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夜-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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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是个能很早知道春天的地方。就在近在咫尺的月神门口，花坛里的花已经竞相开放。突兀的树枝头一夜春风里就发出一树嫩绿的细叶。

每天中午，兰列斯都会抽出时间过来月神宫一会儿。他已经与索妮娅达成约定，每天中午让佐奈和他共进午餐。兰列斯还没有正式对佐奈说今年10月1日大婚的事情。但是内务大臣已经早早领到准备大婚的命令。只是，兰列斯偶尔问起时他总是闪烁其词。实际上准备工作也进展得十分缓慢。兰列斯深究起来，他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不过时间还早，兰列斯倒也不及。

……

又到了令人期待的午餐时间。兰列斯带上卡尔，愉快的向月神宫走去。路上，他发现卡尔神色沮丧，脸上有一大块红肿的印子。

“又失败了？”兰列斯问。

“没，算是成功了。我已经把大神的黑裙子都偷出来了。可是，后来我又去月神宫时，她突然给了我一脚！”卡尔险些哭出来。他这个王宫中出名的高手，国王的侍卫队长，竟然被索妮娅一脚踢出宫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地上滚了两圈……更要命的是，当时安妮也在场。

兰列斯笑了：“给你记一功。再也不用看她穿黑色的真是太好了。那么难看的颜色，索妮娅竟然乐此不疲！”

……

佐奈打开衣柜，一眼之下里面只有两个颜色的衣服裙子――红色和黑色。月神几乎只穿黑色的衣裙，而国王喜欢红色，他送过来的都是红色。在这一堆红黑相间的华丽衣衫里，只有一件式样简单的淡紫色长裙，显得十分突出。只是这裙子太薄，现在还不是穿的季节。

安妮走进来了，对她说玄罗来看她。她立刻欢呼起来，催促着安妮请玄罗进来。

……

午餐时间，月神宫的气氛轻松了许多。甚至有几个小宫女从厨房追打出来，玩起投掷游戏。得知国王突然过来，大家立刻安静下来，恭敬的站到两旁。兰列斯走进来，拣起那两个小宫女的投掷武器――黄色的“石头”，他无奈的笑了。这原本应该是蛋糕的东西肯定是佐奈的杰作。

“不是跟她说过这些事情不用她动手吗？”兰列斯自语。想起佐奈第一次请他吃亲手做的蛋糕时的场景，他还心有余悸。当他看到佐奈笑盈盈的拿出亲手制作的食物时，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幸福得想要飞起来。可是……唉，终于吃完一个以后，那个痛苦的劲比得知威斯达沦陷还要难受。反正以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吃了。

……

宫女们为他推开后殿房间的门，看到里面的场景，他愣住了。见到国王如此反应，卡尔立刻凑上前来，可是还没等他弯腰凑到门边，国王已经照他脸上就是一脚。疼得他哇哇大叫。原来，伟大的月神正和玄罗把酒笑谈，而她，还是穿着黑色银花的长裙。

……

“这么说你这次是专程来找我的？”月神对玄罗说。

玄罗点头，他仍是那样眼睛微暇，话语幽幽：“大神，您还是早些跟陛下说吧！”

“看他这段时间挺开心的，我也……啊，兰列斯你来了，脸色怎么那么差，”他们看到兰列斯了，“好了好了，我把你的佐奈给你！”说着就是一阵白烟出壳。连玄罗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反应之快。

……

春风中的百合清丽脱俗，园丁们识趣的退下，百合园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兰列斯将佐奈拉到怀里，脸上尽是温柔，与平时处理政务时的威严判若两人：“我想今年10月1日举行大婚，你说我们结婚时索妮娅会不会出来捣乱呢？”

“啊？”兰列斯突然说起婚事佐奈有些木然，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和他结婚啊。佐奈看向他温柔黝黑的眸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没有幸福的感觉，却有些凄楚。

看到佐奈如此表现，兰列斯有些失望，他看向佐奈躲闪的眼睛。心中的不悦正在升级……

“陛下！”传令兵急冲冲的跑来，性急的年轻人没等国王开口立刻禀报，“匪首卡路召集各军团主将回威斯达。另外，东方将军尤子翮被俘。”他一口气说了几个在佐奈面前需要忌讳的名称。

……天地一片寂静。传令兵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但却看到国王看向他的目光显露杀机。对，自己不该闯入国王的花园，可是……可是……这是急报啊。

兰列斯再看向佐奈，然而她没有任何反常的表情。

“你去把此时报告给内务大臣。”传令兵得到命令如获大赦，立马一溜烟的跑出花园。

“陛下，您先去忙吧！”

“我等会儿去处理。刚才我说的事情……”

“可能大神真会出来捣乱呢！”佐奈笑了。兰列斯也笑着说：“那我给她几瓶好酒，让她去休息一段时间。”

佐奈对结婚的事情不置可否，而兰列斯却认为她已经答应，他高兴的搂过佐奈，低下头去正要吻向她的樱唇……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了，脸上浮现出冷笑。

“索妮娅，你不要总是这种时候出来好不好？”兰列斯立刻扭过头去，脸也微微红了。索妮娅乐于见到兰列斯被捉弄时生气的表情，还有就是现在有些害羞的微微脸红的样子。她笑了，笑容冷冷的。

“你总是出来煞风景，要是我们……做点什么不是很不方便？……”

“我提醒你不要对我的使者陷得太深。”索妮娅离开他几步，走进白茫茫的花海，“我明年10月1日离开时，这个身体注定是要死亡的！”

……晴天霹雳，兰列斯头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久，他才几步上去，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臂：“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索妮娅看向他，嘴角还是那抹冷笑：“历来如此，没有哪个使者在月神走后还能活着！”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津格总是对大婚的事闪烁其词，为何玄罗的眼神里总有些许悲哀……

“你是大神，你一定有补救的办法！”兰列斯的声音悲哀沙哑。索妮娅抬起头来，看向蓝蓝天际，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兰列斯，你不要总是试图改变命运！”



第十五章　成王败寇



这两个月里，凌剑是威斯达的镇营大将。但是关于种种的善后处理和其他七七八八的杂事都有幕僚长河雷去处理。这位把自己定义为勇猛的武将的将军是过得十分轻松的。

听说又招了许多新兵；听说皓甲军入城后威斯达物价低了不少；听说各占领区重新布置了防务；听说蓝申国王削减了对延塔叛乱的兵力，南军旌麾指向部分已占领区……许多事情似乎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但是听完之后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这个早晨他在官舍外练习剑法，同他一样早起的诺沙蕾就跟在她后面，拿着一把木剑。别看小姑娘看不见，一招一试像模像样都只比凌剑慢半拍。当然了，凌剑的招式放慢了许多

“沙蕾，你又来偷学了！”

“爸爸同意我跟剑哥哥学剑，还说……”

“为你交学费？”

“是沙蕾要求爸爸的，反正爸爸的钱留着也没什么用。”

“呵呵，沙蕾有个好爸爸呀！”

凌剑由衷的笑了。这时，传令兵跑来，向耳语两句，他立刻对沙蕾和一旁的琳卡说：“我有事先走了。”

……

有时候英雄的出现困难重重，落幕却异常容易。尤子翮可能算不上英雄，却应验了这一点。离开威斯达后，他组织起分散在驻地的东军士兵约5万人马，本想在蓝申东部重设营地，休养生息。没想到卡路和连科搬师从卡纳斯区域退回威斯达时走了崎岖的捷径，在得知尤子翮的残部就在附近后袭击了他的营地，生擒尤子翮。

……

凌剑赶到时发现尤子翮被绑在石牢外的刑柱上。卡路和连科已先一步到达。卡路走上前去，冷眼看着尤子翮。尤子翮低下头去，低声说：“将军，我……”沉默片刻，他想到月神和佐奈十分想像。他抬头，看到卡路杀气腾腾的神情，恶作剧的不语了。

卡路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退后一步拿起拷问员手中的皮鞭“噼噼噼”三鞭过去。卡路使了全力，尤子翮的脸上、身上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卡路扔下滴血的皮鞭，转身离去。连科走上去看看尤子翮，发现他还没有晕过去，于是惋惜的说：“你呀，一着走错！”

……

其他人已经走开，尤子翮也晕死过去。凌剑却愣在当场，看到满身血色的尤子翮他心如刀绞。他的确罪孽重重，可是……那一起练习，一起听弗雷教诲，一起作战的场景飞到眼前。凌剑难过的转身向卡路的官舍跑去。

……

卡路不在官舍，卫兵说他在议政楼。凌剑匆匆忙忙的找来找去，得知卡路就在谋略室后却被卫兵挡在门外。

“帮我向将军通报一声。”

而卫兵为难的说：“卡路将军说不让您进去！”

“啊？”凌剑一惊。卫兵又补充到：“他说那是尤子翮应得的惩罚，您不用为他求情。”

卡路知道他心软，是必然会来为尤子翮求情的。

……

凌剑没有走，一直站在门口。天黑了，外面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不知道在雨中尤子翮的伤会不会更痛。

终于，卡路还是让凌剑进了谋略室。房间里只有连科和卡路二人。卡路低着头，看着地图沉思，凌剑进来时他也没有抬头看，只对连科说：“你跟他说！”

“将军……”凌剑喊卡路。此时连科对他说话了：“凌剑，你不要为尤子翮求情了。他和那些被逼无奈不得不反抗的人不同，他这是卖主求荣，罪不可赦。”

“可是，可是……”凌剑没有话好说。

“凌剑，你说要是我们轻饶了他怎么对那些因他而死的弟兄交代！”

“可是，可是……”

卡路站起来，走到凌剑身边说：“凌剑，你总是这么善良不行的。”言毕走出谋略室，凌剑看着他的身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

夜里，王家园林，摩纳村。

早春的夜还是寒冷的。兰列斯抬头，看向广袤无垠的星空，失神的说：“你们早就知道！”

玄罗为他沏上一杯热茶说：“陛下！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佐奈知道吗？”

“我试探的跟她聊过……”玄罗坐下，整个人藏进星光下的树荫里，“她好像是知道的。”

……

沉默，向来是他们俩对话最主要的内容。好一会儿，兰列斯才说：“她也能把悲哀藏得那么深啊！”

晴朗的夜空星河灿烂，可是这星空中有多少奥秘谁又知道呢？

卡尔走过来，说时间已经到了。兰列斯站起来，与玄罗告别。无论多么无奈王国的事情都得继续下去。而王宫的议政大厅里等会儿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玄罗远远的对兰列斯说了一声：“陛下，您问问大神有什么补救办法！”

听到这句话，兰列斯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

……



第十六章　神的条件



寝宫外，兰列斯看着卡尔将信鹰放飞。它将带着国王的亲笔信飞到南方将军手里，再由南方将军派人将信送往塔延。看着信鹰消失在碧蓝的南天，兰列斯的心更加不安――他的这一举动日后必定会在史书上为自己留下污笔。

片刻，他昂首迈步而去，议政厅里大臣们正在等着他。

……

王宫议政厅里，会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埃茄违里汇报完近期皓甲军和属国塔延的动向之后，整个大厅陷入沉默，将军们的目光齐齐的看向国王。兰列斯有条不紊，缓缓的站起来。

“南军暂停对塔延叛乱的镇压。一方面做好南方国境的防务，另一方面对皓甲南部的占领区进行攻击，牵制皓甲军的北上！”这次兰列斯没有征求将军们的意见，直接命令。议政厅顿时沸腾一片。大多数人不甘心失去塔延这个属国，另有人不明白国王为何认定皓甲军要北上。

兰列斯知道他们的疑虑，大声说道：“皓甲军近期已经逐步减少在卡纳斯区域的兵力并且加强卡纳斯通往威斯达各通道的防务。同时卡路在威斯达集结各军团将领，”顿了顿，他看向那些渴望知道真相的眼睛，“现在的卡路决不是乐于偏安的善类，他想做什么？”

“啊？”瓦索最先失控的喊了一声，“他要夺取斯特丽，他要……”

“他要夺取富饶的斯特丽，作为稳定的供给地。他想把皓甲占领区独立出来。”

议政厅里突然寂静下来，在座的都是蓝申最高级的军务官员。而宫外，连威斯达沦陷的消息都还封闭着。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他们有许多决策要做：是否支持国王停止对塔延的镇压？是否放弃与威斯达接壤的区域，将北军的主要兵力集结到斯特丽？是否先行减弱对蓝申西部的防务，让西方将军老将费尔德将主要兵力派遣至斯特丽附近援助北军？……

……

与此同时，威斯达谋略室里，皓甲军各军团主将积聚一堂。不同的是他们几乎没有讨论，安静的听完连科的战局和兵力分析，然后静待卡路布置任务。

“有一个问题，”最新编制的第十一军团主将艾里维站起来，“如果蓝申国王先行将西军调入斯特丽区域，我们将十分被动。”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卡路说，“但可能性非常有限。西军是蓝申各路军队中最弱的一支。西部崇山峻岭，布防分散，兵力很难集结。另外，如果西军进入卡连克洛和斯特丽区域，那广袤的西部将暴露给侵略性极强的领国仲尚。”

说到这里，将领们还是沉默，如此大兵团的对决无疑是风险及其巨大的。当他们忐忑的看向自己的首领时，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笑容，他们不安的心立刻平静下来。

……

会议结束时已是深夜，兰列斯已经下令明天一早前往斯特丽行宫，他要视察北军，并安排斯特丽的防务。可是……王宫中还有那么多的事情他放心不下。

远远的，兰列斯看到宫殿内仍然灯火通明。佐奈站在门口，是的，是佐奈，即使很远他还是能辨认出来。

看到他，佐奈立刻跑过来，踢翻了路边的花盆也不顾忌。直到他面前，她停下来了。已是泪流满面。

“陛下，您也知道了？我该怎么办？”久久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她泪如泉涌。

兰列斯将她拥入怀中，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眼里也有了泪花。不一会儿他仰头悲愤的大声疾呼：“索妮娅～你出来！”

……

索妮娅挣开他的怀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