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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如何忘了你:借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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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初恋【8】
眼前只余白茫,连风声亦不曾有,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然不过瞬间,无数思绪蜂拥而至,犹如凌乱的发丝,纠缠打结,一直涌到喉咙里去。她的气管被噎住,剧烈地咳嗽,一张脸立刻涨的通红。她不能再多想,一刻也不允许不应有的念头出现,在曲曲折折的园子里无头苍蝇般奔走,好容易看见一人坐在长椅上,忙上前问路。那人放下报纸抬起头,却是张文山。
她张着嘴,只吐出一个请字,又咽回腹中。张文山站起身,表情尴尬,想来还记得上次在她面前哭泣之事。但终究还是他先开了口,笑了一笑说:“看过萌萌了?”她说:“是的。”张文山道:“听说你明天结婚,恭喜你和蒋先生。”她回道:“有时间欢迎参加婚礼。”她不过是一句客气话,说完方意识到不妥。果然张文山讪讪笑笑道:“等萌萌出院了,我们请你和蒋先生。”两人再无话可说,沉默片刻,张文山道:“那个,我回病房了,这个时间萌萌该吃药了。”
和张文山一番话已是勉力而为,等他一走,她全身的精气神都散了架,颓然倒在方才他坐过的长椅上。木质椅背已经扫去积雪,露出原本上的绿漆。经常被人靠着的地方,大片漆色脱落,原木只是普通的木料,质地松散。她将头靠在椅背上,指甲陷进木料中,印出数道抹不去的月牙。
渐渐起了风,微风掠过,枝桠上的雪落在张文山看过的报纸上,发出轻微地沙沙声。她的头顶也落了一把碎星般的水银,掉进脖颈中,点点凉意汲取了身体的温度,她按在报纸上的手指,甲色变成了青灰。
她不曾想还能见到徐楷之,更不曾想过是在报纸封面见到他。他站在法院的台阶上,身边围满了举着相机的记者。尽管有人伸着胳膊强力阻挡他们,但显然力不从心。徐楷之深陷囫囵。
第二次初恋【9】
光滑的铜版纸在冬天里格外滑腻,她的手指僵硬笨拙,无数次才将纸页捏起,终于翻到财经人物专版。一整版都是关于景天集团,她的专业不是经济,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商海战术绕得她头晕眼花。报纸上罗列了行内专家的各种意见,虽然分为两派,但无可否认的是,徐楷之遇到了大麻烦。
有人举报,徐楷之创业的第一桶金,来源于其父当年贪污的巨额款项。此消息一出,许多人士纷纷表示,景天集团在短短两年时间内迅速崛起,其资金来源显然令人生疑。假如事实成立,徐楷之将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景天集团不仅会破产,就连他本人,也免不了牢狱之灾。事实上,已经有消息称,徐楷之本人就曾坐过牢,竟然是为人不齿的强奸罪,令业内人士大跌眼镜。
一时间,景天集团股票大跌,银行暂停对其放贷。整个集团上下乱作一团,董事会开了一轮又一轮,徐楷之却多次缺席,令董事们大为光火。据确信,已有其他集团展开收购行动,等时机一到,就扳倒景天。
反对派表示,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景天集团大厦随时将倾。支持者则认为,徐楷之在商场多次力挽狂澜,这次必定能反败为胜。而徐楷之是否藏匿了其父巨额贪污款,是景天存亡的关键点,一定法院定罪,徐楷之回天乏术。
不过是短短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苏子看的心惊肉跳,下意识掏出手机。电话薄里徐楷之三个字赫然在目,拇指停在半空久久按不下去。天空阴云密布,仿佛混沌初开,报纸上的铅字犹如鬼魅,争先恐后地跳入眼帘,掀得她眼皮直跳。
她不知怎么转出的的小花园,也不知如何上的公交车。乘客上上下下川流不息,一个个虚化成影看不清面孔。渐渐的车厢只余她一人,她冻得回转心神,向外一看,却是到了梅江。
徐楷之住在梅江。
第二次初恋【10】
梅江一向人烟稀少,道路两旁种植的耐寒植株,兀自挂着枯色不坠的树叶。苏子站在树下,一阵风刮过,叶片摇摇欲坠,终于还是打着旋落在了她的发间。不远处是连片的高层,青灰色的外墙砖直耸云端,长长的楼影投下来,压抑得她喘不过气。
她揪着围巾,呵气茫茫一团犹如白云,恨不能化身孙悟空驾了这云团离去。呼吸了一阵,渐渐冷静,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公交车站。柏油路面结了冰,一个失神整个人摔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空荡荡的马路行驶来一辆车,嘎雅一声停在她身边,立即有人跳下车来,搀扶住她。
那样苍白的手掌,颀长的无名指,除了徐楷之,还会有谁。偌大的城市,茫茫人海,那个扶住她的人,偏偏是他。《红楼梦》里唱,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百年前的故事,却是今日的心情。
她狼狈又仓惶,目光漂移不定,始终不曾落到他的身上。他亦不说话,默默翻起她的手掌,捧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吹拂着。她只觉得眼泪就要掉,大力抽回手,径直从他身前过,继续穿行马路。
徐楷之快步跟上,犹豫了一下抓住她的手腕,领着她向前走。她看见他的侧影,他原本就瘦,下车时不曾穿外套,只余一件雪白的衬衣在冬日里雪亮刺眼。他冰冷的五指用了力,她有些吃痛,想要挣开他的手掌。一使劲,身子便失去了平衡,脚下滑溜溜站不住,下意识地另一只手向徐楷之抓去。
刹那间,她整个人几乎都吊在徐楷之的胳膊上,他身子微微一振,她已松开了手。双向八车道的路面,竟然那样短,马路牙子近在咫尺。她到底挣脱了他的手,而他并不曾追过来。两人并行站在站牌下,相隔一米。
车迟迟不来,风太大,天太冷,她穿的太少,总之站在这里既傻且笨,双目张望,不曾见到一辆出租车。徐楷之突然开了口,他说:“我知道你记起我来了。”
值得爱的人【1】
她心中立时咯噔一下,脚下的碎冰猛然断裂成碴,在鞋底化作一团污泥。冷飕飕的风吸进肺里,刀子一般割的生疼,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两只手在口袋里攥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
北风在空旷的马路上发出骇人的呼啸,徐楷之方才那句话,如同秋风扫落叶,被这茫茫冬寒吞没,她既不作答,连回声亦不曾有。他亦不再开口,甚至不看她,只是紧紧盯着马路对面一棵树,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树身捆绑的保温麻绳吸引了去。假如有人经过,定以为他们两个莫不相干,只是共同等车的路人。
一时间耳边只闻风声,她靠近徐楷之那边的身子茅草扎般的难受,却一动不敢动。每一秒如同度日如年,每一秒却又飞逝如光,她心口痛的厉害,仿佛人要裂成两半,只怕再过一秒就不能坚持下去。
公交车驶入视线,她的膝盖有些发软,车门一开启立刻慌张上去。徐楷之不曾跟来,她背着身子不敢回头。车子缓缓起步,她心口有什么东西要控制不住的跳出来,然又一点一点坠回腹中。
车门突然被啪的咚咚作响。她吓得心头一颤。司机骂骂咧咧开了门,徐楷之扒着车门,急匆匆道:“祝你幸福。”
她一怔,却没想到他追车跑来却是说这样一句话。她等着下文,却没有,徐楷之甚至不曾再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车子再次发动,她握着冰冷光滑的扶手,好一会猛地向车后看去。车厢里没有几个人,玻璃通透,马路上空无一人,连他的车也消失不见了。
那路公车并不走回家的方向,又转了两次车才到了小区。上得楼来,房间内温暖如春,热气冲击着冻得僵硬的脸庞,木木的开始发痒。她放了热水,整个人投到浴缸里去。浴室弥漫着卤卤的热气,水顺着湿漉漉的发淌到脸上。她不曾哭。
值得爱的人【2】
她以为自己看见徐楷之的时候,会禁不住嚎啕大哭。可是没有,眼泪不曾落下。当她独自乘车回家的路上,一滴眼泪也没有了。她其实早就明白,所谓初恋早就六年前就已经结束。只是不甘心,以为总能够爱下去。但在徐楷之说出那句“祝你幸福”后,她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不止是她,徐楷之也就早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是这种结局。
她的自欺欺人被揭破,才发现一颗心早已强疮百孔,血液已经干涸。她累,累的厉害,只想在这温热的水里无尽的荡漾下去。困意陡然上身,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她睁开眼,是蒋友谊。
他早已见过她赤裸的模样,夜夜拥她入眠。只是她还有些不习惯这样坦诚相见,身子在水中缩了起来。蒋友谊微笑,问她:“今天冻坏了吧?”她点点头,发现浴缸早已换过新的热水。蒋友谊取过镜前的梳子,缓缓地替她梳头。蒋友谊极有耐心,一下一下,将她的发从头梳到尾。自从六岁母亲去世后,就再没有人这样替她梳过头了。父亲永远对小小的羊角辫无能为力,总难免拉扯到她的头皮。她疼的龇牙咧嘴,再不肯让父亲给她梳头,自己胡乱扎一把,为这没少受同学们的笑话。
她突然翻过身双手环住了蒋友谊。她的手臂湿哒哒满是水,立弄得蒋友谊的毛衣滚出无数晶莹剔透的水珠。蒋友谊任她抱着,柔声道:“别冻着了,出来吧。”她只是不肯,环着他不肯放开。蒋友谊到底将她抱出了浴缸,她挂在他的脖子上,突兀地说:“友谊,我们会幸福的!”蒋友谊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取过干燥的大毛巾仔细地替她擦着身上的水。
第二天在匆匆忙忙的准备中度过,按照老规矩,婚前一夜要分房睡。蒋友谊是个极其时髦的人物,却没想秉承了传统习俗,回父母家去住。没想到了半夜,房门响,苏子歪起身子,看见蒋友谊站在床前。
值得爱的人【3】
她揉揉眼睛疑惑地问:“怎么这会儿回来了?”蒋友谊不吭声,只是坐在床边望着她发愣。房间里微弱的夜色笼罩着他,一张脸散发出奇怪的萧瑟。苏子被她看的有些发毛,起身去够床头灯,蒋友谊突然抱住她。她的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腰身被他紧紧箍住。别扭的姿势让她没有着力点,正欲挣扎,却感觉到蒋友谊将头放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她的身子顿了一下,翻转过身,蒋友谊抱着她倒在床上,头枕在她的臂弯里。
一直以来,都是她枕着蒋友谊的胳膊睡觉的。她其实并不习惯,总觉得蒋友谊的手臂太硬,一夜睡来第二天脖子会疼。她没敢说,却不知怎么被蒋友谊看了出来,抱她一会便将手抽出。她迷迷糊糊中是知道的,翻个身背对他,不敢让他看出自己清醒着。
蒋友谊在她心中,柔情似水,然骨子里刚硬似铁。他几乎不曾在她面前表露过软弱的一面。他的头枕伏在她的胸口,沉甸甸压得她心口发闷,丝丝缕缕地喘息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他不曾说什么,她却隐约都知道了。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天气出奇的好,万里无云倒真似是个好日子。她拖着雪白长裾的婚纱,施施然从乌黑发亮的婚车踏上大红的地毯。眼前是拱顶穹窿的教堂,瑰丽绚烂的外墙隐藏在最繁华的闹市区,背景是高耸入云连片的玻璃写字楼,一时间仿佛时空交错,她在巍峨的穹顶下渺小得心头发颤。完全是电影里的场景,曾经她窝在影院的软座里,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含糊不清地对蒋友谊说:“嗯嗯,这才是结婚呢。”若不是教堂的台阶就在脚下,她几乎忘记了曾说过的话。
婚礼一如胶片般里映像般唯美,长长的红毯从教堂门口,在两侧众目睽睽下一直无限延伸。乌压压皆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在人多的地方总是发晕,慌慌四下张望,环视一周才发现蒋友谊一直守候在红毯的那一头。
值得爱的人【4】
这样的西式婚礼,本应该是父亲搀扶着她,将她携带到红毯的另一端,亲手交到将要和自己相互扶持后半生的蒋友谊手里。但父亲自从离开,再也不曾接过她一个电话。
教堂很大,空旷而高远,红毯仿佛延绵到天尽头。她置身浩瀚的天穹之下,放眼望去,茫然而仓惶。她不曾穿过那样高跟的鞋,沉甸甸的婚纱群尾拖在身后,坠的她重心越发不稳,在无数星星般闪亮的目光注视之下,深一脚浅一脚沿着红毯前进。
她走的出了汗,教堂因为大,冬日里并不那么温暖,那汗一蒸发出身体,立即冰凉下来紧紧贴着肌肤。她有些着急,总觉得永远也无法抵达红毯的终点。乌压压陌生的面孔中,蒋友谊的面孔越来越清晰,她心神稍定,向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终于并排站到了他的身边。
蒋友谊衣冠楚楚,直让人想起玉树临风四个字。他在人前一向从自若容,谈笑生风,此时一张脸却紧紧绷成一张鼓皮。她本就紧张,蒋友谊的不苟言笑越发让她心中惴惴,只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那神父念念有词。她并不信任何宗教,静静聆听却不能感同身受。
神父背后,无数支白烛热烈燃烧,金色的烛焰每灿然一分便有一分烛泪悄然滚下,烛台下端积了厚厚的一层蜡油,又重新冻结成固。她盯得太久,被烛光晃花了眼,突然听到一句熟悉的台词,神父在问:“蒋友谊先生,无论贫穷与富贵,疾病与困苦,你是否愿意苏子小姐做你的妻子,愿意一生与她相伴?”
电影里总是有这样一个桥段,男主角会毫不犹豫的说我愿意,然后就在女主角将要说我也愿意的时候,教堂门会被嘭的打开,某个男人站在日光灼灼之下,大声呼喊:“我反对!”往往接下来的情节,会是女主穿着婚纱,热泪盈眶地扑到男人的怀里,两人携手奔出教堂。
值得爱的人【5】
她觉得自己真是荒唐透顶,这个时候居然还联想起这些。她赶紧集中精神,但是没有听见蒋友谊的那声我愿意。蒋友谊没有说话,她去看他,他并不曾偏过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神父手中的圣经。苏子恍然发现,自从到了教堂,蒋友谊不曾看过她一眼。
神父讶异地等了一会,提高声调又问了一遍:“蒋友谊先生,无论贫穷与富贵,疾病与困苦,你是否愿意苏子小姐做你的妻子,愿意一生与她相伴?”
沉默,蒋友谊依然沉默。苏子的心没来由噗通噗通剧烈跳动,就在心脏跳动的间隙,蒋友谊猛然抬起头道:“我不愿意。”
神父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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