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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星-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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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是一对看起来异常结实的大铁门,门上刷了一层绿色的防锈漆,因为时间比较长,颜色早已经不那么鲜亮,有的地方已经脱落,露出斑斑锈迹,但是,铁门很厚实,有点像报废的坦克外壳,给人一种牢不可破、坚不可催的感觉。
这时,一辆汽车,顺着横在看守所门前的柏油马路,远远地驶来。到了门前的位置,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强烈的灯光顿时把门照得一片通明。传达室和岗亭里的两个人迅速紧张起来,特别是岗亭上的武警战士,握枪的手紧了许多,他的枪里,装填的是警报弹,只要这边有任何异动,他就会扣动扳机,警报弹刺耳的鸣叫声就会让枕戈待旦的一个大队的武警战士迅速行动起来,几分钟之内,这一区域就会被完全封锁,这样的演习,他们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了。这一面墙两端岗哨上的战士,也注意到了这一动向,不约而同地把枪口对准了这一位置。
不过,汽车大灯熄灭以后,所有注意着这辆车的人全部松了一口气。这是一辆警用桑塔纳2000,正是他们所长的座驾。三个人同时敬了一个礼,其中一名细心的值班民警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以后,又敬了一个礼,说了一声:“陈所长好!”然后冲传达室里的另一名民警挥了挥手,电动铁门咯吱咯吱地向两边闪了开来,警车无声地驶入,大门紧接着就关上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车子停在一栋专门关押重特大案件犯罪嫌疑人的楼前,陈所长走到门口,一名民警会意地跟上来,无须所长示意,民警便打开了一道铁门。这里,车子后门打开,走出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冬季的夜晚,三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女人头上包着围巾,男人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了起来,戴在头顶上,戴了一个很大的口罩,这两个人,女的是钱玉纶,男的是蓝煜星,至于孩子,自然是刘彪和钱玉纶的宝贝儿子,小名志志。
志志来这里,陈所长本来是不同意的,他担心孩子见到爸爸以后会大吵大闹,虽然所有的环节都已经打通,但毕竟是偷偷摸摸的事情,动静大了,难免会走漏风声。但钱玉纶说,志志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非常听话,不会发出什么响声的,陈所长也就不再坚持了。
陈所长以前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感觉,这件事情不同寻常,最奇特的是家属主动要求绝对保密,以前都是他反过来说的,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而且,从钱玉纶的郑重口气里,他也能感觉到,的确事关重大。不过,他又想了想,无论怎么样,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个小伙子,也不至于把人给劫走吧,而且,钱玉纶是有身份的人,玉纶集团的总经理,在S市也是一跺脚这个城市也会晃悠一下的主,不会亲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得罪这样的人,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风险越大,收获越大,陈所长的回报是绝对丰厚的。所以,他把今天晚上这条线上的当班人员,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亲信,他相信,既然家属对保密的要求那么高,他这边,就更不可能出问题了。
所有行动都在沉默中进行,前前后后,没人说一句话,双方都很默契,只听见一道道铁门被打开,然后就是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声。小志志也明显感觉到了事情的严肃性,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小手心流了很多的汗,让钱玉纶觉得湿漉漉的。
跟在钱玉纶后面的蓝煜星,今天在陈所长面前的身份是钱玉纶的弟弟,刘彪的小舅子。参加今天的行动,蓝煜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本来,他觉得自己来不合适,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来与不来,今天的会见效果肯定不同。而且,即便自己不出面,通过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也有助于他下面的计划的执行。不过,对今天的计划,蓝煜星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一切都取决于刘彪现在的状态和刘彪对案件的涉入程度。
蓝煜星知道,假如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那么,这件事情,刘彪的涉入程度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他是全部杀人计划的参与者和执行者,刘虎是他的下线,虽然他不是因为解决自己的麻烦,但是,他也是主犯之一,那么,无论他后面有没有人,对刘彪来说,面临的刑罚都是一样的,无论有多么大的立功表现,在这么重大的案件中,他都难逃一死。这是蓝煜星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因为他现在已经非常了解刘彪了,这个人太理智也太有心机了,知道自己最后的下场,既然他自愿代人受过,那他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说出任何事情来的。还有一种可能,刘彪仅仅就是一个替罪羊,他只是知道情况,但并没有参与凶杀案件。这样的话,刘彪当然还得承担刑事责任,而且他还有以前泄露国家机密的案底在身,但只要他没有参与杀人,事情的性质就大大不同了。最多是个无期徒刑,加上立功表现,还可以轻判一点。而且,刘彪入狱以后,钱玉纶有的是钱,有的是关系,在现在的社会,他不需要在监狱里呆多久就可以出来了。出来以后,凭他的能力和背景,官虽然是做不成了,但在商场上却依然会有所作为。这是蓝煜星期待的最终结果。现在,只求他们夫妻的感情足够的深,深到可以让刘彪回头的地步。
最后一道铁皮门打开了,蓝煜星和陈所长守在门口,陈所长打开了门口的白炽灯,房间里顿时亮了许多。叮嘱了一声:“快点啊。”
钱玉纶答应了一声,搀着志志走了进去。陈所长把门轻轻地掩上,但没有关死,两个人在外面,可以清晰是听到里面的一举一动。陈所长这样做,一方面是给里面留一点灯光,另一方面,也是防着一手。
钱玉纶进了门以后,见到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只有一个空空的马桶。房间里还算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估计是今天因为她要来刚刚打扫过,床上的被褥也是新换的,看得出来,陈所长还是用了一些心思的。虽说是一种交易关系,但钱玉纶心下对陈所长还是暗暗感激。
听见动静,刘彪坐了起来,见到两个人,第一句话,居然是嗔怪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把志志也带来了?”好像他已经知道钱玉纶今天会来看他似的。
钱玉纶没有回答刘彪的话,而是径直把志志送到刘彪的怀里,轻声道:“你抱抱吧。”
刘彪把志志抱在怀里,刚开始抱得很紧,在儿子的额头亲了一下,很快觉得这样会让儿子不舒服,然后就松开了一些,轻声地问志志:“儿子,想爸爸了吗?”
“想!”稚嫩的声音甜甜的回答着。
“怎么想的?”
“用心想的。”父子俩的对答很顺溜,估计,这样的对话,也曾经重复了无数次了。果然,听了儿子的话,刘彪压抑地大笑:“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这么一句啊。”
“你比我还大呢,可为什么老这么问我啊?”志志的反问很有趣,让刘彪又是一阵大笑。
这时,钱玉纶也坐到了床边,把刘彪的手拿了一只过来,握在了手心里。刘彪也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握妻子的手了,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道,钱玉纶也一样,握得紧紧的,丝毫不觉得痛,似乎这不只是一次握手,而像是要把生命里最后的那些专属的温暖亲爱深深的渗透到肌肤,深深的渗透到心里那般。
来的时候,钱玉纶感觉,似乎有无数的话要问他,可是见面,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用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丈夫,再也移不开来,她还要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被刘彪用一只手揽在怀里的志志,惊奇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率先说话的居然是刘彪,口气很轻松:“我就知道你今天要来看我,呵呵。”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他们让我洗了澡,换了衣服,还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又给我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嗯,还有,今天晚上,他们把这个也除了。”刘彪松开紧握着的手,亮了一下手腕,露出了红红的一圈,显然,这是手铐的痕迹。看着丈夫那比以前更加精瘦的手腕,钱玉纶抬起眼睛,仔细地端详丈夫的面容,本来就是豆芽菜的刘彪,现在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眼睛已经深深地凹陷进了眼眶,布满了血丝,只是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估计是刚刚洗完澡的缘故,当然,这里也不排除他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故意掩饰的成份。
看到这里,钱玉纶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哒啪哒地滴落在床边。刘彪伸出手,温柔地擦拭着妻子眼角的泪珠,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玉纶,刚开始,我只是以为你顾念夫妻的情份,把儿子送来让我看一眼,没想到,你还能这样对我。我对不起你!”
“刘彪,我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这是不是真的?”听了刘彪的话,钱玉纶从哀伤中清醒过来,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和蓝煜星商议的事情,想起了自己这次来的使命。
“玉纶,我知道你还爱着我,还相信我。不过,现实是残酷的,我也不忍心伤害你,但是,大错毕竟是酿成了,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没有其它的要求,只要你能带好志志就行了。”刘彪低着头,毫无表情地说。谈到志志,钱玉纶看了一眼,志志毕竟还小,抱在刘彪的怀里,正在打盹,似乎快要睡着了。
“志志!”钱玉纶轻轻地摇醒儿子,问道:“志志,爸爸要离开我们,你舍得他吗?”
“我不舍得!”志志迷迷糊糊地回答。
“那你问爸爸,他舍得我们吗?他舍得你吗?”
志志听出妈妈的哭腔,很快醒了过来,用他最天真的声音问刘彪:“爸爸,你舍得我们吗?”
“儿子,爸爸舍不得!”刘彪的眼泪已经快要下来了,但是,他强忍着,同时,把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只手在志志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很快,志志又睡了过去。
蓝煜星在外面,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志志的问话,让他暗暗地叫了一声好:有门!
可是,刘彪却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忍住了泪水,他很快又有了正视钱玉纶的勇气:“玉纶,我是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了,现在我想对你说一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自始至终,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也只爱过你一个女人。男人的自控力真的是有限的,在事实面前,我无话可说,但是,那只是欲望,而不是爱情。请你相信我!”
在外面的蓝煜星,在听了刘彪的这段话以后,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迅速的陷落了,心里在扼腕叹息,完了!错过这一次机遇,想再打动刘彪,希望是越来越小了,下面,只能看钱玉纶的了。
钱玉纶还在看着刘彪,她从刘彪的怀里,静静地把志志抱了过来,用异常冷静的声音说:“刘彪,我们是夫妻,你不必把我当傻瓜,你有没有那样的事,可以瞒得过别人,但你瞒不过我。既然你现在已经不想要我们了,我也不敢强求你,但是,我真的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比我们母子对你来说还要重要,告诉我,究竟是谁?”问到这里,钱玉纶的声音虽然是压抑着的,但是,蓝煜星已经听出来声嘶力竭的味道。
“玉纶!”听了钱玉纶的话,刘彪好像被重击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说:“你错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不值得你这样对我。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让我见到了志志,志志睡着了,你快点带他回去吧。玉纶,你还年轻,我走了以后,你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嫁了吧。别因为我这样一个负心人耽误了你的青春。你回去吧。”
听到刘彪不断地催促钱玉伦,蓝煜星知道,刘彪正在感情的风口浪尖上与自己搏杀着,是成是败,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
钱玉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看着刘彪,满脸的泪水,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声音,哭喊着:“刘彪,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果然,刘彪忍不住了,男人的眼泪如决了堤的水库一般流淌了出来,他伸开臂膀,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哭着说:“玉纶,你不要逼我了,也不要再问为什么了,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比你们母子对我更重要。我刘彪是对不起你,但是,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你不必以我为耻。我很快就要死去,但我无怨无悔。你去吧,如果有时间,就看看林觉民的《与妻书》吧!”说完,刘彪松开了钱玉纶和志志,倒身下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再也不说一句话,任凭泪水顺着眼角下滑,很快,把雪白的枕头淋湿了二片,印在枕头上,犹如两朵盛开的昙花,在黑暗中,凄艳得惊心动魄!
第五卷 骤雨 第十章 析文
离开看守所,已经过了十二点。陈所长把他们送到城市边缘的一个地下停车场,钱玉纶的车子就停在那里。三个人下车以后,陈所长开着自己的警车,一溜烟地走了。一路上,他不时地把揣在口袋里的信用卡拿出来看一看,只不过是让钱玉纶来探视了一下而已,就得了30万,30万呐,这可是自己十年的工资,拿出五万来堵堵几个人的嘴,不,一个人五千,三万就够了。
陈所长走后,三个人换了钱玉纶的宝马,直奔市区。
一路上,钱玉纶边开车边低声涰泣,抱在蓝煜星怀里的志志沉睡不语,蓝煜星却是思绪万千。显然,这次行动是失败了,在非常接近成功的关头失败了。他站在外面,只能扼腕叹息,却无能为力,即便是他进去了,又能如何呢?即便是他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又能如何呢?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任何人的千言万语,都抵不过钱玉纶无言的哭泣声,都抵不过小志志的一句:爸爸,你舍得我们吗?
刘彪并不是铁石心肠。男儿有泪不轻弹,双规时最难熬的日日夜夜,没有让他掉一滴眼泪;看守所冰冷的铁窗手铐,也没有让他掉一滴眼泪,甚至自己儿子那纯真无邪而在知情人听起来无比辛酸的问话,他也强忍住了,没有掉一滴眼泪。最终,在执手十年的妻子的哭诉声中,他终于流下了泪水,终于打开了情感的闸门,终于透露了一点点的心理话,可是,就是那简单的两句话,却让蓝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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