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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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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是第二次看到那些人像了,但是心头的震撼,还是同样的剧烈。本来,我对于蜡像上装上机械的装置,以追求逼真的效果这一点,是十分反感,一直在反对的,我认为那是一种十分低级庸俗的做法,简直对艺术是一种侮辱。
“可是,看了这些塑像,我无法不承认这里的一切安排真是巧妙之极,把艺术带给人心灵的震撼,提高到了无可再高的层次。
“我手中提著那柄小刀,等候著机会,在岳飞父子的那一间陈列室中,我有了下手的机会,有两个参观者在我和那个市侩之间--”
(刘巨一直不知道米端就是这些人像的作者。]
(讲到这里时,他的声音有点发颤,那自然是由于接下来发生的事,使他惊骇莫名,这时仍然心有余悸之故。)
“我一看到机会到了,立时先伸手,在岳飞像的手臂上按了一下。我毕生从事各种材料的人像雕塑,用的是什么材料,一般来说,只要碰一碰、摸一摸,就可以知道了。那时我一摸上去,就吓了老大一跳,我……的手指,竟告诉我,那……不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是……真正人的肌肤……甚至还有著体温。”
(录音带在刘巨讲到这里时,爆发出了白奇伟毫不掩饰的轰笑声,和白素小声要她哥哥注意礼貌的劝告。)
不过,白奇伟还是发表了他的的意见:“大师,你不见得以为那些人像,全是真人吧。”
刘巨的声音有时嗫嚅,充满了犹豫:“请……听我再说下去。”
白奇伟又道:“那是一种软塑料,我见过用那种特殊软塑料制成的假人,的确,单是靠触摸,感觉和真人是几乎没有差别的,日本人很精于此道。”
刘巨没有分辩什么,只是道:“请……听我说下去。”
白素忙道:“请说,请说。”
刘巨道:“吓了一大跳之后,我自然还得照计划行事,所以我立时用小刀的刀尖,在人像的手背上划了一下,谁知道……谁知道……才一划下去……才一划下去……”
(刘巨每一句话,都不由自主重复者,白奇伟的笑声又传了出来。)
白奇伟道:“怎么啦!千万别告诉我们,你一划下去,就有血流出来。”
刘巨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正是这样,我一刀划下去,只划了一个小口子,血就迸了出来,就像划在真人的手背上一样。”
(录音带中,接下来是相当长久的沉默,和刘巨的喘声。)
(那自然是刘巨的话很令人吃惊的缘故。)
(打破沉默的是白素。)
白素的语调十分审慎:“我想……这批人像,极可能是科学和艺术的结晶,既然不断有血自人像中冒出来的机械装置,那么,充当血液的红色液体,有可能在人像之中流过,所以当你划破了人像,红色的液体也就流了出来。”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才是白奇伟的声音:“怎么,大师不同意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刘巨说的还是那句话:“请听我……继续说下去。”
白奇伟的声音有点夸张:“天,别告诉我,你割下一小块东西,拿回去一研究,那是真正的人肉。”
刘巨道:“不是,不是。”
白奇伟又加插了一句:“谢天谢地。”
刘巨叹了一声:“不过也差不多。”
(听录音带听到这里,连我也吓了一跳。什么叫作“也差不多”?刘巨的话是接著白奇伟的话讲下来的,那么,任何人都不妨想想,“也差不多”是什么意思,真正无法不令人吃惊。)
(当然,那时,白素和白奇伟两人,也同样感到了吃惊,所以又是一个时期的沉默。)
白奇伟乾涩地笑了一下:“请解释。”
刘巨道:“当时,我一看到被刀划破处,竟然有血流出来,心中实在是十分吃惊,恰好这时有一个参观者,掩面疾逃,当时我心中慌乱之极,不敢再停留,也跟著那个参观者一起逃了出去,等到到了街上,我才想起,我要做的事没有做到,可是已无法再回去了。
“我手中还捏著那柄小刀,手心全是冷汗,我看到小刀上,还沾了一点血迹,突然之间,我心中有了一个怪异之极的想法,我感到,那……有可能是真的人血,因为在那些陈列室中,的的确确有浓烈的血腥味,血腥味有可能是视觉上的震撼所引起的嗅觉上的条件反射,也有可能是化学合成物造成的气味,也有可能,是……真的血发出来的气味。”
“所以,我回到大学之后,立时要医学院的一个助教,替我化验一下。”
“我必须作说明的是,由于我一有了这个怪异的念头之后,心中极其紧张;这个念头,可以说是我一生之中,最怪诞的念头了,那小刀……又十分锋锐,把我的手也割破了一些。”
白奇伟的笑声,陡然爆发。
可以想像得到,他本来也因为刘巨的叙述而十分紧张,正在屏气静息地听著,陡然之间听得刘巨那样说,自然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所以他的笑声,听起来简直收不住。
他一面笑,一面道:“小刀割咬了你的子,一化验,自然是人血了!”
刘巨道:“是,化验的结果是小刀上沾著人血,这是化验报告,请你们自己看。”
(在一阵纸张的交递声之后,便是白奇伟和白素两人同时发出的惊呼声。)
(当我听录音带听到这里时,心中十分焦急,因为我不知道化验报告上究竟说些什么。幸而白奇伟的话,立时给了我答案。)
白奇伟在一下惊呼之后,立时道:“小刀上有两个人的血,一个是B型,一个是O型。”
刘巨道:“我是B型的,B型的血是我的,那O型的血……那O型的血……”
他的声音,又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然后,又是一个相当长时间的沉默,白奇伟才用十分怪异的声音道:“那O型血,难道是‘岳飞’的?”
刘巨吞了一口口水:“是那个人像的,那不是塑像,是真正的人。”
刘巨的声音,在最后一句,听来十分凄厉。
我在听得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之际,也不禁骇然。因为我才从那地方回来,当然,由于人像的逼真程度,确然会给人以那是真人之感,但那当然不可能是真人,简直绝无可能。
小刀上有除了刘巨自己的血外的另一型血,可以另外寻解释,绝不能由这一点就引伸到那些人像是真人。
我之所以如此肯定,是那些人像都不断在流血,那自然是机械装置的循环作用,如果是真人,哪有那么多的血可流。
这是最简单的常识问题,其间并无可供超特想像的余地。果然,白奇伟也提出了这一点来反驳。
可是,白素却有另外不同的意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到那个蜡像院去看看。”
刘巨立时道:“对,我来找卫先生,就是想在把我的看法讲了出来之后,请卫先生去看一看,那些人像,实在有说不出来的诡异之处。”
白奇伟道:“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
接著,便是白素对我说的一段录音:“我们去看看,你如果回来了,先听录音带。”
录音带听完了,我立时看了看时间,我大约花了一小时,白素留下的字条是九时零三分,我回家之后,由于震撼持续著,到十点钟才开始听录音带,现在是十一点了。
我估计,他们三个人离开,到蜡像院去,和我回来之间,大抵只有几分钟,如果我早回来几分钟,或是他们迟几分钟再出发,我们就可以见得著。
如今,距离他们离去已经超过两小时了,实在没有理由要花那么长的时间的。
当然,他们三人“去看看”,绝不会是循正当途径去参观,而是偷进去的。以白素和白奇伟两人的能耐,别说偷进米端的蜡像院,就算偷进苏联国家安全局也绰绰有余,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为什么还不回来呢?难道被米端发现了,又惊动了警察?
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刘巨是跟著一起去的,他可不是专家。
我考虑了不到一分钟,就决定我再前去,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下了楼,出了门,才一出门,就看到白素的车子疾驶而来,这种横冲直撞的来势,驾车人自然不会是白素。
车子直冲了过来,我打横跃开以避来势,车子才停了下来,几乎没有直冲进大门去。
车子停下之后,并没有立时熄灯,车门打开,白素先下车,她的脸色看来十分苍白,而且全身竟然是湿透的,沾满了灰,神情狼狈之极。
接著,白奇伟也出了车子,情形和他妹妹差不了多少,我看了这样的情形,不禁大为错愕,他们是到米端的蜡像院中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模样回来?
更令我惊愕的是,他们两人的神情,白素带著无可奈何的悲伤,白奇伟十分恼怒。我忽然想起,应该还有一个人:艺术大师刘巨呢?
看他们两人的神情十分凝重,为了可以使气氛轻松一点,我向白奇伟伸出手去:“好久不见了,你们干什么去了,看起来,什么地方失火了,你们参加了救火?”
白素叹了一声:“进去再说!”三个人一起走,白奇伟把湿透了的外套剥下来,用力抛了开去。
我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白奇伟眉心打著结:“没有,你说对了,我们不但救火,而且想在火中救人,不过,都没有成功!”
我陡地一楞:“那个蜡像院……失火了?”
白奇伟闷哼了一声:“是,就像多年前的那部恐怖片一样,秘密快被人发现之时,就失火烧掉了一切证据。”
我摇头:“留下来的录音带我全听了,我认为刘巨的怀疑是没有道理的。啊,你刚才说救人?救谁?蜡像院的主人叫米端,救出来了没有?”
白奇伟和白素两人互望著,像是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米端这个名字一样。
我忙道:“那个人,就是制作那些人像的人,如果你们已见过那些塑像,一定会承认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塑像艺术家!”
白素和白奇伟同时用十分沮丧的声音回答:“不,我们没有看到那些人像。”
【第三章:一场事先绝对意想不到的火灾】
他们三个人登上白素的车子之际,心情还是很轻松的,至少,白奇伟还在说:“大师,你怀疑那些人像是真人,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简直绝无可能。”
刘巨叹著气:“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当我手摸上去,小刀划上去的时候,我真感到它们……是真人,何况还有那……O型的血。”
白素则并不表示什么意见,只是在车行几分钟之后,她才问:“我们是拍门求见呢,还是自行入内?”白奇伟笑了起来:“偷进一家蜡像院,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拍门求见。”白素没有再表示什么,事后她说:“当时,我以为那实在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小题大做,无论用什么方式进入都是一样的,为了避免麻烦,自然是正式求见,比较妥当些。”
所以,当他们来到了蜡像院建筑物的正门,在对街停了车,三个人一起下车,来到了门口,由于找不到门铃,所以白奇伟就开始拍门。
他拍了又拍,拍门的声响之大,使得过路人尽皆侧目。这建筑物是一幢相当古旧的独立房子,四面都是街道,所以是没有邻居的,要不然,白奇伟这样拍门法,不把四邻全都引出来才怪。
拍了将近十分钟门而无人应门之后,白奇伟道:“这里,夜里怕没有人留守,如果里面的情景,真像刘大师所说的那么恐怖,只怕也没有什么人敢在晚上逗留在里面,我们还是自己进去吧。”
他一面说,一面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皮包来,打开,里面有许多小巧而实用的“夜行人”使用的工具,白素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堂堂一个水利工程师,身边带著这种东西干嘛?”
白奇伟笑著道:“备而不用,总比没有的好,现在不是用得上了吗?”
白奇伟一面说,一面已使用著那些工具在开锁了,不消三分钟,“卡”地一下响,锁已被打开,白奇伟作了一个洋洋自得的神情,握著门柄,门是移开去的那一种,他一下子就将门移开。
可是才一将门移开,他们三个人,就不禁都楞了一楞,就在门后,站著一个人,白奇伟在移开门之后,和这个人几乎面对面的,伸手可及。
这个人,当时白奇伟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当然就是米端。不过无论在门后出现的是什么人,这种场面也够尴尬的了。也只有白奇伟那样性格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应付办法来,他一瞪眼,反倒先发制人,大声道:“你在门后多久了?我们拍了那么久门,你为什么不开门?”
一直到这时,甚至连一直极其细心、考虑周到的白素,也还未曾料到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听得白奇伟如此蛮不讲理的话,几乎笑出声来。
米端的神情十分阴森,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这里面,没有什么可供偷盗的。”
米端的话,也十分厉害,一下子就咬定了来人心怀不轨,白奇伟哈哈一笑:“我们像是偷东西的人么?听说这里面的人像极动人,想来参观一下。”
米端的声音冰冷:“外面墙上,有开放时间的告示,明天准时来吧。”
米端说著,一伸手,已用力将门移上,白奇伟自然不会让他把门全关上,也一伸手,拉住了门,语调变软了些:“我从老远的地方来,立刻又要赶飞机离开,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时,米端冰冷的回光,已经向白素和刘巨扫来,他的神情更加难看:“不能。”
白奇伟道:“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令白奇伟想不到的是,米端的气力十分大,在争持之间,米端陡然发力关门,白奇伟要不是缩手缩得快,只怕手指会被大力关上的门夹断。
本来明明是自己理亏的,可是这一来,白奇伟也不禁生气了,他怒叫道:“小心我放火把你这里烧掉。”
门后面没有反应,白奇伟用力在门上踢著,又冲著门吼叫:“哼,你里面陈列的,根本不是什么蜡像,全是真人,你是蜡像院魔王。”
白奇伟这样吼叫,纯粹是在无理取闹了,白素刚在劝他别再闹下去,却不料“唰”地一下,门又移开了一些,令得米端和白奇伟又正面相向。
米端的神情,极其可怕。
白奇伟在事后这样说:“当时,我一看到那个人的神情,真是吓了老大一跳。他那种又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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