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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全) by水心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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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时忽然瞥见对面那扇门开了。里头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几天都没见踪影的术士。
看上去是刚被吵醒的,他连睡衣都没换,这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显然让林墨吃了一惊,因为我看他朝后退了两步。这让术士觉得有了点意思,或者说得意,那天我在他家撞见铘时他脸上就是这副表情。
然后闪身把林墨让进屋,而林墨好象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快步跟着他走了进去。
其实这几天术士一直都在家,我知道。他在家时往往顶楼他房间那条窗帘会露个角,我想那是因为他某些喜欢偷窥别人的爱好。所以林墨一直来却总碰不到他,显然是他在存心回避,而术士对某个人避而不见总是有他道理的。
只是现在又开了门迎出来,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他对这生意有兴趣了。
被术士感上兴趣准不是什么好事。
琢磨着,看看时间差不多,我打算收拾收拾准备出门摆早点。还没转身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林墨车里看到了什么东西,这么一瞥而过的瞬间。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依稀好象是个人的样子,可是窗玻璃反光,我怎么都看不清楚。
“宝珠,好把牌子摆出去了。”店里传出狐狸的叫声,他已经在把糕点往外抬了,我赶紧跑出去把当天的价目表挂到门外去。
挂完拍了拍手,忍不住又回头朝那辆车看了一眼。车里确实坐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在我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的头微微歪着好象也在对着我看,我下意识朝那里走了过去,因为我想起林墨提到过的她的妻子,那个皮肤和牛奶一样白的女人。
女人总是对一个被男人反复念叨和珍爱着的女人格外感兴趣。
然后我见到了她。
那个皮肤和牛奶一样白的女人。
她靠坐在副驾驶座上,头朝着我的方向,但并没有看着我。只是直直地对着车窗外的某个方向,这样子让她看上去很美,也很安静。
死人是世界上最安静的人。
我被她瞳孔里映出来的我动着的身影给吓了一跳,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这当口术士的房门开了,林墨和术士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看到我在他车边呆站着林墨显然吃了一惊,随即沉着脸走过来一声不吭开门坐了进去。进去的幅度震动了他边上的女人,女人动了动,直挺挺朝他身上倒了下来,像只失去重心的塑料模特。
那瞬间车像脱弦的箭似的开走了,只留给我一股滚烫的风,和随风而散的尾烟。
还在朝车子离开的方向看着,眼角边身影一晃,术士套着空落落睡袍的身影踢踢沓沓走到了我的边上:“啧,这男人疯了,他居然把他老婆的尸体从医院带到了这里。”然后一副刚刚意识到我存在的表情:“呀,姐姐,来看铘?”
我白了他一眼,掉头回家。
那天之后再也没见林默来过我的店。而术士家依旧是每天门窗紧闭着,看不到那些体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从他家门外进去,也看不到他们究竟几时从他家门里出来。我觉得他很可疑,同时也为那个叫做林默的男人感到担心,被术士拒绝在门外的人肯定没办法得到他们想从术士那里得到的某些东西,但有一点肯定,他们也不会因此被交换走什么东西,无论是钱,还是别的什么。
可是他偏偏又引起了术士的兴趣。
真想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黑眼圈的怪小子。
一周后再次见到了林默,不是照例的下午两点五十分,而是晚上接近打烊的时候。
第二章
和往常一样,我坐在收银台上挖着卖剩下的雪糕看电视,狐狸在一边擦着桌子。
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为了省电我只留了中央一盏小吊灯,虽然有点暗,不过很适合一边吃冷饮一边看电视的气氛。电视里一个女人刚刚朝那个疯子一样朝她吼了半天的男人甩了两巴掌,这让我觉得有点得意,我得意的时候喜欢一边用力地吞雪糕,一边用两条腿狠狠地撞收银台,听它发出咣咣的声音。
就在这时狐狸出其不意地袭击了我。
确切地说是我手里的雪糕。
就在电视里那个男人大吼大叫的时候,狐狸还在两张桌子的距离外收拾着那里的盘子,女人两巴掌甩完后他突然就站在我面前了,低着头舔掉我勺子里一大块雪糕,那会儿我正准备把它朝我嘴里送。
吞完雪糕他嘬着嘴朝我笑,很有点得意的样子,这让我忍无可忍地朝他摆在我鼻子尖的爪子上咬了一口。谁知道这只狐狸居然会回敬了我一口,这是我没有料到的,那一口还是咬在我的嘴上,这更让我没想到。
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嘴已经离开了,被他咬过的那块地方有点疼,小小的疼。这让一种更为激烈的情绪迅速代替了我的惊讶。我想反击,可是好象做不到,因为不知道该从这只狡猾动物的哪一部分下口。他离得我很近,就在我叉开得有点随意的两腿间站着,这反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可以清晰感觉得到他胯部的轮廓和温度,还有某些部分可疑的坚硬。
那坚硬对应着我身体里某种蠢蠢欲动的潮湿。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点过敏了,他不过就是那么在我面前站着,鼻子尖留着雪糕的巧克力色,呼吸里带着点巧克力微苦的冷甜,他正越过我的肩膀仔细擦着我身下的收银台,而不是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象着的某些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狐狸那双爪子(他称之为手),正忙碌在我的皮肤上,而不是我身下的柜台,很细微却又清晰的一种感觉,冰冷,微痒,还带着某种诡异的力度。就像雪糕撑开你的喉咙然后一路滑进你的内脏,然后撕开你,分解你,粉碎你……
兴许还会吻你。
从上面压过来,暴戾的吻,很深,很烫,就像某次在一节颠簸车厢的隔断里,那张神情模糊的脸,那种力度,那种温度……
忽然狐狸胸口的衬衫在我嘴唇上划了一下,回过神闻到他领口里传出的熟悉的香水味,一下子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狐狸对此却一无所知,依旧抓着抹布一遍一遍擦着我身下这张柜台,用他那只快乐的爪子,嘴里还哼着那些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小调子,一点都不知道他刚刚被我用很短的速度在脑子里愤怒地意淫了一次,一点都不知道。
手里的雪糕化了,将近半桶,我感觉自己两条腿软得有点发抖,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突兀得让我一抖。匆忙推开狐狸回头看了一眼,我有点意外地看到林默从门外走了进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牛奶一样白的皮肤,精致得像画似的脸。
女人很软,裙子很软,头发很软,随着脚步摆动的腰也很软。
而就在一星期前,我亲眼见到她直挺挺靠在林默的副驾驶座上,没有表情,没有呼吸,像具没有灵魂的塑料模特。
“一杯牛奶,冰的,不放糖。”林默对我说,和往常一样:“这是我太太,方洁。”然后他又道,将那柔软的女人揽到我的面前。
把牛奶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我两只手在微微发抖。我想我是吓坏了,尽管这女人的样子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事实上她一直在对我微笑,那种很温柔很宁静的微笑,安静得体,就像林默一直以来给我的那种感觉。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天早上我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的尸体,还有林默那种发急疯似的样子,一转眼她竟然又活生生坐在了我的眼前,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呼吸,还有她皮肤传过来的温度,在她牵着我的手看着我手腕上那根锁麒麟的时候。可是我又的确给不出自己一个确凿的证据去证明,那天早上我在林默车里看到的,真的是他太太的尸体。
那不过是个安静得有点僵硬地坐在里面的女人,不是么。人往往很容易对自己一瞬而过看到的东西产生诸多奇特的想象,就像我刚才之于狐狸。
“你太太身体完全好了?”把牛奶递给林默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因为不想让店里因为我的不安而产生的沉默继续下去。
林默点了点头:“是的,好了。”然后把那杯牛奶放到他太太的面前:“完全好了。”
“恭喜你们啊。”
“谢谢。”
店里再次安静下来,我不知道该再聊些什么,林默看着他太太,他太太看着我手上的链子,似乎对它颇感兴趣。直到牛奶被推到她面前,她才转开了她的视线:“你有一根很漂亮的手链。”她对我道,声音细细柔柔的,我不由自主朝她笑了笑。
但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气氛让我觉得尴尬,我希望这会儿能再进来那么一两个客人,一个也好,可惜天不如我愿。
“本店新出的血糯米糕,尝尝。”直到狐狸的手越过我的肩膀递来一小碟点心,这让周围的空气缓了缓。我的神经因此也活络了一下。是的,有狐狸在,我需要担心什么?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一只狐狸敏锐的鼻子。只要他嗅出空气里可疑的味道他一定会一把将我拉开的,就像以往一样。而他现在不过是给他们送来一碟卖剩下的点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对自己说。
可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是从女人开始喝牛奶的时候感觉到的。
狐狸有时候会抱怨我疯癫起来能像只典型的拉不拉多犬,因为我会掐着他耳朵在地上打滚,直到他尖叫着打回原形从房子里逃出去。可是林默的太太这会儿喝起牛奶来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在眼里似乎比我偶而的疯癫更像头拉不拉多犬。我很奇怪我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娴静优雅的女人产生出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似乎对牛奶太感兴趣了,也喝得太快了,几乎到了种饥渴的程度。
第一杯到她手里是在眨眼间就喝没了的。喝完她长长出了口气,然后抬头对她丈夫微笑。牛奶般香甜的微笑。于是林默问我要了第二杯。
第二杯又是在我连看都没来得及看的情形下喝完的,等我回到柜台朝她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放下了空杯子用纸巾抹了抹嘴角,动作很优雅,也因此让她喝牛奶的速度显得很诡异。
这当口林默又要了第三杯。
我犹豫了一下。无论是谁,男人还是女人,连着喝上三杯冰牛奶对他们的肠胃来说是不是太刺激了一点,何况方洁不久前才大病过一场,到现在她身上还留有生过病的痕迹,那被吊针扎得发青的手背,还有她瘦得能隐约看到里面细细静脉的脖子。
“没事,”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东西,林默朝我笑了笑:“自从病好以后小洁每天要喝很多牛奶,我猜是生病那会儿让她想出相思病来了,给她吧宝珠,不碍事。”
既然做丈夫的这么说,我也就没什么好迟疑的了,于是又倒了一杯端到他们桌子上。林默接过来放到她妻子面前,一边小心把她脸侧的头发掠到一边,以免她急急吞咽的时候把头发一起吞了进去。
“她最近胃口很好,”可能意识到我在看他们,林默又道:“这让我安心了很多,我真的很担心她会像刚生病那会一样什么都不肯吃。”
“你太太得的是什么病。”忍不住问了一句。
“神经性厌食症。”
“太糟糕了。”原来是厌食,难怪她看上去瘦得像是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是的,有一段时间我真是急得发疯。有什么能比眼看着一个人好好地坐在你的面前,你想尽了办法,却始终没办法让她吃进任何一点东西更糟糕的呢。”
“……没错。”
转眼间第三杯眼见底了,方洁似乎留意到了我停在她脸上的目光,有那么片刻她将杯子推到一边不再用要求的眼神望向他丈夫,有点矜持的样子。
“宝珠,再给我一杯。”
再次听见林默的话音,我不由自住地道:“林先生,是不是点些别的,牛奶喝多了对肠胃不好。”
他愣了愣。半晌似乎认同了我的说法,他点点头:“那吃点糕吧,”把杯子放到一边他对自己太太轻声道:“要不要吃点糕,小洁。”
方洁似乎对除了牛奶以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这从她看着糕的眼神里能感觉得出来,不过也许是因为林默的建议,她很快点点头拿起一块糕放进了嘴里。
狐狸做的糕很有特点,总是不太淡也不很甜,丝丝蜜一样的感觉,而且很软,很韧,也很松,放到嘴里嚼几下就化在舌头尖了,任谁只要吃上一口都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可显然除了她之外。
两口下去方洁的眉头突然皱住了,似乎是被噎到了似的,她有点难受地朝她丈夫看了一眼。这表情让我一阵紧张,于是不等林默开口赶紧倒了杯牛奶送过去。还没放到桌子上就被她急急接过去喝了,喝得像只渴了很久的小兽。
突然她动作一停,抬头朝我看了一眼,那表情有点奇怪。像是喉咙口堵着什么她想吞但怎么都吞不下去那种感觉,意识到不对我刚想后退,她嘴猛一张,哇地声从里头喷出一大堆白色的东西来。
顷刻间把我身上喷得到处都是,那些牛奶汁和豆沙糕混合成一团团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见状林默拿着纸巾两边看着,一边想给我擦身上的脏物,一边又惊惶着他太太的呕吐。
我赶紧退后一步:“没事,我没事,我去给你多拿点纸巾。狐狸狐狸!给我拿点纸巾来!快!”
“谢谢。”他似乎松了口气,然后低头抱住他太太,方洁还在不停呕吐着,一大口一大口喷着刚刚被她狼吞虎咽下去的牛奶。整个店里迅速充斥起一股奶和胃酸混合而出的味道。
狐狸出来时眼前的狼籍让他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客人,客人牛奶喝多了吐了。”我低头擦着衣服。
“他们人呢。”四下看了看,除了我和他之外空无一人的店让他再次皱了皱眉。
“走了。”把最后一张纸吸到衣服上,我指了指桌子上的钱:“可能送她去看医生了,要知道她一口气喝了三杯牛奶,如果是我早就吐了。”
“三杯,你干什么给她喝那么多。”
“谁知道呢,她丈夫说没事。”
“她丈夫又不是医生,小白。”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言语,狐狸说得很对,林默不是医生,我不该因为一个溺爱着自己妻子的丈夫所说的一句想当然的话就把常识至之于不顾。
“今晚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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