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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书院三两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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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栖身之所了,只能来宫里歇脚。”他一脸郁闷地说。
我嘴角不禁抽搐,这家伙,难道当真是青楼的常客?
“伤好些了没?”我随意地找了个话题,佯作无心地问。
“……”他突然不正常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像是压抑着什么事情一般,闷闷地说,“好多了。”然后他很好奇地望着我,“我说,你这小身板,怎么活下来的?”
“还不是跟你一样,”我笑道,“遇着救命恩人了呗。”说到这我的脑海里闪过孔夏的模样。
“救、命、恩、人……”冯尚兮一字一顿地缓缓吐出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极为骇人的犀利,轻薄的笑意顿时在他面上荡然无存,他粗鲁地伸手揪住我的前襟,咬牙低声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准刺激我!!”
放在我衣襟上的力道让我猛地前倾,冯尚兮那被戾气填满的双眸在我的面前陡然放大。我大骇,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突突的心跳声,这人是怎么回事,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刺激你了?!
夜色里,我就这样睁着一双惊恐无比的眼睛与冯尚兮近距离对视着,一种极为异样的氛围在我们之间升华。
他冷戾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我,那愤怒已极的目光在我惊恐地注视下,戏剧性地,逐渐逐渐地,平息下去,继而化作一种无奈的神色,最终凝结成一种近乎凄婉的目光。
难道说,有一种人,就是那种出生在初夏,有着极为多变的性格以及捉摸不透的暴脾气,还时常流连于烟花之所,朝三暮四,手里摇着一把描金扇,走马观花,面上总是浮着一丝抹不去的纨绔味道,说的就是冯尚兮这种人?
我惊愕于他情绪的戏剧性变化,却又被他这极为罕见的凄婉表情怔住,心头仿佛堵了一口气,不大舒服。
我正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着身后被人用力那么一揽,我重心不稳地扑向前,就这么直直地栽进了冯尚兮的怀里。
诶,这叫什么,兄弟情谊么,还是那什么……所谓的伪断袖来着?
与方才在探枫亭里那个松松垮垮的拥抱截然相反,他死命地抱着我,双手用力以致于我有种窒息的感觉,我惊骇地睁大了双眼,几乎能感受到他有节律的心跳声,于是我开始担心,我今天没有在胸前绑上十几层布条,他会不会发现我是女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抱着早已失去语言能力的我,仿佛只有我才是他倾诉的对象。直到耳边的呼吸平静下来,直到他手心的温度不再那么灼热。在我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的最后一刻,他猛地放开了我,然后在幽幽的晚上对说了一句我惊骇了许久的话:“阿樱,你做我男宠吧,我养你。”
第六十话 妖姬的刺青
我惊愕地一时间说不出话儿来,片刻后“不行”两个字还是意料之中地从我的嘴里蹦出来。我愣愣地看着冯尚兮的双眼浮上戾气,然后不自觉地往后蹭了蹭,畏惧地看着冯尚兮。
“为什么?”他撇了撇嘴,像是在兜住自己方才被抹去的面子,状似不以为然地问。
“呃……因为……那个……”我在脑海里搜刮这可能的理由,“因为……我要考功名……要娶妻子……呃……”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忐忑地瞥向他的目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我的眼睛。然后他忽地抬手,我以为他要打我,竟本能地护住脑袋。然而却没有我预料中的巴掌或者拳头,只听见他轻笑一声,却苦涩无比。我抬起脑袋望着他,却见他解开额上的绷带,一圈,两圈,三圈,然后松开,露出他漂亮白皙的额头,却赫然多了一样东西:一朵妖冶无比的蓝色妖姬出现在他的额头的右上角,本是疤痕一般的存在,此时却是极为诡谲幽寂地浮现在他光洁的额上。
“你看到了吧。”他冷语道,带着自嘲的笑意。
“你的头……”我缓缓地指着他的额头,“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你主要是伤在脑后吧,前面这个……”
“这个自然不是摔出来的,只可惜,爷我以后说不定要一辈子带着这个印记活着了。”他无力却讽刺地笑着,笑得凄惨无比。
为什么……怎么会……
“其实,”我双手在他的额前比划着,然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勇敢地伸出手,轻轻拨开他的刘海,有些窃喜他没有反抗,“其实你前面的头发可以换个倾斜的方向啊,朝右边,不就把这妖姬给遮住了么?”长刘海在我的指尖游走,滑过他纤长的睫毛,我嘿嘿地笑着,他却一把拉掉我的手,冷声道:“笨蛋,爷的刘海就是特地往左边剪的形状,执意往右是会破坏发型的!”说完痞气地向上吹了口气,刘海又恢复了原本的形状。
我忽略心头的不安,扑哧一声笑了:“罢了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刚采了妖姬花蜜的蜜蜂给蛰了,你又不肯说。其实这样也挺好啊,多有个性啊,整个大邺宫独一无二、特立独行的冯尚兮冯世子……”我喋喋不休地瞎侃,本以为他会被我搅和的忘记了男宠一事,没想到他却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然后漠视地起身,冷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冯尚兮手下的人了,我会让桂三他们好好敬重你。不过……你不可以再和那个魏如玠走得太近。有什么意见么?”
“凭什么?我抗议。”
“抗议无效。这可由不得你。”他傲然俯视着我,然后不悦地嘀咕了一句,“肚子饿了,我走了啊。”说完在原地驻留了一会儿,却见我没什么反应,便悻悻地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轻轻松开手中的纱布,白色的纱布在秋夜的风中肆意地飞舞,我望着他原本孤傲不羁的背影,为什么此时眼中的他,变得那么倾颓,甚至有一丝不解的凄凉。虽然他很无礼,也很霸道,甚至是口无遮拦不知礼数,可为什么,现在眼中的他,竟有一丝苦涩的意味呢。那原本骄傲的目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摧毁殆尽一般。
露水已经浮现起来,我轻叹一口气,一手撑着湿漉漉的草地,起身拍拍衣服后面,笼起袖子,往乾禧宫的方向走去。
……
“回陛下的话,奴才已经派人去冀南王那儿打听过了,那边的掌事公公说,冀南王当晚回去只是有些疲倦,泡了个热水澡也就睡下了,翌日一切都好。”高寺弓着背,毕恭毕敬地站在我的面前。
“那我就放心了,你下去吧。”我说着翻开手边的《前庭野史》,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诺。”
高寺前脚刚出,蟠桃后脚就迈了进来。
“陛下,慈宁宫的人已经过来传话了,说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催您去上早朝呢!”
“不去。”
“可是陛下,您是皇上,怎能不去早朝……”
“你去让他们传话给太后娘娘,就说朕真的不去,不是在开玩笑。朕一天不亲政,就一天不去上早朝。”我啪的阖上《前庭野史》,“谁给朕推荐的破书啊,好多字都是前朝用的文字,看不懂!你去到藏经阁给朕找几本本朝的野史、秘史、艳史一类的,速去速回!”
“是……”蟠桃嘴角抽了抽,小跑着出去了。
……
晌午,慈宁宫。
“硕和,哀家听说你一天不亲政,就一天不去上朝?”太后用金筷将几片雪莲鱼翅夹入碗中,语气平和地问我。
“是的。”
“为何呢?”
“朕既然没有亲政,就是有很多不足之处,即便是上朝,也只是个摆设罢了。倒不如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充实自己的学识。”我冷着脸答道。
“摆设?哈哈哈……”太后神经质地捂嘴笑了,“充实自己的学识,就是用野史艳史来充实的?”
“……”我差点噎住,“不是娘娘想的那样,娘娘误会了。”
“看来哀家没让你亲政你倒是挺不满的。按照大邺的祖训,你若是亲政,就得册立皇夫。怎么,哀家还没有看好人选,硕和自己倒是物色到了?或者说,硕和有些按耐不住了?!”
我呆住,这个太后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话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什么叫…按耐不住……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儿给我难堪不是?!
“硕和没有考虑过皇夫一事。”我老实巴交地说。
“哦……”太后想了想,“以哀家看来,魏上卿品行学识皆是人中龙凤,你亲政那日,不如就册立他为皇夫吧。”
开什么玩笑!我亲政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他给放了,还皇夫?!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娘娘,此时说还是为时过早。亲政一事往后拖拖也无妨。况且魏上卿虽是佼佼者,但他的个性,应该不适合皇夫一位吧。”我故作镇静地说,心想太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方才的语气,明明就是等我自己亲口说出推迟亲政一事。真是个阴险的女人啊。
“硕和说的极是。不过,今儿个魏上卿怎么没有一道来慈宁宫啊?”说完疑惑地望着我。
我心下无奈,我与魏如玠又不是整日形影不离之人,作何整日同行呢?方才来慈宁宫之前我的确派人去了和沁宫通知魏如玠,不过带话的人回来禀报说,魏如玠不在和沁宫,和沁宫的下人说魏如玠一早就出去了。
“回娘娘的话,魏上卿他……一早有事出去了。”我说完拔了几口菜。
“原来如此。对了,过些日子便是下元节了。哀家准备去白云山道观祈福,为民众解厄除困。到时候你与魏上卿准备准备,此次同行的还有肃国公。如果韶和愿意的话,带上他也无妨。不知硕和以为如何?”
第六十一话 太妃的宿命
“硕和知道了。”我闷闷地回答着。
就在这时,太后身边的老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启禀娘娘,玉凤宫传话来说,窦太妃娘娘方才突发重病,性命垂危。”
“什么?!”太后娘娘面色惊诧,“太医院的人去了么?”
“太医院的几位大人已经第一时间赶去了玉凤宫。”
我缓缓地放下筷子。
窦太妃娘娘?不就是南宫韶和的娘么。突然病重?突然?听说她身子骨可是一直都很不错的。而且为人低调,就连太后娘娘都没有视她为眼中钉。当年惠帝在世时她虽然不是很得宠,但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如今这病来得急,但背后是否有蹊跷,还有待勘察。
“太后娘娘,”我站起身,“窦太妃是朕的长辈,如今她病重,朕须得探望一番,顺便将太后的关切带给窦太妃娘娘,不知太后觉得如何?”
“硕和说得有理,那就劳烦你了。”太后好像很开心她不需要去玉凤宫,我隐约听见她呼气的声音。难不成太后是在害怕窦太妃得的是什么传染疾不成?我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带着高寺,前往玉凤宫。
……
所谓玉凤宫,我倒是头一回来。听“玉凤”二字,本以为是个雍容大气的太妃宫殿,然而我来了才发觉,此地不过是几间再简单不过的矮宅子,虽不乏檐牙高啄,却与豪华的乾禧宫、慈宁宫、玉坤宫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座落于大邺宫林立的宫阙中,竟与有些总管大人的宅子有几分相似了。
萧条的门楼外只站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萎靡侍卫。我让守卫进去通报了一声,出来迎接的竟是个身形羸弱的小太监,一双老鼠般的眼睛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若是在街上遇到他,我铁定以为他是丐帮弟子了。宫里的宫女太监伙食也不致于差至此吧,竟瘦的跟猴儿一般。
入了玉凤宫的大门,一股浓浓的汤药味儿直冲我的鼻息。再往里走,顺着吵吵嚷嚷的声音望去,瞧见的便是一众太医弓着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呼“冀南王大人饶命”。
惊诧间我抬眼望去,只见南宫韶和站在内殿的外间,身后是隔着屏风的床榻,他秀丽的脸上满是纵横的泪水,双眼因伤心与愤怒而变得通红。瓷器、古玩被砸了一地的碎片,身着银色华服的少年一手紧紧地抓着粉色的帷幔,一手握成拳头,抽泣道:“真的救不活我的母妃么……”
“冀南王大人饶命啊,臣等已经尽力了……”为首的太医一脸愁容道。
我闪身而入,唤道:“韶和……”
南宫韶和抬起头,望见是我,猛地一抽,泪眼朦胧道:“皇帝姐姐……”
太医们闻声立马转过身来:“微臣叩见陛下……”
“都起来吧。”我不由地往一旁让一让,“太妃娘娘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朕替太后娘娘特来询问。”
“回陛下,”为首的胖太医起身,走至我身旁,小声说道,“太妃娘娘并非急病,而是中了烈毒。此毒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毒,也就是平日的药店里可以买到的三步倒。可是此毒急烈,立即治疗都几乎无法解毒,更何况我们得到消息来到娘娘这儿的时候,娘娘已经中毒有些时辰了。如今……娘娘已经仙逝,只是冀南王大人心智尚小,觉得难以接受,只好在微臣们面前动怒,微臣也无能为力啊。”
“真的吗?”
“千真万确。”
“也就是说,有人下毒要毒害太妃娘娘?!”我大骇。
“臣…惶恐。”太医垂首道。
“既然娘娘已经仙逝,那就按照太妃的礼仪举行葬礼,在骊山皇陵相应的位置安葬。至于其死因,就对外说是突发重病。此事务必交与刑部处理,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我想了想道。
“臣遵旨。”
玉凤宫的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太妃娘娘已经被移至别处,南宫韶和却依旧跪坐在窦太妃空荡荡的床榻边,泪流不止。他伸出手,细细地缓缓地在朱色的床垫上抚摸,像是在感受着他的母妃最后残余的一丝温度。宽大的袖口遮住了他的手背,露出苍白而细长的手指。他的双眼里满是不舍而悲痛的泪水。我心下恻然,缓步走过去,蹲下,然后将手搭在南宫韶和的肩膀上。
“皇帝姐姐,”南宫韶和别过脸去没有看我,仿佛置身于阴影之中,“你说母妃走了,韶和该怎么办。母妃是韶和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现在她丢下韶和一个走了,只剩下韶和一个人了,韶和该怎么办……”
我在毯子上坐下,揽过南宫韶和的肩膀,让他靠在我的肩头,安慰道:“你的母妃走了,去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成了美丽的仙子。她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用肩膀担起你的使命,只有你开开心心的,你的母妃在天上才会开心啊。韶和,不管走到哪里,在这个大邺宫里,除了你的母妃,还有我们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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