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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局中局-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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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运来明显不肯下车,他是被年轻人拖下来的。
出租车开走后,两人并没有走进安康小区,而是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安康小区位于笔架山脚下,半山腰有一个防空洞,苏镜推测,年轻人很可能带着“无名氏”石运来上山了。从山脚到半山腰,苏镜等三人爬了二十多分钟,虽说有登山道,不过也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防空洞口不在登山道旁,要穿越树林。猛子拿着手电筒一照不禁笑了,说道:“头儿,看来你没猜错。”
树下杂草丛生,很多草倒伏,显然有人走过。
终于到了防空洞口,依稀可见门前曾经有一条宽阔的水泥路,只是年久失修又种上了树木,于是便彻底废弃了。洞口处散落着几根一头被烧得黑乎乎的火把,那是探险者留下来的。猛子打着手电筒前头带路往防空洞里走去,洞里黑黢黢的,水泥墙壁上有很多涂鸦,有的颇有几分美感,有的不堪入目。地上散落着各种垃圾,纸巾、塑料袋、烧焦了的木棍,甚至还有用过的安全套。
猛子一见安全套就来了精神,大叫一声:“套子,这里也有个套子!”
套子听了真想踹他一脚,可是苏镜走在两人中间,踹他不方便也只好作罢。
走了五六分钟,前面地上出现一个黑影,三人立即奔向前去,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石运来匍匐在地一动不动,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头盖骨凹陷下去,伤口已经结痂,血早就不流了。
猛子去搭脉搏,然后惊叫道:“还活着!”
2。一具尸体九千元
东阳江奔腾在高山峻岭间,浩浩荡荡顺势而下,站在高处看去,仿佛缠绕在群山之间的一条丝带,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舶便是丝带上点缀的一粒粒珍珠。沿江散落着一个个小村落,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江面上金灿灿一片,江岸上则是青烟袅袅倦鸟归巢,别有一番风情。前几年兴起了农家乐,于是东阳江岸便热闹起来,每到周末节假日,便有成群的城里人结伴来到东阳江,或者游泳,或者乘游船,累了就到江边找一农户,吃点新鲜的河虾、河鱼。东阳江里的鱼肉嫩鲜美刺少,苏镜也曾来过多次。7月21日一大早,他带着猛子和套子又来到东阳江边,这次却是大失所望,端上来的鱼个头非常小,只有手掌那么大,老板却说:“这已经是最大的了。”
苏镜说道:“不会吧,往年我来吃的时候,最大的鱼有小臂这么长呢!”
老板姓黄,是个白胖子,留着个光头,脑门上全是汗珠,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已经是湿答答的了,他扯过毛巾往脸上一擦,这才说道:“你要是早一两个月来,连这么大的鱼你都吃不到。”
猛子说道:“我知道了,今年春天大旱,东阳江都干了。”
套子也说:“哦,对!全国都旱,鄱阳湖、洞庭湖都见底了,何况我们这东阳江!”
老板说道:“就是嘛!当时东阳江百分之九十的地方都没水了,江底全是死鱼死虾死螃蟹,还好后来连下了几场暴雨,这才缓过来。你们现在吃的鱼,也是后来政府放的鱼苗,还没长大呢。这是我天不亮就去偷偷捞的,被抓到了,可要罚死我。”
苏镜三人相视一笑,猛子问道:“听说东阳江上有门生意,比打鱼还赚钱,黄老板,你怎么不去试试?”
“什么生意?”
套子说道:“赚死人钱啊。”
一听这话,黄老板先是愣怔了一下,说道:“那都是伤天害理的事,咱不干缺德事。”
“你们村有人干吗?”
“没有,我们村都是老实人。”
“徐虎呢?”
黄老板愣了一下,说道:“挟尸要价又不关他的事。”
“他挡着别人不让救人啊。”
“那都是传闻,谁都没证据说他参与了挟尸要价。”
“他这人怎么样?”
黄老板叹了口气,说道:“他爹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跟着他爹过,他爹又是个酒鬼,根本不管他。本来呢,也就是觉得这孩子挺野的,后来去了县里,也不知道怎么就混成一个什么巡防队员,整天穿着身制服在村里耀武扬威的,再后来就出了挟尸要价那事。”
苏镜说道:“听说那个打捞公司是一个叫陈海的人开的。”
“对,你们怎么知道的?”黄老板恍惚地看着三人,接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么感兴趣?”
猛子说道:“徐虎被人杀了,可能就跟当年的挟尸要价有关。”
“不会吧?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黄老板说道,“不都说他被那个煤矿老板杀的吗?”
“没有证据。”
“你们是警察?”
三人微微点头,黄老板尴尬地看着满桌子的河鲜,说道:“这顿饭我请了。”
苏镜摆摆手,说道:“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黄老板放宽心。你倒是说说看,这徐虎后来怎么就成了维权代表了?”
黄老板叹口气说道:“当年那个大学生淹死后,事情闹得很大,他的亲戚同学十几个人抬着尸体到区政府讨说法,后来陈海就被拘留了,打捞公司也解散了,徐虎也被开除了。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徐虎他爹也死了,胃癌,别看老头整天醉醺醺的,可是一点不糊涂,临死前把徐虎痛骂了一顿,说他伤天害理祸及先人,说他死了也不安生。”
套子插嘴问道:“他们爷俩说的话,你怎么知道?”
“当时徐虎本家几个叔叔伯伯都在,这话都是他们传出来的。”黄老板说道,“他爹死了之后,这个徐虎还真洗心革面了,跑去煤矿挖煤想好好过日子,谁知道染上了尘肺。后来,他就带着工人一起维权,渐渐就成了维权代表。”
苏镜问道:“大学生被淹死后,陈海挟尸要价,你还记得船上有几个人吗?”
苏镜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想起了摄影记者张轶拍摄的那张获奖图片《挟尸要价》,讲的是湖北荆州的事,图片上有三个人,船头两个人人手一根绳子,绳子上系着见义勇为大学生的遗体,遗体泡在水里,船尾还有一人在划船。他想,当年陈海挟尸要价时,船上肯定也不止他一个人。而且,挟尸要价的时间跟石运来被撞是同一天,都是6月22日,当时车上加上石运来共有四个人,这四个人是否就是参与了挟尸要价的四人呢?
只听黄老板说道:“船上应该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划船的,一个跟陈海一起牵着大学生尸体。”
套子说道:“这跟荆州的挟尸要价一样嘛,船上也是三个人。”
猛子说道:“船上三个人,加上岸上的徐虎,会不会就是那辆车里的四个人呢?也许他们分赃不均,也许石运来突然良心发现,所以他们闹崩了,于是便杀人灭口。”
黄老板看着套子说道:“这事跟荆州那事还不一样,荆州那事的新闻我看过,船上的三个人都是当地渔民,真正的幕后黑手陈波却是在岸上;但顺宁这事,主谋就是陈海,没有别人,虽然号称是一家打捞公司,实际上他一条船都没有,要用船的时候就临时雇一条。”
苏镜问道:“谁会把船雇给他,船主不会自己打捞尸体吗?”
“一般的人不能乱捞的,没有打捞许可证。”黄老板说道,“只有陈海有证,别人都没证。一般来说,捞到人,他给船主五百块,捞不到就给两百块。”
套子问道:“那天那个船主也是临时雇的?”
“是。”
套子说道:“三缺一啊,车上四个人凑不齐了。”
苏镜也满腹疑窦,还有一个人会是谁呢?他又问道:“跟陈海一起拉着尸体的人是谁?”
“我只知道他姓马,”黄老板说道,“他不是附近村子的人,好像突然就到了东阳江边似的,他开始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就跟掉了魂似的,后来才知道他姓马。过了些日子,他就跟着陈海干了。”
苏镜问道:“那个姓马的是哪年来的?”
“哎哟,那时间长喽,”黄老板说道,“十一二年前吧……反正出事之前,他已经干了很多年了。”
“这人后来去哪儿了?”
“这东阳江上,挟尸要价的事其实经常有,但是陈海却激起了公愤,因为他们打捞的大学生是见义勇为牺牲的呀!那时候,岸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都不敢靠岸了,于是打发老马游到岸边去拿钱,拿到钱才把尸体拖到岸上。谁知道老马还没上岸,围观的群众就开始揍他,很多人拿着砖头瓦砾朝他扔,有的人喊:‘打死他打死他,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见死不救的畜生。’当时我也在岸边,我眼看着一个砖头砸到他脑袋上了,把他都打傻了,他只好游了回去。那个陈海一看,掉转船头就走,岸上的学生着急了,喊他,说:‘船老大,别走,我们给钱,我们给钱。’”
猛子问道:“他要多少钱?”
“九千。”
“然后呢?”苏镜问道。
“陈海学乖了,不敢上岸了,就要学生们租条船送钱过去,学生们没办法,只好租了条船把钱送过去了,陈海这才把尸体交给了学生。”
苏镜问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白石冰的?”
“白石冰?”黄老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说道,“没有。”
“没有?他的资料上写的就是你们村呀!”
苏镜来之前特地到顺宁电视台查了白石冰的档案,档案从初中到参加工作,各种资料一应俱全,要说白石冰连档案都改了,苏镜打死也不信。
黄老板继续问道:“他多大岁数?”
“二十出头吧,大学刚毕业。”
“哦,我知道了,”黄老板说道,“你说的是狗蛋吧?这些孩子都长大了,说小名我还知道,说大名我还真想不起来呢。他是这几年我们村考出去的唯一一个大学生,听说在市里当记者,好多年都没回来过了。”
“他父母呢?”
“他从小是孤儿,跟他爷爷一起过,他考上大学那年,他爷爷也过世了,他就再也没回来。”
“他的学费谁缴的?”
“嘿!老家伙有钱,你看那边那片鱼塘,”黄老板指着远方比画着说道,“一直到那边,当年都是他爷爷承包的,老家伙两腿一蹬,万贯家财就全落到狗蛋手里了。”
套子笑道:“白石冰看上去没什么钱啊。”
猛子说道:“花光了呗。”
苏镜说道:“有可能做好事了吧?我听何旋说,白石冰经常捐钱。”
猛子说道:“把万贯家财全捐出去了?”
黄老板说道:“万贯家财也只是个比方嘛!”
苏镜继续问道:“白石冰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出车祸了,那年狗蛋不是四岁就是五岁。”
“不是淹死的?”
“不是,你怎么会问这个?”
猛子问道:“白石冰的亲人有没有遭遇过挟尸要价这种事?”
“没有,”黄老板说道,“生在江边的人哪个水性不好?你们怎么会问这个?”
苏镜说道:“看来是我们多虑了,我们本来怀疑他是杀人凶手呢。”
黄老板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他是杀人凶手?他不被人杀就不错了。”
“什么?”苏镜、猛子、套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黄老板却故意卖起了关子,说道:“先不说这事,咱们说说荆州那事。你们不觉得当年舆论沸沸扬扬,但是却没人注意一件小事吗?”
“什么事?”猛子问道。
“那三个大学生是为了救两个落水儿童而牺牲的,后来有谁关心过那两个儿童是死是活?他们到底把人救上来没有,你们知道吗?”
三人缓缓地摇摇头,黄老板继续说道:“七年前的挟尸要价,那个大学生也是为了救一个落水儿童,后来也没人关心那个小孩是死是活。”
“那个小孩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当然活得好好的,”黄老板说道,“我们这里的人,个个水性好得不得了。”
“那个小孩现在在哪儿?”
“你说呢?”
苏镜悚然心惊,问道:“他姓白吗?”
3。我怀疑你根本没去召妓
白石冰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他被余榭批评了,昨天上午的采访他竟然迟到了,原定八点从台里出发,结果他九点多才到。姚笛等他到八点半,期间打他电话也关机了,她只好跟余榭再要一个摄像记者。余榭的脾气一向很好,记者们都不拿他当制片人看,跟他聊天说话都很随意,甚至还会开他不伤大雅的玩笑。记者们也都知道余榭的底线在哪里,就是绝不能迟到。不但采访市领导不能迟到,就是民生新闻也马虎不得,余榭说:“新闻的生命就在于时间。”所以,当听说白石冰迟到了,而且迟到那么长时间,他就压不住火了,更让他愤怒的是,他拨白石冰电话,竟然还是关机。
等白石冰九点多到了单位,余榭劈头盖脸把他一顿臭骂,骂完了让他写检讨,还不忘说一句:“我们栏目组私下里传着一句话,那是我们第一任制片人杨宇风说的,没写过检讨的记者不是好记者。但是,白石冰我告诉你,你这种检讨,写得越多越证明你不是好记者。你听懂了没有?”
白石冰嗫嗫嚅嚅地说道:“知道了。”
白天采访,晚上回到家写检讨,他还发了条微博,说:“日子过得真充实啊。”然后看了会儿微博,打了两个电话,最后,终于吭哧吭哧写了一千多字的检讨,21日一早毕恭毕敬地交给了余榭。余榭白了他一眼,说道:“到座位上等着,有采访叫你。”
然后白石冰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里,只要余榭一叫,他就立即冲锋陷阵。
姚笛走过来推了推他,他马上挤出一个笑容,叫了声“姚姐”。
姚笛说道:“你别怪我啊,我昨天是急着出发找不到人了。”
“没事没事,我迟到了就是错了嘛。”
“你怎么了,怎么觉得你没精神,昨天没睡好吗?”
“啊,哪里?挺好的,挺好的,就是睡不着。”
“忧国忧民呐?”
“桥一座接一座塌,中小企业又陷入倒闭潮,我这心里着急啊,一着急就睡不着了。”
姚笛呵呵笑着推了他一把,说道:“少来了!”
正说着,只听一个爽朗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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