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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情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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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 口口



口口



茶楼酒肆,是传播消息的好地方。



彭政宗与左大牛在福星小店高谈阔论,亮出了黄澄澄的金元宝,这消息当晚便在街坊传扬开来。



一早,寺东街的左大牛正在梳洗。



他是本地颇有名气的木匠,在一家木器店上工。今天为了彭政宗的事,准备歇一天工替彭政宗找店面。



这种安贫乐道相信宿命的人,做事踏实极守信用,早年曾经受到彭政宗的父亲彭郎中的照顾,现在替彭政宗办些小事理所当然。



“大牛,外面有人找你。”他的妻子在堂屋大声向里叫唤。



他匆匆洗漱毕,匆匆出到堂屋,看清踏入大门的两个人,不由心中一凉。



两名壮实的大汉,大马金刀地往条凳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脸上有狞恶的邪笑。



“大牛哥,早。”一名大汉狞笑着举手打招呼。



“六爷七爷早。”他欠身发笑着答。



裕州的武林领袖人物,以住在西门的区大爷稳坐第一把交椅。



不仅是在本地、在外地也大大的有名。



江湖朋友提起宇内三奇,可说无人不晓。



摩云手区振伟,排名宇内三奇的第二位。



在本地,连高高在上的官绅,也尊称他一声区大爷。



这两个大汉六爷七爷,正是区大爷手下的两个得力跑腿,陈六吴七。



至于他们的真名,恐怕只有区大爷才知道底细。



没有人敢当面叫他们陈六吴七,称他们为六爷七爷便不会有麻烦。



“大牛哥,我知道今天你不上工,有别的事要办。”



吴七皮小扳不笑盯着他,像狼盯着羊:



“近来很好吧?妻子儿女大概都没病没痛的。大牛哥,要想保持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凭良心说,真不容易。”



“是啊!真不容易互”



陈六接上腔,有板有眼:“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避得了意外呢?譬喻说,锯子一不小心锯断了手指头,凿子掉下来戳破脚背等等,运气好,过三两天就会好起来:运气不好,天知道会不会又溃又烂把命送掉?”



“所以,一切都得小心在意。”



吴七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显得十分关切:“最好什么意外都不要发生,更不要发生你那儿子小牛跌破头,或掉进阴沟什么的,是不是?”



“要不发生意外并不难。”



陈六拍拍胸膛:“听我陈六的话,错不了,我可以替你开保单。譬喻说:彭小魁买店的事,按我的方法办,就可以保证你不但有好处,而且坏运气,一定远离你老哥。天下间的神鬼都是势利眼,他们决定不帮助倒楣的人。”



“今天咱们谈到这里为止,你忙你的。”



吴七站起拍肚皮,表示十分写意满足:“如果你拿定主意,不妨去找我商量,我等你半天,午刻一过,你就不必去找我了。呵呵!再见。”



两人一走,左大牛站在堂屋里发楞。



近午时分,他进了吴七的家。



吴七并不住在区大爷家里帮闲,住在姘头洪寡妇家里。



买店面的事,进行得相当顺利。



次日一早。



彭政宗带了十锭金子,进入寺西街原来开设靴店的唐二虎家。



唐二虎、牙子李常、中人左大牛、买主彭政宗,该到人的人都到齐了,就在堂屋供奉孙膑的神案下坐下来商量(制靴业的行神是孙膑)。



连房带地计银四百五十两,屋是三连进,单门面。



立了书契画了押,一切手续皆由中人认定合法,彭政宗共付出八十两金子。



八七五十六,四十两算是牙子的佣金。



彭政宗大方,另给了左大牛十两金子作谢礼。



自始至终,左大牛一直就惶诚惶恐,一直就由牙子李一个人说话。



次日一早。



彭政宗带了契约,自己的迁籍文凭、路引,到州衙办理入籍定居列册手续。



签押房那位书吏,看过所有的证明文件,将一堆文凭向外一推,语音像打雷:“不行,你还有许多手续尚末办理。”



“公爷,难道有那些文凭不合法吗?”他沉着地问。



“当然。”



书吏说:“你的行医凭证所列的六科,都必须先到府城正科司备案待查。本州典科所只核发疮疡科、小方脉、接骨科和祝由科。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到典科所找赵医士。还有,房地买卖登记缺乏坊长书名画押,你迁不进这家房屋。”



“这……”



“我告诉你。”



书吏的语音阴森森地:“唐记靴店的物主非唐二虎,你这张契约不值半文钱。你应该先到衙门里查问清楚,以免无谓的损失。”



他楞住了,真有点不妙。



没有住处,他不能办理落籍定居;不能到府城正科司备案待查,他不能在此地悬壶行医。



真是见了鬼啦!



偌大的州城,十三科仅核发四科,简直岂有此理!



鬼才会相信。



他狼狈地去找左大牛。



左大牛的大门关得紧紧地。



到了唐记靴店,店掌柜一口咬定没有唐二虎这个人。



他去找牙子李常,邻居说李常搬到府城去了。



强龙不斗地头蛇。



他果然被蛇咬了一口。



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



他算是栽在赖汉手上了。



口口口口口口



华灯初上,他在客栈的店堂独自小酌,一壶酒下肚,思路纷纭。



他这个在京都混,在天子脚下见过大场面的人,回到了故乡,简直任何事都办不成办不通。



当然,他知道问题所在。



斟酒的手被人按住了,两个青衣大汉打横落座。



“放聪明些,兄弟。”



阻止他斟酒的大汉淡淡一笑说:“趁现在能走,还是走的好。”



“哦!两位是……”



“三班六房里的。”



那人说:“六房中最令人害怕的一房。任何时候,我都会举出一百个借口和理由,把你弄进去快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他点头:“是区大爷授意两位,来提善意警告的?”



“你明白就好。”



另一人笑笑接口:“不必追究是谁授意的。身在公门好修行,咱们是身不由己,但冲早年令尊的情份,咱们特地指示你一条明路,就算是咱们一点点天良发现好了。”



“你如果欠缺盘缠,多少我会替你张罗一些。”



最先发话的人语气相当诚恳:“给你两天工夫,尽够了,届时如果你还在,那么……:”



“我们如果不来找你,会有别的人来。”



另一人说:“希望明天太阳下山之后,你已经离开本州城了。兄弟,好自为之,多保重。”



两人拍拍他的肩膀,苦笑着摇摇头出店走了。



两天一夜,他并不焦急。



他招呼店伙准备坐骑。



不久,携了一只大马包,在店门将马包系妥。



他心中有数,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严密监视下,自从吩咐店伙备坐骑开始,已经有不少人因他的举动而忙碌了。



坐骑缓缓出了朝日门,已经是辰牌将逝。



蹄声得得,越过潘河上的云虹桥,大道开始向东北延伸,似乎通向天尽头。



这是通向舞阳的大道,中间岔出一条小径,通向俗称小武当山的黄石山。



该山据说是葛仙翁修真和飞升的地方,距州城约五十里,是玄门弟子的圣地。



那儿是他真正的故乡,也是他祖茔的所在地。



坟园位于山南的火精岭下,他要将父亲的灵骨安葬在祖茔内。



距云虹桥约三里地,有区大爷位于城外的摩云别庄,地当大道北首,是往东行必经的地方。



他要赶路,来回一百里,光阴宝贵,他必须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返回。



过了桥,健马四蹄逐渐加快,三里地转瞬即至。



当通过庄门口时,他看到庄内的人正在集合、备马。



“你们最好不要*反我,天杀的。”他心中发出怨毒的咒骂。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守本份的好郎中,迄今为止,他还不希望在故乡父老的心中留下坏印象。



叶落归根,他的确有在故乡安份守己生活下去的打算,能忍则忍,忍不了再言其他。



他毕竟年轻,修养不够,野性仍在,忍不下去愤火上冲,将是可怕的灾祸。



午牌末。



他到达火精岭的墓园。



马包中带有骨匣,香烛、祭品、工具……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开始在乃母坟旁留下的墓地挖坑。



母亲仙逝时,他年仅三岁,在他的印象中,乃母的音容笑貌没留下多少可以让他怀念,太遥远了,模糊得像是天外的天,山外的山。



蹄声急骤,山下来了不少人马。



他已将乃父的灵骨匣安放好,上祭奠酒毕,跪下双手捧起泥土轻轻洒落在匣上,口中喃喃地祝告:



“孩儿已经遵爹的嘱咐,万里迢迢将爹迎返故土,与娘于仙界相聚。至于孩儿是否能在故乡造福桑梓,惟有希望爹娘在天之灵庇佑孩儿……”



蹄声已近,人马来势如潮。



他虎跳而起,手握铁锹虎目睁圆。



“谁敢纵马踏墓园,我要他后悔八辈子。”



他的吼声震耳欲聋。



惊心动魄:“决不宽恕!”



来了八人八骑,领先的人是陈六。



没有人听他的,陈六一马当先,冲到墓园口。



一声怒啸,他火杂杂地迎去,在墓园口上迎个正着。



陈大手中的马鞭特别长,本来就是用来揍人的长马鞭,缠皮手柄极为趁手,三不管先下手为强,健马冲入园口,马鞭呼啸着劈面猛抽。



“叭!”铁锹架住了马鞭,锹尖向前吐出,利刃似的刺入马颈侧,几乎把马头铲飞,健马向前猛栽。



陈六太过自信,以为这一马鞭内力如山,铁锹必定被抽跌,却没料到马鞭反而弹开,锹乘势追击毙了坐骑,骤不及防随马向前栽。



彭政宗怒火焚心,狂野地丢掉锹,伸猿臂接住了下栽的陈六,左手着肩五指疾收,陈六的右肩骨裂肉碎。



“呀……”彭政宗的怪叫声惊心动魄,在陈六的身躯倒地之前,右手已连劈了五掌之多。



“砰!”陈六摔倒在后到的另一匹坐骑前。



七匹后到的马已勒住了。



七骑士纷纷抢下。



陈六的双耳不见了。



他的右小臂断了,右脚的膝盖碎了,在彭政宗急速挥动的铁掌下,身上的零碎如被利刀所削一一掉落。



七骑士看到了陈六的惨状,大惊失色。



“呀……”怪吼声又起。



陈六的完好左脚被彭政宗抓住了,身形飞起,在怪吼声中,向涌来的七骑士飞砸。



人掷出,彭政宗重新拾起铁锹。



“我要杀光你们。”他怒吼着挺锹冲出。



陈六的残废身躯,压倒了两个走避不及的骑士。



吴七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大喝一声揉身迎上,身形一闪,想先诱出铁锹以便贴身攻击



铁锹攻出了,身形捷逾电闪的吴七,竟然未能躲开铁锹一击,铮一声匕首被锹击飞,第二锹的雷霆打击接着光临,噗一声拍在右肩上。



“砰!”吴七飞抛两丈外,砰然堕地翻滚。



“呀……”彭政宗的怪吼震耳欲聋,一闪即至,铁锹猛劈而下,卡嗦一声,吴七的右小腿齐膝分家。



“这家伙疯了!先退!”有人大叫。



“啊……”吴七的惨叫动魄惊心。



陈六躺在园口外,成了个血人,有气出没气入,离死不远。



彭政宗丢掉铁锹,一把拖住死马,一手拖着只有半条命的吴七,拖至园口外往前走。



“我不杀你们。”



他放下伤的人死的马,向脸无人色的六骑士说:“我要卸下你们的狗爪子,弄掉你们的五官,杀你们污我之手。谁上来?来……”



“你的祸闯大了。”一个高瘦的打手心虚地说。



“不会比天大。”



他平静下来了:“回去告诉区大爷,有什么绝活,抖出来好了,再玩弄那些阴毒的手段,我保证今后裕州城将血流成河。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把这两个狗腿子弄走,先到仙翁观找老道们治伤,他们拖不了多久,早些医治死不了。”



他不再理会这些打手,扭头回到坟茔,开始覆土。



城门关闭的前片刻,他策马进了城。



那两位公门仁兄,在店里等着他。



“辛苦辛苦。”



为首的人阴笑着说:“看你的坐骑快崩溃了似的,跑了不少路。”



“来回一百里多一点。”



他取下扛在肩上的马包:“打折了一些狗爪子。在他们提出控告之前,两位请不要来打扰好不好?拜托拜托。在下离境的期限,还有一天一夜,没错吧?”



“在下……”



“我不是现行犯,你也没有拘签。”



他笑笑:“而且,现在你们没穿公服,万一出了事,恐怕会影响两位的前程呢,老兄。”



他做了个鬼脸,挟着马包向里走。



“怎样?”



另一人向同伴低声问:“区家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我看靠不住,不像。”



为首的人说:“陈六吴七两个家伙,练的是内家拳,气功火候精纯,不怕刀砍剑劈,怎会被这小郎中废了?不可能的,定是区家的人危言耸听,别具用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另一人悚然地说:“万一是真的,咱们俩动起手来,倒楣的决不会是他。”



“他敢?他……”



“他为何不敢?他孤家寡人一个,反正在这里已没有他容身之地,闯了大祸往天涯海角一走,或者进山当强盗做绿林大王,你奈他何?”



“这……”为首的人打一冷颤。



“所以,不能*得太紧。走吧!从长计议。”



口口 口口



口口



掌灯时分。



彭政宗出现在隆中酒楼的楼上雅座。



食厅相当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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