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踏山河-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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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都是一些平时很规矩的大臣和族中长老，而且现在也正在窃窃私语，虽然门口早已吵闹成了一片。

慕容廆已经穿戴完毕，然后佩戴好了弓箭，拿上了那柄银白色的大刀，接着径直朝门口走了出去。

瞧得慕容廆走了过来，吵闹声瞬间便已消失，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了他的脸上，他们似乎很期待慕容廆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两句安慰的话语，但是慕容廆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直接朝着军府门口不远处的那匹黑马走了过去。

一干人却连忙焦急地追了上去，而且终于听到有人开口讲话了：“单……单于，这次宇文老贼是派了……派了不下十万人前来攻城，是……是吧？”

听得这句问话，慕容廆这才驻步一停，偏过头，只淡淡地对着众人答道：“是的，不下十万人。”

慕容廆自然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担忧什么，现在他大棘城全城的部众加起来也不过四万余人，而且编排和战力良莠不齐，虽说他这几天已经进行了整顿，但毕竟只是仓促所为，因而相比对手，这实在是有些太弱了；

何况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私心，他们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财产牛羊而来，当前这种危机时刻，自然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哪怕是口头上的保证，否则，最容易通敌成为叛徒的也是这些人。

“啊……”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开始发出一声声惊呼甚至疑惑。

慕容廆却纵身上马，然后策马转身，眼中发出了亮光，朝着众人朗声道：“大敌当前，我只希望诸位能够戮力同心，同心共守！只要我大棘城内不出现什么变故，就算宇文老贼派了十万人马来又如何，我必将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说罢，他便是夹紧马鞍，一拉马缰，下令道：“出发！”

身后早已等候在此的将士们，也立即纷纷跟上，随着他，直朝着城墙而去……

第六十二章　棘城决战之陷入僵持

凉风急，风尘起，天地之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边，慕容廆身着戎装，登楼眺望，神情肃穆！

那边，宇文素怒延率领十万大军，正朝着城墙逼近，声势浩大！

天际，龙卷着的黑云仿佛逐渐胶着了的墨汁，使得天色更暗！

此刻，慕容廆的神情肃穆而凝重，他已经瞧见了这大棘城下黑压压一片的军队——果然不下十万人！纵然他心中早已想象过这番声势，然而身临其境之时，却依旧不由得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城墙之上，慕容鲜卑的一排排弓箭手早已握紧了弓弦，备好了箭簇，只等单于慕容廆一声令下，他们便可拉开弓弦，上好弓箭，朝着这硕大的敌阵万箭齐射而去！

城墙之下，草野之上，宇文素怒延单手一挥，这只向前推进的十万大军便停了下来，随即，那一阵震动天地的铁马踏蹄之声便也在瞬间消失。

气氛又开始沉寂了下来，只剩下，原野之上，一阵呼啸而过的凉风。

对持，在悄无声息之中，已经开始！双方相隔，不到三十丈！

缓缓之后，宇文素怒延的嘴角已经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轻蔑的，狂傲的笑意，就仿佛城墙上的那个对手现在并未高高地站在城墙之上，而是被他死死地踩在了脚下！

然而慕容廆却同时挥手，朗声下令：“弓箭手准备！”

接着便只听一排身影同时拔出了箭筒里的长箭，听到充满节奏感的退步、上箭、拉弓之声。

一根根向天空斜指的黑色箭簇，眼看就要一齐飞向天空！

马背上的宇文素怒延瞧见城墙上的这一动作，嘴角挂着的轻蔑微笑瞬间变为了阴寒。

“来人！”他突然下令道。

“在！”一名军士连忙骑马上前，躬身应答。

“你上前去，传我命令！宇文素怒延并未偏头，而是继续望着城墙之上，继续淡淡地命令道。

“是！”这军士继续躬身应答，而后策马朝前走去，直到已前行了五丈，距离城墙约莫二十五丈。

瞧得这迎面而进的宇文族军士，慕容廆不由得皱了皱眉，而弓箭手们，则将弓弦拉得更紧了些。

这位宇文族的军士现在已经很紧张了，要知道，对面的城楼上，已经有上千万只箭头对准了自己——这个脱离阵线，前去“传令”的人！

然而他现在却只能将宇文素怒延告诉自己的话以一种上百分贝的高音喇叭似的强调复述出来，以让台上的慕容廆和他的军士们听到，只有这样做，他才算完成了任务。

于是他开口了：“城上的人听着，卑职是前来传大将军宇文素怒延的命令！你们的棘城已经保不住了，大将军希望你们的族长慕容廆能够早日投降，面缚前来，当面向他请罪，若是这样，大棘城全城百姓的性命或可保住！若是你们负隅顽抗……”

“哧！”

他的复述还没有完毕，然而却哑了声，而不知何处，却同时发出了一声极为奇怪的声响。

而城墙之上，慕容族的守城军士们却发出了一阵欢欣鼓舞的笑声，即使大敌当前！

传令的军士随后便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去。

慕容廆收回了弓弦，因为上面的弓箭，早已经被他放出。

而那支箭，现在已经穿刺在了那位栽倒的传令兵的左眼球和更深的脑髓中！

宇文族的将士们却都变得一脸吃惊，一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们看见了那位倒下的传令军士以及他脑袋上的黑头箭簇。

宇文素怒延先是一怔，随即却是一脸怒容。

——这箭簇已完全表明了慕容廆的态度！

“围城扎营！”宇文素怒延愤怒地下令道。

“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够逃出我宇文素怒延大军的包围！”

他的命令下达之后，围城的宇文大军便逐渐绕城分散了开来，军士们绕城围成了半圆形的包围圈，开始设置栅栏营帐，显然想要困住慕容廆和城中百姓。当然，为了避免偷袭，宇文素怒延还命令大军特意后退了百丈之远。

瞧得宇文大军的这种动作，慕容廆的神情依旧凝重，半晌后，他再一次挥手，于是拉紧弓弦的弓箭手们便纷纷收回了弓弦，一个个紧绷着的身躯这也才微微放松。

又过了片刻之后，大棘城仿佛已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形如铁桶！而城外的宇文大军前后纵横连营，已达到了数十丈宽，就如同铁桶之外的那层厚厚的铁皮。

真正的危机，似乎才刚刚开始！

……

夜幕降临，浓黑的夜晚，有风，无月。

宇文素怒延现在已经派人前往各副将的营帐，要将他们召集起来，商讨围城事宜。此外，他还要确认他们不会头脑发热，突然做出什么傻事出来，以至影响到整个战局。

“今天你为什么不攻城？！”

帷帐突然被人拉开，一个满面怒容的壮硕老者随即冲了进来，朝着端坐着的宇文素怒延吼道。

宇文素怒延冷冷地瞟了宇文屈云一眼，却并未立即开口，甚至并未多瞧后者一眼。

宇文屈云瞧得前者这副居高自傲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眼看着又要怒吼。

“宇文长老，还请您先冷静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爽朗的声音。

宇文屈云转过头，便看到了一个年轻人正拉开帷帐，朝着帐中靠近，而这年轻人，便是宇文护罗岩，宇文素怒延的弟弟。

“哼！多事！”宇文屈云只瞧了这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眼，便扭过了头，嘴里还一边冷哼一句。

宇文护罗岩却似乎毫不在意宇文屈云的这种冷淡的态度，他依旧缓缓前来，走到了后者的面前，说道：“宇文长老今日可看见那棘城的城墙已加高了将近两丈？”

宇文屈云并不答言。

宇文护罗岩又说道：“围城之战，本就是靠的是长久僵持，守城的一方比起攻城的来说本就占了地利之便，然而也有缺陷，那便是受困于一隅之地，犹如瓮中之鳖，只要我方围困下去，那么他们必定会拼命办法钻出来，而到时候，才是我们攻打他们的最好时机！”

“哈哈哈哈……”宇文素怒延突然大笑了起来，接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宇文护罗岩的肩膀，笑道：“果然不愧是我的亲弟弟啊，比起那些莽夫来，你可就聪明了太多了啊！”

听到他这句笑中带刺的话，宇文屈云老脸气得发青，愤愤哼道：“你们要等就等吧，我可不想耗下去！”说罢，随即一转身，正准备拂袖而去。

“你要记得，千万别给我做出什么傻事来！记住，我才是主将，要是因为你一个人导致战事落败，到时候族长责怪起来，你自己担这责任吧！”宇文素怒延盯着宇文屈云那即将消失在营帐门口的背影，冷冷道。

宇文屈云刚从帐门口愤愤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另一位年轻的副将，他的侄子——宇文悉独官。

“叔父，你怎么了？”宇文悉独官朝他问道。

“还不是那两兄弟，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人，太不像话了！”宇文屈云对着自己的侄子，委屈地叫苦，但也不和后者多说，只是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宇文悉独官偏过头，瞧着自己叔父的那个在他的眼中看起来显得落寞可怜的背影，竟是兀自叹了口气。

然而，他的目光竟又瞬间变得阴寒冷厉，拉开了帷帐，朝着那对脸上带着狡黠笑容的兄弟，走了过去……

第六十三章　棘城决战——浴血大地

天苍茫，地苍茫，天地绵延似无疆。

黑云低，阴风起，风云汇聚已临期。

旷野之上，孤立的大棘城，在寒风之中，静默伫立。城墙之上，守城的军士时刻严阵以待，手持刀弓，端正而立。

旷野之上，连片的宇文大军，在焦灼之中，变得浮躁。大军阵前，担任先锋的宇文素屈云，手持大刀，来回团转，有时还会使劲跺脚。

围城已将近十天，他们的对手慕容廆却似乎还没有和他们交战的意思，当然，更没有打算向他们投降的意向。

大棘城的城门依旧紧闭，大棘城的城墙在宇文族的军士们的眼里看起来已逐变得渐遥不可及……

“哼！他妈的！”宇文屈云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阵前不远处的一名士军士吼道：“派去骂战的人起了作用没有？！”

“好……好像没……没有！”军士连忙转身，颤着声，恭敬地答道。

“哼！”宇文屈云又冷哼了一声，一脸愤愤，迈着大步，朝着军阵之后走了出去。

他军阵之中穿行了一阵，又忍不住转过头，朝着不远处的那座高城望了望，然后又埋下了头，继续迈着大步，朝着对面的远处一座大型的营帐走了过去。

不多时，他拉开了这营帐的帷帐，钻了进去，抬眼瞧见了其余三人——宇文素怒延，宇文悉独官，还有宇文护罗岩。

三个人正围在一起讨论，这时候也同时抬起了头，望向了他。

“还讨论什么啊！事到如今，我看只有强行攻城了！”宇文屈云一边朝着三人靠近，一边愤愤地开口道。

听得他这句话，身为主将的宇文素怒延只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旋即偏过头，而另外两个更年轻的小辈，则也只是沉默。

眼见三个人都不理睬自己，宇文屈云胸中顿生怒火，突然吼道：“他妈的，老子以前从没有打过这么拖拉窝囊的仗！”说罢，又一转身，拂袖而去。

待得宇文屈云走出了营帐之后，营帐之中剩下的三个人也一度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身为主帅的宇文素怒延这才开口问宇文护罗岩道：“我们的粮草还能够支撑多久？”

“大概，还能够支撑五天吧！”宇文护罗岩回答道。

“五天，五天……”宇文素怒延这样在嘴角念叨着，仿佛已陷入了沉思。

“宇文将军！”

宇文悉独官面色凝重，开口打断了他。

“少主有何建议？”宇文素怒延停下了思忖，偏头问道。

“若两天之后那慕容廆还不出城迎战，我们就强行攻城吧！”宇文悉独官淡淡地道。

“这……”宇文素怒延喃喃道。

“不用多说什么了吧，宇文将军，”宇文悉独官继续用一种淡淡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若是继续拖延下去，恐怕到时候最先断粮的不是慕容廆而是我们了，你难道愿意我们就这样功败垂成，到时候又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说完这句话之后，宇文悉独官也突然转身，朝着帐外走了出去，只留下帐内的宇文素怒延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兄长难道不认为这叔侄两人是故意的么？”

待得宇文悉独官的身影消失在了帐外之后，宇文护罗岩朝着宇文素怒延低声苦笑道。

“呵呵！”宇文素怒延脸上露出了一股阴邪的笑意，接着道：“既然这对叔侄这么急于攻城，那么到时候我就把他们一起派做先锋吧，哈哈！”

“兄长真的要在两日之后攻城么？”宇文护罗岩继续苦笑着发问。

宇文素怒延点点头，接着叹气沉声道：“看来现在也只好如此了，没想到这次慕容廆竟然早就做好了长久固守的准备了啊！”

……

慕容廆现在已经站在了城楼之上，驻足眺望着五十丈开外的那黑压压连成一片的十万大军，神情淡然。

“慕容小儿，你这缩头乌龟还不滚出城来，与你爷爷一战，做了这么久的乌龟，难道还要一直做下去么？！”

“慕容小儿，待我攻破你那小棘城之后，必定要将你的族人杀的一个不留！”

城墙之下，传来了宇文屈云的连番的叫骂声，他现在已经加入了骂战的队伍中来，尤其是当他远远地瞧见站在城墙上的慕容廆之后，就骂得更加厉害了。

自从围城开始之后，慕容廆每天都会在城墙上观察宇文军的布阵情况。因为他知道，若是就这么一直固守下去的话，这种形势对自己最为不利，宇文军可以有粮草的后援甚至是军队的后援，然而他，却只能够背水一战。

而且这一战，甚至会关系到慕容族的存亡！

所以他早已做下了决定——绝不坐以待毙，只有出其不意的主动迎击才会解决这围城危局！

在这一段时间之中，他已经知晓了宇文军的一些情报，其中自然包括上一次自己之所以能够击败宇文素怒延是因其与宇文屈云的不和。由此他相信宇文族十万大军并非一个完整无暇的整体，这十万大军本就分属各部，互相存在不满，而只要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矛盾就会越加激化，军心就会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