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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里克·波尔中短篇科幻小说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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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说,“还有康尼克先生。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愿会见他。”
“不,我要见他。任何人我都要见。”
“任何人?”我的话让她吃惊,她又翻开了手里的文件,“休战队要来一个人——”
“休战队任何人来都要安排。”
“——还有威他灵中校——”
“医院里那个?好,让他带些儿童来。”
“——还有……”她就此打住,抬头看着我,“加纳,你是不是在骗我?实际上,你并不真的要会见所有这些人。”
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拍拍可视电话。从她那边看,我的手会像巨大的云团一般紧紧罩在她的屏幕上。我的意思她是心领神会的。我说:“你是大错特错的。我要这样做。我要会见所有这些人,人越多越好。我希望会见的方式是在办公室里,让他们全都参加。就这样安排吧,亲爱的,我说不定会非常忙的。”
“忙着干什么,加纳?”
“忙着考虑我召见他们要干什么。”我关掉了电话,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而无视身后其他电话了零作响。现在我要做的是散步,长时间的散步。所以我便信步走了出去。
散步厌倦之后,我便重回办公室,然后将哈伯从他的住所叫来。我跟坎特斯检查着工作,却一直让他果立在曾经一度归他所有的办公桌旁。我看到,那天晚上我所有的约定她都已安排妥当。过了一会儿,我让哈伯先走。“谢谢了。”我说。
他抬脚走向门口,但又停了下来:“谢什么呢,加纳?”
“谢谢你安排了这么一个舒适的办公室,让我心满意足地消磨时间。”我对室内陈设挥了挥手,“我在芝加哥办公室看到发票时,那时简直弄不明白你把五万元花到哪里去了,哈伯。我承认,那时我认为或许有点儿蹊跷。但这个看法是不对头的。”
他创伤难平:“加纳伙计!我不会干那种事的。”
“我信任你。请等一下。”我沉思片刻,然后要他把一些技术人员调进来,并且不要让任何人(重复一下:任何人)为任何目的、任何事情打扰我。我还狠狠地吓了他几句。他走时,浑身颤抖,有点儿愤怒,有点儿羡慕,心里也有点儿激动。我以为,他是看出了大人物将来怎样会把他从这个办公室中驱逐出去。与此同时,这位大人物会同技术人员进行短暂谈话,微睡十分钟,品尝餐中的马了尼酒,然后将剩下的倒进垃圾桶中。
接着,由于离坎特斯为我安排的约会时间还差一个小时,’所以我便在笨猫哈伯的办公室里搜来寻去,以便找点娱乐的东西。
这里有他的档案柜,但我扫了一眼便丢在脑后,因为其中贮藏的备忘录不会使我产生兴趣,即使作为排闻逸事也没有什么价值。他书架上的书琳琅满目,可是上面满是灰尘,连吸尘器都不愿光顾,所以我也不敢碰。办公室还有他私人的什物,在他办公室抽屉最后一格还有一堆照片。
等待的时光非常沉闷难耐。好在技术人员后来报告说,他们已按我的吩咐作好了安排。
你摆弄过立体游戏机吗?这是由一系列有录像带效果的图片作后盾的,玩起来真让人觉得自己位至极尊,呼风唤雨一般得心应手。
我所要做的,就是拿出贮存在机内的录像带,然后把它们播放出来。但它也可以控制大小,可将图像附加在另一个上边……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像实际当中一样出现在屏幕上,将你所不喜欢的某个人的形象放在一个令他尴尬不堪的位置上别具一番风味。
显而易见,宣传的困境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因为,在这里对任何你所乐意应付的事件,你都可以作小儿游戏,并且都可以给予它现实的假像。
当然了,人们对此种活动是了然于胸的。所以,个人所闻所见常常不足以说明问题,对于选举人来说尤其如此。而法律对人是左右限制的。比如说吧,我曾考虑过围绕着康尼克临时编造一些可怕的排闻五事。但这是行不通的。不论我怎么样去做,另一方总会有时间散布出有关选举舞弊的流言飞语,而这样吓人的骗局自会不胜而走,成为世人瞩目的事件。所以,我便将游戏机作为更有意思的东酉。我把它当做玩具。
我一开始便使它显示出以月球上阿利斯塔克基地为背景的图像。这里,火箭飞行者组成的一支特种部队迈开了月球上特有的大步,我也将自己的面孔显示在头戴钢盔的士兵之间,并且用富有想像力的境头来回调整。此时,奥丁·加纳森是一个19岁的男孩,不合格的士兵;他吓破了胆,但仍要恪尽职守。我客观地认为,他是个好小伙;但又想到,他后来什么地方搞砸了。我消除掉这个图像,继续寻找别的有趣镜头。通过贮藏的图片,我找到了坎特斯的画面,于是便拿她的像玩了起来,真是愉快。她很开朗,友好的面孔表现出某种尊贵之气,跟图像中十几个立体脱衣舞女奇形怪状的肉体恰成对照。但此种儿童游戏我很快便厌倦了。
我换上更大范围的一个图像,将整个天空的面貌反映在游戏机的屏幕上。我找出北斗七星,沿着这弧形漫过半个天空,最后定出橘黄色大角的位置。接着,我对星象加以调整,使小星变大,并且在其中定出五号星的位置,这便是克那夫提来自的那个水的世界。我让游戏机中的电脑重新为我把火箭轰炸事件组合出来,接着便在屏幕上看到可怕的炸弹在大角人的天空掀起巨大的蘑菇状毒雾,一阵阵恶浪袭击着岛中城市,把大角人统统溺死。
然后,我便将整个星球毁掉。我将大角变为一个新星,观看着滚动的热气冲将出来包围了这个新星,将这里的海水烧沸,把这里的城市变为废渣……这使得我汗流侠背。我从自动售货机里倒出一杯饮料,然后将机器关掉。接着,我才意识到哈伯办公室门上的浅蓝指示灯赫然闪亮。时间到了,我约定的会见者都已来到。
康尼克带来了他的孩子,共有三个;唐尼肯总医院的那位恋人也带来了两个;克那夫提和皮尔鲁斯带来了提姆·布朗。“欢迎到嬉闹室来,”我招呼说,“他们准备滥施私刑,今年对年幼的采取暴行。”
他们异口同声对我大叫起来——只有克那夫提例外,因为他的高频扬声器的音量太小无法听到。我充耳不闻。一等他们平静下来,我便打开笨猫哈伯的酒柜,为我自己倒出一杯烈酒,接着说:“好吧,你们这些小动物有哪一位想先给毁掉?”于是,他们重新狂叫起来。而我大模大样品起酒来。只有坎特斯·哈门缄默不语,静静站在门边,两眼直勾勾在看着我。
我接着说道:“好了,康尼克,先讲你吧。你准备让我四处散布新闻消息,说你曾被耻辱地除名吗?……顺便说一句,或许你想会一会我的敲诈帮手吧,哈门小姐就在那里,那些丑事都是她搞出来的。”
她的男朋友叫喊起来,但坎特斯仍静静地看着。我并没有转过脸去,而是一直观看着康尼克的神情。他眯起双眼,将双手插进口袋,然后极力克制着自己:“你知道那件事发生时,我只有17岁。”
“啊,是的,我知道的东西不少。那年在你被除名之后,精神曾崩溃过,连续剧中称这种病是宇宙忧郁症。我们在月球上把它叫黄热病。”
他很快扫了他的孩子们(其中两个是他亲生、一个则不是)一眼,迅速说道:“你知道我原本可以推翻在危机时刻擅离职守的定论。”
“但你并没有。一个重要的事实是,你放弃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是,你过去呆头呆脑。而且,我敢说,现在还是这样。”
提姆·布朗结结巴巴说道:“等一等。我,克那夫提,叫你停止——”
但康尼克漠然视之:“怎么了,加纳森?”
“因为我有意赢得这次选举。这样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不在意——尤其当要以你做代价的时候。”
“但是,我,克那夫提,已经通知——”提姆·布朗仍要插嘴。
“休战委员会已发布命令——”皮尔鲁斯也想发话。
“我不知道你跟臭虫相比,谁更叫人讨厌!”坎特斯的小个子男朋友也在叫嚷。这几位又同时争吵开来。甚至连克那夫提也拖拉着他金制的盒子般的腹部不满地咝咝鸣叫着向我走来。
我高叫起来:“闭嘴,都闭嘴!”
他们仍在吵闹,但语调稍有下降。我的叫声压过了他们:“你们哪一位想怎么样,关我屁事?我的任务是完成使命。我的使命是让人们以某种方式行动。那么,我就要这样干。但明天说不定我得到命令,要使他们以相反的方式行动,那我也会那么去干。不管怎样,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一个像你这样的臭虫,克那夫提?一个像你这样的美国兵骗子,威他灵?还有你,康尼克,一个——”
“一个公职候选人,”他干净利索地讲道。我对他是刮目相看的——他并没有叫喊,但声音却盖过了我的:“而既然这样,我就有责任——”
但我无论怎样还是让喊声压过了他的话语:“候选人!只要我告诉选举人你是个疯子,康尼克,你就不会再是候选人了。那时你就会死掉!我要给人们讲的,我保证,如果——”
我的话并没有讲完,因为康尼克的三个孩子都朝我冲了过来。他们抓起哈伯办公桌上的纸片乱撒乱扔,并且将他的水晶墨水瓶砸翻在地。他们明显是要卡我的脖子,但并未得逞,因为康尼克和提姆·布朗死拉活缠才拖住他们。
我强作笑颜:“这样干有什么用呢?我承认,你的孩子喜欢你,——从火星上来的那个也喜欢。克那夫提的种族不是用他做过活体解剖吗——或许是克那夫提亲手做的,也说不定呢。还不错啊,是不是?你这个大臭虫,扼杀儿童,毁掉孩子……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克那夫提本人就是杀戮儿童计划的一个臭虫头目吗?”
提姆·布朗狂呼乱叫:“你是在胡说八道。那根本不能归咎于克那夫提!”他灰色的面孔露出凶恶表情,嘴里腐烂的牙显得十分可怕。他叫着叫着哭出声来。
如果你将一个单一的分子加热,它就会像尾巴下夹有火星儿的一只公猫一样飞蹿而去,但它飞向何处你是无从知道的。如果你将十几个分子加热,它们便会四处飞溅,但它们飞向什么方向,你依旧是不得而知。不过,如果你将数以万计的分子加热,你便会得知它们所去何处。它们会膨胀开来,形成团块运动,而任何形式的四块都是按气体规律活动的。我所面对的哈伯办公室里的这一群号叫不停的人物组成的这么小的团块也是这样。我任凭他们狂呼乱叫,尽管都是冲我来的。甚至连坎特斯也面色阴沉,紧皱眉头,欲言又止。不过,她自始至终都缄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康尼克终于采取了果断措施。“好了,都不要讲了,”他大叫道,“现在听我说!我们还是把这件事澄清吧!”
他站起身来,有两个孩子拉着他的左右胳膊,第三个也是最小的一个藏在他的身后。他两眼带着厌恶的神情盯着我——我尽管已猜到他会如此,但却无法赞同。他接着说道:“那是真的。撒米,就在这儿,是从火星上救下的一个儿童。这或许使我想起了我本不该去想的东西——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孩子,而一旦我想起这些可恶的臭虫——”
他停了下来,转向克那夫提:“啊,我已明白了。有那样暴行的人一定是个魔鬼。我会用我的双手把他的心扒出来。可你并不是人。”
他坚毅地甩开孩子们,迈步走到克那夫提面前:“我不能宽恕你。上帝在上,这是不可能的。但我也不能指责你——确实如此——就像我不能指责闪电将我的房子击毁一样。我认为,我以前是错误的,或许现在也不正确,但是——我不知道你们的人会采取什么行动——我现在愿跟你们握手言和。不论你们是为了什么鬼怪缘由到哪里去,我都一直认为你们是可恶的杀人狂,是可惜的动物。可现在我就要告诉你,我倒是愿跟你们一道工作——为你们的基地,为和平,为我们能一道相处的任何缘由——但不愿跟这间房子的人类共事!”
后来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但我并没有等到那个时刻。
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技术人员已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反射镜后安上了摄影机和录音机,它们会为我记录下这个场景的。我只是希望,它们一个字眼、一声呼叫也不会漏掉,因为我不认为我自己有办法重新复制出来。
我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康尼克最小的孩子蹑手蹑脚从我身边走过,朝着起居室的立体机系统走去,便伸出胳膊阻止他。“讨厌鬼!”他骂着,“下流坯!”
“你骂的可能是对的,”我对他说:“快回去陪你爸爸。今天你们会一起载入史册的。”
“傻瓜!我常看星期一晚上的《日瓦戈医生》,5分钟后就是这个节目了,而且——”
“今天可不是的,孩子,你不信等着瞧吧。我们已预先占了那个时间,要播一个全新的节目。”
我将他送回办公室,关了房门,拿起大衣,转身离去。
坎特斯在车上等着我。车是她亲自驾驶的。
“我9点半起飞吗?”我问。
“是的,加纳。”她将车驶进自动交通道,打开车的自动装置,把目标定向斯卡特机场,然后靠在座位上点起两枚香烟。我吸起一枝,愁眉不展看着窗外。
车的下方,在慢速交通路上,一场火炬游行正在举行,彩车鲜艳,合唱队高歌猛进,徒步行进的人群组成队形。我拿出双筒望远镜望去——
“啊,你用不着检查,加纳,我会负责的。他们都在竭尽全力完成计划。”
“我想也是。”游行者手中彩旗飘扬,上边是宣传我们早已开始散播的大选前的图片,彩车上则播放着投影。在队伍的任何一处,你都可以看见克那夫提的画像。他身着金甲,身躯高大,面目可憎,抓着孩子们,以防止从别个星球来的怪物,对他们进行袭击。技术人员处理得天衣无缝,任何时候也不会有眼下这么完美绝伦。整个情景映射在镜头中,就好像我曾置身其间那样的真实。
“想听听吗?”坎特斯拿出一个长距离助听器递给我,但我不需要这个。我还记得,其中的声音在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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