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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鉴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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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问。
    “和其他行业一样,随着信息越来越普及,人们看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机会,于是竞争就越来越激烈。”他笑着说。“全球参与者也比以前多得多了。差价缩小了,利润也少了。”
    爸爸点点头。他懂了,我却没懂。
    “别误会,”大卫说。“外汇始终是我们投资组合的一部分。但如果银行家足够诚实,他就会告诉你,我们做这种交易的唯一目的就是为客户服务。帮助他们套购保值或融资新项目。”
    “我原以为交易目标就是投机呢。”
    “可现在不是了,这就是我的意思。”大卫靠向前,双手搭在膝盖上。“比如你是美国的丰田汽车公司,要在今后6个月内从日本的丰田公司买进一千辆车。我们假设美元比日元强势。”
    “这意思是……”
    “意思就是用你手里的美元要兑换日元,六个月后比现在划算得多。”
    “嗯。”
    “这种情况下,你要对日元债务采取保值措施,并锁定在这些车子的价格里,这样对你才有利,而不是等6个月。那样,你现在就知道了今后几个月车子的实际价格。”
    “所以我现在要买进日元?”
    “未必。你可以订下合同,六个月后以日元交易,但现在就把价格确定下来。”
    “是这样呀。”我似懂非懂地说。
    “你看,公司都是想得到担保,提前知道他们的实际成本——他们所售货物的成本。”
    “但是,如果日元在今后6个月里进一步下跌呢?”我说,想到巴里的股票。“事情可能朝另一面发展,不是吗?”
    “当然。”
    “因此,”我说,“从某种意义上说,你还是在冒险,你赌日元会朝着你期待的方向走。”
    他摇摇头。“不,我们不是投机者。我们的客户理解这一点。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他们通过订立合同,在取得商品所有权之前,就知道商品的价格。外汇交易就提供了他们实现这个愿望的工具。他们能够锁定价格——无论日元是什么走势。”
    “照你这么说,听起来很简单。”
    大卫耸耸肩。
    “但巴尔的摩1那家伙是怎么回事——那个爱尔兰银行的职员,几乎损失了十亿美元?他是外汇交易员,对吧?”
    “他用银行的钱交易。他先是做坏了一笔交易,却隐藏自己的所为,事情就变得更糟糕。之后他想在别人发现他的损失前,把所有的钱都弄回来,结果未能如愿。当一个人陷入那样的困境时,总是会这样。”
    “所以他才是在投机。”
    “这就是他惹上麻烦的原因。”
    “我不明白了。你刚说你不是投机。”
    “我不是。我所做的只是帮助银行客户对冲他们的外汇风险。从这方面讲,我更多的是作为一名顾问,从不拿银行的钱做交易。”
    “但是其他人这么做。”
    “没错。”
    “谁呀?”
    “我交易圈内的同僚。”
    我希望他们比巴里在行点。
    一个服务员端着银托盘向我们走来,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大卫挥手示意他走开。
    “你在哪学的外汇交易?”我爸爸问。
    “我是沃顿商学院2毕业的,但主要是在工作中学到的。”
    “你说是,费城?”
    “还有伦敦、日内瓦、东京。”
    爸爸眉毛扬起,“你会说所有这些国家的语言?”
    “惭愧,不会;连德语都不会说。我妈妈总是和我说英语。”
    “是像莱尔的做法。”爸爸笑着说。
    大卫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福尔曼先生——”
    “叫我杰克吧。”
    “艾利说的是真的吗?我父亲死在这里,在芝加哥?”
    爸爸的脸色柔和凝重起来。“就在朗代尔,”他轻轻地说。“道格拉斯公园,当时我在场。”
    “杰克?”他舌头似乎打了结,艰难地说,“可以带我去……去出事地点吗?”
    * * *
    1 巴尔的摩:美国马里兰州最大的城市,大西洋沿岸的重要海港。
    2 即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世界首屈一指的商学院,尤其是金融方面。
    
    第27章
    
    还没开出艾森豪威尔大道1,爸爸和大卫就聊得像老朋友一样了。车头转向南边时,爸爸已经高兴得搓着双手——他很多年没有这样兴奋了。
    “这里就是郎代尔,孩子,”他说。“曾经是芝加哥犹太人生活的中心。”
    我们经过一栋栋烧焦了的大楼,只见到处是废弃的空地,遍地垃圾和生锈的垃圾桶,还看见一个家电包装箱。郎代尔在骚乱中被洗劫一空,破坏殆尽;四十年过去了,伤痕依旧,满目疮痍。
    “看到那儿了吗?”我们经过一家麦当劳时,爸爸摇下车窗。麦当劳光鲜亮丽的店面与周围的脏乱环境极不协调。“米勒酒吧的台球厅过去就在那儿。”他指着那家餐馆前面的人行道说。“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你母亲的地方,大卫;就在罗斯福大街与科德兹大街之间,一个星期天的下午。”
    我减慢车速,让大卫好好地看看。
    “你是在台球厅遇到我母亲的?”
    “她只是路过,”爸爸连忙回答。
    我偷偷瞟了一眼后视镜。镜中阴影掩盖了大卫的表情。我们沿着科德兹大街继续向南驶向奥格登大街,只见一栋破烂的大楼前,有一块牌子上写着:主耶稣基督教堂。从前,这儿肯定是该社区最高雅神圣的建筑,现在它那带有格子形图案的檐板已经摇摇欲坠,墙壁上涂满了狂乱书写的彩虹色缩略语字母。
    “那就是道格拉斯公园大礼堂,意地绪语剧场所在地。我认识那里的一位女演员。”
    “就是砸脑袋的女友吗?”我问道。“被纳粹头子杀害的那位?”
    爸爸点了点头。我看过去。里面的墙壁已经坍塌,只剩下木头的墙骨,裸露的管子与电线。窗户倒塌之处,碎玻璃上阳光跳荡。
    爸爸要我驶向奥尔巴尼大道——此时他的情绪开始低落。我们停在一座长长的棕色砖木结构大楼前,大楼正面有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方写着:圣心之家。
    “还在这儿,”爸爸低声道。“这里曾经是犹太孤儿院。大卫,你母亲在这儿住过,后来才搬到了泰特曼公寓。”
    大卫把头伸出了车窗。
    我们掉头回到了道格拉斯林荫道。这条宽阔的四车道风景优美,路中间是一个安全岛,路两边树木成荫,枝叶茂密。我想象着很多年以前的情景:这些人行道上,情侣们漫步闲谈,身穿连衣裙的女士们打着阳伞,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
    “瞧,”爸爸指着一座四四方方的砖混建筑,那是郎代尔社区学院。“这是犹太人的大学。那一年夏天你母亲和我曾在楼顶上跳舞。”
    “你和我母亲?”大卫的声音中带着怀疑。
    我脸色一变——爸爸不该说这些。
    他肯定也意识到了。“那时她还没遇到你父亲,”他吞吞吐吐地说。“你母亲和我……一起度过了一段时光。”
    我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后视镜——大卫面无表情。
    “看看街对面,大卫,”我连忙插话道。“那里过去是希伯来2神学院。”我指着一座花岗石建筑,入口处装饰着陶立克圆柱3。“我们制作《欢庆芝加哥》时拍了它一些镜头。”
    “全中西部4的男孩儿都来这里学习呢。”老爸明白了我的意图,顺着我的话说道。“不过,他们和其他犹太人一样,25年前就搬到北边去了。”
    车子继续前行。
    “对了,我女儿可是位很有才华的导演,她给你说过吗?”
    “制片人,爸。我给他说过的。”
    “她给你说过在为谁拍片吗?”
    “爸——”
    “为玛丽安·艾弗森拍竞选宣传片,”他骄傲地说。
    “就是那位竞选联邦参议员的。”爸爸好像忘记了他对共和党的反感。
    “我母亲曾经在一位名叫艾弗森的男子手下工作过,”大卫说。“他有一家钢铁厂。这位女士是他的亲属吗?”
    “他的女儿。”我说。
    “我母亲对他评价很高;你正在为他的女儿拍片?”他的脸色开朗起来。“太巧了。”
    车子转过街角,我不禁想起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连串巧合:砸脑袋、莱尔·戈特利布,现在又是艾弗森一家。感觉这一切正是荣格心理分析学研究的内容。
    老爸示意我停在索亚大街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前面:泰特曼公寓。我熄了火。爸爸下了车,望着最上面那一层的一扇窗户。大卫下车后,爸爸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指着那上面。她的房间。他俩凝视着那儿,谁也没吭声。
    回到车里,我们绕回道格拉斯林荫道。经过一栋砖混结构的公寓大楼时,爸爸又说:“你父亲上了前线,你母亲就搬到了这儿。”这座大楼装饰着白色的线脚,风格雄伟壮丽。
    我放慢了车速。这是座四层的楼房,窗户间隔较大,表明房间宽敞,天花板很高。门口两侧立着圆柱,大楼的围墙是铁栅栏。“与孤儿院相比,简直是天堂了。”我说道。“泰特曼也是。她怎么住得起呀?”
    “哦,她认识那老板,我们都认识。那人的名字是——我想想看——菲尔德。”老爸偏着脑袋。“他常常到餐厅去吃饭。”
    “就算是熟人,可是——”
    “那时的情况与现在不同,宝贝儿,”老爸说道。“因为有战争。人们互相帮助,共度难关。我敢肯定菲尔德答应帮助她,因为她丈夫上了欧洲前线。对了,孩子……”老爸从皮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打开后递给了大卫。“这是你母亲和我,还有巴尼·泰特曼在餐厅里的合影,上前线以前拍的。”
    大卫凝视着照片。
    “不如你留着吧。”
    大卫抬起头来。“真的?”
    老爸点了点头。
    “谢谢你,杰克。”他又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地装进了衣袋里。
    我沿着道格拉斯林荫道向东行驶,到了尽头,就把车停进了一个停车场。我们下了车,绕着一个人工湖漫步而行;路上不见乱丢的杂物,令人颇感意外。此处树木茂密,绿草丛生,周围贫民窟的嘈杂声也很少传过来。母亲们推着婴儿车,儿童们嬉戏打闹;甚至那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很可能是无家可归者——也被四周的祥和所感染,显得安安静静。
    走过一处精心护理的花圃时,我说起了福阿德,说起了我自己的花园现在有多么漂亮,状况是多么良好。“他讲的与自然和谐相处、种植花卉那一套确实很有道理。”
    “为什么那么说?”老爸问道。
    “他……呃……有点儿宗教意味。”
    “福阿德。”大卫轻轻地重复这个名字。“阿拉伯名字?”
    “叙利亚人;福阿德是穆斯林。”
    爸爸揉搓着双手:“犹太女孩正需要。”
    “他只不过是教我打理花园罢了。”
    爸爸翻了个白眼。
    “爸——,你要是认识他,就不会这样了。”
    老爸只是耸耸肩,继续朝前走。隐约可见转过弯有一个壳形露天音乐演奏台5,但舞台已被挖空了。到了舞台对面浓密的树木与灌木丛旁,他放慢了脚步,然后停下。
    “这就是事发现场。”
    芳草青青,鲜花盛开,昆虫们懒洋洋地嗡嗡鸣唱。我挤过树丛,面前是一小块空地——真是绝妙的隐藏、监视并射杀目标之处。我拨开灌木丛回到外面,抖掉身上的树叶和荆棘。
    大卫把太阳镜推到额上,凝视着四周,陷入了沉思。然后他看着我父亲。“全都告诉我吧,杰克。”他的眼里带着一丝悲痛。
    “真的想知道吗,孩子?”
    他点了点头。尽管悲痛,他的举止依然高贵威严,颇有几分王者之气。父亲带着他走开,慢慢地走向灌木丛。大卫目不转睛,似乎要牢记这个场景。父亲在不断地说着,但我听不见,我也不想听见。大卫停下了脚步,用手遮住了双眼。他张开下巴,喃喃自语地说道:“Baruch Dyon Emmes”6。
    “感谢上帝,”爸爸说,“阿门。”
    说罢伸手拥抱大卫。
    蕾切尔和我冒着酷热,驱车前往丹叔户外用品店去看野营装备。这将是她第三次去露营;幸好去年冬天就付清了费用。今年,手头可就紧得多了;这次只买了一双远足旅行靴和红色的雨披,她一出店子就戴上了雨披。其余的我打算去塔吉特7买。
    回家的路上,西天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树枝猛摇,浅绿色的叶背都翻到了上面。一阵疾风追着我们进了家门。开始做晚饭时,第一批雨滴打落在街面上,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我立即关上窗户。几分钟以后,已是瓢泼大雨。叉状的闪电在天空燃烧,炸雷犹如直击头顶。
    晚餐时,我和蕾切尔都静默不语,似乎我们心照不宣地约定,就让暴风雨替我们倾诉愤懑吧。饭后她主动提出帮我收拾锅碗,这让我惊讶不已;原来她是不愿独自呆在餐厅里。她把碗碟放进洗碗机的同时,我煮了一壶低因咖啡。然后我们回到客厅,听着雨声重重地击打在屋顶上。我再检查了一遍,确保门已锁好;然后走过房间,把电话从基座上取下。
    “你这是干什么呀?”她问道。
    “避免遭雷击,这样才稳当。你知道暴风雨是怎么回事的。”
    “会不会停电?”她依然害怕黑暗。
    “不会的。”我笑着让她放心。“喂,我要再看看我工作的资料片,和我一起看吗?”
    “不,我要看书。”
    “好吧。”
    她抓起一本《哈利·波特》,我把录像带放进影碟机。一边倒带,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按摩头皮,盼着不要再看到先前所看到的东西。或许那只是我的臆想,只是我的职业习惯——把子虚乌有的东西联系起来编造故事。或许我的那些怀疑也会像咖啡里冒出的蒸汽一样烟消云散。
    然而并非如此。我注视着莱尔·戈特利布和保罗·艾弗森在一起的场景,从头到尾又观察了一遍他们的肢体语言:他们如何相对而视,如何相互回应配合等等。毫无疑问,他们确实心有灵犀、亲密无间。
    而且大卫和保罗·艾弗森如此相像。两人都很帅气,早生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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