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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江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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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极少动情绪,嬉笑怒骂都潇洒淡然看过,但是眼前男子在回眸的刹那,在低语的瞬间,轻轻的勾了下她心底的某根弦。

    宣泄过后的楼倾岄第一次沉沉的睡去,而灯下的她,手执一杯酒,在小桌边放下棋局,黑白双色,慢慢的落下。

    她的棋子落的很慢,黑子攻,白子守,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而她的心思,也在静静的思考着。

    当楼倾岄的曲声响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可能不是第一次驾驭那曲,这不是一流不一流琴师的问题,也不是指法的问题,而是情绪。

    他驾驭了那肃杀的情绪,勾动了嗜血的江湖人心底的杀气,如果他不说那过往,她只怕也会相询。

    楼倾岄的确没有武功,那又是何人轻易的将“桃花流水”相授?他昔日的偷听,是教授者的无意,还是刻意?

    思虑间,手中的棋盘渐被填满,天边的也泛起了朦朦的青蓝色。

    她手中拈着棋子,目光游移在棋盘上,眉头忽的一动,人影已从小桌边消失,手指摸上门闩,优雅的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显然有些意外,手停在空中保持着叩门的姿势,呆愣。

    单解衣目光扫过眼前三人,自然而然的一步踏出,随手将门带上,如此随意的动作中,门外三人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让开位置。

    “凤凰还未起,几位有何事?”她轻声中,已将来者的一切入眼中。

    除却敲门的谷南暄,还有两人在身边,一人灰色劲装,双手抱肩,目光冷凝,一语不发。一人锦衣,笑容可掬,矮墩墩的身姿似个弥勒佛般,与单解衣的眼神相触,送上笑容可掬。

    只是一眼,她很快的抽回目光,但显然对方对她的好奇更甚于她,从上到下毫不隐藏的打量她。

    谷南暄最先感慨出声,“若不是姑娘这般姿容,只怕也不能引得凤凰公子倾心。”

    单解衣淡淡一笑,“老鸨倾心我万两银子而已。”

    几人面色稍变,那弥勒佛似的人物笑着开口,“姑娘好大的手笔,武林中这样门派只怕不多。”

    “家中生意,亲戚入朝,非江湖中人,陶总瓢把子不用多心。”随意几个字,将对方的试探打了回去的同时,再度惊愕了面前三人。

    在三人的惊诧中,她颔首微笑,“想必三位是此次保护凤凰的主导人了,我替凤凰谢过了,待他醒了,再行拜会三位。”

    不管眼前人的表情,她转身,推开了房门,却又在一瞬间顿住。

    一只手,灰色的衣袖,撑在她面前的门板上,她顺着手的方向,看着灰袍的人,“李掌门不用如此,要练身手请去院子,莫要扰了凤凰休息。”

    “姑娘好眼力。”灰袍人声音低哑,显然极少说话。

    “您腰间藏剑,虎口厚茧,可见练的是软兵器硬功夫,除了‘点苍’掌门‘腰中剑’李端,谁还有您这气势?”她笑笑,转向那弥勒佛似的人,“看您这脸就知道是‘笑弥勒’陶涉了,三十六盟的总瓢把子,算不上眼力。”

    李端却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放手,而是冷嗓开言,“姑娘名号。”

    浅笑,“单解衣。”

    江湖中,讲究的是个名头字号,只有有地位的人才有资格贯个号,无论好听不好听,就是身份的象征。

    而这女子,有名无号,名字也是未听过的,可见确实没有江湖地位。李端的手这才缓缓收了回来。

    “姑娘。”陶涉唤了句,“我们既然奉命保护凤凰公子,自然要对他身边一切人物留意,还请莫怪。”

    “我知道。”单解衣点头,“事情未完结前,我不会离开。”

    “寸步不离凤凰公子身边,是我们的任务,还请姑娘谅解。”陶涉又接着追了句,“我们不会惊扰凤凰公子休息,只是……”

    她侧脸,笑起,“三位吃过早饭没?房中请喝杯茶,解衣洗漱过后再相陪。”

    一帘屏风,隔断了床上的秀色,单解衣慢慢的梳洗着,外间的声音一片安静,默默的等候,没有人去惊扰床榻上的楼倾岄。

    她很清楚,三个人大清早的守在门口,为的是什么,若是她不邀请入房,只怕这三个人会一直杵在那不动。

    当她容光焕发的重新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时候,明媚眼波流转,紫衫长裙束着不盈一握的腰身,丝绦垂坠腿边,云鬓金钗摇摇,更像是世家女子,半点也没有江湖粗豪之气。

    陶涉和李端的眼中同时闪出惊艳的光芒,尤其陶涉那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大了。唯有谷南暄望着面前残局的黑白子,完全忘情,“好局,好棋,妙手啊妙手。”

    “谬赞。”她在桌边坐下,手执起茶盏,手中玉环相碰,清脆悦耳。

    陶涉和李端两人互看了眼,重又将目光落回了她的身上。

    玉佩垂腰,步摇斜插,手中玉镯贵重,每一样都是富家女儿使用的东西,江湖中女子是不屑的,因为那会影响身法的展开,舞剑的动作,和躲闪暗器的敏捷,于江湖中人而言,简洁精干才是上策,更别提眼前女子一身华丽的长裙,宽大的纱袖,更是江湖女儿的大忌。

    “这是您与楼公子的残局?”谷南暄眼中爆发出热切的神采,“谷某能续下去吗?”

    “是我自己没事下着玩的。”单解衣摊开手掌,一枚黑子伸到谷南暄的眼前,“轮到黑子了,您请。”

    那手掌,冰清玉骨,纤细尖尖,无茧。

    两人再度对望一眼,轻轻吐了口气,执起了面前的茶盏。

    陶涉仍有些不解,探索的目光藏在茶汽之后,“姑娘既然不是江湖众人,为何一口道破我们名字?”

    轻巧落下白子,单解衣头也不抬,“昨夜无事,询问了下老鸨是否有人包下了整座楼,前后住的是什么人,有钱老鸨自当知无不言,而江湖中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众位身份一问便知了。”

    陶涉吹了吹茶上的浮沫,暗中松了口气。

    这女子刚才一口道破他们的身份,的确让他惊讶中提高了警惕,谁知道竟然是这个答案。

    “入腹争正面,姑娘心思好。”谷南暄随口一句称赞。

    “棋从断处打,谷先生好计谋。”单解衣笑着落子。

    陶涉和李端沉默着,对于这所谓的高雅,他们是半点兴趣也无,更是看也看不懂,而谷南暄则是一脸兴致盎然,行到妙处还忍不住的手舞足蹈,满脸喜色。

    “众派掌门舵主都去调查那尹家大宅的血案,而我实在无意介入江湖纷争,才应承保护凤凰公子,本以为会是无聊至极的事,现在方知实在是太好的决策了。”他借着落棋的手遮掩,冲着单解衣挤挤眼睛。

    单解衣失笑,“那就是说,武林中已对那半本曲谱有了定论?”

    “曲谱出自尹家大宅,先查真相,曲谱自会由泰斗们保管,到时再行安排。”谷南暄轻松的执杯轻啜。

    “您不是好风雅吗?”她随意开口,“琴棋书画可是音律排第一呢。”

    “我自小算是舞文弄墨一点就通,偏偏就是这音律,差的很。”他敬谢不敏的摇摇头,“做不到好,索性就不沾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两个人就如同桩子般定在那,一动不动。

    的确,好文的和好武在碰在一起,只能互相看不顺眼。

    他放下一子,颇有些许得意,“姑娘,截断大龙,我似乎赢了。”

    她表情平和,点点头,正待说话,屏风后轻轻传来一声低吟,带着男子慵懒的语调,“解衣?”

    起身,人入屏风后,几声低于呢喃夹杂在缠绵缱绻的深吻中,楼公子才挑着眉眼,“外面有人?”

    “保护你的人,说要贴身保护,随时不离你左右。”她欣赏着他初醒时的风情,手指在胸膛上抚过。

    “晚上也贴身保护?你和我……”下面的话不用说,意已明,外间的三人一脸尴尬。

    “快起来吧。”手轻推,把楼公子推回床榻间,“穿整齐点。”

    轻笑阵阵,勾人魂魄。

    门板轻扣,门外传来恭敬的声音,“总舵主,早餐送来了,我已验过无毒,另外还有拜帖一封,请各掌门过目。”

    “拜帖……”陶涉一愣,随即哼出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拜访凤凰公子了?”

    “哼。”这一声,是属于李端的。

    “正大光明的拜帖,总胜过宵小暗中试探,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黑白两道的联手下如此大胆。”纸张轻展中,他念着,“闻君一曲桃花流水令月光失色,清风黯淡,今日辰时登门,公子色艺绝天下,盼能令区区尽兴而归。”

    顿了顿,声音也由不屑变的凝重,“‘清风暖日阁’楚濯漓拜上。”

正文 楚濯漓现身

    “辰时?”谷南暄望了望沙漏,“现在不正是辰时吗?”

    话音落,门板上轻轻传来几声叩响,温润的嗓音传入,带着春风拂面的清爽,“楚濯漓拜见凤凰公子,不知能见否?”

    在坐三人互相望着,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愕然。

    这里,是“蓝衣坊”的后阁之中,高楼之上,各处都安插着黑白两道的眼线,几乎是在团团的保护圈中,这人是如何出现的?为什么手下没有半点示警?

    “清风暖日阁”,江湖中神秘的所在,超然而凌驾于黑道任何教派之上,独树一帜他们的诡异,对于二位宫主,江湖中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这拜访的人地位之重,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才短短一夜,“清风暖日阁”好灵通的消息,好迅捷的速度。

    门外的人,没有催促,没有急声,只有平静的呼吸声,在昭示着他仍在等待的事实。

    几人正交换着眼神,犹豫着开或者不开门,里间慵懒的男声已率先开口,“为你弹琴,我可有好处?”

    门外男子如水流淌的嗓音再起,慢语轻言,“听闻公子名为凤凰,濯漓特以一把凤凰琴相赠,希望能博公子欢颜。”

    凤凰琴,天下名琴排名第七,只为听一曲就以琴相赠,好大的手笔。

    “好。”房中人的声音喜滋滋的。

    “谢凤凰公子。”房外人的声音温文尔雅,不以应声而多半分喜悦。

    凤凰公子都说了这个话,房中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陶涉寒凉着面容,将门拉开。

    他倒想见见,这个在武林十大高手排行榜上的“清风暖日阁”二宫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当门拉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些震惊。

    一袭白衣,本该是翩翩姿态,可在他身上,却显得分外刺眼,孱弱的刺眼。纤细的肩膀,眉宇间的疲累在面容上更显弱质纤纤,他的白不同于楼倾岄的玉质温润,更像是失了血色的惨白,手臂在衣衫下的弧度,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瘦。

    这,不是最重要的,病书生武功高绝在江湖上并非没有前车,而是眼前人,此刻坐的,竟是一张轮椅。木质的,普普通通的轮椅。

    膝上,一床软毯,雪白的貂绒柔软,透着华贵的色泽,只是……

    春日入夏,天气已有些微热,一袭薄衫足矣。可他膝上,竟覆着冬日塞外大雪天才用得着的貂皮毯子,轮椅扶手上的手,白的竟比那袭衣衫更甚,手背上青色的筋络隐隐。

    这样瘦弱的人,无论如何是算不上美的,更别提他普通的容貌平凡的挑不出任何出色之处。

    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就连唇都不够红润,普通到丢入人群,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若非要说特别,便只有那双眼,温暖的眼。

    身后两名童子,彩衣锦缎,漂亮的脸蛋杏仁大眼,比身前的公子出色艳丽多了,可是直到他们推动轮椅的时候,众人才恍惚的察觉,楚濯漓的身后,竟然还有他人。

    “你们出去吧。”他颔首微笑。

    刹那间,那所有不美的五官,在那笑容中凝成了绝色,仿佛花瓣从枝头坠落前的最美绽放,又恍惚竹叶上一滴露水坠下的集结,柔和了天地,所有的冰雪都化为绿色的春风,刹那染遍层绿。

    小童行礼,将怀中抱着琴放在几案上后退下,白衣男子成了场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这就是楚濯漓,“风云录”上从未露面的人。

    和煦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滑过,儒雅的姿态中尽显对每一人的尊重,“濯漓身体不便,还请见谅。”

    眼神,停落刚探首而出的单解衣脸上,平和微笑。

    任何一个人,只怕都无法抗拒他那宁静致远的笑容,单解衣回应了个浅笑,缓步而出,执手倒上一杯茶。正待开口,陶涉已抢在她面前,“早闻楚二宫主大名,终于有幸相见,久仰。”

    楚濯漓轻摇了摇手,“濯漓身子不好,极少活动,见谅见谅。”

    这客套的话,从他那温和的嗓音中说出,竟说不出的认真,两字见谅,真正能感受到他心头的歉意。

    陶涉看着他身上的白衣,忍不住的追问,“楚二宫主这身孝衣……?”

    那笑容再绽,暖了清晨的薄寒,“为自己而穿。”

    随意的口吻,无心之态,让这男子身上的神秘之姿又浓厚了几分,那暖暖的声音,看穿了生死的淡然,“濯漓存日无多,身着孝服只为提醒自己,珍惜这每日大好的时光,多欣赏些花开月落的美景。”

    单解衣的茶盏在楚濯漓的面前放下,那茶盏还不及落稳,一双漂亮的手从旁边伸来,轻巧的将那茶盏端入掌中,伴随着楼倾岄低哑的嗓音,“多谢解衣,你怎知我口渴了?”

    看着他眼角一丝小小的愤愤然,漂亮的眼尾示威般的扫过楚濯漓,单解衣只是无奈笑了笑,再斟一盏,送到楚濯漓的手边,“暖暖。”

    他身上盖着厚毯已是离奇,而她这话更是离奇。

    所有人不明所以,唯有楚濯漓的唇边笑容轻绽,“多谢。”

    近乎透明的手指触碰上茶盏边沿,薄胎的瓷杯轻易将水温的热度透出,而他就这么双掌拢着,捧在手心中,真真的暖手般。

    当两手相触,她的掌心犹如碰到了寒冰般,一股冷意从那手指间透出。

    “不客气。”她不动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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