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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海因来因短篇小说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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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的作法合法,我的作法怎么就不合法呢?
“我承认,我能否做到我所说的会产生不同的结论,因此我要郑重说明,所谓科学学会专家证人一定会证明我不能做到。但是对他们根本不懂的方法,他们不可能拿出真正内行的证据。”
“稍等一下,博士。韦姆斯先生,你们的专家证人不熟悉皮尼罗博士的理论和方法,这是不是真的?”
韦姆斯先生面有难色。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然后答道,“法庭是不是可以宽容几分钟?”
“当然可以。”
韦姆斯先生跟他的同伙们紧张地小声磋商,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法官,“我们提一个关于程序的建议,阁下。如果皮尼罗博士愿意接受并且对他所谓的方法的理论和实践进行解释,那么这些卓越的科学家就能对他的说法是真是假向法庭提出看法。”
法官以探询的目光看着皮尼罗。皮尼罗回答说,“我不愿意接受这个建议。无论我的方法是真是假,落在这些傻瓜和江湖术士手中总是危险的。”——他指了指坐在前排的那群教授,停了一下,故意笑了笑——“对于这一点,这些先生心里明白。再者,为了证明我的方法有效,也没有必要知道它的过程。为了看一个母鸡是否下蛋,一定要了解复杂生物繁衍的神秘原理吗?为了证明我对死期的预言是正确的,必须由我来再教育一下这批自封为有才智的家伙——治好他们根深蒂固的迷信症吗?在科学方面,构成一个概念的办法只有两种。
一种是科学的方法;另一种是经院式的。人们可以根据实验来作出判断,也可以盲目地相信权威。按照科学的看法,实验的证明无比重要,而理论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说明问题;不合适的时候,就要把它抛弃。按照经院式的见解,权威就是一切;事实要是与权威所制定的理论不符,事实就要被抛弃。
“还是这种观点——紧抱着错误理论不放的经院式的观点——在历史上每每阻碍知识的发展。通过实验来证明我的方法,象伽利略在另一个法庭一样,我也要坚持,‘它仍然在运动。’“在此以前,我曾向这些打扮成专家的人提过用实验来检验,他们拒绝了。现在我再一次提出:让我测定一下科学学会会员生命的长短。他们可以指定一个委员会来评判结果。我把测定结果封在两套信封里;在第一套信封里,每个信封外面写上一个会员的名宇,里边注明他的死期。在另一套信封里,里面写名字,外边注明死期。让委员会把这些信封放在一个保险柜里,然后他们就可以陆陆续续一起打开那些需要打开的信封。如果统一公司的保险统计员可以相信,那么在象学会这么多人当中,每过一星期或两星期,肯定会有一些死去。
用这种方式,他们可以迅速地积累资料,证实皮尼罗不是个骗子。”
他停了下来,把不太突出的胸脯挺得跟鼓凸凸的小肚子一样。他瞥了一眼那些汗流泱背的名人。“怎么样?”
法官睁大眼睛,紧盯着韦姆斯的双眼。“你们同意这么做吗?”
“阁下,我认为这个建议极不合适——”法官打断了他的话。“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接受,又提不出一个同样有道理的办法来阐明事实,我将做出不利于你的判决。”
韦姆斯张着嘴,改变了主意,他上下打量那些有学识的证人,然后转向法官。“我们同意,阁下。”
“很好。在你们之间具体安排一下。临时禁令现在取消,皮尼罗博士的业务活动不得受到干扰。关于永久禁令的要求,在收集证据期间,暂不作出裁决。在这件事结束之前,我想就你提出损及顾客时所包含的思想谈谈我的看法。在这个国家里,某些集团思想上滋长了这样一种概念:由于一个人或一个公司多年以某种方式从公众那里牟取利益,政府和法院有责任在将来也保护他们的权益,甚至情况发生变化,与公众的利益发生冲突,也要这样做。这种奇怪的理论,不论在法律上还是在习惯上,都没有根据。无论是个人还是公司,谁都无权为了私利到法庭要求历史的时钟停摆或倒转。我讲的就是这些。”
比德威尔恼怒地咕咬着。“韦姆斯,要是你想不出比那更好的主意,统一公司就要另找一个首席法律顾问。自从你上次输掉禁令以来,已经过了十个星期;那个讨厌的老头现在正在大笔地赚钱。同时,这个国家所有的保险公司都濒临破产。霍斯金斯,我们损失的比率是多少?”
“这可难说,比德威尔先生。情况一天不如一天.这个星期我们已经退清了十三笔大的保单;他们都是白皮尼罗开业以来退的。”
一个瘦小的人高声说道,“我说,比德威尔,直到我们有时间查清他们确实没有到皮尼罗那儿去过之前,我们现在不要替联合保险公司接受任何人的投保。难道我们不能等到科学家让他出丑的日子?”
比德威尔愤怒地哼了一声。“你这个该死的乐天派!他们不会叫他出丑的。奥德里奇,你就不能正视一下现实?这个讨厌的小胖子确实搞出了点儿名堂;这个我心里清楚。现在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们要是等待的话,我们就完了。”
他把雪茄扔到痰盂里,又恶狠狠地叼上一支新的。“全给我滚出去!统统出去!我要用我自己的办法来对付这件事。你也出去,奥德里奇。叫联合保险公司等着去吧,统一公司可不等。”
韦姆斯若有所悟地清了清喉咙。“比德威尔先生,我希望你在做出任何重大的政策变化之前都和我商量一下,好吗?”
比德威尔哈吹了一声。人们陆续地走了。当人都走光了把门关上以后,比德威尔立即抓起通向特别办公室的传话器。
“喂,叫他进来吧。”
外边的门打开了,一个短小精悍的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的黑亮的小眼睛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屋里才走进来,然后以轻盈敏捷的步履朝比德威尔走去。他用平平淡淡、无动于衷的声调和比德威尔说话。除了那双野兽似的眼睛眨动之外,毫无表情。“您找我谈活?”
“对。”
“有什么吩咐?”
“我们坐下来谈。”
皮尼罗在他的里间办公室门口迎接这对年轻的夫妇。
“进来吧,亲爱的,请进来。坐下,不要客气。告诉我,你们想要皮尼罗做点儿什么?这么年轻的人决不会为他们最后的一次点名而担心吧?”
小伙子年轻忠厚的脸上显得有点难为情的样子。“你看,皮尼罗博士,我叫爱德·哈特利;这是我的妻子蓓蒂。我们马上要有——就是说,蓓蒂很快要生孩子,所以——”
皮尼罗温和地笑了笑。“我明白。你想知道你会活多久,以便给小家伙尽可能安排得好点。很聪明埃你们俩都要测试呢,还是就你一个人?”
妻子回答说:“我想我俩都预测一下。”
皮尼罗对他笑了笑。“真是这样。我同意。预测你目前技术上会有些困难,但是也可以提供一些情况,等你生了小孩之后,可以再进一步预测一下。现在到我的试验室来吧,亲爱的,我们这就开始。”
他打电话了解了他们的病历,然后把他们带进了他的工作间。
“哈特利太太,请您先来。请你到屏幕后面去,脱下你的鞋子和外衣。别不好意思,我是一个老人,要把我当作一个正在给你们看病的医生。”
他转过身去,稍稍调整了一下仪器。
爱德对他妻子点点头,她到屏幕后面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了,身上只穿着两件绸内衣。
皮尼罗抬头看了一眼,她确实年轻漂亮,腼腆动人。
“这边来,亲爱的。先称一下体重。那儿,到台子上去吧。
把这个电极放到嘴里。不,爱德,在她通电的时候,一定不要碰她。很快就完了。要保持安静。”
他一钻进机器盖子里,指示器就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神色不安地走了出来。“爱德,你刚才碰她了吗?”
“没有啊,博士。”皮尼罗又钻了回去,比刚才呆的时间长点。
这次他出来的时候,他叫爱德的妻子从台上下来穿好衣服。他转过身,面向她的丈夫。
“爱德,你自己准备好。”
“蓓蒂的结果怎么样,博士?”
“有点小小的困难。我想先检查你。”
他检查完爱德走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忧虑的表情。爱德问他有什么问题。皮尼罗耸了耸肩,强露出一丝微笑。
“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小伙子。我想是仪器出了点小毛玻可是今天我不能告诉你们俩的结果了。我得彻底检查一下我的机器。你们明天能再来一趟吗?”
“那有什么,当然可以。你看,机器还出了毛病,真难为你了。希望它没什么大的毛玻”
“不会的,这我清楚。回到我的办公室去坐一会儿好吗?”
“谢谢,博士。你真太客气了。”
“可是爱德,我还得看看海伦。”
皮尼罗施展出他的全部本领挽留她。“你不能在我这儿多呆一会儿,我亲爱的年轻夫人?我已经老了,很喜欢和青年人在一起带来的朝气。但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来吧。”
他用胳臂轻轻地把他们推进了他的办公室,请他们坐下。然后他叫人送来柠檬汁和甜酥饼干,请他们抽烟,自己也点起一支雪茄。
博士编造了一个他年轻时在南美洲冒险的故事,一直讲了四十分钟。
爱德正听得出神,蓓蒂却显得焦躁不安,急于离开。就在博士停下来点雪茄的时候,她站了起来。
“博士,我们真的该走了。我们明天再来把故事听完好吗?”
“明天?没有明天的时间了。”
“可是你今天也没时间埃你的秘书已经给你打五次电话了。”
“你们不能再跟我多呆几分钟吗?”
“今天真不行了,博士。我有一个约会。有人正在等着我。”
“没有办法使你留下吗?”
“恐怕没有。走吧,爱德。”
他们离开以后,博士走到窗前,向外俯瞰着城市。不一会儿,他发现两个人离开了他办公的大楼。他瞧着他们匆匆地走向拐角,等了一下绿灯,然后就横过大街。他们刚走了半截,就听见一阵汽车喇叭的尖叫。
两个渺小的人影犹豫了一下,退了几步,停住脚,转过身来。就在那时,汽车撞到了他们身上。
汽车来了个急煞车,停了下来,他们从汽车底下露了出来,不再是两个人,而是软瘫瘫乱糟糟的一堆衣服。
“把今天剩下的约会全都取消……我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见……没有关系;取消。”
然后,他颓丧地坐到椅子里。雪茄灭了。夜幕早已降临,他拿着熄灭的雪茄,再也没有点它。
皮尼罗在餐桌前坐下,注视着摆在他面前的精美的午餐。
他特地点了这顿饭,而且为了尽情地享受它,还专门提前回的家。
过了一会儿,他喝了一小口“阿尔卑斯之花”,仔细品尝着酒的滋味,一滴一滴地慢慢咽下去。
这种香味浓郁、甘甜的美酒使他的口腔发热,唤起了他对这种命为酒名的小山花的回忆。他叹了口气。这是顿美餐,上等的美餐,而且还尝到这种外国来的好酒。但是,他的情趣被前门的骚乱声打断了。
他的老女仆提高了嗓门和别人争辩。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把她压了下去。争吵的声音移到大厅,接着,饭厅的门给推开了。
“主人在吃饭!”
“没关系,安吉拉。我有时间和这些先生见见面。你可以走了。”皮尼罗面对着冲进来的这伙人的面容粗暴的头头。
“你们找我有事,是吗?”
“你算猜对了。正经人已经吃够了你那套鬼把戏的苦头。”
“那怎么办呢?”
带头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一个短小精悍的人从后面闪了出来,站在皮尼罗的对面。
“我们也可以开始了。”委员会的主席用钥匙把保险柜打开。
“温兹尔,请你帮我把标着今天日子的信封找出来。”
有人碰了他手臂一下,他停了下来。
“贝尔德博士,你的电话。”
“好。把电话机拿过来。”
电话机拿过来以后,他把听筒放到耳朵旁边。
“你好。……是,讲吧。……什么?……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听说。……仪器给毁掉了,你是说。……死了!怎么死的呢?……没有!没有说明。一点也没有。……等会儿再给我打……”他砰地一声放下话筒,把电话机推到一边。
“出什么事了?”
“谁死了?”
贝尔德举起了一只手。“请安静,先生们!几分钟之前皮尼罗在他家里被谋杀了。”
“被谋杀了?”
“事情还没有完。差不多同一时间歹徒们闯进了他的办公室,毁掉了他的仪器。”
开始谁也不讲话。委员会的委员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愿意发表议论。
终于有人开了口。“把它找出来。”
“把什么找出来?”
“皮尼罗的信封。也在这里。我看见过。”
贝尔德找着了那个信封,慢慢地撕开了它。他打开了那张单页纸审视起来。
“看好了吗?跟大伙说说?”
“下午一时十三分——今天。”
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从贝尔德对面桌子那边,一个委员伸手去摸保险柜,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贝尔德伸手拦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我的死期预告——在那儿呢——我们大家的都在那儿。”
“是的,是的。我们大家的全在那儿。让我们把这些预告都拿出来吧。”
贝尔德用双手挡住保险柜。他死盯着对面那个人的眼睛,一言不发。他舔舔嘴唇,嘴角抽动着,双手颤抖。但他还是没有说话。对面的那个人软弱无力地倒在椅子里。
“当然,你是对的,”他说。
“把纸篓拿过来。”贝尔德的声音低沉压抑,但还算坚定。
他接过纸篓,把里面的垃圾倒在地毯上面。他把铝制的纸篓放到桌子上,摆在自己的面前。他把半打信封从中间一下子撕成两半,用火柴点着,放到纸篓里烧掉。接着他开始一把一把地撕,不停地点火燃烧。烟呛得他直咳嗽,眼泪从他那漂亮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有个人站起来打开窗子。
把信封全部烧光以后,他把纸篓从面前推开,眼睛望着地面,说道:“恐怕我把桌面给毁了。”
“你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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