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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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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丫头一路上都梗着脖子前思后想,左右思量,想得脑瓜仁儿直疼,最后甚至连三爷跟长公主她们二人复又琴瑟和鸣起来都想到了,可是往褚候面前那么一立,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丫头四喜立时就成了个锯嘴的葫芦,张口结舌半日也没说出来个子午卯酉。

褚候一心想等着玉妍让四喜带话儿回来说这些果子都是她爱吃的云云呢。却见四喜丫头梗着个脖子满面的疑惑不解之意,问她句话儿,好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四喜,你可曾将那干果子都亲自交给了敬敏柔长公主?”

“回禀二爷,给了。”四喜仍是木呆呆的,吐出来这句话,紧接着又用力摇头儿,“没给。”褚慎昀彻底让四喜这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给惹得微微恼了些。“你这丫头神思不属地做什么呢?长公主她,她责罚你了?”

“没有。”四喜让褚候这么一问,连连打了几个激灵,人也像是猛然间活过来了。“没有,二爷。奴婢没见着长公主。听琴姐姐她们说长公主身子不适,头疼。许是姐姐们心焦,连带着对奴婢讲话都冷冰冰地,话里话外,像是怨气挺重的。”

“怎么?妍儿她病了?怎么头疼?可是这些日子太过操劳了?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暗地里知会了那些管家的婆子们,莫要事事都去烦扰她么?她原本身子骨儿就弱些。”四喜听着二爷的呵斥,心里头也萌生了一股子委屈出来。

“二爷您说的是,奴婢在您离府后的那个下午就求了奴婢的亲娘、干娘跟五位姨母们把管家娘子们都收买了个遍儿呢,这不是么,您给奴婢留的那五百两雪花儿银这些日子都打点了那些妈妈们了,二爷您回来得晚,奴婢还求了奴婢的娘垫了二十两在里头呢。”

这话说得褚候颇有些不自在。他拿起狐皮大袄就要往外头走。“二爷,您,您这是要……。”四喜追出门去,也顾不得尊卑了,一把就拽住了褚候的衣袖。“二爷,奴婢瞧着……瞧着她,不像是病了,听着姐姐们的意思,像是心里头不痛快。品书还说让奴婢回来问您呢。”

“问我?”褚慎昀瞪大了眼睛盯着四喜瞧了半晌。四喜咬着唇仔细回想了回想,“对她说这话的时候儿还像是满腹的怨气儿一般呢。”

褚候那狐皮的袄也顾不得往身上穿,两人就立在大黑天地儿里头愣愣地发呆。花溪苑中听琴一边儿给姑娘铺床,一边儿小心翼翼地瞧着姑娘的面色。“姑娘,那干果子都是极好的。颗粒饱满,有的那香气都能溢满屋子呢。您要不然尝尝鲜儿?晚膳您只用了半碗汤,实在是太过少了些。”

重又捧起出读了盏茶功夫儿的玉妍并未接茬儿。她自己此刻也不晓得这是在跟二哥置气,还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她自然心中知晓二哥待自己的那一番心意,她也明白若是他有意于那位文氏九姑娘,前头也不必那么坚决拒婚了。可是她就是心里头恼怒,一想到那红梅树下立着的两个人她心里头就十分不自在。

“听琴,莫要说了。这事儿守口如瓶。你告知她们几个。我心里头都是明白的。不过就是自己劝不了自己。这个事儿一辈子都不能从咱们口中让他知晓了。若是反过来,他是女的,我是个男的,这事儿说与他知晓也还是个情趣儿。”玉妍烦恼地放下了一页都没翻的那本书。起身踱步到窗前,觉着气闷,一把就推开了窗子。

“可偏偏他是个男子,是男子嘛,就难免会有粗枝大叶的时候儿。他一回到府中就做下这等授人以柄的事儿。让他自己跟婆母说去吧。我猜着呀,这话早就到了婆母耳朵里了。保不齐这两日婆母就要把先头儿给二哥定的那个妾先接进来呢。紧接着就是给他跟文九姑娘拜堂。唉他怎么就忘了瓜田李下这四个字儿了呢。”

听琴头一回见向来贞静温婉的姑娘恼恨得直跺脚。一时间也不晓得该怎么解劝开来。又想着若是夫人果然将先头儿给二爷定下的那个妾抬进来,那姑娘跟二爷能顺利离开国公府又不晓得要拖到何年何月去了。

“姑娘啊,”听琴将姑娘的棉衣拿起来给玉妍披上。“夫人有这个打算也非一日两日了。便是二爷今日未曾与文氏九姑娘在红梅树下头让人瞧见了,那抬妾跟拜堂也是早晚儿的事儿呀当务之急不是计较二爷粗心的这事儿,姑娘您总该跟二爷仔细计议一番,那个妾是霍妈**亲侄女儿,若果真抬了进来,这府里头的人都是雄伯个霍妈妈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还有哪个向着咱们,怕是终究要被她们捉了蛛丝马迹去,闹到夫人跟国公爷面前可就糟了糕了。比文九姑娘还要难缠棘手呢。”

玉妍心里头烦恼的也是有这一层的缘故。今日之事传到了国公夫人耳中,她必然是欢喜的。任是哪个人见了那么一幅场景,都要以为是二人在梅树下互诉衷肠卿卿我我呢。先头儿的韦贵姨娘打发出去了,前头有一个妾也早就郁郁而终了。如今新奶奶入府,国公夫人为着两个孙女儿,也会在文氏进门之前先放一个自己人在二爷院子里头做妾,既是预备了服侍新奶奶的,又是预备了节制新奶奶的。

玉妍正望着窗户外头漆黑的一片萧索树景儿正一筹莫展呢,侍画丫头进来回禀说是文九姑娘跟前的司墨求见姑娘。

听琴本能地先瞅了一眼桌子上的沙漏,已近亥时了,不由得听琴就皱起眉头来。“都是这个文九姑娘生事,若不是她这一场大闹,如今姑娘已在那夕落城中稳稳当当当她的褚二奶奶了。哪里还有今日的这些烦恼。”

正要开口劝姑娘莫要见那什么劳什子的司墨呢,就听见姑娘已吩咐了侍画,“你叫她在前厅先候着,我穿件子衣裳。”。

“姑娘”听琴满腹的不乐意,唤了玉妍一声儿,却见姑娘冲着自己摇了摇头儿。

待玉妍穿戴完毕到了前厅,丫头司墨正规规矩矩立在前厅恭候着呢。玉妍瞧了这丫头一眼,那司墨半点儿不含糊,跪倒在地就行叩拜大礼,行罢了礼,还不起身,膝行至玉妍跟前,“长公主,这儿有我们九姑娘的亲笔书信一封。还求长公主您费神一阅。我们姑娘的生死荣辱全都在长公主您的一念之间了。从前是我们姑娘不对,求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我们姑娘吧,求您了,求您了长公主”

185不伦之心求成全

玉妍接过那封信,却并不急着展阅。她看了那司墨一眼,“你家姑娘这是时辰了遣了你过来,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同本宫讲?”

那司墨嗫喏着唇,又瞅了瞅立在玉妍身边儿的几个丫头。“她们都是本宫的心腹之人,你有话也无需瞒过了她们几人。讲来便是。无妨。”

“长公主,奴婢的主子叫奴婢回禀长公主,若是长公主愿意助我们姑娘一臂之力,他日,但凡长公主有用得着我们姑娘的地方儿,姑娘她是万死不辞的。”

听了司墨这话,玉妍静静地点了点头。“文九姑娘单单挑了这么个时候儿遣你来送信,你这一见了本宫就是下跪叩拜的。想来是你们姑娘遇着为难之事了。”玉妍此时的心里头也说不清楚是一番什么滋味。与其说她心里头因怨恨文氏九湘而不愿意去看她的信,倒不如说她是心中有些惧怕。

她怕文氏九湘是瞧出来她与褚候之间的这些个暧昧来了。她也怕文氏九湘在信中采用哀兵之策求她放手,求她成全。她更怕文九姑娘这封信就是一封战帖,经历了今日红梅树下的那一场,这位文九姑娘那若隐若无的退却之意若是又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若是昂扬的斗志,那么,玉妍不晓得她该怎么办。

“行了,你先回去吧。就跟你们姑娘说,有的事儿,便是难如摘天上的星,本宫若是心中愿意,也能襄助她一二。有的事儿,纵然是同俯身扫尘那般容易,本宫若是心中不愿,也只能是袖手旁观了。关窍还是在于要看她所求的是何事了。帮与不帮,本宫明日便回复你们姑娘,且叫她耐心等一日吧。”

司墨丫头见长公主这话说得清楚明白半点儿商榷的余地也无。心里头也忍不住咚咚咚打起鼓来。姑娘带进国公府中的丫头婆子们都算在内,司筝跟司兰是夫人当年一手调教起来的。虽尽心竭力伺候着姑娘,可若是认真说起来,心却还是偏着夫人跟大爷的。

其余的那些个,有的是老爷那儿派过来的,有的是老太爷跟老太太赏的,还有那两位端庄、严谨的妈妈,更是宫里头的人荐过来的。这么一个一个数过来,姑娘身边儿可信任的还真就是自己跟司拂、司荷了。偏司拂年前让二爷瞧中了,根本就连江北的地界儿都没出,就成了二爷的姨娘。司荷虽跟着到了京中,却一直病怏怏都没能被夫人点进陪嫁之列来。

“长公主奴婢求求您了求长公主帮帮九姑娘吧长公主啊奴婢求您了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跟着主子一起回报给您呀长公主求您就帮帮姑娘吧。姑娘她若非走投无路,又怎么会厚着颜面求到您的面前呢?”

玉妍瞧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丫头泪水肆意地流了满面,一个接一个地往地上叩头,那额头渐渐地青了、紫了、流血了。“文氏九姑娘能有这么一个忠仆,足见此人也不是从前我私下里揣摩得那般自私、狠厉。”玉妍的心里头一时间涌起了许多种念头,繁复纷乱终至缠绕成一个结。她的手不由自主就碰触到了那封淡紫的素花笺。

饶是玉妍从前就领教过这位文氏九姑娘与大宁别的闺中女子的那些不同之处了。不过,这么一封信还是让她把每一个字儿都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之后,却怎么也无法在脑海中清晰地拼凑出这信里头的意思来。

司墨面上的泪痕犹在,她满怀期盼地盯着长公主,见她默不作声儿将姑娘的信瞧了一遍又一遍,眉头紧紧地蹙起来,嘴也抿成了一条线,司墨的心里头没来由就慌张起来。

“你们姑娘这封信,你可晓得写的是什么?”听见敬敏柔长公主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话,司墨丫头觉着嗓子眼儿都被噎了一下儿。她抹了抹眼睛上的泪,规规矩矩地跪好了,“回禀长公主,奴婢不知。”

“不知?”玉妍将那信索性扔在了桌案之上。她双手交叠在膝上,饶有兴致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小丫头,“不知,你都能又哭又跪,声嘶力竭地求着本宫帮你们姑娘,帮着你们姑娘达成心愿,还要跟着你们姑娘一并报答本宫,若是你们姑娘让本宫去杀人放火呢?”

这一句话可是吓坏了司墨丫头,她的脸都涨得通红起来,她拼命地摇着头,“长公主啊求您明鉴哪,我们姑娘断然没有那样儿的坏心眼儿。姑娘她,她硬闯国公府也实在是逼不得已的呀姑娘她虽说也随着老太爷打理些文府日常的生意之事,可是,姑娘她自小便是个极心善的人儿。奴婢虽然知道的不多,不过,姑娘是让人逼着才非要嫁给褚候的,这个奴婢是略略知晓的啊。”

“喔?被逼的?”玉妍又将那封素笺拿起来展开,眼睛却未瞧着那笺。“被哪个逼的?”司墨丫头张口就要说出来,可抬眼一瞧长公主那双丹凤眼,她的浑身都激灵了一下儿,“是,是,是宫里头的,宫里头的惠妃娘娘。”

满意地点了点头,玉妍的眼睛又盯着那张素笺上的文字沉默了。“还真是瞧不出来,那么会造势,会演戏,能吃苦,懂人心的九曲玲珑的文氏九姑娘,这兜兜转转地,竟也逃不过情之一字。”玉妍在心里头暗暗地摇了摇头。重又放下那素笺,“司墨,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家姑娘,她所求之事,难,难于上青天。本宫要好生考虑一番。这雪中送炭易,锦上添花难。本宫也不过就是这国公府中的儿媳罢了。”

司墨还欲再求,玉妍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品书带她出去。回到了湘竹阁中,丫头司墨将敬明柔长公主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与了自家的姑娘听,“姑娘啊,您做什么要低三下四去求那么一个声名狼藉、目下无尘的女人呢?您瞧瞧她说的这些个话,活像是姑娘您要害了她似地。”

文氏九湘听了司墨传回来的这些话儿,并未作声。她紧紧攥着衣服的一角儿,心里头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扑通一下子就落了地。“无论这个长公主肯不肯帮这个忙,”文氏九湘心里想,“我该做的已做了,大不了就一剪刀下去,剪了头发做姑子去。这些年手里攒下的银子钱也足矣寻一座好些的庙里给香油钱了。”

湘竹阁中熄了灯各自歇息不提,单说花溪苑中,玉妍此时在烛下对着文氏九湘送来的那封素笺兀自发愣。她以为是文氏九姑娘察觉到了她跟二哥的私情来求自己放手的,也或者她干脆就是来宣战的,两者都是极有可能的,偏偏素笺一展,里头的故事竟是这般匪夷所思,透着股子离奇的味道。

文九姑娘的这封信写得却也坦荡。她在信中毫不掩饰地承认最初与褚候定亲只是为了自家的生意。因为宫中袁惠妃的兄长恰好握住了自家生意的几条命脉,袁惠妃有令,自家也不敢不从。况且候夫人的尊荣日后定然会是自家生意的一大助力。

不过,文九姑娘在那信中也说了,若非有一回在街上偶遇了褚候,被他温文尔雅的模样搅乱了一池春水,或许那一日她也不能那么大张旗鼓地闹到了国公府的门口,气病了国公夫人,又被接进了国公府中一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悬着,不是二奶奶,又是二奶奶。

“唉都是你个烂桃花到处闲逛、四处放电。”玉妍在烛火前以手支颐拿另一只手戳了戳褚候送来的那包北疆驼枣儿。“不过,也是怪事儿,怎么被你的皮相迷惑了,到最后,这文九姑娘却喜爱上了三爷呢?”

“失败呀失败实在是身为男人的奇耻大辱”她自娱自乐地在寝阁内碎碎念,冷不防头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地带着别扭的弧度兜头罩下来。“那若是依着妍儿,文九姑娘直巴着本候不放,才算是遂了您的意了么?”

玉妍又惊又恼又欢喜地瞧着飘然落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不由得回头儿瞧了瞧寝阁的珠帘。“莫要瞧了,都睡得熟着呢。”褚候微微用力将玉妍搂在了怀里,“你这个古怪灵精的小东西,方才说得什么话?什么失败又奇耻大辱的?三弟他原本就俊俏,又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他知晓些你我的打算,自然而然要对文九姑娘流露出些个同情之意,许是也就多担待了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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