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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蔷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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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紫薇答应一声,便站起身来。
青蔷望着她在香案前往来忙碌,心中却忽然浮现了一个问题:
“你想向神仙要求什么,沈紫薇?那么……我呢?若真有神仙的话……我又该如何倾诉我的愿望?”
拜祭完毕,沈青蔷见姑母留了沈婕妤说话,便躬身告退。淑妃娘娘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只一瞟,便无须多言,笑了,叫两个丫头将她好生护送回去。
可才到了平澜殿门前,便看见点翠正站在阶下,垂着头,脚尖踢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儿。
“……点翠?”青蔷忍着笑,走上前去,唤她。
那小丫头给唬了一跳,待看清是青蔷,便不怕了,口中连忙答道:“哎呀,我在这里等主子呢……主子可回来了。”
青蔷素来喜她天真烂漫,便故意逗她:“我又不会从地里钻出来,你只瞧着下面做什么?”
点翠“啊”了一声,答不上来,脸上终于有些讪讪的意思,低声道:“不是啦,只不过那个王美人又来了,聒噪得烦死人……我便出来躲躲……”
沈青蔷听她这样直白,不由笑了,这鬼精灵的小丫头,果然解颐。那王美人脸皮又厚耐性又十足,她一想起来也是要头疼的,这须怪不得点翠—只不过,今日,“祭神”之事忽然勾起了她别样的心思,那天遇见的那个叫做“杏儿”的小宫女,她不正是这王美人身边的奴婢吗?
—这一次,可算来得正巧。
一掀帘子进了外堂,果然看见王美人枯坐椅内,玲珑立在一旁伺候—虽说是伺候,可案几上连一杯清茶也没有。
沈青蔷暗自摇头,深怪玲珑太过刻薄。这王美人虽然确有可厌之处,但说到底,却也并非心怀恶意,一个深宫之中再寻常不过的可悲可怜之人罢了,何必如此呢?
“王姐姐,劳您久候了,告罪。”青蔷一进来,便开口招呼道,又转过脸去吩咐玲珑:“去把昨日送来的好茶倒一杯来。”
玲珑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我瞧着,妹妹的大运就要来了—不过几日不见,这眼角、这眉梢都泛出好光彩来,啧啧……真真好看,让我这种笨嘴拙舌的都想不出个词来赞叹呢!”王美人依然还是那般,劈头盖脸一连串阿谀奉承之辞便砸了过来。
沈青蔷看似含笑静听,心思却全然放在王美人身后跟着的那名宫女身上。虽然那一日天色昏暗,虽然此时这宫女的头垂得很低,但翻来覆去端详,都不像是杏儿。难道她又去给那“郑姐姐”祭坟了不成?
自己现在是绝难孤身行动了,总该要想个办法,将那杏儿单独唤来一问,可还不能惊动旁人……
“……妹妹觉得如何?”王美人突然问道。
青蔷一呆,适才“王姐姐”的一番话她半句也没入耳,她怎知道这个“如何”是哪个“如何”?
“这……姐姐……”沈青蔷尴尬一笑,幸有玲珑端着茶盘,打了帘子进来,解了她的窘迫。
“姐姐喝茶,”她忙道,“这是才得的御封龙井,只昨日喝过一次—姐姐觉得怎样?”
王美人赔笑着接过茶盏,细品了品,隔了许久许久,方开口称赞道:“果然好茶……倒像我在家时常喝的。”
“姐姐家在南方?”北地这样的茶贵比黄金,纵是在皇宫内苑也并不易得。
王美人的脸上微微覆上一层戚色,淡淡道:“都是旧事了……”不肯再说什么,只是摇头。
一个惯常无话可说还要搜肠刮肚来凑趣的人儿,竟然沉默如斯,究竟是想到了怎样的“旧事”呢?青蔷见她如此,心下也不禁隐隐恻然。
“我是不懂这些的,也喝不出好坏,姐姐既然喜欢,便都拿了去吧。”
“这绝不敢当—我……我原也不配喝这样的好茶!”王美人忽然道,将茶盏搁在案上,站起身来,只说,“天晚了,我走了,妹妹好生休息吧。”也不待人挽留,径自扶着宫女的肩,便去了。
“……怪了,这个王美人,往日是赶也赶不走的,”一旁的点翠嘟囔着,叽叽咕咕笑,“还是主子厉害……”她说,一厢说,一厢手上不停,往来收拾打扫。
“慢着,拿过来我瞧。”沈青蔷忽道。
“主子要什么?”点翠疑惑。
“你手里的茶盏。”
“这是方才王美人……”
“拿来!”沈青蔷脸上掠起一道愠色,竟是从没有过的严厉。
点翠再不敢啰唆,急忙将茶盏奉上,青蔷也不接,只向她手中一望—便合上眼,长叹一口气。
—白瓷杯内余温袅袅,水色澄红,飘着几片残叶。她虽不懂茶,也轻易分辨得出,这绝不是什么新得的御封龙井,怕是连她日常喝的也大不如。
人心凉薄,一至如斯。
“杯子放在这里,去叫玲珑来。”沈青蔷缓缓道,面色如铁。
相处几个月了,点翠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如此震怒,忙缩着脖子退出去,不一时便带了玲珑回来。玲珑一进门已看到案上的茶盏,脚步略有凝涩,转瞬即恢复如常。
“你将昨日的茶包好了,给王美人送去—这次不要弄错。”青蔷吩咐,特意强调那个“错”字。
“主子……”玲珑还待说什么,却已被青蔷猛然打断,声音不高,但极严厉:“你若自认高明,我的话自然也可以不听……”
“奴婢绝不敢!”玲珑猛然间双膝跪倒,口中道,“奴婢这是为了……”
青蔷再不答话,随手抓过桌上茶盏便掼了下去,撞在青石地面上,登时摔了个粉碎,瓷片四飞。一旁的点翠“啊”的一声轻呼,慌忙躲闪。玲珑却恍若不察,任碎片擦着她的头脸溅出去,一动也不动。
屋内一片死寂。
良久,玲珑狠咬了下嘴唇,伏地顿首,咚咚有声,也不待吩咐,起身便去了。
—沈青蔷有时也会想,若自己落到了王美人这样的境地,会不会与她一样?该是不会的,依她的性子,断不会甘受一个宫女的折辱。
—可是王美人她……便真的“甘心”吗?世势比人强,你要活着,“不甘”又能如何?
“……点翠。”青蔷忽道。
“主……主子……”小丫头想是给吓着了,声音都带着颤。
“去把玲珑叫回来—我亲自去一趟好了。”
点翠恭恭敬敬答应,急忙忙追了出去。
只片刻,便领了玲珑回来。玲珑眼圈发红,手中捏着一只朱色的雕漆提篮。
“主子放心,同样的错处,玲珑不敢再犯第二次。”不待青蔷开口,玲珑已然答道。伸手揭开提篮的盖子,果然露出一只掐丝刻银茶叶罐子—上头还贴有皇封。
青蔷看也不看,只吩咐:“你拿好了,跟我亲向昭华宫走一遭儿。”
玲珑迟疑片刻,立在那里,竟然道:“主子不能去!”
青蔷原已站起身来,却听她公然抵触,这一下,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一时间竟然僵住。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点翠已然跪在地上,一边道:“主子息怒!”一边不住扯着玲珑的衣摆,叫她也快跪下。
谁料玲珑丝毫不为所动,反甩手将点翠的胳膊挥了出去,口中朗声道:“玲珑去赔罪,那是做奴婢的眼皮子浅手上轻狂,狗眼看人低了;大不了挨骂挨打,玲珑一人承担。主子若去,便反叫人疑心是主子的指使,此时巴巴赶过去瞧她的笑话呢!”
听闻这样一番话,沈青蔷心下猛然一动,倒退一步,复又落座。
两人便这样对视着,谁也不移开目光。许久,青蔷缓缓道:“玲珑,你可想过,他日难保我也如她这般……那都是说不准的……”
玲珑冷笑道:“纵他日主子和她的处境光景调换了过来,主子难道以为,她还能记得起主子今日的一杯茶?”
青蔷不怒反笑,道:“能踩人时便尽心踩人,他日若挨人踩,也是不冤—可是?”
玲珑一怔,随即还是笑了,答道:“主子敏锐,玲珑是望尘莫及的。”
沈青蔷笑着,一摆手,吩咐:“你便去吧—你们都去吧,叫我静一静。”
玲珑亦笑着,躬身答应,这一次真的去了。
待她走远,点翠方怯生生站起身来,估摸着青蔷的脸色,踌躇良久,方道:“主子,咱们且到园子里逛逛去,宽宽心,如何?待回来,地上也就干净了……”
沈青蔷瞧了瞧脚下的一片狼藉,笑道:“无妨,待玲珑回来再说。”
点翠咽了咽吐沫,悄声道:“主子息怒。”
青蔷转眼望着她,点翠也有十五六岁模样,并不见得比玲珑小多少,却一脸嫩相,双颊肉滚滚的,上头点着几星小小麻子。
“你几时进宫的?”青蔷问。
“靖裕十一年,上次征选时进来的。我、染蓝、玲珑姐姐,我们一直在一处。”点翠答。
“以前都在淑妃娘娘跟前?”
“奴婢们哪有那个福气。起初跟的那个主子,也是和我们一年进来的,谁料……坏了事,才跟了淑妃娘娘的。”
青蔷闻言,叹息道:“这宫墙里头,原本人人不容易。”
点翠听她口风渐渐松动,忙道:“主子……玲珑姐姐忤了主子的意思,自是她该万死,只求主子看在她绝没有歹意的分上,从宽吧……”
青蔷道:“我并没怪她……罢了,这件事谁都不必再提起。”
点翠这才笑了,舒一口气。
沈青蔷见她姐妹情深,也颇觉温暖,便道:“你只私下里对玲珑说,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着争什么宠,何况与这样的可怜人争一日之短长,有意思吗?我不过为了……为了……”
—沈青蔷暗自叹息,自己想要的那件东西,似近似远,似在心中又似不可捉摸,依然不知道该当怎样说起才好。
点翠见她忽然住口,只当话有不便,也不在意,只道:“主子不是那一干俗人—我们早就知道了。玲珑姐姐也说过:人人都道‘争宠’、‘争宠’,难道那‘宠’是争便能争来的?谁不会争呢!可这宫里统共就那么几个娘娘在……”
青蔷笑道:“你玲珑姐姐是个极有见识的。”
从西边的锦粹宫到东边的昭华宫,路途并不算近,玲珑去了一个半时辰,方才回来。点翠早耐不住,一边和青蔷说话,一边就将那些碎瓷细细扫了。玲珑回来时,已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她却并未进门,只隔着帘子,朗声禀报:“回主子的话,奴婢的差使办完了。”
沈青蔷在屋内答道:“进来吧,辛苦了。”
玲珑并不动,只道:“奴婢不敢冲撞主子,这就去了。”说完竟自转身走了。
帘内青蔷和点翠,一并愕然。
傍晚时分,像只小兔子一般可怜巴巴的染蓝进来回话道:“主子,王美人那边遣了个人过来—”
王美人遣来的那个丫头,修长身材,发色微黄,沈青蔷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像。她垂着头,缩着肩,打了帘子进来,下拜行礼,对青蔷道:“我家主子问这边主子好,谢主子的茶。天晚了,不方便过来,改日必是亲至的。”
青蔷道:“自家姐妹,客气什么。”随口又说了几句应景的客套话。见她迟迟不敢抬头,那日天色又晚,总觉得相似,却也拿不定主意。
那宫女接着道:“我家主子还说:‘我是个无福的不祥之人,也不敢贸然回送什么东西,只怕过了身上的霉气,倒是害了沈宝林。只能替她日日添香祝祷,求神仙保佑宝林妹妹青云直上,便是我的心了。这里有两匹缎子,一根钗,一瓶药膏,不敢提“赐”,是我“送”给玲珑姑娘的—姑娘竟如此,实在叫我不安。’我们主子便是这般吩咐的,叫杏儿一字不差转达给这边的主子。”
她果然是杏儿,青蔷忍不住微笑。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怨不得王美人指了她来。
“我知道了。王姐姐太客气,不安的是我才对。”沈青蔷答。
杏儿续道:“我家主子还要我看看玲珑姐姐的伤势……”
“伤势?玲珑伤了?”青蔷反糊涂了,怎会伤了?只顷刻便即醒悟过来,怨不得适才她不肯进帘内来呢。
不待她吩咐,身边伺候的点翠早已转身出去,去了许久,才来回禀,却道:“主子,玲珑姐姐不在后面,可不知哪里去了……”
沈青蔷唯有摇头苦笑,浑不知此时该说什么才好。
“宝林娘娘,容杏儿替我们主子分辩一句,玲珑姐姐的伤可不是我们主子的责罚……”小宫女杏儿见如此,已急了。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见了,若有个三长两短,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
青蔷反要安慰她:“你且莫慌,玲珑该是去上药,再或者去向淑妃娘娘回事儿了也未可知……”
可一听“淑妃娘娘”四个字,小丫头的脸越发白了。
杏儿更加按捺不住,抢着道:“玲珑姐姐去的时候,我家主子身子不适,已歇下了,并不是存心不见的。谁料她……谁料她竟跪在外厢,自笞了十下子。我们那里不比娘娘这里,只我和春梅姐姐两个顶事的,春梅姐姐又去了胡昭仪那边拿药,只我一个……我虽拼死拦了,终是拦不住,不怕宝林娘娘笑话,我还吃了两下子呢!”
她越说越是急切,索性撸起袖子,白白的手臂上果有两道红痕。
青蔷走下来,持起她的胳膊,温言道:“先上了药吧。你莫急,已叫人找去了。”
杏儿哽咽着道谢,终是忘记了上下尊卑,抬起脸来,直望向这个虽比自家主子低了两级,却无疑风光得多的沈宝林—自然,立时便呆住了。
“姐、姐姐……”滔滔不绝的杏儿忽然结巴起来。
沈青蔷一笑,转脸对身边伺候的点翠吩咐:“染蓝已去了?那你再带人一并去找,你玲珑姐姐身上有伤,吹不得冷风的。”
点翠答应了,却迟疑:“那主子这里……”
青蔷再一笑:“便叫杏儿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你还不放心吗?你们快去快回吧,天要晚了。”
终于,玲珑、点翠、染蓝都不在近旁,屋子里只剩下那唤作杏儿的小丫头—她却不言不语,只盯着沈青蔷瞧。
“怎的,不认识我了?”青蔷笑,自走下来,来到案几边给自己倒茶。
“主子,我来—”杏儿终于醒悟,连忙来抢茶壶。
青蔷早已倒好了一杯在手里,对杏儿道:“打小我是没人伺候的,什么都得自己动手,常常茶没喝到,还要吃人一番冷言冷语—只是这几年他们说,做这些事情折堕了自己的身份,便懒了。”
杏儿道:“宝林娘娘……您金玉一样的身子,自然是不该做这些事情的。”
沈青蔷走近两步,低声道:“这里已没了别人,我还认真爱听你叫我一声‘姐姐’呢。”
杏儿摇头道:“那是奴才不长眼,有眼不识泰山!主子不要再提了。”
青蔷握着那盏茶,缓缓道:“什么主子奴才……不过是一件衣裳,是一个替人倒茶、等人倒茶的区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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