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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作者:疏影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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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岱远没有言语,只是侧了一下头,义庄内突地就兴起了一阵阴风,所有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幔随着这阴风一下子鼓荡起来,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漫堂鼓荡的白色宛如一只只潜伏的白色幽灵,在突然嗅到了生人血腥以后,顷刻就兴奋地嘶吼着想要扑过来撕人而噬!

    他们在渴望着生人的血肉!

    朵澜只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

    阵阵不知名的声音在她脑子里不住的嚎叫!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她从未听过如此的声音,但她却无比怪异的发现自己知道那声音是什么。

    刺骨的寒气顺着朵澜的脊柱象四肢发散而去,指尖脚尖冷痛如针刺一般,整个身体似乎全然没有了感觉,不,是只剩下了一种感觉,刺寒!

    没有光,没有暗,只有无穷无尽,细碎细碎的白色小点,簌簌而落,没有重量,没有质量,只有刺寒!

    朵澜艰难地向四周环顾而去,在天地之间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之前,她明了了为何第五鹤被他们抓在手里了!

    是霜降!

    这乃是高手,利用内力所为,阴寒之极的霜降之术!

    她想喊,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甚至是连*都张不开了,手,脚,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被冻住了,动不了!

    愈是着急愈是无法动弹!连冷汗都冒不出来!

    那不断在脑海里嚎叫声音果然是鬼哭!

    丝丝缕缕的,恕�

    心脏好像有百只鬼爪在挠一般怎么也静不下来,慌乱的感觉在心里膨胀,不间断,无止境地膨胀!

    朵澜感觉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自己了,要是一个自己的话是如此对立的情绪共存在一起又是怎么一回事?

    惶恐,窒息;冷静,嘲讽!

    见鬼,她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溃散,可溃散的自己为什么会带有嘲讽的心态,那冻结在自己嘴边的一弯笑,怎么都是讥讽的笑容,自己在讥讽什么,又有什么好讥讽的,自己怎么看到了自己的脸?

    见鬼,见鬼……见鬼!

    怎么办?怎么办?

    身体一下子不受控制向高空飘飞,一下子不受控制向深渊猛坠,什么都抓不住,怎么都稳不住!

    虚脱,无力,却又偏偏要人意识这般清醒,想昏厥都无法昏厥!

    望月……寒烟……香川……第五鹤……不管是谁都好,快来救我啊……

    “霜降鬼哭路无途,离人哀萧寻归处。人来隔纸尸隔山,莫徙黄泉恋尘间!”

    似咏诗似歌唱的声音自天边穿来,紧接着是一声如雷般的断喝:“天地万灵,以血为引!光来!破!”

    朵澜眼前猛然一亮,整个人又回到了义庄灵堂之上,那鬼哭狼嚎也跟着顿时消失了!

    依旧是火把在灵堂前燃烧着跳动昏黄的火焰,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爆音,鼓噪啸动的裹尸布已是静寂了下去,干瘪地勾勒出一个个冰冷的身形,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冷清的空气中渗了出来。

    刚刚在迷境中听到的梵唱,还有爆喝是谁?

    不待朵澜细看,自大门口方向突然射来一把精钢长剑,挟着冷冷剑风呼啸而来,所及之处,只见两旁的烛火不灭反旺!

    那剑“噗”地一声扎向在空中漂浮的,几乎烧成灰烬的纸钱儿,在落地之前狠狠将其中几片灰烬钉在不远的柱子上,剑尖入得颇深,剑身兀自抖动几下,看来力道不小。

    众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十*岁的少年,懒懒靠在门边上。他年纪不大,尚有几分稚气,却是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服不脏倒也算整洁,只是那一双眼睛,透着狡诈,亮得惊人。

    还未等朵澜回过味来,就再次听到了胡岱远那森然而又有些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大胆妖人,在朝廷命官面前裹挟利刃,尔欲何为?”

    不知何时,原本簇拥在朵澜背后的一众捕快全都护到了胡岱远身前。

    月余前西湖上,硬朗俊秀的胡岱远此刻干瘦如干尸一样,全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脸色乌青,*暗紫。

    他的手上正把赏着一把匕首,三寸长短,血槽,锯齿,剔骨环,刀身一层幽暗的绿芒,几滴鲜血随着刀身一晃,滴落下来。

    那……是第五鹤的匕首。

    此时的小王爷已经再次被众多的衙役用水火棍锁定在了灵堂的地面上,他的左手手腕处还在冒着血,灵堂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是从他手腕处飘出的。

    他瞧准了时机,原来是想要偷袭。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伤处,朵澜的心跟着一抽。

    那新来的小小少年,似乎对大家对自己的不关注感到了不悦,拍拍手,清清嗓子道:“江湖传言,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说罢,眼含讥诮地盯着再次被制服在地上的第五鹤,后者脸色已经惨白,看得出,早在叶朵澜到来之前,他已经尝到了霜降之苦。

    胡岱远果然被这声音吸引,舔了舔刀尖上的血珠,*伸得老长,拧着一双变得稀疏的眉,“阁下何人?你走你的阳关道,何必半夜三更来这趟浑水?还是速速离去罢!”

    少年倒是没理会胡岱远,左手抖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符来,手指微动,五指张合之间,那符竟在他手掌之中自燃了起来。

    他左手急急一挥,口中喝道:“速速,起!”

    那燃着的符如同之前的长剑一样飞出去,碰到剑尖,整柄剑一下着得通红。

    火舌吐出了数尺长,马上又熄灭了,火光转瞬即逝,照得剑身上用朱砂字画着的一道符像是凸出来一样。

    同时剑身由缓到疾,剧烈地抖动过后,像是有生命一般绕了个圈,重新稳稳回到少年手中。

    他将剑收到眼前,抓过一道符在剑身随手一抹。

    剑身上此时仿佛涂了许多粘粘稠稠的黑水,符纸一过,却重又露出雪亮的剑身,以及上面的朱砂符字来。

    少年按住剑,细细查看几眼,快速将剑归鞘。

    眼睛一抬,竟然一扫刚才的懒散神色,霎时变得凌厉逼人。

    他冷冷朝朵澜一瞥,一本正经地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开口道:“你看不出这义庄被人布下了结界?”

    听语气做派,俨然是个行走江湖的小道士。

    事情处处透着怪异,难道还是在梦中?难道自己做了个梦不成?

    “这可不是梦。”

    耳边突然想起来了胡岱远的轻声,声音很轻,轻的好像是被他靠近了耳边吹风一样,粘腻而又冰凉刻骨。

    这种感觉令朵澜一阵恶心,厌恶地又退开了一步。

    陌生少年再不开口,走到第五鹤身前,蹲*来,拉过他的手臂,在上面一捋之间,手指犹如弹琴一般七点八戳,只是片刻,朵澜就看到第五鹤的手腕处不再流血了。

    控穴止血?!

    她曾听汲望月谈起过。

    冷眼看着这一切,胡岱远嘴角游荡着一丝似奸似讽的笑意,只是脸色似乎比先前更为苍白了。

    那只栖在胡岱远肩头的蝙蝠用双翼笼住了脑袋,不住地骚首,似乎刚刚被小道士的剑气伤到了一般,口中嘎嘎呱呱。

    止住血,第五鹤似乎已经极虚弱,额上都是冷汗,他点头冲那少年一颔首,接着向胡岱远吼道:“狗官!我没有盗尸!”

卷二 初绽 044

    被按得死死的,第五鹤挣扎了几次也无法挣动分毫。

    在一旁按定他的两个衙役仿佛泥胎木偶般没有丝毫表情,那两只放在第五鹤肩膀上的手看着毫无着力,却如同铜浇铁铸一样,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撼动他们一分一毫。

    第五鹤刚要暗自调理内息,却对上眼前陌生少年的眼神,似乎是暗示自己,不要乱动?

    果然。

    胡岱远的周身,霎时喷薄出浓重的煞气来!

    看得愣怔的朵澜,只觉得自己冰凉的手上突然一热,来人不知怎么,轻易地卷住了她藏在袖下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 啊……”

    猛然间被那少年拦在身畔,朵澜尖叫了一声,引来了胡岱远的愤恨注视。

    那空洞的眼神,死一般盯住她的面庞,夹杂着不明的情绪。

    “别乱动!”

    少年一扬袖子,低声地在她耳边斥了一句。

    说话间,胡岱远已经回过头去,几步来到了第五鹤跟前,那张干瘦的脸上说不出的狰狞让他看起来更像只双眼闪烁着幽光的恶狼。

    胡岱远沉默了一阵,阴沉的眼光滑过第五鹤的每一寸肉,定格在了他的喉头上,浓重的嗜血欲望在他眼仁中一览无遗。

    饶是第五鹤,迎着胡岱远如此的眼光,也不由得喉端有些发紧!

    “你身为父母官,却这般不分黑白!我早就说过不是我干的,此刻盗尸的贼人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第五鹤火气大炽,哑着嗓子,怒目瞪着他。

    胡岱远却是慢斯条理将手探进了衣内,一个类似掏勺的东西被他掏了出来。

    他拿着掏勺,轻轻地在贝勒脸山滑动着。

    “我说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

    阴冷的嗓音,狂妄的话语,而义庄内的衙役,居然全都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握着,像是没听见一般,死静!

    黝黑的铁腥混着一股恶臭从皮肤里渗入,无数莫名的哀号直袭大脑而来,没想道这不起眼的小小勺子却是如此凶狠的恶物!

    第五鹤疼得咬住牙,被那汹涌的煞气袭得遍体生寒!

    断断续续的鬼哭嚎叫,从那小勺子上幽幽传来,在寂静无声的义庄里,端得是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叶朵澜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也莫名地颤抖起来,咬着唇,焦急地往第五鹤脸上望去。

    肩膀上的蝙蝠抖了抖,小眼睛恨恨地瞪了一眼朵澜,胡岱远似有感应地再次转过脸,果然对*担忧的眼神。

    “你说,”胡岱远手中的掏勺,滑到第五鹤的眼眶处停住了,“这女人是什么来头你可知晓?哼……”

    他干瘦青白的脸颊,忽地泛起一丝*,胸膛剧烈地起伏,连带着义庄之内好像吹起一阵阴风,白色的幔帐舞动,如条条勾人的手臂。

    “知道这是什么么?”

    他狞笑着,瘦削的手捏着小勺凑到了第五鹤眼前给他看,“此物名叫黑白离,只需在你眼上一扣,眼白和眼珠便登时分开,你意下如何?”

    说罢,却猛地将手中的黑白离向不远处的叶朵澜的眼睛戳了过去!

    当真是快得离奇!

    朵澜惊得闭上了眼睛,她想退,却无处可退!

    她的穴位好像突然被人制住了,除了喉咙,嘴巴,舌头,眼睛,眼皮,她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是动弹不得!

    “不要!”

    同样动弹不得的第五鹤只能嘶吼,这次却是连喉咙都嘶哑了!

    “别动她!”

    那小道士忽然皱了皱眉,“铿”然一声,剑已出手!

    一剑将那黑白离的勺柄处齐根削断,那把剑又已极快地入鞘!

    从出鞘到入鞘,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若是眼慢的,只怕连他如何出手都看不出来!

    胡岱远只觉得虎口处一麻,手一松,断裂的金属“叮当”一声清脆落地。

    他脸上的肌肉*着,惨白的肤色在夏夜里,泛着诡异的银光。

    “小道士,想找死!”

    骨瘦如柴如鹰爪的五指,猛地调转了方向,向少年的肩头猛抓而去!

    胡岱远肩上的那只丑陋的蝙蝠,极快地扑打着翅膀,口中“嘎嘎”作响,粗粝低嘎得宛若地狱使者般,死瞪着小道士,恶狠狠地不住在胡岱远头上盘旋。

    面无丝毫惧色,小道士一个侧身,将愣怔的叶朵澜一掌推开,右手探入腰间,拇指轻轻一推,松了松崩簧,反手握住了剑柄。

    左手中,不知何时,只一掏,便有了一张姜黄色的符纸,轻轻一抖,那道符骤然燃起,被揉在掌心!

    “太上有命,普告万灵。天将统天下,伐天鼓,扬天旌,挥金星,掷火铃,捕无影,搜无声!”

    小道士将那团明晃晃的火焰团在手里,左手捏个剑诀向剑尖一指,那火便噌的一声窜到剑尖之上,一双浓眉立起,他口中大声喝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莫说是胡岱远,便是叶朵澜,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道士做法,只觉得那声爆喝震耳欲聋,诚有醍醐灌顶的震撼。

    小道士一扭脖子,见朵澜呆呆地盯着自己,没好气地吼道:“还不快走!三十里外盘龙观等我!”

    盘龙观,乃是此处一座香火旺盛的道观,观主灵葆真人道行高深,为当今世上少有的修行高人。

    就连被按在地上的第五鹤,也强忍着身上久久不散的寒意,大声道:“澜儿听他的!快走!”

    叶朵澜见事态严重,虽恋恋不舍,犹豫了一下,一时间脚步有些凝滞,可也心里一动,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阴森之地。

    与此同时,那柄吐着火舌的剑,已稳稳刺入胡岱远的肩头!

    “噗”的一声,剑体从他肩后贯穿而出,“唰唰”几声,他肩膀处的衣料破裂开来,红色的衣衫碎片落下来,露出他瘦削如干柴的臂膀来。

    众人才发觉,那胡岱远实在是像土石做的一般,肤色上也没半点血色,被剑尖挑开的肌理筋络都*在外,整个人更像一具干尸,只是一双眼却绿莹莹地夺人魂魄。

    他盯了一会儿手握利剑的小道士,突然笑道:“原来是灵葆真人的爱徒,失敬失敬。”

    小道士动了动金紧抿的唇角,皮笑肉不笑道:“不嗔愚钝了,竟不知清风县县太爷竟是如此风貌!”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君子守身自正其名,还是请这位公子狱中小住以避其嫌,想我清风县捕役自当奋发,又有盘龙观高人相协,断不会误了公子清誉!”

    像是根本没有在意肩上的伤,这话,却是冲着第五鹤说的。

    一番话,声势如斧,字字诛心!却又让人难指出其谬误之处丁点,果是刀笔杀人不见血!

    “你可知道他是……”

    朵澜上前一步,刚要说出第五鹤真实身份,却被他硬生生打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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