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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中的侦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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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特别注意那些有希腊血统的人,把他们列为头号嫌疑人!”麦卡锡强调。
“为什么?”弗兰克问。
“盖住双眼的硬币,记得吗?那是一种希腊人的传统。古代希腊人认为所有的死者在到达冥界彼岸之前都要渡过一条叫做‘阿克伦河’的冥界河流,那是一条连羽毛都会沉下去的死亡之河,没有人能游过去,渡河唯一的办法就是搭渡河之神卡戎的无底渡船,而每个死者下葬前眼睛上都会盖两枚硬币,作为给卡戎的渡资。”
杰森什么都没说,显然他已经猜到了麦卡锡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线索”的——在他搭联邦特工的大雪佛兰Suburban离开警局的时候,正好迎面遇到这一对搭档所开的福特金牛拐进警局大门,麦卡锡十分确定他们认出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自己——至少他的老搭档杰森是不会看走眼的。而年轻警探弗兰克不知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那辆Suburban上坐的究竟是谁,他依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调问道:“头,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异教徒的习俗的?”
“电视上,”麦卡锡回答道,“CSI:纽约篇。”
看着两名侦探消失在办公室门口,麦卡锡略微松了一口气,虽然这谈不上是什么真正的突破,但他们至少有了调查方向,而不是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撞了。他想了想,从抽屉里翻出警局的内部通讯录,从中找出了FBI匹兹堡分局的电话。
“你好,联邦调查局匹兹堡分局,请问你找谁?”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冷淡的女声。
“你好,这里是匹兹堡市警察局抢劫凶杀组,我是探长伊恩·麦卡锡,我需要跟你们负责有组织犯罪调查的特工通话。”
“稍等,我帮你转。”
在一连串的转接声后,对面传来了一个带有中西部口音男人的声音:“保罗·莱特曼。”
“莱特曼特工,我是匹兹堡警局劫凶组的伊恩·麦卡锡探长,很抱歉打扰你,我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对方显然对这通电话很意外。
“我想你也知道本市最近的这起连环奸杀案了,我是为了这个案子来询问一些信息。”
“哦,探长,案子我是听说了,但是我没有接到任何联合办案的邀请。”
“不,这不是联合办案,我只是想获得一些相关信息,只是简单的、口头确认的信息,杰弗里特工对我说可以打过来问问。”
“BAU(行为分析小组的简称)的杰弗里·亚当斯?你们是朋友?”
“我们在工作上有过几次合作。”麦卡锡撒了个小谎。
“我跟他不太熟,不过,说说你想知道什么吧。”
“很简单,我只想知道本市希腊人帮派的基本情况。”
对方沉默了有十秒,麦卡锡在听筒里听到敲打键盘的声音,然后是联邦特工的回答:“我的资料中,本市没有什么希腊人帮派,我想你是搞错了。”
“你确定?”
“是的,在美国的希腊人很少,他们几乎从不结成帮派,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希腊人帮派。”
“多谢,打扰了。”
——本来还指望能从希腊人团伙那里获得一点线索,就像从日本人或是中国人帮派那里,你总能打听到你想找的日裔或是华裔嫌疑犯的线索一样——但希腊人这边到头来却一无所获。麦卡锡放下电话,看来在杰森和弗兰克的调查有结果前,他也做不了什么了。想到第二天要与局长的会谈,麦卡锡的心情又烦躁了起来,要不要对局长说希腊人这条线索呢?如果运气不好,杰森和弗兰克那边的调查也毫无结果,那么提前将希腊人这条未经证实的线索报告局长只是自讨苦吃,但麦卡锡也知道,如果只是一味搪塞,恐怕也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一旦局长决定因此而邀请FBI的行为分析小组介入此案,他就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尽量把会谈时间延后,看看杰森和弗兰克那里会有什么消息吧。
麦卡锡将左手的五指插进头发挠了挠,发型变得一团糟,他又再次拎起了电话听筒。
“你好,麦卡锡家,请问找谁?”铃响两声后,他的妻子接起了电话。
“劳拉,是我,我今天恐怕要晚些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又要加班?”
“你知道,那个连环杀手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
“好吧,要给你留菜吗?”
“你们吃什么?”
“我今天看了两处房子,卡特琳娜就要升中学了,我想换一个有好一点的公立学校的社区,所以就没来得及准备晚饭,我想今天晚上就让两个孩子吃匹萨吧,他们也爱吃这个。对了,你的合同怎么样了,我想知道我们能不能把孩子们送去私立学校。”
“好吧,帮我留一片,我不会很晚的,其他的回家再说。”麦卡锡没有回答她那个关于合同的问题。
“查案小心点,伊恩,我爱你。”
“我也爱你。”
麦卡锡放下电话,开始为刚才撒的谎而惴惴不安起来。事实上,作为劫凶组的头,他根本不用加班工作,杰森和弗兰克整理出的嫌疑人名单自然会在第二天一早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虽然在当上探长后,他已经不太跟杰森说话,但他的这位前搭档依然是他在整个大办公室中少数几个信得过的人之一——杰森虽然有些顽固,但他们成为朋友已经差不多十年了,其中还搭档了九年,即使他先于杰森升了职,即使他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出去喝一杯,他们之间的友谊也并没有什么变化,麦卡锡想。
他只是不愿回家而已,那个家对他的吸引力正在日渐枯竭——他知道自己依然爱着妻子,也爱他的孩子们,但那种古怪的疏离感却在他心中渐渐地扩大,他和妻子,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做爱了。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很安静了。麦卡锡拨开百叶窗,向外面的大办公室中张望,大办公室已经走得空无一人,他看看手表,已经是六点过一刻了。他打开主管办公室的门,拿着茶杯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满满一杯水,随后从口袋里摸出装维生素C泡腾片的管子,倒出一粒扔进了水中。他有时会痛恨自己这种可笑的药物依赖——这是他少年时代父母错误的营养补充计划落下的后遗症,如果他每天摄入的维生素C少于三千毫克,那么很快身体就会出现坏血病的症状——通常他都在出门前喝一杯维生素C,然后去上班,下班后回到家喝一杯,然后在睡前再喝一杯。虽然他随身携带一管维生素C泡腾片以备不时之需,但他从不在一起工作的同事面前喝这种饮料——他不抽烟,也几乎不和同事一起去酒吧喝酒,在劫凶组的警探中,这已经是软弱的表现,如果让那些家伙知道了他竟然喝这种可笑的饮料喝上了瘾,他一定会成为全警局的笑柄。
麦卡锡懊恼地将杯中的橙色饮料一饮而尽——如果让他回到过去重新选择,他既不想知道彩票的中奖号码,也不想对他大学时的那个漂亮情人说对不起,他只希望自己从来都没吃过这该死的维生素C。但现在的他,已经成了那只在温水中被慢慢煮开的青蛙,已经失去了跳出这个窘境的机会。
八点整,麦卡锡心事重重地走出了警局大楼,他坐进那辆老水星,发动汽车,开出警局大门,拐上了离家相反的方向。
或许在白天还不那么明显,但在天黑之后,匹兹堡那种被时代遗弃的工业城市所特有的破败就显露无疑。昏黄的路灯笼罩下的街道空无一物,水星在路上开了快一英里,麦卡锡才看到入夜后街上的第一个人。但和其他所有的美国城市一样,这城市里总有一些角落,是要到天黑了之后才热闹起来的。
不知不觉中,麦卡锡已经开过了第五十一街,再往前,就是目前这城市中治安最糟糕的区域,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车已经行驶在了第五十七街上——那是红灯区的腹地。他一脚踩下了刹车,车子一慢下来,那些在路边游荡的莺莺燕燕就蜂拥而至,从车窗看出去,只看见各色半裸的乳房在晃动——麦卡锡一惊,又猛然踩下了油门。
——妈的,怎么开到这儿来了?麦卡锡松了松领带,解开了衬衫的第一粒纽扣。
他在路口向左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拐上了佛蒙特街,紫红色的霓虹灯在他眼前晃动,他又再次放慢了车速。
探长开着他那辆老旧的水星,绕著红灯区足足转了两圈,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把车停下来,当开上诺福克大道,踏上回家的路时,他靠边停车,拉下后视镜,对着镜子系上了衬衫的纽扣,又重新束紧了领带。
麦卡锡到家的时候,妻子还没睡,当他转动钥匙打开房门,穿着睡衣的劳拉出现在了走廊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亲爱的?”劳拉迎上去,接过了丈夫的公文包,放在了门背后的墙角处。
“还不是为了那案子!”麦卡锡吻了妻子一下,“孩子们都睡了吗?”
“睡了,卡特琳娜八点半就上床了,小斯图尔特躺在床上不肯睡,非要等你回来,他的火山模型得了个‘A’,刚才我进他房间,他也睡着了。”
“唔……”麦卡锡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脱下西装,扯下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粒纽扣,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舒坦了点儿。
“冰箱里有匹萨,乳酪培根的,要给你热点儿吗?”劳拉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在冰箱发出的白光的映照下,她丰腴的曲线显得很性感。
“不,我不饿,跟我说说你今天看的房子。”麦卡锡温柔地从背后抱住妻子的腰,她腹部的赘肉在他的手指间弹动着。
劳拉放下了手中的匹萨饼盒子,将手伸向背后抓住她丈夫的胳膊,麦卡锡的手开始不安分,他的左手开始向上运动,而右手开始向下。
“哦……”女人转过身来,发出了第一声呻吟,还没等她发出第二声,麦卡锡就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她的嘴。
七
麦卡锡是被响亮的微波炉提示音“叮”的一声惊醒的——闹钟又没响。麦卡锡扯过床头的电子闹钟,然而在他的一扯之下,闹钟的电源松脱了,在他惺忪的睡眼看清屏幕上的那几个数字之前,屏幕就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妈的!
楼下传来刀叉敲击盘子的声音,以及孩子们的吵闹声。麦卡锡穿上睡袍,干抹了一把脸,将眼角的眼屎揉掉,又用手指将头发向后梳了梳,这才走下楼梯。
“嘿,亲爱的,你睡过头了,孩子们都要出门了。”
妻子劳拉一边收拾着桌上的餐盘,一边对着门口喊:“孩子们,回来跟你们的爸爸道个别。”
“我要赶不上校车了,妈妈;再见,爸爸!”小斯图尔特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而卡特琳娜还是折了回来,在麦卡锡的左脸颊上亲了一下。
“再见,妈妈!你该刮胡子了,爸爸!”
麦卡锡直起身,在自己的下颏和两腮上捋了一把。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昨天才刚刚刮过胡子——他有些不确定地想,但很快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随着微波炉再次“叮”的一声,劳拉将他的那一份早餐也做好了。麦卡锡走近左手端着餐盘,右手拿着牛奶的妻子,揽住她的腰,劳拉在放下餐盘的同时吻了她的丈夫,麦卡锡顺手在妻子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劳拉“啊”的一声,险些将手中的牛奶洒出来。
“别这样,门还开着呢!”
“你昨晚真棒!”
“你在说些什么呀?”
警局大楼仿佛是个被诅咒的地方,麦卡锡的车一转上警局所在的杰弗逊大道,昨晚的温存所留给他的那点好心情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依然开着他那辆破破烂烂的福特水星,除霜器依旧是坏的,然而天气却比一个星期前更冷,简直是天寒地冻,这城市究竟是怎么了?他一直没有空、或者说是没有心情去换一辆他向往已久的梅塞德斯·奔驰C300,他的妻子想换更好的社区、更好的房子,他们想送孩子去私立学校——然而今天,他和局长将有一个麻烦的会谈,那将直接关系到这一切能否实现。
麦卡锡看了一眼车上的钟,九点一刻——他忘了这车上的钟是慢了十五分钟还是二十五分钟了,总之,他是迟到了。
他不情愿地加了一脚油门。
就在准备减速拐进警局大门的时候,麦卡锡远远看见局长的那辆雷克萨斯正迎面驶过来。于是在门卫打开自动门闸的那一刹那,他猛踩了一脚油门,将他那辆老旧的水星粗暴地拐进门,径直朝停车场角落上那个新近划拨给他的固定车位——一个标有“I·M(伊恩·麦卡锡的首字母简写)…探长”的车位——开去。自从上个礼拜开始,他就不必担心因为晚到车位停满而不得不把车停在大街上这种事了——这或许是这个早上自出门后唯一令人愉快的事。
令麦卡锡没想到的是,谈话从停车场的电梯里就开始了,当局长一路小跑着冲向电梯,一边招手示意伊恩等一等的时候,他真想装作没看见,一边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一边任由电梯的门关上——但他还是及时按住了“开门”键。
“早上好,伊恩!”局长似乎心情不错,发生什么了吗?
“早上好,局长。”麦卡锡回应道。
“你迟到了。”局长抬起手腕,微笑着敲敲手表的表面。
“你知道早上的交通有多糟糕。”麦卡锡耸耸肩。
“这可不是个好的开始。”
“什么?”麦克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个好开始?什么意思?这话该在礼拜一说。
“我说伊恩,你那辆水星,开了有多久了?”
“差不多十二年了吧。”——干吗问这个?老狐狸一定是听说了什么了,麦卡锡感觉后颈的汗毛开始竖了起来。
“嗯,是时候该换辆车了。”
听了这话,麦卡锡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他愈发肯定局长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开始后悔和局长乘同一部电梯——真该让那门关上的。局长似乎在暗示什么——是他的合同报销了;是讥讽他搭上了FBI的顺风车;还是知道了他三周前去试驾奔驰?对此,他有不祥的预感。是的,他想买一辆奔驰车已经好几年了——当他被晋升为劫凶组的主管探长时,这愿望几乎变成了现实,但现在看来,“硬币杀手”把一切全毁了——如果他现在去买一辆奔驰,更可能的是还没等他还完贷款,就已经从劫凶组主管的位子上被赶了下来。
“本来这事应该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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