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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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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能将他所看到的事情告诉其他人——那种事情,他几乎不 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万一看错了,对他的事业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到了江阔天和我, 于是打了电话给江阔天。
“所以我才会那么早出现在检验所。”说起那件事,我和江阔天都还是觉得全身发冷。
“关于梁波的案件,还有什么其他情况?”我实在不愿意回想停尸房中的那一幕,仿佛每一回想,都会 促使郭德昌的尸体加速愈合,赶紧岔开了话题。
“有一件事情,让我很感兴趣。”江阔天笑道。
“什么?”
“我们检验了梁波和梁纳言的指纹,你猜发现了什么?”
指纹?有什么与指纹有关?我仔细回想,终于想起,在沈浩的案件中,他们一直都查不到凶手的指纹, 莫非,这梁姓父子的指纹,竟然和沈浩腹部匕首上的指纹一致?
听了我的猜想,江阔天赞许的一笑:“你猜得不错,看来还没有被吓得失常——的确,沈浩案件中凶手 的指纹,和梁纳言的指纹是一致的。”
“难道杀沈浩的就是梁纳言?”这个发现让我觉得很兴奋,至少可以将沈浩和梁波的案子联系起来。
“目前不能确定。”一到关键时刻,江阔天便习惯性地摆出面对记者时的官方语气,他很快察觉到自己 的语气不对,在电话那边爆发出一串大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原因尚不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情况也值得注意。
梁家的邻居曾经看见梁波的一只袖子被血染红,但是警察找遍整间屋,也没找到那件染血的衣服。在梁 波的房间里,一些衣服被带走了,而失踪的梁纳言的衣柜,却完好未动。从衣柜里衣服的款式来判断,梁波 死的时候穿的那件睡衣,其实是梁纳言的。这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他不穿自己的衣服,总是一个比较反 常的地方,通常反常的地方,就是案件中的突破口。
“梁纳言的下落有什么线索没有?”目前与案件相关的几个人,不是死了,就是住在医院里,唯一一个 可能是健康的梁纳言,又下落不明,实在让人头疼。
“没有。”他无奈地道。
我们又闲聊了两句,他十分关心貂儿的事,这让我产生了警惕——莫非这家伙对貂儿有想法?我的语气 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他又大笑起来。
“行了,别紧张,我对小姑娘没兴趣,挂了。”电话在他的一阵大笑中转为忙音,我忍不住也是一笑。
抬头看看电子钟,10:30分,我足足和他通了半小时电话,秀娥也该醒了吧?
走进秀娥的病房,她依然睡得很熟,看来一时半会还不会醒,我只得上楼去了。
沈浩的检查已经结束,他正精神十足地半坐在床上打点滴,旁边一名护士在为他清理面部。白色的护士 裙,苗条而柔韧的腰身,一双亮光闪烁的大眼睛,看见我,那双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对我微笑。
“貂儿!”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她微微笑着,继续做着手里的事,然后用托盘托着棉签药瓶等物, 经过我身边,将头略微一低,又是一笑,走出去了。我不便打扰她的工作,只得站在原地望着,直到她的身 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病房里,才转过头来。一转身,迎面撞上沈浩饶有意味的眼光。他定定地看着我 ,似笑非笑,让我尴尬起来。
“看什么?”我说。
“不错不错,”他笑道,“工作生活两不误啊,不错不错。”
“医生怎么说?”我岔开话题。
“医生说,我的脑袋没一点问题。”
“哦?那你想起什么没有?”
“没有。”他回答得非常快,一点犹豫也没有,这反而让我起了疑心。
“哦?”我怀疑地看着他。
香气有也无
他眼光和我稍一对视,又立即低下头去:“真的没有,我只记得闻 到那种香气,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我又盯着他看了一阵,他索性闭上眼假寐,不与我对视,这让我很恼火。他一定想起了什么,但是为什 么不说?
对于沈浩这样的人,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是犯人,所以不能用法律来逼他说话;他是病人,也 就失去了用武力强迫他说话的余地;偏偏他又是男人,否则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使用美男计——瞧我想了些什 么?想着想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貂儿恰在此时进来了,沈浩听到她的声音,立即睁开了眼睛。
美女计!我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个词,赶紧摇摇脑袋驱散这个念头——我可舍不得让貂儿多和这个家 伙说话。
沈浩面对貂儿,话突然多了起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貂儿是个很尽责的护士,对病 人沈浩的一切问题都给予解答,当沈浩问出“棉签在手背上擦一擦是不是消毒”这样的弱智问题后,我实在 受不了了,转身离开了病房,身后是沈浩得意的笑声。
这小子,算你狠!
出门之后,无事可做,我只得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等貂儿出来,可是她很久都没出来,一定是沈浩闷得慌 ,故意缠着她说话。走到第五个来回时,经过电梯房,电梯恰好到了,我百无聊赖,也没有考虑电梯是上是 下,便坐了上去。
电梯里塞满了人,红灯指向一楼,所有的人脸上都是绝望与希望混合在一起,身边一对看来是夫妻的人 在低声说话,那男的光着头,看来病得不轻,瘦得已经近乎一具骷髅了。女的在拼命安慰他:“别怕,这家 医院治疗癌症很有名的,你别怕。”她絮絮叨叨列出一长串在这医院里康复的癌症病人的名字,电梯就在那 些毫不相干的姓名中徐徐上升,很快到了一楼。
这架电梯原来是员工专用电梯,直通CT室。那对夫妻走出电梯,径直朝CT室走去。CT室外密密麻麻都是 等待检查的患者,这让我有些意外——启德医院是民营医院,无论规模还是医疗水平都是一般,收费不高不 低,生意也是不温不火,几时变得这么热闹了?
漫无目的地出了楼,在楼下小花园的木椅上坐下,脑子里慢慢想着发生的这些事情。
想的最多的,当然还是停尸房那具尸体,不知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是不是已经站了起来,甚至,已经走了出来?
这么想想又让我出了一身冷汗,头忽然有点疼,我朝椅子后背上一靠,闭上眼睛假寐。
警察们在停尸房外闲聊着,抽着烟,停尸房的门紧闭着,谁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夜色已经很深了, 这个冬夜没有月光,只有走廊里一小盏黄色的灯惨淡地照着,倍增凄惶之意。法医检验所这个偏僻的角落里 ,除了那几个警察,绝无人迹。
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在走廊。人们停止闲聊,朝走廊里看过去,长长一道走廊,被照得半明 半暗,远处只见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这几个警察都很年轻,天不怕地不怕,虽然是在停尸房,也没让 他们觉得多么紧张。他们张望一阵,不见人来,脚步声却始终在响,又仿佛不在走廊上,而是来自身后。一 个警察回头看看,却看见身后是高高的围墙。
“哦,是墙外的脚步声。”他笑道。其他人见他如此说,便不再理会,大家继续闲聊。
聊了一阵,那脚步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似乎是一双拖沓的脚在无力地挪动。
“什么人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啊?讨厌。”一个小个子警察走到围墙边,皱着眉头,朝外面大吼:“谁啊 ?没事在这里走来走去干吗?这是停尸房,小心诈尸!”他说的话让同伴们一阵哄笑,那脚步声果然停住了 。
“看来还是得吓吓他们。”小个子得意地道。
他话音才落,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下他真有点生气了,走到墙边,就要大声喝骂,却怔住了。
“怎么了?”其他同伴走到他身边,也跟他一样怔住了。
他们走到墙边,才发现,那脚步声并不是来自墙外。
脚步声,似乎就在他们身边,很近很近,很低很低。
他们仔细辨认一番,发现那声音,似乎是来自停尸房里面。
“是老鼠吧?”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说。
大家都对此表示怀疑:停尸房温度极低,有什么老鼠会跑到那里面去散步?
如果不是老鼠,那又是什么?
几个人互相看看,忽然都觉得心里发虚,冷风吹来,几个人都不由朝一起靠了靠,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 :“不会是真的诈尸了吧?”这话一挑明,让大家都变了脸色。虽然平时不相信鬼怪之说,但是这样的夜晚 ,这样的气氛,加上停尸房里传来的脚步声,让这些在中国鬼神故事里长大的年轻警察们,都起了一身鸡皮 疙瘩。
停尸房里没有活人,就算有活人,这么低的温度关了一天,多半也变成了死人。在这样一间房里,突然 传来脚步声,除了诈尸,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原本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慢慢的仿佛是很多 人在移动,还有明显的开关柜门、器具移动的声音。警察们越来越害怕,慌忙拨打电话和总部联系,可是手 机无一例外的没有任何信号,这让他们越发惊慌。
“■!■!■!”停尸房的铁门突然被从内部敲响了,声音响亮地回荡在飘着寒气的夜空,让所有的人 都忍不住一颤。
警察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敲门声仍旧在继续。很多脚步声,缓慢地朝门口涌来。
一个警察慢慢走过去,掏出钥匙,准备将门打开。
而我知道,门是开不得的,因为,在门后……可是我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门被打开……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是谁的手机响了?这里不是没有信号吗?我大惑不解,四面寻找,就在迷惑中蓦 然醒来。
原来是一个梦!
我坐在医院小花园的木椅上,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一个人正从我身边匆匆走过,边走边掏着包里的手机 。我长吁一口气,觉得身上凉凉的,原来后背都已经让冷汗湿透了。
好可怕的一个梦!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现在虽然已经知道那不过是梦,四周人来人往,有点阳光淡 淡地照着,回想起梦中情形,我却还是感到害怕。
但这依然不是最可怕的。
我想起梦中停尸房里密集的脚步声,一声声,仿佛一个小小的军队正在集合,想着想着,冷汗又冒了出 来。
最可怕的事情,是在那间停尸房里,并不止是两具尸体。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并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 ,每天都有命案在发生,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死亡,而这些死亡原因不明的尸体,无一例外地都停放 在这个全城最大的法医检验所的停尸房里,那里停了不下100具尸体。
如果这100具尸体,都和郭德昌一样发生了变化,那会是什么情形?虽然那些尸体与郭德昌的案子无关 ,但是谁知道发生在郭德昌尸体上的变化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如果这种变化是可以传染的,那么,我梦中所 听到的那种密集的脚步声,或许真的会在停尸房外响起。
也或许,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看看手表——11:45分,我睡了一个多钟头。从我离开停尸房到现在,差不多三个小时过去了,以郭 德昌尸体上伤疤恢复的速度来看,三个小时,足够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我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虽然从理智上不愿意相信尸体复活的事情,但是亲眼见过那条蠕动的伤疤之后,我的信心已经动摇了, 无论那是什么,一具那样变化的尸体和一大群尸体放在一起,就好比一根燃烧的火柴放在汽油桶中间,是一 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我立即给江阔天打电话。
“停尸房那边怎么样?”我劈头一问,让他愣了半天,在我的连连追问下,才回答道:“很好啊。”
“他们打电话回来了?”
“没有。”
“那你打电话过去了。”
“也没有啊,好好的干吗打电话……”
“赶紧打个电话过去!”我厉声打断他的话,把他吓了一跳,不等他回答我就挂了电话。在原地走来走 去地等了两分钟,估计他的电话打得差不多了,正要再打过去,手机响了,这小子还不算太笨,知道自己主 动打过来。
“怎么样?”
“打不通,那里信号不好。”
和梦里一样!我呆住了。
“喂?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阔天不明所以,焦急地大声吼着。我回过神来,将我所想到的那些 可怕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在那边长长地吸了一口凉气:“啊!”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这件事如果没想到也就罢了,想到了,就没有理由放任不管。最让我们放心的做法,是派人在里面时刻 盯着,随时报告情况,只是这种事情显然没有人愿意做,何况目前也还不到公开的时候。如果老王不是被吓 破了胆,我们原本是可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捏个借口让他在里面逗留的,反正他对尸体有天然的爱好,可 惜现在这一招也行不通了。江阔天只得打了几个电话,拉下一向高傲的脸,求了领导求同事,求来了不轻易 动用的监视设备,命人火速送到停尸房,里面安放了三个摄像头,而监视器就放在老王办公室。在江阔天打 电话联系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预先跟老王联系好了,他听了我说的话也是一惊,然后便是连声答应配合。 监视设备的安装过程,老王全程跟踪,据他打电话来,其他的尸体都还安静地躺着,没有谁突然活过来,梁 波的尸体的确已经开始变化,解剖的伤疤也收缩了不少,而郭德昌的伤疤则已经快没有了。
“可能下一步他就要睁开眼睛了。”老王在电话里开了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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