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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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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眉锋一皱,道:“他们已经到了登封么?”
李俊道:“已在途中,不日即可抵达。”
聂小倩沉吟了一下,道:“各帮弟子惨遭杀害,各帮各会的悲愤,那是在所难免,无论怎么做,那也无可厚非,可是李舵主要知道汉民的立场,他继承了夏大侠的衣钵,是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当然领袖,他身系大汉民族之安危盛衰,他不能在满虏未逐,公仇私恨未报之前,先在自己人之间启动干戈的,让自己人杀自己人,让满清朝廷隔岸观火,坐山看虎斗,最后来横扫残局……”
李俊道:“夫人,这干戈不是咱们引起的。”
聂小倩含笑说道:“那有什么分别,到头来受害的仍是我大汉民族。”
李俊默然不语。
聂小倩又道:“我也明白,跟他们谈合作,似乎很难,但为大局设想,便是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的,我也知道灭清教无端杀害各门派各帮会弟子,这是仇,但我试问,公仇在先,还是私仇在先?倘能晓以大义,谋得并肩携手,精诚合作,共襄义举,驱满虏于山海之外,匡复我莽莽神州,大好河山,我以为那被杀害的各门派、各帮会弟子,也就死得瞑目,更会含笑九泉,额手称庆了,李舵主以为然否?”
李俊红着脸,羞愧地道:“多谢夫人当头棒喝,退我冥顽,但夫人该知道,各门派、各帮会之中,单一个开封分舵明白是没有用的!”
聂小倩嫣然笑道:“谢谢李舵主提醒,这个我知道,贵帮五位长老,及各门派掌教、各帮会领袖面前届时我自有说辞!”
李俊没有再说,项成却突然说道:“少侠,我还有一个消息禀报!”
朱汉民“哦”了一声,说道:“项大哥还有什么消息,请说!”
“不敢当!”项成欠身说道:“敝分舵顷接北京分舵郝舵主飞鸽传书,要各分舵转告少侠,那位御林军的统带,爵封嘉义公的福康安,已经带着大内侍卫中的精锐出京南下,不知意图,请少侠多多小心提防!”
朱汉民听得呆了一呆,讶然说道:“福康安带着大内侍卫出了京?这是为何?”
聂小倩淡淡说道:“那自然是为了你!”
朱汉民挑眉笑道:“莫非他正是为收渔人之利而来了?好吧,要来就让他们全来吧,我要让他们一个也回不了北京!”
聂小倩横了他一眼道:“民儿,轻敌是兵家大忌,那福康安要是没有把握,弘历绝不会轻易派他出京,咱们不可不谨慎应付!”
朱汉民神情一震,立刻敛态说道:“是,民儿知过!”
对他这种知过即改,顺敬尊亲的态度,李、项二人暗暗点头,极感敬佩!
又坐了一会儿,李、项二人站起告辞,聂小倩与朱汉民也未挽留,在朱汉民的相送下,二人恭谨施礼,越窗而去。
李、项二人走后,聂小倩脸上的神色,刹时间变得很凝重,她向着朱汉民摆了摆手,道:“民儿,招呼他们一声,让他们把席撤了吧!”
朱汉民暗感诧异,但是他没有多问,立即唤来店伙撤走了那犹丰半残的一桌酒菜。
打扫干净之后,店伙走了,朱汉民随手掩上了门,这才问道:“娘,什么事使您这么烦心?”
聂小倩未即时答话,摆了摆手,示意朱汉民坐下,一直等朱汉民坐定了,她才开口说道:“民儿,在跟灭清教教主会面之前,恐怕咱们得好好费上一番唇舌来说服各门派、各帮会哩!”
朱汉民道:“娘指是李俊所说那……”
聂小倩点头说道:“娘正是指的这个!”
朱汉民笑道:“那娘无须烦心,各门派掌教、各帮会领袖,当年跟爹的私交都很好,也没有不敬服珠符令的,只要到时候……”
聂小倩摇头说道:“事情不如想象那么简单,少林与丐帮,那也许只须一句话,可是其他门派帮会便不同了,当年各门派的掌教及各帮会的领袖,如今已更换了不少,恐怕不像少林与丐帮那么容易说动的……”
朱汉民道:“民儿以为他们都是深明大义的人,只要晓以利害,他们不会不把公仇放在前面,私仇暂置脑后的!”
聂小倩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了,民儿你到巡抚府去一趟看看!”
朱汉民一怔说道:“娘不是说,暂时不动他们的么?”
聂小倩道:“那话是对丐帮弟子说的,况且娘也只是叫你去看看,并不是要你去动他们,懂么?”
朱汉民道:“娘,民儿懂,现在就去么?”
聂小倩道:“天色已近三更,正是时候,可以去了!”
朱汉民应了一声,当即一拜出门而去。
朱汉民走后,聂小倩拍手熄了桌上的灯,返回隔室自己房中,也并没有再点灯。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
大鼻鬼OCR※
第十九章
尔虞我诈
巡抚府坐落在这条大路的中间,石狮把门,石阶高筑,十有二级,那宏伟、庄严、气派的大门之下站着两名挎刀的亲兵,在不停地来回走动着。
这一带的夜色很静,这巡抚府周围的夜色更静。
今夜不能说没有月,但月色清冷,也很黯淡,整座的巡抚府就浸沉在这种月色里。
偌大一座巡抚府,就只两处有灯光,一处是那大门口,另一处则是后院中巡抚大人的书房。
书房内,灯光透纸,窗棂上,映着人影儿两个。
这两个人影相对坐在桌前灯下,似乎是正在密谈,把话声压得很低.低得只有房里的他两个能听得见。
书房里的这两个人,谈了很久,一直谈到了四更。
在那书桌对面,隔十余丈之遥的一株合围大槐树上,隐藏着一团淡白的人影,他也听了很久,也一直听到了四更。
四更过后,书房里的两个人影站了起来,紧接着书房门打开了,出来的,是巡抚府的新总管申一笑,看他那神情举止,有点倨傲。
送他的,是那位巡抚大人刘天和,竟然是微微的哈着腰,一付必恭必敬,好像是对上官似的可怜神态。
这,令得隐藏在大橡树上的那团淡白人影皱了眉。
堂堂巡抚,没有跟总管对坐密谈的道理。
当然,巡抚更没有恭送总管的道理,尤其不该的是,他那一付必恭必敬,有如对上官一般的卑下可怜相。
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新总管申一笑的身形刚消失在画廊尽头,那隐藏在大槐树上的白影,突然似闪电般地落在了那掩上的书房门前,这下看清楚了,那正是朱汉民,不过他脸上已罩上了那脸色呈金黄的人皮面具。
他举起手,轻轻叩了两下门。
剥啄声刚起,书房内随即传出巡抚刘天和咽喉里带着痰的一声惊喝:“是谁?怎么走路不带一点声响?”
朱汉民轻轻地应了一声:“禀大人,是我!”
那巡抚刘天和隔着门喝道:“狗才,不会报个名么,这么深夜了,来干什么?进来!”
一句“狗才”,听得朱汉民挑了桃眉,但是他毕竟忍住了,应了一声是,推门进了书房。
书房内,那位巡抚刘天和一身便服,拖着辫子,翘着都灰白的山羊胡,正坐在书桌前,低头把玩一方玉佩。
那玉佩,挂着红丝带,似是女人的项上物,怪不得他会背着人一个人躲在书房内向灯把玩,爱不释手呢!
在那书桌右边,还放着一个擦得闪光发亮的水烟袋。
那迎抚刘天和,全神贯注在那方玉佩之上,似乎没有工夫,也没有心情看看进来的是谁,头也没回的含混问道:“说话呀,见我有什么事?”
朱汉民想笑,但是他没笑,随手掩上了门,道:“禀大人,申总管命我送燕窝汤来了!”
他倒是好心情!
那位巡抚刘天和点了点头,打鼻子里“嗯”了一声,道:“放在桌上,走你的吧!”
朱汉民应了一声是,既未送上燕窝汤,也未动。
可巧那位刘大人也没有再说话。
奸半天,巡抚刘天和突然有了惊觉,一偏头,骂道:“混帐东西,你……”
“聋”字未出,脸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呼,慌乱间,差点没松手摔碎了那方心爱的玉佩,他霍地站了起来,惊喝说道:“你,你,你是谁?”
朱汉民伸手又把他按回椅子上,淡淡笑道:“刘大人,请你把声音放低点,要不然燕窝汤就要变成断魂汤了,我没有恶意,说两句话就走。”
也不知刘天和是惊骇过度,还是没听清楚,他挣扎着又要站起,无奈是分毫动弹不得,他白着脸,颤声说道:“你好大胆,敢夜闯巡抚府……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刘大人!”朱汉民淡淡说道:“叫人,那是给你自己找麻烦,试想你刘大人在我手中,他们敢拿我如何?再说,我既然敢来,我也没有把你这巡抚府中的护卫、亲兵放在眼内,更有可能在你刘大人话还没有出口之前,我已打烂了你刘大人这颗脑袋,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没有恶意,也不想轻易伤害朝廷命官,我只要你刘大人据实答我几句话,我马上就走!”
巡抚刘天和没敢叫人,蹬着老跟,满脸惊恐地道:“你,你,你是谁?”
朱汉民笑道:“你刘大人只当我是个送燕窝汤的下人就行了,识相点,刘大人,如今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巡抚刘天和颤声说道:“那么,你,你,你问吧!”
朱汉民淡淡一笑,说道:“刚才跟你在这里密谈的是谁?”
巡抚刘天和道:“是,是.是本府的总管申、申一笑!”
朱汉民道:“你这是欺我了,你巡抚府的总管该姓柳!”
巡抚刘天和道:“没错,没错,那柳逸民被我解职辞退了,这位新总管是我新、新聘来的,不信你可以问……”
朱汉民道:“不用问,我相信你,可是你知道,这申一笑是个怎么样的人?”
巡抚刘天和将头连点地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亲戚……”
朱汉民冷哼—声,道:“你又欺我了,附才你送他出门,那是什么神态?”
巡抚刘天和脸色一变,干咳了两声,道:“咳,咳,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不好惹,他是我偏房的娘家哥哥,惹了他不就等于惹了我偏房……”
朱汉民想笑,截口说道:“那么,你为什么好端端地赶走那柳老头?”
巡抚刘天和自作聪明,“哦”地一声说道:“原来你,你是柳逸民……”
“你错了!”朱汉民淡淡说道:“我跟他素昧生平,毫无关系,你答我问话!”
巡抚刘天和苦着脸道:“这是我那个偏房的主意,我有什么办法!”
朱汉民笑道:“大男人家做不了女人的主,亏你还是朝廷命官,我真没想到你刘大人是个怕小老婆的人……”
脸色微沉,接道:“那么,他刚才跟你一再提及一位什么夫人,那夫人指的是谁?”
巡抚刘天和一惊忙道:“自然是指的我那偏房……”
说来说去,毛病皆出在他那如夫人身上。
朱汉民冷笑一声,说道:“好大胆的刘天和,竟敢窝藏朝廷钦犯,说什么是你的亲戚,你那偏房的哥哥,你有多大前程,几颗脑袋!”
巡抚刘天和大惊失色,忙道:“你是,你是……”
朱汉民冷哼说道:“别问我,等福贝子到了开封之后,你问问他去!”
巡抚刘天和“啊”一声惊呼说道:“原来是福贝子跟前的爷们,您明鉴,卑职说的都是实话,有半句不实,愿领皇法……”
朱汉民笑说道:“刘大人,这有关你刘大人的前程及身家性命,你可莫要等闲视之,要是等福贝子亲自问上了你,那可就麻烦了。”
刘天和机伶一颤,面色如土地道:“您明鉴,卑职所说完全是实话,倘若……”
朱汉民冷然摆手说道:“也许你不知情,不过我如今已经告诉你了,那申一笑是阴谋造反的叛逆,你打算怎么办?”
刘天和吞吞吐吐地道:“卑职,卑职只求您开恩……”
朱汉民冷哼说道:“话我不多说了,你那如夫人及你的前程、身家性命,孰轻孰重,你谊从速做决断,要不然,事到临头……”
刘天和突然截口说道:“那么,您,是打算要人……”
朱汉民道:“我不要人,等福贝子到了之后,他自然会向你要人!”
刘天和道:“倘如此,卑职,卑职到时候就把他交给福贝子好了!”
朱汉民冷笑说道:“哪怕你不交……”
目光落在刘天和手中的玉佩上,接问道:“这是什么?”
刘天和这才发现自己手中仍紧握着那方玉佩.一惊便要往袖底藏,却被朱汉民一把夺了过来,手一场道:“我问你,这是什么?”
那刘天和大惊失色,想夺,但手才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颤声说道:“这,这,这是玉,玉佩……”
“废话!”朱汉民道:“难道我不知道这是王佩,我问你,这是哪儿来的?”
刘天和道:“这,这是卑职自家之物,是祖上传下来的。”
朱汉民道:“刘大人,我可不是个不识货的人,这是女人家的项饰!”
刘天和将头连点地道:“是,是,是,这正是先曾祖母的项佩!”
朱汉民向手中那方玉佩投过一瞥,只见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朔凤,并没有什么字迹,当即随手把玉佩丢在书桌上,那刘天和连忙一把抢在手中,握得紧紧的,生似怕再被朱汉民抢去一般。
朱汉民冷冷一笑,道:“刘大人,你放心,一方玉佩能值几何,贝子府中我见过许多,尚不会把它放在眼内,我走了,今夜之事严禁声张,否则福贝子面前你说话去!”
话落,一闪不见。
刘天和呆住了,好半天,他才定过神来,拍手一抹满头冷汗,脸色犹白,惊魂未定地拍桌子喝道:“来人!”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及门而止,随听门外有人说道:“卑职值夜侍候,大人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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