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日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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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四五天，郭老和乔辰要走了。草原上的天气已经开始凉了，已经到了秋天。如果雪下下来的话，再想走就难了。

巴桑全家和所有的牧民都走出帐篷相送，还有阿旺也带着他们家的普姆来了，他也听说了黑宝的事情，并且答应郭老，普姆的崽儿，一定让他先挑。看中哪只就是哪只。如果郭老不能及时赶来的话，他就把所有的小獒一直养着。

第十六章　关于未来

回去的路上，车内显的有些沉闷，虽然郭老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但是黑宝的离去，他又怎能真正放得下？

乔辰理解郭老的心情，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同样难受。说是可以再培养出一个黑宝来，但是养一只獒又岂是那么容易的？獒不比那些一般的土狗，只要不饿死就没什么大事。养獒是需要有耐心和细心的，獒的主人要时时注意着獒的营养和身体条件。虽然在青藏高原上，獒大多都是自己捕食，但是在喧嚣的内地城市，没有条件让它们自己捕食，就只要靠獒主的照顾来弥补。

黑宝的去世，可以说对郭老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郭老年纪大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他还真的有心力去养好一只獒吗？或许他自己也在想着这些吧。

乔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放在腿上的赤火。赤火背上那毛茸茸的长毛，摸着很舒服。赤火则趴在乔辰的腿上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自己能够养的好赤火吗？乔辰默默的想着，家庭条件的困难，乔辰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弟弟乔飞的出走，正是因为日益困难的经济情况。现在家里多了一个赤火，那摇摇欲坠的家庭，是否还能够坚持的住？

现在赤火还小，或许还能够勉强支持。但是随着赤火渐渐长大，食量增加，那时恐怕乔家连赤火也养不起了吧。可是要说放弃赤火，乔辰心中真的很不情愿。他做梦都想要养一只属于自己的獒。现在得到了，而且还是那么优秀的獒，他又怎么舍得放弃？抑或是送人？

想着想着，乔辰不由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赤火，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赤火似是知道乔辰心情不好，抬起脑袋舔着乔辰的手，像是在安慰着乔辰。

郭老扭头看了看乔辰，问道：“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乔辰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想不明白，人这一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苦难。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是那么大？上天难道真的公平吗？”

郭老听了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乔辰，他没想到乔辰竟然会想这样的问题。过了一会儿，郭老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想？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上天会不公平？”

乔辰看了一眼郭老，那简单的一瞥，却让郭老心中一惊。在乔辰的眼中，他竟然看到了疲惫。是的，就是疲惫，那种只有经历过人生百态、看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人才应该有的疲惫。

乔辰转过头看向前方，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车外有些雾蒙蒙的。乔辰眯着眼睛，似是要看透那蒙蒙的水汽。想了一会儿，说道：“在这个世上，为什么有些人刚一出生就拥有享受不完的财富？有些人却要每天为了生计而疲于奔命。大家都是人，大家都是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上，没有贵贱、没有不同，可是为什么却有这么大的差别？”

乔辰说的有些激动，坐在座椅上胸口起伏着，像是释放出已经压抑许久的浊气。郭老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问道：“你认为这就是上天不公平？”

乔辰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神色却表明他已经默认了。

郭老撇了撇嘴唇，伸出舌头舔了下，似乎他的嘴唇很干，说道：“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你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是这个世上人太多了，不可能每个人的身世都是相同的。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只有经历过挫折，经历过磨难，你才会真正的成熟。那些看似华丽的人生，却并不一定是最好的。当你老去的时候，回想这一生，我敢保证你一定会觉得很有趣，回味无穷。”

乔辰转过头看着郭老，眼眶有些发红。

郭老冲着乔辰笑了一下，说道：“一切困难都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肯努力，肯奋斗，那么你的未来也是光明的。总有一天，你也能够站在金字塔尖。”

乔辰轻轻点了点头，“恩”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郭老又笑了，是很欣慰的笑，过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赤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现在黑宝不在了，家里的东西任你用。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就把赤火放在我那里养，我给你免费当保姆。要是放在你家里，青阳县并不适合它。”

乔辰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相信您？如果不是您带我来西藏，我也不会有赤火了，以后赤火也是您的。”

郭老却是哈哈大笑，说道：“这主意倒是不错，有这么一只好的獒，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是想要它，但是它不一定认我啊。你应该知道，越是血统纯正的獒，它们就越忠诚。它已经认了你，是不会再认第二个主人的。”

乔辰想了想，没再说话，郭老说的话他明白，对獒了解的也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獒的这些习性，他是非常清楚的。

过了一会儿，郭老收敛了笑容，说道：“养好一只獒，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这期间费用就不少。我已经想过了，赤火的一切费用，我全包了。以后……”

“这怎么行？”乔辰立即打断了郭老，“怎么能让您出钱？”

郭老笑了笑，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在我面前你还客套什么？咱们爷俩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知道我最讨厌那种客套虚伪的人。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以前大部分都是让黑宝用了，现在黑宝没有了，就让赤火用吧。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就算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工作了有钱了，再还给我就是了。如果养不好赤火，小心我跟你急。”

乔辰有些为难，他知道郭老的家底。郭老年轻时候是一个商人，自己经营着一家公司。后来子女都大了，他就把公司交给了子女，自己回到青阳县老家养起了獒来。子女会把生活费打到郭老的卡里，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郭老一个人生活，对钱的问题也不在意，平时钱都是给黑宝花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卡里有多少钱，如果真等急用的话，给儿子一个电话就摆平了。

可是，郭老再有钱，那毕竟是人家的。乔辰和郭老非亲非故，才认识半年不到，对于郭老这样的盛情，他心中还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郭老的脾气也有了一些了解。郭老是一个直性子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再继续推辞的话，郭老真的会生气的。

想了一会儿，乔辰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算你借给我的，以后我工作了，会再还给你的。”

郭老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对了，你小子以后打算做什么？也快毕业了，该想想以后的事情了。”

乔辰听了，又向车前方看去，说道：“工作呗，还能做什么？”

郭老笑了笑，说道：“难道就没想过做些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乔辰转过头来看着郭老，疑惑的问道。

郭老握着方向盘，说道：“是啊，别的事情，有没有想过自己创业？”

乔辰的脸立即苦了起来，说道：“怎么会没想过？现在工作那么难找，大学毕业生到处都是，我们同学都说，我们毕业了就等于失业了。可是创业又哪能那么容易？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马云的。”

郭老听了点点头，说道：“对形势认识的还挺清楚的嘛，毕业就等于失业，这说的倒是贴切。既然这样，那你又怎么认为找工作不会比创业更加困难呢？”

乔辰听了皱起了眉头，在他的思维定式中，找工作是没有创业困难的。找工作说白了就是找一个活儿干，谁肯给钱就给谁干。难道这会比创业困难？

郭老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说道：“不要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我们不能害怕困难，黑宝从来都没有怕过困难，它会一直看着我们的。”

乔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脑子里闪现的都是黑宝的身影，郭老说的这句话，正是自己对他说过的，要像黑宝一样不怕困难。但他没想到的是，原来他一直都没困难压制着，不敢面对，却还在怨天尤人，说上天不公。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郭老却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乔辰的表情变化，一心一意的开着车，说道：“年轻人应该有一股子拼劲儿，做事不要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越是这样，就越是一事无成。想准了就去做，不要怕困难，再大的困难，也有解决的办法。”

乔辰想了想，似是还想再为自己找些借口，说道：“现在这个社会，即便我想要创业，又能干什么？”

郭老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淡淡地说道：“如果要创业，自然要看清形势，结合自身的优势，这样才能够降低风险。想想你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在你们同龄人之中，你有什么是比别人强的？”

“比别人强的？”乔辰皱眉想了起来，想了一会儿却还是一筹莫展。

郭老在一旁说道：“是獒，是你对獒的了解。像你这么大的年龄，对獒了解这么深的，很少见，这就是你的优势。”

乔辰想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郭老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道：“郭老，你的意思是……”

“办一个獒园。”郭老说的很平静，但乔辰还是注意到了郭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现的光芒。

“獒园？”乔辰重复了一下，“你是说像何老那样用獒赚取配种费？”

郭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如果办一个獒园，配种费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獒园可以繁育优良藏獒，然后为它们找一个温馨的家，找一个真正喜欢藏獒的主人。那时你养的就不是一只优秀的獒，而是一群优秀的獒。你可以繁育精品獒，从而使獒的血统更加纯正。不知道我这么说，你听不听的懂？”

乔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说道：“说白了就是卖獒。”

郭老立即接过了话头：“但是在全国内，纯种獒的数量却多了。只要你不昧着良心让獒和杂狗交配，用杂交出来的獒骗钱，卖几只獒又有什么不可？”

郭老的意思乔辰明白，但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他和郭老一样，都是那种属于獒痴的人，用心爱的獒去赚钱，他怎么都有些舍不得。他现在就坚信，如果让他卖掉一只养了很久的獒，是根本不可能的。

郭老瞥了眼乔辰，又说道：“你应该听说过马俊仁吧，他可是在中国乃至世界享誉盛名的马家军教练，可是在他不再执教之后，却开办了獒园。难道你说他会缺钱吗？他开办獒园的目的又是什么？他那里的精品獒，就像他带出来的马家军一样有名。并不是所有办獒园的人都是想要赚钱的，主要是看你自己的选择。”

乔辰不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低头看着趴在腿上的赤火，乔辰说道：“让我考虑考虑吧，这么大的事情，我要好好想想。”

郭老轻轻出了口气，说道：“你当然可以考虑，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已经有心无力，未来还是年轻人的。”

乔辰听了也没有回答，脑子里始终响着郭老的话。办獒园，又岂能那么容易？单单经费就已经是一个大问题。还有獒，獒从哪里来？现在没有了黑宝，他和郭老的手中就只有一个还没长大的赤火。即便赤火很优秀，可也不足以撑起整个獒园，难道一个獒园就只有一只獒不成？任何事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乔辰坐在车里默默的想着。

阴霾的天空下，一辆黑色的悍马在水汽蒙蒙中疾驰而去，载着一个少年的迷茫，和一个老者的期望。

第十七章　巧遇

从藏区回来的时间，要比去的时候快多了。三天之后，乔辰和郭老已经到达了青阳县。

郭老打开那扇高墙大院的大门，笑着说道：“好了，终于到家了。”

乔辰看着郭老，鼻头儿有些发酸，虽然郭老看似没事，强颜欢笑，但是他明白郭老心中的痛苦。去的时候还是两人一獒，回来虽然同样是两人一獒，但是那只大獒却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郭老打开车门坐进车子的时候，乔辰分明看到，郭老坐在车子里悄悄抹了抹眼泪。

郭老把车子停在了车库，车库在房屋的后面，用篷布盖着。此时已经是深秋，秋风吹来已经有一些寒意，在那偌大的院子里，落满了树叶。

赤火似乎对这个新家感觉很好奇，在院子里欢快的跑来跑去，闻闻这里，嗅嗅那里。转了一圈儿，它好像明白了什么，静静地趴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了，整个院子里，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黑宝身上的味道。

乔辰把院子里的落叶打扫了一下，卧在院子里的赤火便走进屋子里，在厅内卧了下来，眨也不眨地盯着厅内一张黑宝的照片。

客厅内挂着很多黑宝的照片，就中间一张最大，照片中的黑宝也最为神骏。黑宝卧在那里，藏在长毛下的眼睛闪着光芒。在它的背后，是茫茫雪地，鹅毛般的雪花还在簌簌地往下落，为黑宝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黑宝却一动不动，似乎这鹅毛大雪的天气，对它没有任何影响。雪花的洁白，和黑宝那一身黑的发亮的长毛，那鲜明的对比是那么的漂亮。

郭老在房间里收拾着什么，不一会儿走出来，把厅内黑宝的照片一张张地摘了下来。在院子里扫着落叶的乔辰看到不由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赤火却是不明白郭老为什么这样做，不时的转着脑袋看着郭老摘下那一张张照片，一段段回忆。

厅内摘的只剩下那最大的一张照片了，突然没有了那些照片，厅内看上去有些空旷。郭老站在那张照片前，很久都没有动，手几次抬起来又放下了。

乔辰在院子里看的心酸，便低下头继续扫着落叶，不去看郭老。过了一会儿，郭老似是下定了决心，抬起手要去摘下照片，却忽然又停住了。

郭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自己的裤脚，转过头看了看，见到赤火正咬着郭老的裤脚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