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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西尔弗伯格短篇科幻小说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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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但是这些新的咕哝声,这些疼痛时脱口而出的声音,似乎确实是在模仿我们的语言。在我们观看小树林会议的录像带时,达米亚诺向我们指出了阿提拉在使用手语时,她的嘴微微动了几下,毫无疑问是想发出人的声音。
为什么?
第二件事是雷欧开始穿起一件衬衫,戴起帽子来了。本来猩猩穿衣没什么大不了的,尽管我们从没有教他们这样的人性化的东西,但是不少猩猩还是热衷于从他们主人那儿要件衣服,不时地穿上几天,甚至是几星期。这件事的不同之处就是衬衫和帽子是哈尔·凡代尔曼斯的,雷欧只在橡木林会议上才穿上它们(戴夫·尤斯特最近开始称小树林为圣林)。雷欧是在蔬菜房那边的工具房里找到它们的。凡代尔曼斯这么壮实,他的衬衫有十码那么大,不过雷欧把袖子围在胸脯上,其余的部分就摆在后背上,就成了斗篷似的。
我们怎么解释这样的事呢?
简是猩猩口语化进程这方面的专家。今晚在会上她说道:“我觉得好像是他们想要模仿人类的语音,尽管事实上他们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声音。他们在扮演人类。”
“讲‘神’的语言。”戴夫·尤斯特说。
“你说什么?”简问道。
“猩猩们通过手来交流。人类在和猩猩们交谈时也一样,但是人与人之间谈话时用的是口语。对猩猩们来说人就是神,这一点我们得记住。以神的语言进行谈话,是一种把自己重塑成神的化身的方式,是使自己具有神的品质的方式。
“简直是胡说。”简说道。“我不可能——”
“穿人类的衣服。”我兴奋的打断她的话,“也是一种使自己具有神的品质的方式。尤其是这件衣服是——” “——是凡代尔曼斯的。”
克里斯坦森说道。
“死去的神。”尤斯特说。
我们惊愕的瞅着对方。
查理·达米亚诺说道,口气中没有带着他通常的无神论的观点,却透着惊讶之情:“戴夫,你是不是想假设雷欧正行使着某种类似于牧师的职责,那些衣服帽子是他的宗教服饰。”
“不仅仅是牧师,”尤斯特说,“我想是主教。教皇。猩猩的教皇。”
格林斯基突然变得很虚弱。昨天我们看见他缓慢的独自走在草地上,在那走了一圈,远到小池塘和瀑布那儿,然后严肃地一边想一边蹒跚到了小树林的集会地上。今天他静静地坐在小溪旁,不时地前后摇摆几下,偶尔把脚蘸进小溪里。
我看了一下纪录:他四十三岁,对猩猩来说是时候了,尽管有些猩猩能活到五十多岁。迈克打算把他送进养老院,我们一致反对。假如他就要死了,看情形也是如此,我们必须让他自个儿做好自己的事。简跑到小树林里,看望一下他,回来后她说没有明显的生病的迹象。眼睛清澈,面容冷静。岁月不饶人,他的时间即将到来。我感到巨大的失落感,他可是非常聪明啊,记忆力也特好,天造地设的家伙。多年来他一直是群落里的雄性阿尔法,十年前,雷欧成年了,格林斯基自动退位,没有去竞争过。头发斑白的格林斯基肯定有着丰富的敏锐而且神秘的理解力和洞察力,对此我们实际上是一无所知,不久我们也会失去这一切。我们只能期望他能把他的智慧传授给雷欧,阿提拉,爱丽丝以及拉莫娜。
今天又有了怪事:分配肉食的仪式。
肉在猩猩们的餐食里并不十分重要,不过他们确实喜欢吃肉,我记得星期三是这里的食肉日,这一天我们会给他们一肋牛肉,或者几片羊肉等等类似的东西。分肉的程序把他们的野性显露出来,首先是阿尔法们吃饱了肉,这时其他人都看着,然后是稍弱一点的雄性祈求吃一点,得到允许后蜂拥而上,最后是雌性和小辈们得到些零碎。今天是肉食天。就像通常一样雷欧首先吃了起来,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不可思议。他让阿提拉吃了,然后叫阿提拉分点肉给格林斯基,格林斯基今天变得更虚弱,被众猩猩拉在一边。其后雷欧戴上凡代尔曼斯的帽子,开始把包好的碎肉分给其他人。按着现在的排行猩猩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来,还有一套标准的乞求动作,手摆在下巴下面,手掌朝上,雷欧给了每人一片肉。
“好像是宗教活动,”
查理·达米亚诺嘀咕着。“雷欧就是主领弥撒的神父。”除非我们的假设大错特错,今天这儿真的在进行宗教活动,可能是由格林斯基创立的,由雷欧统领着。哈尔·凡代尔曼斯的褪色的蓝色工作帽就是教皇的三重冠。
拂晓时贝丝·兰金叫醒我说:“快点来。他们正对格林斯基做着怪事。”
我赶忙叫醒自己,起床穿戴好。我们现在有了一个闭路系统,可以把小树林的事传送到我们这儿。我们都等在屏幕前,我可以看到正发生的事。
格林斯基跪在小溪的边缘,闭着眼,一动不动。戴着帽子的雷欧站在他身边,巧妙的把凡代尔曼斯的衬衫系在格林斯基的肩膀上。十多个其它的成年猩猩围成一个半圆,蹲坐在那。
波特·克里斯坦森说道:“这是在干什么?雷偶想让格林斯基担任教皇的助手吗?”
“我想雷欧是在给格林斯基进行最后的仪式。”我说。
这还会是什么呢?雷欧戴着圣帽。最后他用了新的手势——牧师之语,有如拉丁文,希伯来文或梵文的猩猩语,当他的讲演一点点继续,与会的猩猩们不时地爆发出阵阵——我想是回复以及赞同,有些用手语,有些是咕哝作响的非人非语的声音,戴夫·尤斯特认为这些声音就是他们所认为的神的语言。整个过程中格林斯基一言不发,尽管有时他会点点头,呻吟几声,拍几下双肩,我们不理解这是在干什么。仪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接着格林斯基倾倒在地,孔和羌溥把着他的手,安放好他,他的下巴磕在土上。
二分钟,三分钟,五分钟。所有的猩猩都静默不动。最后雷欧走上前把帽子摘了,把它放在格林斯基身边的地上,他小心翼翼的解下围在格林斯基身上的衬衫。格林斯基一动不动。雷欧把衬衫披在自己肩上,重新戴好了帽子。
他对着围观的猩猩们,打着手势,用的是我们完全理解的旧手语:“格林斯基现在成为人类了。”
我们惊讶的面面相觑,有几个啜泣起来,没有人出声讲话。
葬礼看样子结束了。猩猩们散了开来。
我们看到雷欧慢步走着,帽子随手拿着,另一只手拿着衬衫,拖在地上。
留下格林斯基单独在小溪旁,我们观察了十分钟,便去了橡木林。
格林斯基看上去很平静的睡着,可他死了,我们把他搬起来——波特和我带着他,他似乎轻的没有重量——我们把他带到实验室进行解剖。
仲晨时分,天色变暗了,闪电在北方的山麓间忽隐忽现,几乎同时炸雷轰鸣,暴风雨突然而至。
简指着草地那儿,雄猩猩们跳着古怪的舞蹈,叫着,左右摆动,双脚捶地,双手则击打着树干,摘下树枝,捶打着泥土。悲痛?恐惧?还是对于格林斯基进入神域的欢欣鼓舞?谁能说清呢?
以前我从来不怕我们的动物——可现在他们让人害怕,这样的景象让人摸不着头脑,冈左、孔、阿提拉、羌溥、巴斯特、克劳迪斯,甚至教皇雷欧自己也在暴雨中四处捶打,显示出这项深不可测的仪式的中间环节。
闪电停止了,暴雨移向了南方,来得快去的也快,舞者们也溜走了,每个都跑到了自己的爱树上。中午时分天爽气和,就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与众不同的事。
格林斯基死后两天,我又在天亮时被叫醒了,这次是迈克·法肯伯格,他摇着我的肩膀,大叫着叫我醒来,我坐在床上,睡眼惺忪,他说:“契柯丽死了。我今早外出散步在格林斯基死的那地方发现了她。”
“契柯丽?可她只有——”
“十一,十二岁,差不多就那数,我知道。”
迈克把其他人叫醒后,我也穿戴好了,众人走向小溪。
契柯丽平躺着,可情形很是不堪,她嘴角留着血滴,眼睛大睁,很害怕的样子,手扭曲成冰爪一般。她周围的溪岸遍布足迹。我搜寻着脑海,猩猩社会中是否有谋杀之例,可毫无迹象,是的,除了争吵,宿怨,争斗,暴力行为,偶尔会发生严重伤害外。谋杀可是史无前例的。
“祭祀的杀牲。”尤斯特喃喃道。
“或者是献祭?”贝丝·兰金暗示道。
“无论是什么。”我道:“他们也学得太快了。宗教演变的重点全给他们学会了,甚至是最差的那部分。我们该和雷欧谈谈了。”
“这明智吗?”尤斯特问。
“怎么不明智?” “我们放手不管这么久了。假如我们想知道事情的发展——”
“昨晚,”我说道,“教皇以及他的顾问们联合起来对付一只雌猩猩,还杀了她。现在他们可能在哪里琢磨着把爱丽丝或拉莫娜或者安娜·李维亚的双生子送到猩猩们的天堂去。我想我们得衡量一下事态的发展:观察猩猩宗教的发展较之于弥补猩猩群落中不可替代成员的损失,这两者之间孰轻孰重。我说我们还是叫雷欧来,告诉他乱杀无辜是不对的。”
“他知道这个,”尤斯特说:“他肯定知道。猩猩们可不是凶残之物。”
“契柯丽死了。”
“可假如他们把这视为神圣之为呢?”尤斯特问道。
“那么,我们将一个个的失去我们的动物。到最后我们将只剩下一对圣洁之幸存者。你要这样的结果吗?”
我们和雷欧谈了话。
猩猩们可能很狡猾,他们事事处理得当,可即使最聪明的,像雷欧这样的猩猩中的爱因斯坦,也不懂得如何撒谎。
我们问他契柯丽去哪了,他告诉我们契柯丽现在已经成为人类。听完我背脊发凉。
雷欧说格林斯基也成人了。
我们问他他怎么知道他们成人了。他答道:“他们去了凡代尔曼斯去的地方。人离开后,他们成为神。猩猩离开后,他们成为人类,对吗?”
“不对。”我们回答。
猩猩的逻辑没那么容易驳斥。我们告诉他所有的生物都会死,死是自然而神圣的。
但只有神可以决定死的时辰。我们对他说,神,一次只会召唤一个生物,神召唤了哈尔·凡代尔曼斯,神召唤了格林斯基,某天神也会召唤雷欧还有这里的其他人。可神没有召唤契柯丽。雷欧想知道提前送契柯丽去神那有什么错。这不会改善契柯丽的情况吗?
不会,我们回答。不会,只会伤害她。契柯丽更高兴和我们大家待在这儿。
雷欧不服,他说,契柯丽现在可以用嘴说话,可以穿鞋了。他可非常羡慕契柯丽。
我们告诉他假如还有猩猩死,神会生气的。我们告诉他我们也会生气,残杀猩猩是错的。神可不愿雷欧干这种事。
“我会跟神谈话的,也会知道他要什么。”雷欧说。
今晨我们在池塘一角发现了死去的巴斯特。又一桩祭祀的杀牲。
雷欧平静的注视着我们下了山,他解释说神命令他要尽快让所有的猩猩成为人类。只能用对待契柯丽和巴斯特的方法去完成神的嘱托。
雷欧现在被囚禁在惩戒室。我们暂停了这星期的肉食分配。
尤斯特反对这两项提议,他说这样的话我们会让雷欧冠上宗教烈士之名,这是冒险,这会提高他的相当的权柄。可谋杀得停止。
雷欧当然知道我们对他们感到不安。可是假如他执著于他所认为的正义之举,我们所说的和所做的都将无法改变他的意志。
朱蒂·凡代尔曼斯今天打电话来。她已处理好哈尔的身后事,现如今很想念工程以及猩猩们。我尽可能保持温和,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她沉默了好久——契柯丽是他最喜欢的一只,而且整个夏天朱蒂已饱尝辛酸——最后她说:“我想我知道该干什么。
明天我搭中午的班机回来。”接近傍晚时我们发现敏茜犹如先前几例那样死了。雷欧仍在惩戒室里——这是第三天。群众们已经可以在没有首领的前提下举行仪式了。敏茜的死让我目瞪口呆,大伙都深受影响,几乎无法继续工作下去。有必要进行隔离来拯救动物们。也许我们该把他们送到其他研究中心待几个月,三个留在这,五个去那儿,直到事情平息下来。可假如事情不止呢?假如分离者们将其他人转为雷欧的信徒呢?
朱蒂一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雷欧出来,我和他谈谈。”
我们打开惩戒室的门,雷欧走了出来,有点局促不安,在强光照射下遮蔽起眼睛。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尤斯特,以及简,好像在想我们中哪个会骂他,接着他看到了朱蒂,他像看见了鬼一样,喉咙里发出空洞刺耳的叫声,躲开她。
朱蒂打手势与他问好,向他张开双臂。
雷欧全身颤抖着,他很害怕。
我们中的一个请假离开,一两个月后回来了,事实上他肯定认为朱蒂也去了她丈夫去的地方,她的出现吓着了他。
朱蒂显然明白这一切,因为她机智地利用了这一切,她对雷欧说:“我从凡代尔曼斯那给你带来了消息。”
“快说,快说,快说!”
“来,和我一起走走。”朱蒂说。
她抓着他的手,温和地领他出了惩戒室,来到了围地,从山上下去,到了草地那。
我从山顶望着,这个高瘦的女人和这个结识的肌肉发达的猩猩紧紧靠在一起,肩并肩,手拉手,现在停了下来,开始谈话。
朱蒂打了个手势,雷欧回应了一连串的手势。过了很长时间又轮到朱蒂,这回雷欧简明的回答了一下。
然后朱蒂又打了一长串的手势,雷欧蹲了下来,抓着草叶,摇着头,手拍拍肘部,表示疑惑。然后他又拍着下巴,接下来握住了朱蒂的手。
他们离开有一个小时了,其他猩猩都不敢靠近他们。
最后朱蒂和雷欧手拉手地平静地来到了山上的总部,雷欧的眼里闪着光,朱蒂也是。
她说:“现在一切都正常了。是不是,雷欧?”
雷欧说:“神总是对的。”
他打了个解散的手势,雷欧慢慢的走下了山。
他一离开我们的视野,朱蒂就转过身哭了起来,不过就一会儿,然后她要了杯饮料,她说:“作为神的信使,真是不容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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