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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案调查科3:无间行者-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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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全部都是步行,有时候来回要走将近一天的时间才能出一次警。”黄所长的这番话,无异于雪上加霜。
我刚想接着往下说时,我的脚尖传来一阵疼痛感。我扭脸一看,胖磊正给我使眼色让我闭嘴,我这才注意到黄所长有些无奈的表情。
“那老哥,你们比我们辛苦太多了!”明哥打了个圆场。
“唉,没办法,谁让咱吃的是这碗饭呢?你说不吃吧,舍不得这穿了半辈子的警服;吃吧,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快吃不动了,三天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大值班,我坚持了二十五年。”
“那您真是从警察小伙熬成了警察叔叔啊!”
“哈哈哈……”
我的一句话,瞬间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对了冷主任,你们这次来需要我老黄干什么?”黄所长也是个直肠子,虽说是南方人,却有着北方人的豪爽。
明哥也没有任何隐瞒,把我们现在案件的所有情况跟黄所长做了一个详细的介绍。
“按照你们的分析,嫌疑人应该是住在我们西琳山一带,是吗?”
“如果我们的分析没错,应该是这样。”
“那这可就难办了,我们西琳山辖区里的山寨可有35个,一天跑一个,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啊。”黄所长有些为难。
“对了,不知道咱们辖区有没有山寨的村民还穿这个。”我从挎包中掏出了一张足袋的照片递了过去。嫌疑人在现场留下了清晰的穿袜足迹,且足迹上有明显的线头缝合痕迹,有了这两种痕迹作为辅助,找一张和嫌疑人脚上所穿相似的足袋照片还是难不倒我的。
“这个……”看着黄所长拧在一起的眉头,我整个人瞬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因为在我看来,足袋是我另辟蹊径的关键物证,这个要是被否定的话,我们真的有可能要徒步把所有山寨都跑上一遍。
“难道我们这里没有?”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黄所长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慢慢摇头。
十四
我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真的没有?”我绝望得喊出声来。
这一声大喊,着实把黄所长吓了一跳,正当我要道歉时,他开口说道:“不是没有,而是我不敢确定。”
“不敢确定?这怎么说?”明哥接过了话茬。
“这个东西在我们这里叫拴脚布,我们小时候经常穿,现在几乎见不到了。按照冷主任刚才所说,嫌疑人年龄在二十五周岁上下,像这么大的年轻人穿这个的更少。这个东西做起来很麻烦,也很耗时间,所以山外的这些寨子我基本可以确定不会有,但是山内的寨子我还真不好给你们肯定的答复,因为那里我去得也少,这二十几年我去的次数一把手都能数过来。”
“山内?山外?”我问出了两个关键点。
“对。咱们云北省这几年大力发展旅游业,我们宝山市也是一样,旅游带动了整个市的经济复苏,经济的回暖给我们这里的年轻人创造了很多就业机会。在早些年,我们这里的山寨几乎都是自给自足,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很多山寨都通了电,装了电视,像我们的下一代,几乎都是选择走出大山。一些距离城市较近的山寨我们称为山外,这些寨子里基本上家家都有外出务工的青年,他们都有一定的经济来源,基本上不会有人再穿这个。”
“除此之外,就是我说的山内,要想进山内的寨子,少说也要翻将近十座山头,就算体力充沛的壮年,也要步行两三天的时间。这些山寨的村民几乎还保留着最为原始的生活方式,按理说,他们穿这个的可能性比较大。”
“山内的寨子有多少个?”
“不多,只有三个。”
“三个?这太好了!”我欢呼着拍了一下巴掌。可随后整整三天的跋山涉水,让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高兴得太早。
这几天的旅程让我们真的体验了一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中草药”。我几乎忘了肉的味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放屁都是一股子酸笋味。
前几日还对酸笋赞不绝口的胖磊,经过这几天的折磨,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生怕黄所长在吃饭的时候考虑到他的身材再给他加点量。
好在每个寨子的人都不多,而且村民都十分淳朴,很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第一个寨子的所有比对工作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在排除嫌疑之后,我们在寨子中做了简单的补给,接着朝下一个目标赶去。
“第二个寨子是我们西琳山辖区最为偏僻的一个寨子。”黄所长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地图,指了指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他的指引下,我才弄明白。原来山内的三个寨子连起来正好是一个由东指向西的三角形,第二个山寨正好是三角形的顶点位置。市区在东方,我们一路向西,按照地图的分布,说它是最为偏僻的山寨绝对毫不夸张。
“这个寨子我只来过两次!”黄所长比画起了剪刀手。
“看来这里的治安很好。”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一来是因为交通不便,外地人基本不会来这种地方;这二来,寨子里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一般族长出面就能解决,也用不上我们。我记得上次来,还是因为采集户口。”黄所长掐着腰,望着对面的山头说道。
“寨子里的族长权力是不是很大?”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每个寨子的情况不一样,长期与外界隔绝,他们都形成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有的族长在寨子里有着绝对的威望,有的则在寨子里只拥有长辈的身份,却没有任何权力。”
“我们接下来去的这个寨子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寨子叫臧寨,据说这里的村民是以前臧族①的后裔,虽然与世隔绝,但是这里民风彪悍,尤其是他们寨子的族长,有着绝对的威望,咱们要见机行事。”黄所长提醒道。
十五
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之后,我们终于站在了臧寨的大门前。整个山寨并不是很大,由20多栋木屋组成,一眼可以望见边际。黄所长身着公安制服,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因为语言不通,我们只能指望黄所长的一路翻译。正当我们都怀着忐忑的心情琢磨着怎么跟这里的族长沟通时,围观的村民说出了一个新奇消息:“族长正在给一位村民主持血祭。”
对于“血祭”这个名词,我只在影视剧或者小说里见过,从字面上很好理解,就是用血祭祀的意思,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种祭祀活动。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征求黄所长的意见。
“在这个寨子里,血祭一般是祭奠先人,都是私人的事情,我们这么多人去围观不是太好。”黄所长解释道。
“你小子,出来办案不要整这么多幺蛾子,小心人家留你在这里当压寨小鲜肉。”胖磊说完,用力捏了捏我的脸蛋。
“轻点,轻点。”
正在我们边聊边等的时候,一位身穿民族服饰的老年男子带着一名和我们差不多打扮的青年从山寨的后边走了过来。青年约有一米八的个子,皮肤黝黑,身材健硕,上嘴唇明显的裂口显得相当扎眼,这是先天性兔唇的特征。
我正准备打量青年的下半身时,他右手紧握的棕色皮囊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我仿佛在黑夜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直觉告诉我这可能不是巧合。我在青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接着我翻开了他的掌心,三枚已经印在我脑子里的指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明哥,就是他!”我激动得喊出声来。
说时迟那时快,黄所长从腰间掏出手铐,把青年铐了起来。
老贤戴起手套和口罩,从随身携带的检验包中掏出了一管鲁米诺试剂,小心翼翼地滴在皮囊入口的位置。
“有血液反应,这里面装的是人血。”
“把人带走!”
因为返回的路途太过遥远,再加上案情重大,我们向云北省公安厅申请了一架警用直升机将犯罪嫌疑人押解带回。
我们在山寨提取的血样,也在第一时间送往云北省宝山市公安局的理化生物实验室,经过比对,皮囊中所装的血液为死者侯琴所有。
因为语言不通,审讯工作必须要有通晓当地语言的人在场,而黄所长就成了不二人选。在我们两方领导沟通之后,决定对嫌疑人的第一次审讯工作在宝山市公安局的讯问室展开。
扎西多吉,男,24周岁。我盯着电脑屏幕上他的个人信息愣了愣神。我怎么都闹不明白,他和死者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能使得他跋山涉水跑到我们云汐市作案。当然,有这种疑问的不光是我一个人,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想解开这个谜团。
“扎西。”黄所长用当地的方言呼喊他的名字。
扎西闻言,挺了挺原本佝偻的身子,抬头正视我们,因为唇裂而露出的两颗黄褐色的门牙给我们一种“他很不耐烦”的暗示。
“扎西,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明哥的话被黄所长逐字地翻译出来。
听了明哥开口问出的第一句话,我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次的审讯和以往不同,因为中间有一位当地的同行做语言翻译,明哥说的所有话都会通过黄所长的嘴巴转述出来。黄所长是地地道道的当地人,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不难看出,他和当地的村民相处得都十分融洽。明哥的这句话从黄所长的嘴巴中说出来,就会给人一种长辈责备晚辈的错觉,这样更容易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只要扎西对黄所长没有敌意,那接下来的讯问工作就要容易得多。
果然,黄所长把这句话说出口,扎西戴着手铐的双手便在审讯椅的挡板下不停地揉搓,仿佛一个正在接受老师训斥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这次犯的错误很大?”明哥依旧采用这种温情的问话风格。
“我知道。”因为先天性残疾,扎西吐字不清地说了一句。
他这一开口,我这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只要能开口说话,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你犯了什么错?”
“我……我……我杀了人。”
“他承认了!”我听到这句话的感觉,就仿佛齐天大圣从五指山下蹦出来一般畅快。
“你为什么要杀人?”明哥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多余的表情,为了保证整个问话的氛围,他的语速一直都很平静。
扎西突然咆哮了起来:“她是我的仇人,我要用她的血祭祀我死去的阿乙(奶奶)。”
十六
黄所长见状,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按压他的额头,嘴中喃喃自语,他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段经文。奇怪的是,扎西在听完这段很短的呢喃之后,竟然很快地恢复了平静。扎西冲黄所长微微低下了头颅,眼睛里透着感激的目光。
黄所长转身朝我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继续问话。
明哥抓紧时间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结下的仇恨,能说说吗?”
黄所长翻译之后,扎西点了点头:“我是一个天生有缺陷的孩子,我出生后不久,我的父母选择把我丢弃在深山之中。是我的阿乙救了我,因为她的年纪很大,所以她让我喊她阿乙。我的阿尼(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是阿乙把我养大,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停顿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我十岁那年,我们的山寨来了两个妇女,从她们的穿着打扮看就知道是外来人。因为山里平常也会来很多打猎的外来人,他们有时候晚上会借宿在我们山寨,所以我们对外来人并不抵触,而且这两位妇女还会说我们的语言,这就更让寨子里的人失去了最后的警惕心。”
“她们直接找到了我们的族长,说她们不是普通人,而是在山中修行的仙姑,因为在修行之中观察到我们山寨有不祥之物,所以特意前来降妖。她们这么一说,很快引来了围观,当时包括我在内,大家都被吓住了。就在我们将信将疑时,她们在山寨里开坛做了法事。我们亲眼看见,她们的双手插入烧热的油锅之中安然无恙,而且她们的双手还能瞬间燃起火焰,看到这一幕,我们也彻底相信了她们的说辞。”
“她们说,我们山寨所有人家里都住着妖怪,但是她们的法力不够,要想除妖,就必须拿出家中值钱的东西买通神灵,请求神的帮助。听她们这么说,我们每家几乎都把所有的钱拿了出来。”
“你们哪里来的钱?”明哥还没来得及说话,黄所长便问出了口。这个问题也问出了我们的疑惑,对于这个自给自足的山寨,钱绝对是个稀罕物。
“都是一些外来人在我们这里过夜后给的,每家每户多少都有一些。”扎西老实说道。
“早年偷越国境走私、偷猎都比较猖獗,我估计是他们留下的。”黄所长转头对明哥做了进一步的解释。
明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扎西接着说:“阿尼去世得早,我们的木屋里只有我和阿乙两个人相依为命。因为房间比较空荡,我们家平时接待的外来人就比较多,有的人甚至在我们家一住就是一两个月,他们不仅给我们带来了钱、食物、书籍,还教会了我认识外面的世界,我自己抱着新华字典,学会了外面的文字。我经常把书上的一些故事说给我的阿乙听,渐渐地,她对山寨外面的世界也充满了向往。”
“记得有一天,阿乙告诉我,她想多攒一点钱,把我送出去,因为她害怕她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我一个人会被寨子里的其他人欺负。我一向都很听她的话,就答应了。”
“从那以后,阿乙开始拼命地攒钱,有时候还会做一些拴脚袋卖给那些住宿的外来人,到那两个仙姑来之前,我们已经攒了两千多元,可阿乙担心家里的妖怪会要了我的性命,就把所有的钱拿给了她们,祈求平安。”
“在她们走之后没多久,我们的木屋又来了一些外来人。在吃晚饭闲聊时,阿乙就说到了仙姑降妖的事情,没想到阿乙的话引来了他们的哄堂大笑。他们说我们整个寨子都受骗了,而且他们还给我们展示了那两个仙姑施展的法术,他们告诉我这是化学反应,不是什么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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