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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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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一句话说完,熊猫儿还来答话,那灯光已赫然到了眼前一只见一块巨大的青石卜,摆着盏孤灯。
灯光有如鬼火般闪烁不定,青石上的残雪,也不知被谁打扫得干干净净,但四下却连鬼影也瞧不见一个。
虽然没有人,熊猫儿还是不禁心跳了起来——他虽然心跳了起来,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灯,金光闪闪,竟是黄金所铸。
熊猫儿咬牙道:“好小子,连灯也是金子做的,却不知他留下这样一盏灯,在这里又是在耍什么花样。”
沈浪面色凝重,缓缓道:“他这盏灯是留给咱们的。”
熊猫儿倏地住足,道:“留给咱们的莫非是诱人的陷阱?”
沈浪道:“他若以为这小小的陷阱也能害得到咱们,他便不是‘快乐王’了。”
熊猫皱眉道:“这话我又不太懂。沈浪道:“像他这样的枭雄人物,绝不会轻易低估对方的实力。”
熊猫儿拍掌笑道:“不错,尤其对方是沈浪,他从未见过沈浪,也该听说过沈浪的名字,他若以为略施小计便可害得到沈浪,他就是呆子了。”
沈浪微微笑道:“正是此理。”
熊猫儿忽又皱眉道:“但……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又怎会知道是沈浪在找他?”
沈浪沉声道:“瞧他的行事,说不定早已在此山中遍布暗哨,说不定……”
熊猫儿道:“无论怎样,待我先去瞧瞧。”
他谨慎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原来的脾气,不等沈浪再说话,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金灯下,竟压着张纸,上面写着:“沈浪!你要找我么?好,沿着这条路来吧。”
这简简单单十几个字旁边,竟画着幅详详细细的地址,说明了这条路通向哪里,路是如何走法。
也注明了他的驻扎之地。
熊猫儿苦笑道“好小子,居然还怕咱们找不着他,居然连地图都画出来了。”
沈浪叹道道:“此人行事,当真是人所难测。”
熊猫儿道:“但……这幅地图会不会是假的。”
沈浪沉吟道:“极有可能,他故意留下这地图,要你我上当,我等若是真的按图而行,说不定非们永远找不着他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熊猫儿道:“但他并不怕咱们,又何必如此。”
沈浪叹道:“所以此图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熊猫儿沉吟着道:“这地图若是真的,咱们若是照着图走,他便可从从容容等在那里,从从容容布下各种陷阱……这样,咱们岂非等于自己送上门去?”
沈浪道:“正是如此。”
熊猫儿道:“但咱们虽然明知如此,不照这张图走也不行呀……若不照着这张图走,却叫咱们走哪条路?”
沈浪长叹道:“这正是此人的厉害之处,他正要令我们左右为难,举棋难定,单只这一点,他便已占了上风。”
熊猫儿道:“这可真是叫人头疼……照着图走既不行,不照着图走也不行,我看见纸条时,本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哪知却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想不通,早知如此,不去想它反而好了。”
沈浪说道:“世上有些事正是如此,越想得多,顾虑越多,于是就做不成了,若是不想就做,反而说不定就做出来的,若是仔细想过,便不会做了。”
他这简简单单几句话中,正包含着许多极高深的哲理,熊猫儿听得连连点头,拊掌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我真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种话来,只是……只是咱们此刻偏偏已想过了,那又当如何是好?”
沈浪微笑道:“纵然想过,咱们也可当作根本未曾想过。”
熊猫儿喜道:“既是如此,咱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照着图走吧,我本已从你那里学会,无论遇着什么事,都先动脑筋想一想,如今我却又从你那里学会,若遇着无可奈何之事,便是不去想的好。”
沈浪笑道:“但你却也要等到想过之后,才会知道什么是无可奈何之事,是么?”
熊猫儿凝思良久,终于拍掌道:“不错,这道理我总算想通了。‘’这道理骤听似是完全矛盾,其实却完全统一。
第二七章 莫测其高深
沈浪和熊猫儿两人按图索骥,又走了一个时辰。
阴暗的山影中,便突义现出了灯火。
这欢灯光看来甚是明亮,果然绝个止一盏灯。走到近前,便可瞧见一座巨大的帐篷矗立在灯光中。
熊猫儿沉声道:“看这地图,这里似乎尚未到‘快乐王’的驻扎之地,但帐篷却明明在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浪微笑道:“你又要多想了。”
熊猫儿笑道:“正是正是,既然想不通,还想什么?”
沈浪道:“一个人做出的每件事都能令人想不通,这人的厉害就可想而知……”
突见一点火光,自那边移动过来。
熊猫儿沉声道:“有人来了。”
沈浪微微笑道:“既已有人来了,咱们正好个必多想了,一个人活在世上,能够个动脑筋,还是不动的好。”
这句话说完,那点火光已到了他们身前不及两丈处,高举的火把下,站着的是条锦衣魁梧大汉。
熊猫儿喝道:“来的可是快乐王门下?”
锦衣大汉道:“是!”
熊猫儿道:“你可知道咱们是谁么?”
锦衣大汉道:“是!”
沈浪微笑道:“既是如此,想必是快乐王令你来迎接咱们的。”
锦衣大汉道:“是!”
转过身子,大步而行。
他走的虽然不快,但也不慢,看来武功也有几分根基。
熊猫儿压低声音,道:“你瞧这人武功怎样?”
沈浪道:“你看呢!”
熊猫儿道:“我三招便可将他打倒。”
沈浪笑道:“大概还用不着三招。”
熊猫儿道:“我又想不通了,快乐王门下,怎会有这样的笨蛋。”
沈浪笑道:“如今你想不通的事已有几件?”
熊猫儿喃喃道:“总有一日,我会全部弄通的。抬眼望去,那巨大而华丽的帐篷己在眼前。帐篷人口处,悬着以琉璃,水晶,绿玉,珊瑚,玛瑙,珍珠,和一些不知名的珠宝所缀成的垂帘。这垂帘被灯光一映,便交织成一片灿烂的,多彩的,瑰丽的光辉,真可迷眩任何人的眼目。但在这垂帘后的那个人,以及有关此人的种种传说,却比这垂帘更多彩,更美丽,更迷人耳目,更令人心动。到了这里,熊猫儿只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了开来,冷风直往里面钻,就好像小刀子似的。”熊猫儿呀熊猫儿,快乐王难道不是个人么?你们怕他个鸟,你怎地也变得这样没有种。“一想到这里,熊猫儿也不等那大汉掀起帘子,也不等沈浪说话,就一步窜了进去,大吼道:“快乐王,熊猫儿前来拜访。”
他吼的声音可真不小,但却白费了。
帐篷里连个鬼都没有,哪里有人。
灯光!自帐篷四壁的珠盏金灯中洒了下来,照着帐篷里的虎皮墩子,绣金垫子,水晶几,珊瑚帘,波斯毯……
水晶几上摆满了奇珍供果,金杯中盛满了美酒,无论是谁到了这里,都难免要瞧得眼花缭乱。
好酒,好吃的,熊猫儿更是该心满意足。
但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熊猫儿霍然回身,一把扭住那大汉的衣襟,厉声道:“快乐王难道不在这里?”
锦衣大汉道:“是!”
熊猫儿喝道:“人为何不出来见咱们?”
锦衣大汉道:“是。”
熊猫儿喝道:“他到哪里去了?”
锦衣大汉道:“是。”
熊猫儿怒道:“是,是,是,你难道只会说‘是’!”
锦衣大汉道:“是。”
熊猫儿大怒喝道:“你再说‘是’字,我捏断你的脖子。”
锦衣大汉道:“是!”
熊猫儿气得肚子都快要破了,提着那大汉往地上一抛,怒吼道:“你难道是猪。”
锦衣大汉直被抛得飞了出去,但口中却仍然说道:“是!”只听“哗啦啦”一阵,他身子穿过珠帘,接着“砰”的一声,他已被掷在地上,口中居然还是说道:“是!”
熊猫儿气得鼻子都歪了,但却又忍不住要笑,喃喃道:“这种人真该吊死。‘’沈浪微笑道:“你吊死他,他也还是要说‘是’的。”
熊猫儿道:“快乐王将咱诱到这里,却只叫这么个放屁虫见咱们,这又算是什么?”
沈浪沉吟道:“看此情况,此地必然是快乐王的待客之地。”
熊猫儿道:“待客之地?他难会将咱们当做客人?”
沈浪笑道:“他要咱们先在此处歇一夜,养足精神,再去见他。”
熊猫儿怪叫道:“他会有这么好的心。”
沈浪苦笑道:“这哪里会是什么好心,这只不过是他在向你我示威而已,表示他根本没有将咱们瞧在眼里,咱们精神再好,他也不在乎。”
熊猫儿恨恨道:“好小子,我熊猫儿迟早总要叫他后悔……”
转眼瞧见桌上的好酒好菜,突又大笑道:“既是如此,咱们索性就大吃他一顿,以他的身份,想必不致在酒菜中下毒害咱们吧?”
沈浪道:“他若又做件你想不通,猜不到的事,你又当如何。熊猫儿哈哈大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我熊猫儿别的不行,但酒菜中有没有毒,我却是一试就知道的……我闯荡江湖多年,就学会这点儿本事。”
沈浪笑道:“难怪你直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毒死。”
桌上的酒菜虽多,但片刻间就被他两人吃了个干净,熊猫儿抹了抹嘴,倒下去,就呼呼大睡起来。
沈浪虽也吃得,喝得,但此时,此地,叫他抛开一切心事睡觉,他可真是再也睡不着的。
瞧着熊猫儿睡得那么舒服,沈浪又是羡慕,又是好笑,又觉得这人真是可爱极了,睡着了的熊猫儿看来就像是个孩子似的。
沈浪也不知道是瞧他瞧得呆了,还是在想着什么心事,想得出神,总之他就坐在那里,动也没有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珠帘外有人轻唤道:“沈公子。”
呼声还未了,沈浪人已在帘外。
那出声呼唤的锦衣大汉也想不到他竞来得这么快,当真是骇了一跳,倒退三步,险些一跤摔了下去。
沈浪微笑道:“是你在叫我?”
锦衣大汉道:“是!是!”
沈浪道:“干什么?”
锦衣大汉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却在发抖,垂首道:“我家王爷,想请……请沈公子单独一见。”
沈浪笑道:“除了‘是’字,原来你也会说别的话的。”
锦衣大汉头垂得更低,道:“不……不知沈公子是否答应?”
沈浪道:“我为何不答应?”
锦衣大汉喜道:“多谢沈公子,小人本来只怕沈公子定要和那位熊……”
沈浪笑道:“我若定要和他去,你家王爷不见,岂非也是枉然。锦衣大汉也笑道:“沈公子果然……”
突然发觉自己话已说得大多,立刻停下了嘴,垂酋道:“沈公子请随小人来。”
沈浪似乎十分信任快乐王的安排,也确信熊猫儿在此酣睡必定无妨,竞真的随他走了出去。
两人走了片刻,只见两条大汉抬着顶小轿已等在前面,那锦衣大汉停步转身,陪笑道:“请沈公子上轿。”
沈浪想也不想,问也不问,就上了轿子,两条大汉健步如飞,又走了顿饭工夫,忽听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
轿帘深垂,沈浪坐在轿子内,竟未掀起帘子瞧一眼。
只听乐声越来越近,轿子忽然停下,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轿外,道:“可是沈公子来了?”
那大汉道:“正是。”
那少女道:“好,轿子由咱们抬进去,你两人已没事了。”
接着,轿子又被抬起,又走了二十余步,但觉温度骤暖,一时有香气袭来,香透重帘。
沈浪还是安坐不动,似乎别人若不请他下轿,他永远在轿子里,但这时那少女的语声已在娇笑道:“沈公子!你睡着了么?”
弦乐之声不绝,有少女在曼声低唱:“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这边走,且饮金樽酒。”
这正是王者之歌。
沈浪终于下轿。
这是个华丽而宽敞的帐篷,帐篷里一切陈设,都华丽得不似人间所有,但若问沈浪这些陈设究竟是些什么?
他只怕连一件也说不出来,只因他下轿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无数个绝色少女,他哪里有空再去瞧别的。
暗淡而销魂的灯光下,有二三十个身穿轻纱,身材苗条的少女,她们的长发披散着,赤着雪白的天足。
轻纱朦胧,并没有遮住她们可爱的躯体,反而将她们的胴体衬托得更可爱,更神秘,更令人心动。
她们有的斜倚在虎皮褥旁,轻挑慢然,弄着管弦,有的手托香腮,慢声低唱,也有的正随着歌声,婀娜起舞,轻纱飘扬,春光掩映,那雪玉般的肌肤,虽只让人匆匆一瞥,但却也更令人心施摇荡,不能自主。
还有五六个少女,正围着张矮几,在浅斟慢饮着金杯美酒,矮几后一个少女星眸微荡,酥胸半露,春色已上眉梢,就在她膝上,正卧着个人头,是个沈浪只瞧得见此人头上的王冠,却瞧不清他的面目。
沈浪站着不动,面带笑容。
所有的少女似都已被他风神所动,俱都回过头,也不知有多少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瞧着他。
沈浪也不在乎,谁若瞧他,他就去瞧谁,忽然有一只细细致致的玉腿伸到他面前,他也不皱眉,更不退缩。
这时矮几后突有人朗声而咏:“醉卧美人膝,醒握无敌剑,岂不快哉,岂不快哉。”
沈浪微笑道:“快哉快哉,是名快乐。”
矮几后那人哈哈笑道:“好!好!是沈浪么?”
沈浪道:“正是。”
矮几后那人道:“你知道我是谁?”
沈浪道:“自然。”
只见矮几后伸出一只手来,几位艳姬立刻奉上金杯。
这只手果然是莹白修长,宛如女子,手的中指上,果然戴着三枚奇形紫金戒指,在灯下闪闪发光。
手持金杯那人朗笑道:“你我既已相识,何妨共饮一杯。”
沈浪道:“好。”
他这一个字却几乎都未说完,曼舞着的艳姬已扭动着蛇腰,曼舞到他面前,双手奉上一只金杯,媚笑如春花,低语如呻吟,道:“沈公子,请!”
沈浪微微一笑,接过金杯,一饮而尽。
矮几乎后那人大笑道:“好沈浪!你不怕酒中有毒。”
沈浪笑道:“有如此英雄相敬,有如此美人奉盏,纵是毒酒,沈浪也得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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