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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铃-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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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平微微一笑,道:“兄台之好意,在下心领……”
任风萍道:“众寡悬殊,兄台不妨且自暂避锋锐。”
“众寡悬殊……”南宫平沉声道,“但终南一派,素称名门,总不致于不待别人分辩解说,便以众凌寡的吧!”
任风萍暗叹一声,忖道:“冷血妃子久已恶名在外,还有什么可以分辩解说之处……”口中却沉吟着道:“这个……”
梅吟雪突地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看来聪明,其实却这般愚笨,那班自命替天行道的角色,早已将我恨入骨髓,还会给我解说的机会么?”
任风萍暗忖:“她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目光一转,只见南宫平神色不变,不禁又暗中奇怪:“此人看来外和而内刚,却不知怎会对她如此忍受。”
思忖之间,突听门外一声轻轻咳嗽,魏承恩已蹑步走了进来,见到房中突然多了一人,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积年的世故与经验,却使得他面上的惊奇之色一闪便过,只是垂首道:“小的本来不敢来打扰公子,但——”他面上露出一种谦卑的笑容,接着道:“小的一班伙计们,以及西安城里的一些商家,听得公子来了,都要前来渴见,并且在街头的‘天长楼’设宴合情公子与这位姑娘,不知公子能否赏光?”
南宫平微一沉吟,望了梅吟雪一眼,梅吟雪眉梢一扬,虽未说出话来,但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哪知南宫平却沉声道:“是否此刻便去?”
魏承恩道:“如果公子方便的话……”
南宫平道:“走!”
魏承恩大喜道:“小的带路!”垂首退步,倒退着走了出去,神色问显已喜出望外,因为他的少主人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面子。
任风萍心头一懔,此时此刻,满城的武林豪士,俱在搜索着南宫平与“冷血妃子”,他实在想不到南宫平竟会答应了这邀请,不禁暗叹一声,忖道:“此人不是有过人的勇气,只怕便是不可救药地迂腐……”
南宫平微微一笑,似已觑破了他的心意,道:“任大侠是否有兴前去共酌一杯?”
任风萍忙拱手道:“兄台请便。”忍不住长叹一声,接道:“小弟实在无法明了兄台的心意……”
南宫平截口道:“家师常常教训小弟,事已临头,如其退缩,反不如迎上前去。”他微笑一下,“神龙子弟,自幼及长,心中从不知道世上有‘逃避’二字!”
任风萍俯首默然半晌,微喟道:“兄台也许是对的。”
南宫平道:“但兄台的这番好意,小弟已是五内感铭,日后再能相逢,当与兄台谋一快聚。”
任风萍道:“小弟入关以来,唯一最大收获,便是认得了兄台这般少年侠士,如蒙兄台不弃,日后借重之处必多,——”语声顿处,突地叹惜一声,道,“兄台今日,万请多多珍重。”微一抱拳,身躯一转,飘掠出窗外!
南宫平目送着他身形消失,微喟道:“此人倒真是一条汉子!”
梅吟雪冷笑一声,悠悠道:“是么?”款步走到门口,突又回首笑道:“我真奇怪,你为什么要这样地去送到……”
南宫平剑眉微剔,道:“你若不去……”
梅吟雪道:“你既然如此,我又何尝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唉!……老实说,对于人生,我早已厌倦得很。”抬手一掠鬓发,缓缓走了出去。
南宫平愕了一愕,只听一阵轻叹,自门外传来:“我若是他们,我也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的。”
但是,随着这悲观的轻叹声走出门外的南官平,步履却是出奇地坚定!
雨丝已歇。
西安城的夜市,却出奇地繁盛,但平日行走在夜市间的悠闲人群,今日却已换了三五成群、腰悬长剑、面色凝重的武林豪士。
剑鞘拍打着长靴,沉闷地发出一声震人心弦的声响。
灯光映影着剑柄的青铜吞口,闪耀了两旁人们的眼睛。
多彩的剑穗随风飘舞着,偶然有一两声狂笑,冲破四下的轻语。
生疏的步履,踏在生疏的街道上。
冰冷的手掌,紧握着冰凉的剑柄……
突地,四下起了一阵骚动,因为在他们的眼帘中,突地出现了一个神态轩昂的锦袍少年,以及一个姿容绝世的淡妆女子。
“南宫平!”
“冷血妃子!”
满街的武林豪士的目光中,闪电般交换了这两个惊人的名字。
南宫平面含微笑,随着魏承恩缓步而行,他这份出奇的从容与镇定,竟震慑了所有武林群豪的心!
数百道惊诧的眼神,无声地随着他那坚定的步履移动着。
突地“呛啷”一声,一个身躯瘦长的剑士蓦地拔出剑来,剑光纷绕,剑气森寒,但南宫平甚至没有侧目望他一眼,四下的群豪,也寂无反应,这少年剑手左右望了两眼,步履便被冻结了起来。
梅吟雪秋波四转,鬓发拂动,面上带着娇丽的甜笑,轻盈地走在南宫平身侧,也不知吸引住多少道目光。她秋波扫及之处,必定有许多个武林豪士,垂下头去,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悲观者便在心中暗忖:“难道是我衣冠不整?难道是我神情可笑?她为什么要对我微笑呢?”
乐观者却在心中暗忖:“呀,她在对我微笑,莫非是看上了我?”
满街的武林豪士,竟都认为梅吟雪的笑容,是为自己发出的,梅吟雪见到他们的神态,面上的娇笑就更甜了!
天长楼的装设是辉煌的,立在门口的店东面上的笑容也是辉煌的,因为“南宫世家”的少主人,今日竞光临到此间来。
南宫平、梅吟雪并肩缓步,走上了酒楼,谦卑的酒楼主人,虽然在心中抑制着自己,但目光仍然无法不望到梅吟雪身上。
酒楼上盛筵已张,桌旁坐着的,俱都是西安城里的富商巨贾,在平日,他们的神态都是倨傲的,但今日,他们却都在谦卑地等待着,因为即将到来的人,是财阀中的财阀,黄金国中的太子!
楼梯一阵轻响,满楼的富商,俱已站起身来,却又都垂下头去,像是这商国中的太子,身上会带着黄金色的光彩,会闪花他们的眼睛似的!
南宫平微微一笑,袍拳四揖,他们抬头一看,不觉又惊得呆了,但这次使他们惊慑的,却是南宫平飒爽的神姿,以及梅吟雪绝代的风华。
此刻酒楼下的街道上,静止着的人群,却突然动乱了起来,“南宫平与梅吟雪上了天长楼”,这语声一句接着一句,在街道上传播了起来,霎眼间便传人了“天冥道人”以及“飞环”韦七的耳里。
片刻之后,一队沉肃的队伍,便步入了这条笔直的大街,沉重的脚步,沙沙地踏着冰冷的街道,每个人的面目上,俱都似笼罩着一层寒霜,便自四散在街上的武林群豪,立刻俱都加入了这队行列,庄严、肃穆而又紧张地朝着“天长酒楼”走去!
酒楼上的寒暄声、欢笑声、杯箸声……一声声随风传下。
酒楼下,挺胸而行的“终南”掌门“天冥道长”却向身旁的“飞环”韦七道:“这南宫平闻道乃是大富人家之子……”
韦七道:“正是!”
吕天冥冷笑一声,道:“他若想以财富来动人心,那么他死期必已不远了,武林之中,岂容这般纨绔子弟混迹?”
“飞环”韦七道:“此人年纪轻轻,不但富可敌国,而且又求得‘不死神龙’这般的师傅,正是财势兼备,他正该好好的做人,想不到他看来虽然英俊,其实却有狼豺之心,真正叫人叹息。”
吕天冥冷笑道:“这南宫平自作孽不可活,就连他的同门手足,也都看他不起,羞于与他为伍。”
“飞环”韦七长叹一声,道:“但无论如何,今日我们行事,当以‘梅冷血’为主要对象,南宫平么,多少也要顾及一下‘不死神龙’的面子。”
吕天冥道:“这也得先问问他与梅冷血是何关系!”
他们的脚步虽是沉重而缓慢,但他们的语声,却是轻微而迅快的。
霎眼之间,这肃穆的行列,便已到了“天长楼”下,吕天冥微一挥手,群豪身形闪动,便将这座辉煌的酒楼围了起来,显见是要杜绝南宫平与梅吟雪的退路,这举动惊动了整个西安城,无数人头,都拥挤到这笔直的大街上,使闻讯而来的宫府差役,竟无法前行一步。
这变乱是空前的……
手里拈着针线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惶声问道:“什么事?”
怀里抱着婴儿的妇人,掩起了慈母的衣襟,惶声问道:“什么事?”
早已上床的迟暮老人,揉一揉惺松的睡眼,惊起问道:“什么事?”
做工的放下工作,读书的放下书卷,饮食中的人们放下了杯盏,赌博中的人们放下赌具,匆匆跑到街上,互相询问:“什么事?”
有的以为是集体的抢劫,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夜西安城中的富商巨贾都在天长楼上,于是西安城里的大富人家,惊乱比别家更胜三分。
有的以为是武林豪强的寻仇血斗,因为他们知道领头的人是“西安大豪”韦七太爷,于是西安城里的谨慎人家,俱都掩起了门户。
焦急的公差,在人丛外呼喊着,挥动着掌中的铁尺!
谅惶的妇人在人丛中呼喝着,找寻他们失散的子女……
古老的西安城,竟然发生了这空前的动乱,而动乱中的人却谁也想不到,这一切的发生,仅不过只是为了一个女子,一个美丽的女子——“冷血妃子”!
但是,酒楼上,辉煌的灯光下,梅吟雪却是安静而端庄的。
她甚至带着些微羞涩与微笑,静静地坐在神色自若的南宫平身侧。
酒楼下街道上的动乱,已使得这些富商们的脸上俱都变了颜色,心中都在惊惶而诧异地暗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在这安详的南宫公子面前不敢失礼,是以直到此刻还没有人走到窗口去望一下。
突地,下面传来一声大喝,接着四下风声飒然,这酒楼四面的窗户,窗台上便突地涌现出无数条人影,像是鬼魅般无声地自夜色中现身,数十道冰冷的目光,穿过四下惊慌的人群,笔直地望在梅吟雪与南宫平的身上。
“什么人?”
“什么事?”
一声声惊惶而杂乱的喝声,一声声接连响起,然后,所有的喝问俱都被这些冰冷的目光冻结,于是一阵死一般的静寂,便沉重地落了下来。
南宫平轻叹一声,缓缓长身而起,缓缓走到梯口前,像是一个殷勤的主人,在等候着他迟到的客人似的。
楼梯上终于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吕天冥、韦奇目光凝重,面如青铁,缓步登楼,灯光将他们的人影投落在楼梯上,使得它们看来扭曲得有如那酒楼主人的脸,又有如韦奇握着的手掌上的筋结。
南宫平微微一笑,长揖到地,道:“两位前辈驾到,在下有失远迎。”
“玉手纯阳”吕天冥目光一凛,便再也不看他一眼,缓缓走到梅吟雪犹自含笑端坐着的圆桌前,缓缓坐了下来,缓缓取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啜了一口,四下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但觉这清新的晚风,突地变得无比地沉重,沉重得令人造不过气来。
只见吕天冥又自浅浅啜了口杯中的酒,目光既不回顾,也没有望向端坐在他对面的梅吟雪,只是凝注着自己雪白的手掌,沉声道:“此刻夜已颇深,各位施主如已酒足饭饱,不妨归去了!”
一阵动乱,一群人杂乱地奔向梯口,像是一群乍逢大赦的死囚,早已忘了平日的谦虚与多礼,争先地奔下楼去,另一群人的目光,却惊诧地望着南宫平。
一个胆子稍大的银搂主人,干咳一声,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无故前来闯席,难道……难道没有王法了么?”他语气虽甚壮,其实语声中已起了颤抖。
吕天冥冷笑一声,头也不回,道:“你若不愿下去,尽管留在这里!”
那臃肿的银楼主人四望一眼,在这刹那之间,满楼的人俱已走得干干净净,他再望了望四下冰冷的目光,突地觉得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匆匆向南宫平抱了抱拳,匆匆奔下楼去。
于是这拥挤的酒楼,刹那间便变得异样地冷清,因为四下窗台上的人们,根本就像是石塑的神像。
“飞环”韦七冷笑一声,凛然望了望孤单地立在自己面前的南宫平,突地大步走到吕天冥身旁,至重坐了下来,劈手一把,取来了一只锡制酒壶,仰首痛饮了几口,目光一拾,梅吟雪却已轻轻笑道:“十年不见,你酒量似乎又进步了些。”
她笑声仍是那么娇柔而镇定,“飞环”韦七呆了一呆,“吧”地一声,将酒壶重重掷在圆桌上,桌上的杯盘碗盏,都被震得四下跌落出去。
南宫平神色不变,缓步走来,突地手腕一沉,接住了一壶热酒,脚步不停,走到梅吟雪身侧,缓缓坐下道:“酒仍温,莱尚热,两位前辈,可要再喝一杯?”
“飞环”韦七大喝一声,双手掀起桌面,但吕夭冥却轻轻一伸手,压了下来,只听“咯、咯”两响,榆木的桌面,竟被“飞环”韦七的一双铁掌,硬生生捏下两块来。
南宫平面色微变,沉声道:“两位前辈如想饮酒,在下奉陪,两位前辈如无饮酒之意,在下便要告辞了。”
“飞环”韦七浓眉一扬,还未答话,吕天冥突地冷冷道:“阁下如要下楼,但请自便。”
梅吟雪轻轻一笑,盈盈站起,道:“那么我们就走吧。”
韦七大喝一声:“你走不得!”
梅吟雪眉梢一挑,诧声道:“我为什么走不得,难道韦七爷要留我陪酒么?”
吕天冥面色阴沉,冷冷道:“姑娘你纵横江湖近三十年,伤了不知多少人命,至今也该活得够了。”
梅吟雪娇声道:“道长须发皆白,难道还没活够,再活下去……哈,人家只怕要叫你老不死了。”
“飞环”韦七双目一张,吕天冥却仍然神色不变,微一摆手,止住了韦七的暴怒,自管冷冷说道:“姑娘你今日死后,贫道必定为你设坛作酪,超度你的亡魂,免得那些被你无辜害死的孤魂怨鬼,在鬼门关前向你追魂索命。”他语声冰冷,最后一段话更是说得鬼气森森。
梅吟雪轻声道:“哦!原来你们今夜是同来杀死我的?”
吕天冥冷冷道:“不敢,只望姑娘你能饮剑自决!”
梅吟雪道:“我饮剑自决?”她满面作出惊奇之色,“为什么?”
吕天冥道:“本座本已不想与你多言,但出家人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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