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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绚烂的云霞-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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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俩人匆匆忙忙起床,也没吃老妈买回的早点,向车站赶去。在车站分了手,看见蓉容直接上了开往郊区的早班车,牛黄才跳上驶向另一边的班车。一路上想着昨天清晨从星小出发时,那被歹徒强暴的下班女工,盘算着蓉容到学校的时间。
车一颠簸,牛黄抬起头来,看见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穿透云层的鱼苗肚白,恰似一枝枝神奇的画笔,画一下,天亮一点,再画一下,天越来越亮……牛黄吐吐气:如此算来,蓉容到星小时,天早大亮了;蓉容便没有任何危险了。
晚上八点多钟,牛黄才回到星小。
家门紧闭,蓉容还没回来。牛黄恍惚听她说过,星小新调来了一个男校长,领导班子正在做调整。再则,据说新来的彭校长格外严厉,教学质量和教师队伍都抓得很紧。明确提出:星光小学不能再吃老本,要当本市教育系统改革开放的先锋,弄得教师个个紧张……
牛黄先敲敲隔壁王老师房门,没有响动;牛黄瞅瞅,一丝隐隐约约的灯光从门缝间透出,亮着灯,就应该是有人在家嘛。他再敲敲,门吱哑地开了。
牛黄将精瘦肉交给王老师,王老师拎拎手中的提包:“多少钱?”
“半斤,一块一。”,“好的,进来坐一坐嘛,我好给你钱,再说,好像蓉容老师她们都还没有下班,都在办公室哩。进来吧。”
牛黄暗自好笑;这酸秀才,真呆,大概对重量从没有直观感。这一大坨猪后腿上的精瘦肉,随便叫个人拎拎,也不会说才半斤。实打实的二斤半肉哟,相差太远了。至于少付的钱和多出的斤两,好办!牛黄早不动声色的让汪霞计入了损耗。
这又是食品公司的一个内部秘密,刚屠宰出来的鲜肉和隔夜的鲜肉,是有着不同的损耗计算的。老食品人都知道:活猪屠宰出后,经过一夜功夫的凉晒,每头猪至少要自由损耗一些,具体损耗多少则由天气而定。
冬季稍好一点,但前提是,不得经风久吹,让肉收缩损耗;苦夏,就人人皆知了……
因此,公司对于鲜肉的损耗,早有诸如业务科江科长之类的老江湖们,众志成城,潜心研究,制定出许多的条条款款加以控制与限制;可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有政策,我有对策;多年来彼此就这样心照不宣的斗智斗勇,进行着博弈……
门市头儿都是人,不是神,有时,也得走走群众路线,运用运用群众智慧。
王老师将揉得皱巴巴的一块一毛钱,交给牛黄,又连声感谢。
“爱人呢?”,牛黄见房里只有一间小床一架破沙发,便问:“怎么总不见聪聪妈?”
“别提她,形同路人,早晚分手。”王老师瘦手一挥:“你看我这‘茅庐’怎么样?”,“什么‘茅庐’?”牛黄举目四望,除一床一沙发,还有正在他屁股下吱吱哑哑呻吟着的旧藤椅,便是一盏散发青辉的白织台灯和满屋泛黄陈旧的书卷……
从窗口上蒙着的半截淡绿色窗帘望出去,就是伙食团、幼儿园和立着双杠和摇曳木马的坝子。夜风吹来,那绿窗帘轻轻摇晃,衬得那灯光似也在轻轻颤动……牛黄骤然想起藏在深山的古刹,那青灯黄卷,木鱼击橼,碗里燃着的千年飘动不已的香火……
王老师又向墙上指指,牛黄这才看见,右侧的墙壁上,一张宣纸间洒着二个遒劲的行草“茅庐”,哈,茅庐?显然就是指这间简陋的卧室兼书房了。
“身在茅庐,心系天下,取杜工部‘茅房为秋风所破歌’中之其意了。”王老师的眼睛灼灼发光,轻轻解释道:“我虽穷困,但不坠青云之志;我虽寸步难行,但心游上下五千年,日日与圣达先贤交谈,寻求真理,明白疑惑,其乐无穷呵!乐哉乐哉!快哉快哉!”
牛黄不禁肃然起敬,好一个挺着脊梁的中国典型的知识份子,自己先前是屈解他了。
王老师大约是看出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态度的转变,微微一笑:“眼下,中国到了一个新转折点。执政党是明智的,鼓励大家下海经商,以挽救国家落后的经济和政治。这一点,是具有历史进步意义的。但是,商海无情,经济规律的厉害,许许多多的国人包适众多的上层人物,并不知道;因此,国家时有困难发生,也不足为奇了。”
“参予,但要冷静!”他预言般望着牛黄:“年轻人,听得进么?”
牛黄笑笑:“有道理,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老师听罢,想想,问:“小牛,你是学什么的?”,“我,没学什么呀,随便说说。”,“你喜欢读书吗?”
牛黄点点头。
“你大概喜欢写点什么吧?”
牛黄十分惊奇:“有时候胡乱写一点,王老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谈话已经半个多钟头了,如果连这一点我都还看不出,那这满屋书卷我真是白读了。”王老师自负的笑笑,调转话头:“怎么蓉容老师还没回来?还都没吃晚饭吧?”
牛黄这才想起什么,向他歉意地笑笑,猛然向厨房跑去。
锑锅发出缕缕饭香时,蓉容和张老师朱老师谢老师周老师一干人,说说谈谈的回来了。
饿坏了的蓉容牛黄连锅也懒得像往日一样朝屋里搬了,就站在烟雾阵阵的厨房中,端起碗就开刨。张老师边淘米边说:“还是蓉容老师好呵,家里的这么能干,以后有得现成吃啦。”,朱老师往锅里倒着菜油:“这一下有得忙啦,历来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彭校长却对我们说他是十把火。哎,听听,这还让人活吗?”
周老师道:“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大约彭校长也是被上面逼的;反正,尽力而为吧,说实话,身为人民教师,谁不想把孩子教好啊?还用得着别人整天拎着耳朵吼吗?”
谢老师忿忿不平道:“听说,人事决定刚一宣布,有的人立马反脸。”,“你说清楚点,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朱老师哗啦啦的将土豆丝倒进油锅,边炒边问:“谁反谁的脸呀?”
“刘校长的独生女儿菇理有些精神不正常,大家知道吧?”
众老师都点头。
本来一个活蹦乱跳正正常常的女孩儿,就因夫君经不住精明的岳母鼓励和耸拥,好端端的体育老师不当,硬是辞职下了海;人在广洲,远离媳妇,与同厂的一位姑娘日久生情,便提出离婚,虽然岳母没有同意,但那厮去意已决,就这般不死不活的吊着,吊得望眼欲穿清纯如水的女孩儿,开始神经兮兮的了……
这段孽情,大约是精明能干颇具超前意识的老校长,事前并未能预料到的,现在悔之晚矣。大家平时说起,都替老校长感到惋惜和难过。可没想到,更让大家难过的还在后面。
“人家菇理的打字员做得好好的,人也勤快,可是刚宣布老校长退休,有人就立马叫她到后勤工厂去做排字工,这不是人走茶凉,过河拆桥吗?”谢老师激动地说:“这马屁也拍得太丑恶了点吧。老校长待我们不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何必这样对待人家呵。”
“菇理的精神病确诊了吗?”,不知啥时倚在门边的王老师问。
“确诊了的,我亲眼见过病历。”朱老师抬起头,坚决而肯定的说:“是老校长拿给我看的。”,“那可以告他呀”蓉容咽下一口饭说:“精神病人,受国家法律保护。”
“哟,正热闹着呢,说些什么呢,这么多人。”
一个粗犷的男音响起,仿佛一鸟入林,百雀缄声,众老师立刻殓了声音。
“是彭校长哟,吃没有?”谢老师勉强笑着,招呼他。
“还没有呢,今天担误大家晚了,对不起,吃了好好休息。”,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口一立,牛黄瞅见一个满面络腮胡的中年汉子,拎包而站,脸上带着胜利者毫不掩饰的微笑。
他,就是星光小学才来的主宰---彭校长。
(未完待续)
五十二、育婴时代
五十二、育婴时代
夏时制实行的第八个月未,蓉容生了个大胖小子。
刚作父亲的牛黄,屁颠颠的天天给周三打电话,询问有关注意事顶;这厮装腔作势的每次说到紧要关头就道:“莫忙,等老敬去瞅瞅小敬来着,你等会儿哈!”,扔下这一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牛黄,一面跺脚佯装走远,一面握着电话好笑。
初为人父人母,也没有育婴经验的牛黄蓉容,这才尝到生活的厉害。
什么是生活?感受与思想都还在纯真时代的二人,以为那不过是一条波纹鲜明的流水,一道瑰丽永远充满鸟语花香的的风景;慈祥可亲的父母,和睦相处同一血脉的兄弟姐妹,然后,有了小宝贝,小鸟依人,活色生香……笑声琅琅,四季如春!
谁也没想到,随着小宝贝的出生,所有的意外和现实,就这么突然来临了。
眼下,这名叫牛浩的宝贝,正闭着眼睛躺在母亲身边眨巴着肉嘟嘟的小嘴巴,睡得香甜,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还插在母亲杯中;而被这一来到人世就喜欢上睡倒觉的牛浩,一夜无眠弄得疲惫不堪的蓉容,正合上一双熊猫眼,鼾鼾入梦。
这是在隔壁蓉容家!自从岳父岳母搬到边远小镇长住,加之蓉容的姐哥也不常在屋,这空着的房子正好成了牛黄蓉容的育婴天堂。
门轻轻推开了,牛黄拿着奶瓶踮手踮脚的进来。他走到一边的柜子上打开“育儿粉”,按照纸袋上的叮嘱往奶瓶里舀粉,然后冲上开水,不出声的慢慢摇动。
牛黄注视着奶瓶中慢慢变得浓稠乳白的奶液,又挤挤奶嘴滴几滴在自己嘴巴,尝尝温度适不适中?未了,觉得可以了,才轻轻推醒蓉容,将奶瓶递给她,示意给小浩喂奶。
蓉容身体不好,生下小浩后,就自然封了奶;没办法,牛黄只好听从周伯黄母的指示,不断买一些蹄子上有七个孔的猪蹄,给蓉容炖汤喝,期望能给她发奶;结果仍然不行,只好改用大家都用的“育儿粉”了。
“怎么还烫?”蓉容接过奶瓶握在手中试试,温怒地抬起头:“这么个小事也做不好?真笨。”,“可以了,我试了的。”牛黄辨解道:“我冷了很久哟。”
呯,蓉容将奶瓶往木地板上一扔:“重调!我看你是故意的。”
牛黄无言的捡起摔碎的奶瓶,又到厨房拎来拖帕,将遍地奶液拖干;然后,又寻出一个奶瓶,重新开始。好在听周三的劝告,奶瓶准备了一大包,否则,真经不起蓉容的摔跌。
终于又调好了,蓉容抱过小浩,将奶瓶塞进他嘴巴,这厮闭着眼睛就开始惬意的吮吸;蓉容呢,则半闭着眼,似睡非睡;小宝贝颠三倒四的爱好,实在是把她弄得够呛。
同样,被这厮弄得够呛的,还有牛黄。
滴----滴,腰间的传呼响了,牛黄赶紧按下静音,拔出瞅瞅,是汪霞发来的:主任,今天白条肉每吨的批发价是多少?
牛黄拍拍自己脑袋,真该死,昨天下班时走得匆忙,忘记了,怎么办?这可绝对是大事儿。进入八六年下半年以来,猪肉市场渐趋吃紧。白条肉一天一个批发价,都是由公司江科直接通知门市主任,再由主任告知发货员。
怎么办?这么多单位都等着提货哩。无奈,牛黄只好跑出来,一侧眼,正巧见手握大哥大的牛二歪靠在小桌子上,与那边聊天。
这大哥大好呵,厚厚的砖头一般,可以拎在手中自由打电话,想说多久就随你说多久。据说是国外的先进技术,拎在手中不但是身份与财富的像征,更是一种逼人的霸气和孤傲。就像正在大街小巷的录像厅里上演的香港警匪片中一样。决策时,戴墨镜的黑老大必定出场,手中的大哥大一扬:“给我打啦!拎无清啦!”
于是,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牛黄掏出传呼机朝牛二扬扬,聊得正高兴的牛二自然明白牛大的意思,不经意的向楼下一呶嘴巴,牛黄自然也明白牛二的意思:楼下花海处就有电话亭,自己跑着去打嘛……
呼机又滴滴直响,牛黄只好一溜烟独狼一般往楼下窜去。
回了传呼,又直接回答了尽心尽职的汪霞许多提问,回到屋里,见母子俩都安然入睡,牛黄才放下心。一阵疲倦猛然袭来,牛黄本能的哈哈连天,又连忙捂上自己嘴,捡起地上小浩和蓉容的换洗衣服,踮手踮脚的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牛黄将脏衣服泡在水中,洒上洗衣粉就开始搓揉,手指一阵疼痛传来,让他倒吸一口长气。那是上前天晚上,深夜一二点钟,疯颠得高高兴兴的小浩,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嘿嘿嘿地在蓉容杯中可着劲儿蹦跳。
半闭着眼的已经习惯了的蓉容抱着他半坐着,任由这厮云里雾中的上下蹦达。
睡在小床上的牛黄却暗暗叫苦不迭,天都要快亮了,明天还要上班,处理那么多事情……越想睡就越睡不觉,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行;集中精神数数,还是不行;想想最近有那些值得高兴的事儿,更不行!不想还好些,越想越烦闷。
……正当蓉容与李玉溪几乎同时分娩时,一直在家休息的老妈说要到南方的什么柳洲棉纺厂支援,不顾牛大牛二和蓉容李玉溪的生气,留下老爸在家奉陪各位,拎起包裹走啦。
蓉容和李玉溪分娩后,同时回到了老房,这是婆家屋么?不回老房回哪儿呢?蓉容牛黄呢,自然回到蓉容家空房休息;牛二李玉溪呢,当然就只有睡在自家屋子里。饶是贵为经理的牛二先富了起来,包包有几个钱,可人家宾馆不收产妇呵。无奈,只好虎落平川了。
可怜的什么也不懂的老爸,面对同样什么经验也没有的四个年轻人,除了着急、唠叨,就是唠叨,着急;
可怜的牛大主任,可怜的牛二经理,面对睡在床上的产妇和嗷嗷待哺的婴孩,手足无措,跑下跑下,累得脸青面黑,直呼:“早晓得这般辛苦,就不要孩子了。”……
要不是邻里们的热心指导和随时随地的帮忙,真不知道离了主妇的这一摊子,怎么办?
牛黄看看表;三点过了,睡意阵阵袭来,就是闭不上眼睛。
嘿嘿嘿、嘿嘿嘿!这厮还在兴高彩烈的蹦达,肉嘟嘟的嘴唇边挂着口水……牛黄猛地翻下床,窜过去对准这厮就是一巴掌。哇!嘿嘿变成了嚎啕,蓉容的眼睛睁得之快,快得牛黄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儿?自己右手食指就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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