问道:“赵相徐相这是……”
“回娘娘,臣等不得未睹君颜,甚是担忧,此番来本是探望,但内侍挡着不让,因此唐突,请娘娘叨罪。”徐良回答道。
张皇后听罢,疑惑道:“圣上昨日醒来时,不是说要召见两位么?”
徐良赵鼎一听,这里头有文章!沈择顿时大窘!低着头道:“娘娘容禀,只因圣上短暂清醒以后,又告昏迷,因此太上皇再三嘱咐不可打扰,所以小奴才挡住两位相公。”
听到这话,赵鼎徐良同感愤怒!皇帝的病情,我们作宰相的居然不知道!甚至没人来通知一声!简直不叫话!赵鼎一怒,责问道:“为何宰相不知情!”
张皇后似乎看出些什么来,略一思索,即道:“两位且在此处等候,我先进去。”语毕,将随从留在外头,径直跨过门槛。赵鼎徐良都瞪沈择一眼,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却说张皇后进了天子寝宫,一掀起帘子就看到皇帝仍旧平躺着,身上盖着厚厚的两床被子。近前一看,只见赵谌脸色已经呈蜡黄,全无半点血色,而且嘴巴微微张开,和她早上所见相比,并没有什么起色。伸手一摸额头,仍旧感觉烫,尽管不似前些天晚上那么严重,但这确实一直没有完全退热。
“官家?官家?”张皇后连呼两声,皇帝没有任何反应,显然还在昏睡之中。张皇后看得心里难受,不觉落泪,但想到宰相还在外头等候消息,遂拭去泪痕,步出寝宫,谓二相道:“官家昏睡未醒,两位卿家进来吧。”
这皇后都话了,沈择如何还敢阻拦?只能眼巴巴看着赵鼎徐良入内,这两个进去以后,因为有皇后在场,毕恭毕敬不敢东张西望,只盯着地上走路。到宫中立定,听张皇后道:“官家昨日醒了片刻,只说要召见宰执,没一阵,又昏睡过去……”
此时,两位宰相才抬起头来,往御榻上看。只见皇帝形容枯槁,面无人色,他两人虽不是太医,却也看得出来,这绝不是偶感风寒能说得过去的。心中暗暗吃惊,也不便多说什么,宽慰皇后几句后,退出宫来。
从禁来以后,两人都很有默契,并不回家,而是直接回到中书政事堂。一踏入徐良的办公堂,赵鼎就道:“万没想到,风寒竟至至此!徐相看见了吧,圣上已然……”
徐良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下去,正巧此时,两名佐官从门外经过,还对他二人行了礼,告了辞。徐良出去一趟,见各曹各房的官员都散值了,这才回来掩上房门。
“正是,起初我以为,不就是感染风寒么?只要退了热,不是大问题,但观圣上今日形容,已然陷入昏迷,唉……”徐良叹道。
赵鼎在堂里来回走动,直摇头道:“太上皇到底什么意思?如此大事,宰相竟然不知情!”
徐良眼中光芒一闪,沉声道:“赵相,我们得当心。”
“嗯?当心?你莫不是怀疑……”赵鼎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对方。
“往事历历在目,这也才没多久吧?”徐良道。
“你是说,太上皇消息,是别有用心?”赵鼎质疑道。“这没道理,有了上回的事,太上皇只该……”说到这里,他自动就闭了口,缓缓落坐下来,神情越来越晦暗。
徐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但愿圣上能早日康复。”他当然希望皇帝能早日康复,因为万一赵谌有一个闪失,大宋朝廷就将面临一个极为棘手的困局!而且这个困局在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根本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参考。
赵鼎感同身受,附和道:“但愿如此。”
好大一阵,办公堂里没有声音,两位宰相怀着满腹心事,绞尽脑汁的思索着。突然,二人异口同时道:“这事不能瞒!”
“对!不能瞒!至少所有宰执应该知道!否则,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朝廷就非常被动!”赵鼎正色道。
徐良频频点头:“你,我,朱倬,李若冰,我们四人必须心里有个数。”
此时,赵鼎徐良还没有往坏处想,所以也没有考虑谋划太多,次日,他两个就在政事堂里,将消息秘密告知了两位副相,并再三叮嘱,守口如瓶,不要将消息扩散出去。这一天,他们又去寝宫探望,赵谌仍旧昏迷,而且热也没有退,这不由得使他们忧心忡忡。
“徐相,宋太医来了。”一名佐吏在门口报道。
“去请赵相来。”徐良吩咐道,随即转出案桌,那宋太医正是前些天晚上赵谌病情最严重时,主治的太医,宰相召见,有些忐忑,因此进来以后,立在堂中行了礼,显得十分紧张。
“请坐。”徐良客气地说道。
“谢相公。”宋太医道,随即坐了下来,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此时,赵鼎入内,宋太医慌忙起身执礼。
赵徐二相对视一眼,而后赵鼎开口道:“宋太医,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问问,还望如实相告。”
“两位相公有话但问,下官无不据实以报。”宋太医局促道。
“圣上的病情到底怎样?”徐良开门见山。
宋太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让两位宰相摸不着头脑的话:“两三天。”
“什么?”赵鼎不明所以。宋太医神情慌张,竟说不出话来。
徐良见状,正色道:“宋太医,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应该清楚。我们不是要你干什么,只要求你从医者立场,如实相告。”
宋太医看着他,嘴唇几次动了动,却不说出话。在三番五次安抚,催促,甚至逼迫之下,他才终于开口解释道:“圣上五天以前,病情最严重,高热不退。当晚下官用了药,止住病势,稍稍退了些热。但此后数日,圣上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而且热也没有完全退。照此下去,如果再有两三天不见根本好转,情况不容乐观。”
这话听在两位宰相耳朵里,不亚于晴天霹雳!此前,他们只想到皇帝可能病情加重,导致一段时间不能理政,但万万没有想这方面想!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风寒怎么说,它也不是绝症!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此时也不禁慌了神!
“你说什么?”赵鼎难以置信。
“不是说风寒?怎么会……”徐良也震惊不已。
“风寒是不假。”宋太医苦着一张脸道。“但圣上体质太弱,入冬以后,数冒大寒,这等于是旧创未愈又添新伤,最后旧创新伤一起作!偏偏圣上在几次感染风寒之后,仍旧没有注意调养,才弄到这个地步!参与此次诊治的太医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我们不敢乱说,只对太上皇提起过。”
“你是说,太上皇早就知道圣上的病情可能……”徐良追问道。
“是。”宋太医回答道。
徐良伸了伸腰,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他预感到了什么。而赵鼎仍旧不敢相信这事,还喃喃自语道:“怎会?怎会如此?”
徐良目光闪动,种种可能都在脑海现,最后,他极为郑重地问道:“宋太医,你交个底,这几天之内,圣上的病情有没有可能好转?如果有,又有多大?”
遣走宋太医后,徐良赵鼎马上召集了朱倬和李若冰两位副相,就在徐良的办公堂里闭门协商。本来,这种大事还应该有西府长官参加,但枢密院已成摆设,其职权大多并入中书,因此在场的四个人,就是除皇帝以外的最高决策者。
徐良将事情详细地告诉了朱李二参政,末了,语重心长道:“诸位,我们得作准备,以防万一了。”
“不至于吧?风寒啊!”参知政事朱倬也是这个反应。
赵鼎站着,摇头道:“你我作臣子的,自然希望圣上能康复,但为防万一,不得不早作准备。”
“此前,我和赵相几次入禁中,欲探望天子,但都被阻挠,这是太上皇的意思。德寿宫压着消息,其用意值得怀疑。”徐良正色道。
朱李二人一听,都变了颜色。谁都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重演!
“但我们现在又能作什么?”朱倬一摊手道。
赵鼎看他一眼,以一种老前辈的口吻道:“朱参政,你难道不明白,倘若有个什么,后头的事情变数太大!”
这句话等于已经把事情挑明了。朱倬眉头紧锁,轻声道:“是啊,圣上没有子嗣……”
“正是因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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