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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恨累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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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样的武功对现在的他也非无益——至少面对刺客暗算之流,危险指数要降低很多。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而余下的几本乐籍他也有过调查,却除了对《泗水》有所知晓以外,一无所获。
这《泗水》的下落,也并不是他查出来的,而是对方自己说出来的,还不是告诉一人两人——一个月前他在夷光阁听的那支曲子,便叫《泗水》。
夷光阁妖墨公子,尤其以善吹那支无人能奏完全部的《泗水》而出名,这样的讯息根本不必去寻找,他已自己告知天下。
迭墨,这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肖绎很清楚这一点。而恐怕那本《泗水》曲谱,也是在他手中了。
只是其他两本的踪迹他寻不到,这个人手中的那本他即使知道也无法下手。一个月前的那次宴会他在下帖时本无多大把握,只是对方那天竟然应下了他的请帖,让他十分意外。去夷光阁的这个决定,给离惑的生辰庆贺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便是他想找一找《泗水》的线索,所以那天刻意催发了阴毒,为了让她“不经意”的看到他病症发作的痛苦,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寻找那本乐籍。
当然最后如预想一般,没有任何线索。
……
……
“你很想看那舞?”
从短暂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肖绎认真的问。离惑使劲点点头。她从醒来后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只是对乐舞音律有着不知名的固执坚持,因此在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就告诉自己,一定要看亲眼看一次。
她不喜欢纠结,既然想看,就问吧。
尤其是,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好的机会。
“可以吗?”
她期盼的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有莫名的挣扎与释然闪过,想不通他在迟疑什么,然后见到一个浅笑在他嘴角绽开,“好。”
“……”离惑看着那笑花,心底悄悄一动,再次低下头去,耳边染上一点霞色。
这样的笑容……
6
6、长寿面 。。。
——将揉好的面团切成二指宽的段子,拉长到半指宽度放入汤锅,中间切记力道均匀薄厚相当,不可拉断……
万分忐忑的将最后一根面条丢进锅子,离惑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有拉断啊……
不过再想想,如果一个人四天基本上都泡在膳房里,不停地练习如何拉面下汤,只要这个人不是传说中一进厨房(厨房)终不还的那种厨艺白痴,大概似乎也许都能做出这么一碗由许多根不拉断的面条构成的长寿面吧。
——没办法,一根一碗面从头拉到尾还不断掉的难度实在太大,为了不太浪费粮食,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把土豆、西胡萝卜、番茄、粉条、茄子、瘦猪肉等切成细丁,在热汤中滚熟,加入调味料,慢火熬制成浅黄色,最后淋在面上。
“终于做好了……”
看着眼前盛在白瓷青纹碗中的一碗面条,红白绿黄几色极为好看。离惑将面条盛出来放在一旁的小灶上,拒绝了一旁宫女的帮忙,自己端着碗小心翼翼的走出膳房大门。
反正这里是肖绎专门给她开的小灶,两步路就能走出去的地儿,也用不上别人特意帮忙。
肖绎坐在院外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已经收拾干净,几米外的高台上围了一圈儿红彤彤的烛火,少女端着碗一步一步走入这片艳红灯火之中,停在他面前放下碗,微笑着说了一声,“阿绎,生辰快乐。”
她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裙衫,长长的裙裾袂地,领口处点缀着桃花灼灼,淡淡的色彩掩不住轻灵。明明是平凡之极的容色,却在烛光潋滟中染上三分明媚,衬着眼底一片温柔至软,让他的心也莫名的柔和起来。
他的视线垂下落到桌上的托盘里,上面放了一碗面一双筷箸,并着两道清淡小菜,边上用果子刻了一朵花。紫色的花瓣含蓄的绽放,并不怎么精致,却很鲜活。
“这是……一朵迭荼花的样子……应该……”对上他询问的视线,离惑红了脸低声嗫嚅,手绞着衣摆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她不会雕花的技术,别的花样自然是雕不来的,只能看着一朵迭荼花的样子小又容易糊弄,加上她也确实喜欢,就这么弄了朵出来,颤巍巍半天浪费了十来只果子也就这个勉勉强强看得过去,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羞窘的心情很快被肖绎拿起筷子的动作给消磨掉了,完全变成期待。看着肖绎卷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离惑也顾不上不好意思,趴在桌子上满脸期待道:“怎么样?”
“……不错。”肖绎将整根面吃下,笑着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家常饭菜更有感觉。”
“真的?”离惑半信半疑的抢过筷子,吃了一口愣了愣,“哎?比我想象的好一点啊!”转头兴致勃勃开口,“阿绎阿绎,你说我会不会以前也做过面啊?也许意识里还留着它的制作方法,所以才能这么几天就能吃了!不然像我最近看的那些话本里头,那些小姐们做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很难吃的,而那个喜欢她的人还装出很好吃的样子,然后那些小姐就很感动,完全和我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咳……”
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自己的言论开始朝着某个暧昧的方向进发,离惑红了脸低下头,装模作样咳一声,“那个……你现在吃面吧,听说你今晚都没吃正餐?我看着你吃啊。”装作自然的抬头,却对上肖绎带笑的眸子,撑不住面子脸又是一红,“看,看什么啊,吃啊……”
肖绎见她双颊熏红眼底满是流光,满满的娇俏,点点头不再继续戏谑她,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男子的吃饭速度大都比女子快些,加上他没吃晚餐一直熬到凌晨,一碗面不过片刻便见了底。待侍候在院外的宫女们将东西收拾了下去,又把黯淡了的蜡烛换上新的,摆上一坛子酒,已经子时过了大半。就是离惑为了今晚的准备特意中午多睡了一会儿,也禁不住有些困了。
不过肖绎的下一句话,便将她的那点瞌睡虫驱散的一干二净。
他说:“今天的面很好吃,你的礼物既然已经送给我了,我也不能食言啊,对不对?”
“啊……对。”
离惑怔怔答道,大脑好像还未跟上眼前境况,便看他屏退宫女,立于数步之外,眼底的寂色在灯火中阑珊,最后化为一片明亮的渊。看他黑发扬起,窄袖青衫在眼前带出舞动的劲风。看他势威姿英,一勾一回间,如身临金戈铁马,叱咤山河。月光照在他俊挺的面庞上,却最终于舞蹈至尾处带出几分落寞。
仿若将军战场黑甲震敌,却在战役结束之后独自醉卧,沙场几度君莫笑,有谁知道他的寂寥?
这是一支真正的战舞。
离惑看得痴了,直到他舞罢走回桌前,斟起方才搁置在石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带笑问她,“怎样?”
她方回过神来,只是眼底心头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的震撼。看着他的容颜,又不期然忆起一月前那白玉高台上妖娆含笑的少年,那只白玉镯现下还戴在她的手腕上,取不下来,肖绎也说是极好的玉暂时不必取下,便就这么戴着。观这两人的乐舞,一乐一舞,不同的身份背景,更是截然迥异的风格方式,却有一点相同。
在那动作之间,都含着一种渗入心魂、辗转不休的震撼。
或许,艺术在某种程度上确是共通的,而当某种艺术将至巅峰时,便会有了相似的感动。
她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好,心口却忽然一痛,一股腥甜便这样泛了上来。
头一阵犯晕,天旋地转的时间不过须臾,待神思清明思考回笼,她听到近在咫尺的熟悉声音,带着种难以置信的惊痛情绪:“阿惑,你——”
她顺着肖绎的声音下意识低头,发觉自己与他的距离不过咫尺,左手上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正深深扎进肖绎下意识抵挡在胸前的右手臂上。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未及反应究竟怎么回事,身边一个女声刺耳的响起,“殿下,娘娘,时辰已经……啊——来人啊!殿下遇刺了!!!”
离惑仿佛被扎了一下,抓着刀把的手猛地松开,后退了半步不知该说什么,院外的御林军已有序入内,上前将她与肖绎迅速分开,长刀架上她的脖颈。
“阿,阿绎——”她忽然反应过来,刚叫了一声,便被颈上用了几分力的刀刃压了回去。
归根结底,她还是很怯懦,不能无视这颈上长刀,对着他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就算说了,谁会相信呢?
“你们让开。”
肖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隔着人墙传入她耳中。离惑扬起头从人头缝隙中寻找他的身影,只是灯火明灭又隔着严密的人群,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殿下,”带队队长的声音冷冽响起,“这前周遗孽不感殿下恩德,擅心竭虑混入殿□边欲行不轨,今日终于露出马脚,请殿下三思!”
“这件事前后有太多疑点,未查清之前不要轻易下定论。离惑毕竟是我的妃子,先……将她禁于处所,稍后再判……咳……”
“殿下,殿下!”肖绎的声音戛然而止,有宫女随之急声高叫,“来人啊!送殿下回房,叫御医!殿下吐血了!”
“你说什么?!阿绎!阿绎!”
“带走。”
卫兵押着离惑向室内行去,在混乱的人群中她转头望向石桌方向,烛光隐约中看到肖绎倒下的身影。
阿绎……
阿绎……
你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请你相信我……
走进熟悉的房间,她乖乖坐下,任他们在门口留下数人看守。那一刻看清御林军中许多人暗藏杀意的眼,她忽然有种预感……
离惑……是绝对无法……
活着走出这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关于长寿面的部分是岚子半Y半结合现实的产物,如有不当请无视……
7
7、心头血 。。。
乱世129年6月,昌王络绎宫为太子贺生,泗国曜王、朗国三殿下并荆国丞相之子前访,不料昌太子肖绎于生辰前夜被宠妃离氏行刺,中其厉毒卧病在床。昌王大怒,贬离氏为奴并赐穿心之刑,死于其室。事后,昌太子彻查身边人,将可疑人等尽数下狱流放,太子府上人人自危……
所谓穿心之刑,即是用小针刺穿心脏,放血至死。心室为人血液之源,即使是一个小小的针孔,往往放血不过片刻便会失血过多而死,死前受尽折磨,是为重刑之一。
当离惑听到这个消息时,已是初四之夜。
“这是王上亲自下的命令……”木子抿了抿唇,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或者是小姐自己供出幕后之人,或许能有个好受点的死法。”
“是吗……”离惑伏倒在桌子上,越听,心就攥的越紧,“那,阿绎……太子殿下怎么说?”
“小姐……”木子看她神情恍惚似乎失了感觉,担心的唤了一声,却见她示意她继续,只得又接了下去,“殿下昏迷至今日午时方才清醒,醒后告知旁人要立刻见您,只是这次王上铁了心不许殿下再来,怒骂他逆子无教,要求身边的人‘好生照顾’。”
相当于软禁起来了。
“哦……”离惑恍恍惚惚的重复,抬起头直起身子,“殿下的病……很严重?”
“殿下中了毒,御医正在治疗,小姐……”木子忽然迟疑起来,话音断在了半中央。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离惑招呼着让她坐下,“慢慢说。”
木子摇了摇头,倒是走近了几步站在桌前,“婢子听说,御医查完殿下的身体后,说解殿下的毒其他药物都已备好,只缺一纯阴女子的心头血做药引。王上本来是要处小姐凌迟之刑的,听了御医的话后便吩咐将凌迟改成穿心之刑……”
离惑听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却带着说不出的怪异,“这样啊,木子,你说如果阿绎用了我的心头血当药引,他会不会就此永远记着我?我想着若是他能这么一直记得我,就觉得受刑死去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她的样子明显是被心魔魇住,已经有些接近疯癫,毕竟她的身体从半年多以前就不太好,勉强将养着倒也略有好转。只是前天晚上看了那么一场舞,还未回过神来就忽然头晕见血,又被御林军押回,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好,心里已是不怎么稳当,又乍然听到这么个消息,怎会无事?
木子见了她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宽慰她,却又没话可说——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已是一切定局再无回寰余地,毕竟皇室一句空话就能让平头百姓无可辩驳,况且现在是人证物证具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下去吧,木子,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了。”离惑忽然收了种种不正常的神态,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对着她勉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罢,还有一个时辰……就该‘上路’了,不是么?”
“……是。”木子点头行了个礼,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许多看不清的陌生意味,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门口的护卫见她出来,礼节性的微微示意后放了人。
看着木子的身影被外面的黑暗吞没,离惑起身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打开衣柜,想了想又合上柜门,“算了……反正最后都得弄脏,不如不换。”
将屋子收拾整齐,看了看没什么不妥当。打量了一眼镜子中模糊的人影,她转身向着屋角搁置毛巾脸盆的地方走去。
热水缓缓流进盆中,沾湿了毛巾,带起股股热气。外面的看守听见声响进来看了一眼,见她只是为了洗脸,皱了皱眉便出去了。将毛巾打湿后捂上脸,湿热的水汽熏进眼睛,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呜呜呜呜……呜……”
离惑捂着毛巾开始呜咽,泪水一经决堤便再也控制不住,哽咽声尽数堵进了湿润的布巾里。还是不行啊,无论怎样安慰自己,怎么试图让自己平静的面对,最终依旧做不到。从半年前自一片黑暗中醒来,在金殿之下迷迷蒙蒙的看到那个神祗般的人,从此被他带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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