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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五奉天(完结)-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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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他一迈出门槛,便被尚信截住,长长短短地问了个仔细。
大夫不敢欺瞒,一一道出。
尚信虽然听不懂那些脉象病理,但也领略其大意为凤西卓脉状奇特,与常人不同。
不过练武之人通常因为内家心法的关系,脉状与别个不同也非异事。因此尚信虽觉奇怪,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于嬷嬷受良王妃之命在此听命,见大夫走远后,才小声道:“王爷,老身看凤姑娘的症状倒和那些有身孕的妇人有几分相似。”
尚信晕乎乎的脑袋如遭雷轰,瞬间清明起来,“什么?”
“贪吃、呕吐皆是妊娠之状。”
“快,把大夫再叫回来!”尚信蓦然喝道。
于嬷嬷脸色一变,忙道:“这种事情不若问过凤姑娘再说,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
尚信平了平气,皱眉道:“若是妊娠,大夫焉有不知之理?”
于嬷嬷干笑道:“老身也只是觉得像而已。王妃那里还等着回话,老身先告退了。”说着,行完礼便急匆匆地朝外走。
尚信兀自沉浸在她提出的可能之中。
自在山武功奇特,难保会混淆大夫的视听。
他越想,不安感越强烈,刚才还想拆掉的门,现在竟不欲推开了。
他这样站着,丫鬟们也不敢疑问。
不知过了多久,丫鬟端着熬好的汤药进屋,他才回过神,“是什么药?”
“是桂枝芍药知母汤。幸好这些药材府里头都有,熬起来也快。”
尚信点点头,跟着她进屋。
但见凤西卓半依在床头养神,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见是他,局促一笑,“王爷还没走?”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因为尚信的脸色立刻黑如煤炭。
丫鬟适时把汤碗递上,才及时解除她的尴尬。
尚信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喝着,心中的疑问像雪球般越滚越大。
凤西卓被他看得不自在,停勺道:“是不是大夫说了什么?”他该不会猜到真相了吧?
尚信摇头。
她略安下心,又开始喝汤。
有点事情做总比两人相对无言要好。
凤西卓突然很希望这个碗再大点,汤再多点。
“你……”尚信忍了很久,还是忍耐不住内心不断浮现的焦躁,“你是不是……”
凤西卓边喝边点头,鼓励他继续说。
“怀孕了?”
“噗……咳咳……”凤西卓接过丫鬟递上的手巾,用力擦了擦嘴角,才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大夫这么对你说的?”
“那倒没有,我只是猜测……”尚信窘迫地转过头。
凤西卓对天翻了个白眼,“你有空还是多读读兵书吧,别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她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会派他出兵打仗了,大概是受不了想调开他吧。
尚信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没有咯?”
“这还用问吗?!”凤西卓简直想用袜子把他的嘴巴堵上。
尚信心中大石落下,表情又开始臭起来,“那你为什么会吐?”
她也很后悔啊。凤西卓哀叹。
尚信见她吃鳖,心情大好,“早让你少吃一点,又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在挨训吗?凤西卓郁闷地舀着碗底最后一口汤。
尚信还想说什么,却见丫鬟们各个听得津津有味,便低咳一声,朝她们使了个眼色。
丫鬟们回过神,颇觉遗憾地告退。
他等门关上后,才缓缓道:“今天赏桃宴……”
凤西卓心底咯噔一声。没想到装病也没逃过一劫。
“你是不是吃得太多,所以才会吐?”
恩?凤西卓眨了眨眼,然后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不是因为看到长孙月白?”他慢慢悠悠地丢下陷阱。
“当然……不是。”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去。
尚信抱胸看着她,似乎在搜寻她脸色心虚的痕迹。
但是凤西卓从小心虚到大,脸皮早已经是千锤百炼,焉能经不起他的考验。因此她的表情自然是无辜以极。
许久,尚信才移开眼,“你若不想住牢房,最好还是安分点。”
“若是我安分,可不可以减免刑期?”
“你很想离开么?”他眼睛危险地眯起。
凤西卓掀开被子,把那两大铁球从床内侧拉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如果我取下铁球,你能保证不逃跑吗?”尚信正色道。
凤西卓内心猛烈挣扎。看得出,只要她说保证两个字,他真的会将铁球拿下,但是……让她背信违诺,她又实在做不出来。
随着她犹豫不定的表情,尚信心情顿时恶劣起来,狠狠地瞪着她道:“难道让你好吃好住地留在王府一年也那么难吗?”
“女人的青春是经不起蹉跎的啊……”她夸张地拍着床沿,一脸痛苦。
尚信喉咙一窒,恨声道:“那,那又怎么样?难道让我负责?!明明是你犯了国法打家劫舍在先!监禁一年理所当然!”
凤西卓迅速恢复正常表情,“所以咯,你我本是立场不同,我不强求王爷认同我的罪行,王爷又何必逼迫我心甘情愿地受罚?”
尚信见她不是巧言善辩,就是满不在乎,心中怒火不可自抑制地层层高涨,“你……”
“王爷……”
门外头突然传来粗重的男声。
尚信皱了皱眉。侍卫居然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必然是出了大事。想起京城这两天的风波,他离座起身,“你好好休息。”
凤西卓用力地点着头。
尚信看着她陡然乖巧的笑容,突然什么话都被咽回去了。
从房间出来,他看着侍卫表情不善,“出了什么事?”
“刑部刚传来的消息,说是顺平王夫人秋月去投了案,指证顺平王通敌卖国。刑部想要连夜审议此案。”
“秋月?”他回忆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心中充满不屑,“蝎子终于要蛰人了?不过就算有她指证,也不必连夜审理吧?”
侍卫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挽霞宫给刑部丢了话。”
勤皇子的养母,娟妃的挽霞宫?
尚信冷笑。白天才确立为太子,晚上就按耐不住想要用权力排除异己了吗?她未免太心急了。就算尚巽成了落水狗,也不必这么快就贸然出手啊。
“替本备马,我要亲眼看看,顺平王是怎么个通敌卖国法。”
他虽然不齿尚巽为人,却也还没有冷血到任由他被人诬陷还袖手旁观的程度。
136
骄阳王府后门。
绿光趴在墙头,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笑眯眯地看着马车驶远,才转身朝后面吆喝道:“公子神机妙算,骄阳王果然走了。”
长孙月白从暗处走出来,一身黑衣的他,褪下儒雅,平添几分英姿飒爽。“顺平王被关押后,骄阳王是唯一一个替他打点之人。只凭这一点,今晚他就不会袖手旁观。”
绿光跳下墙头,吐舌头道:“我还以为他们俩不合呢?”
在半月宴上,两人可没少针锋相对。
“纵然不合,总是一场兄弟,也有几分情分的。”
绿光引着他往屋里走。
这间屋子原先是济绍王的府邸,自从他死于乱寇手中后,府邸便空了下来,正好做长孙月白的临时聚会点。
“不过真没想到秋月会跑去揭发顺平王,难道顺平王真的通敌叛国?”不然秋月干嘛好端端地把自己绕进去。
要知道顺平王无论怎么说都是当今皇上的胞弟,秋月这一告,无论是真是假恐怕都不能活着出来了。
“不过管他呢,反正狗咬狗一嘴毛,我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每当她想起凤西卓是因为她才关进天牢,便恨得牙痒痒。
长孙月白顿下脚步,轻叹道:“无论她出于何种目的,总是一份勇气。”
绿光对她的勇气颇不以为然。
秋月若真有勇气,当初就不会嫁给顺平王了。
比起凤西卓光明正大刺杀顺平王的壮举,秋月的行为实在算是卑鄙。
紫气从里走出来,同样黑装的她,周身透着寒意,“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长孙月白颔首道:“我们兵分两路,绿光与我去救人,你带人引开府里侍卫。”
绿光笑道:“去东南西北都放几把火,让他们光救火就救得晕头转向。”
长孙月白摇头道:“放火之举太过招摇,王府侍卫有不少都跟着骄阳王身经百战,这等计谋很难瞒过他们,反而容易误事。”
紫气道:“传闻骄阳王极为孝顺,只要我们佯装刺杀良王妃,侍卫必定不敢不救。”
长孙月白还是摇头,“我们私闯王府已是无奈,如何能再惊扰王妃的清静。万一她因此受伤,骄阳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事情只会愈加复杂。”
绿光苦恼道:“既然这也不成,那也不行,那怎么办?难道让紫气带人去王府外面放鞭炮,把他们都吸引去看?”
长孙月白笑道:“只怕没把侍卫引来,倒把京城守卫军引来了。”
紫气见他胸有成竹,忙道:“还请公子示下。”
“你们去刺杀……骄阳王。”长孙月白徐徐道出。
“可是骄阳王不是已经离开……”绿光恍然地一拍额头,“我知道了,那些侍卫若见有人刺杀骄阳王,定然以为是义军或是敌国奸细,决不会轻易放过。”
长孙月白叮嘱道:“不过要千万小心。京城各府的守卫之中,除了王宫侍卫外,就数骄阳王府最为高强。”
紫气冷冷道:“那是因为长孙世家在鲜都。”
夜明明静得像死水,偏偏凤西卓就是翻来覆去毫无睡意。而且每次脚上动作一大,小腿就会碰到冰冷入骨的铁球,让她的睡意更消退一点。
守夜的丫鬟已经在外屋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偶尔她还能听到她冒出一句口音怪异的家乡话,唧唧歪歪的,像是和谁吵架。
凤西卓觉得有趣,正想仔细聆听,顺便猜猜她说什么,丫鬟竟然一个翻身,又安静了。
她等了好一会没动静,忍不住支身坐起。
心里头有些燥郁,总有种今晚会发生点什么的预感。
或许和尚信突然离开有关?
是京城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盯着窗纸上婆娑的树影,不禁有些失神。
远处突然拂来两声极轻的衣袂声。
凤西卓面色一凛,想出声叫醒丫鬟,转念又想到赏桃宴上绿光的暗示。难道是长孙月白来了?可是不该这么快啊,她明明劝他们谋定而后动。
衣袂声渐近,擦过徐缓的风,停在窗外。
“谁?”凤西卓还是决定出言警醒对方。
“凤姑娘?”绿光欣喜地低叫道,“你快准备,我们来接你走。”
果真是他们。
凤西卓也顾不得什么谋定,什么后动,正欲翻身下床,却听锁链哐啷一声打在铁球上。
丫鬟在外间迷迷糊糊地问道:“姑娘?”
凤西卓听绿光没动静,忙答应道:“是我,我想起夜。”
外屋立刻传来稀索的穿鞋声,丫鬟点着一盏灯进来放在桌上,又过来扶她下床。
凤西卓慢慢放下双脚,趁她一个不备,猛然出手点了她的昏穴,将她软软放倒在床上。
窗栓咯哒一声,绿光推窗进来。
“凤姑娘,你没事吧?”
凤西卓无奈地耸着肩膀,“我点穴道的时候从来没出过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绿光瞥见她脚上的铁球,脸色立时难看起来,“该死的骄阳王……这让人怎么逃跑啊?”
“带球跑。”凤西卓从容地把球抱起来,身体因为铁链的长度而不得不弓成虾状,“我很有经验的。”
绿光一把拉住准备跳窗的她,熟练地翻出外衣,“外头冷,凤姑娘,穿上再走吧。”
凤西卓尴尬道:“差点忘记了。”
“有人来了。”窗边传来轻轻的警告声。
绿光急道:“怎么这么快?”转头看凤西卓,却是呆呆的表情,“凤姑娘?”
难道来的人十分厉害?居然连江湖鼎鼎大名的凤姑也被吓成这个样子。她不由地紧张起来。
“绿光,我完了。”凤西卓果然是一副天塌的模样。
绿光握住她的手,“不怕,不怕……”
凤西卓哭丧着脸,“我居然把紫气的声音听成月白的了。”
“……”绿光好半天没想通她话里的意思。
“凤姑娘。”侍卫站在屋前三丈处高声喊道。
凤西卓从敞开的窗户上伸出脑袋,“我刚好梦到十个金元宝从天上掉下来,还没来得及捡就被你吵醒了,你记得等会还给我。”
侍卫干笑两声,道:“只是远远地看到凤姑娘屋里头有灯光亮着,所以过来看看。”
“不止是看看这么简单吧?”她睥着他。
侍卫犹豫了下,还是老实道:“前院闯进了几个刺客,我们怕惊扰了姑娘……”
凤西卓截断道:“你根本是怕我和他们里应外合吧?”
侍卫连忙摇手,“不敢不敢,我们实在是担心姑娘的安危。”
“哼。”凤西卓缩回头,砰得把窗关上,然后躲在窗旁屏息等了会,听侍卫的脚步声全都离开院子后,才小声道:“幸好他们没发现紫气。”
绿光憋笑道:“紫气在前面佯装刺杀骄阳王引开侍卫的注意呢。”
“可是刚才……”
窗外轻盈的脚步声落地,一个修长的黑影挂在窗纸上。
长孙月白无奈地叹气道:“西卓,是我。”
凤西卓眨了眨眼睛,终于从自以为的幻觉中清醒过来,“月白?”
她猛地推开窗户。
长孙月白清雅绝俗的身影赫然立于窗前月下。
“你怎么会来?”她瞪大眼珠。
“因为你在这里。”他笑弯双眉。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文章v了以后,上下行的字就会粘在一起,所以在中间空了一行。大家觉得呢?要是觉得怪,我再改回来。。。 1
137
走道漆黑,阴森森地透着怪味。
因为昨天牢里突然驾临的贵客,刑部不得不重新将牢房清理了一遍。但积淤多年的臭气岂是朝箱能从那几扇小窗子里排泄出去的?只能是在各个角落放些橘皮,又点了些熏香,最后落了个四不象的气味。
走道尽头,男人的咆哮犹如野兽受伤时的嘶鸣,为怪异的空气中平添了一股血腥味。
铁栅栏被他拍得咣咣作响,却是无人敢呵斥。
尚信听着刑部官员一个个天南地北不着边际地瞎扯,就是对案件审理只字不提,心中的不耐烦沸腾到了极点。“姚大人!”
姚永暗暗叫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下官在。”
“你们刘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啊。”他秀丽的面容透露出一股戾气。
姚永擦了擦额头上频频冒出的冷汗,赔笑道:“想必刘大人是为了前几日乱党的案子耽搁了,下官再派人去催催。”
他心中已经将自己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刘同贵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遇到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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