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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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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前世里曾读到过的那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听琴观棋在焦急地拍打着门,“姑娘!姑娘您开开门,万事都好商量,姑娘您这是做什么?给奴婢们开开门啊。”玉妍满面泪痕,听着俩丫头在外头喊得嗓子都有些嘶哑了,玉妍缓缓坐起身,强收住了眼泪,平复了些情绪,“莫要忧心于我,你二人速速送花籽儿出府。”她提高了些声音对着外头吩咐道,“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体必然要惊动了老爷的,哪里能糊里糊涂就放花籽儿出去?纵使这丫头确系冤枉,也要到老爷跟前一五一十同她们对峙出来方能洗刷了这冤屈不是?咱们私下里藏了花籽儿,岂不是授人以柄?有嘴也说不清了呀!”
听琴在门外头焦急地提醒玉妍,里头玉妍坐在床榻之上,张了张嘴,终究又闭上。“按着我吩咐的做便是了。是非黑白,自有公断,留着花籽儿,也不过是白添了一条人命,一桩罪孽罢了。”“姑娘!”观棋欲再说点什么,小丫头鸣翠儿张张惶惶跑了来,“姑娘,可了不得了,方才奴婢出去打探,说是八姑娘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
出鞘利剑紧相逼
玉妍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她猛地站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里嗡地一声,耳鼓之内轰鸣阵阵,她忙以手扶住了床架子,胸口里头黑甜翻涌,她闭紧了双眼,咬住了牙,外头乱做了一团,听琴观棋拽着鸣翠儿问八姑娘怎么样了?叫了人来救了没有,玉妍想说话,可是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来,她心里头明白这一回玉茹玉芬是堵上了身家性命要达到某一个目的了。
此时的玉妍当真是灵魂都出了窍一般,泪水已经做喷涌状,她想咳一声,却怎么也提不起丹田之中的那一口气儿。玉妍心里头对古代的女子当真是有些迷茫了。常日里,她们能够将名节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为了护卫名节,可以一辈子守着这个社会加诸在女人身上的各种清规戒律,可以一生都困守在一座府邸里头任凭自己的命运被男人操控掌握。
可以说,她们是重名节的,可是,如今玉茹姐妹俩的所作所为,又是视名节如儿戏一般,为了达到个什么目的,便能如此将名节二字轻易拿出来四两拨千斤。玉妍一时间还想不清楚到底她们要做什么,但是玉妍明白,此一番她们如此大手笔地谋划了如此惊天动地的阴谋,决不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气,或者为了个林家的表哥那么简单。或者在这些的背后,有更大的利益。
晕了一阵子,玉妍慢慢地复苏了些意识,她的身子已由先前的沉重变得有些轻飘飘起来,很像是前世里人们常说的失重一般,她松开了手想向前迈一步,却摇摇晃晃最后跌倒在床榻之上,“古代的女子当真是太可怕了。”玉妍心里头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她无意识地笑起来,伴随着那越来越大的笑声,那泪水纷纷都飞起来一般四散溅落。
外头听琴和观棋听见里头姑娘的音儿变得像是一头小兽被利器所伤一般地在悲鸣,二人忙放开了鸣翠儿,“姑娘!”两个丫头大喊了一声儿,急得也哭起来。花籽儿在侍画的装扮下,俨然已是个长了几岁一般,穿戴上府里大丫头的行头,猛地一瞧,倒也没人能一眼就看出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花籽儿,“姑娘!”花籽儿哭喊了一声,扑通跪倒在地,对着玉妍的房门叩了三个头,“姑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求求姑娘,您送我到老爷跟前,这都是她们害咱们的,八姑娘自尽了,奴婢不能走!”
玉妍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怔怔地盯着床的顶檐,玉茹那有些张狂的笑,玉芬那有些怨毒的质问,这姐妹二人设下的如此狠毒的圈套,还有玉芬投缳自尽的决绝,像是梦魇一般困住了玉妍,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但是,她无法理解玉茹玉芬的行为,在礼教如此森严的大宁,为了一个男人,或者还附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利益,她们二人竟然将仁义礼智信全部丢于脑后,以名节为由以生命为器对着同根相生的姐妹亮出最利的剑。
“太可怕了。”玉妍喃喃着,双手不自觉就抱紧了肩膀。她瑟瑟地抖起来。此时她又想起了大太太,她同样为着一己之私轻易就毁了自己同父异母妹妹一辈子的幸福,她利用了她,而后又设计将她流放。还夺走了她唯一的女儿。“太可怕了。”玉妍又重复了一遍,想着三姨娘悲惨的一生,想着玉茹玉芬的所作所为,她的心里头冰凉冰凉的。
“姑娘!八姑娘让人救了回来,老爷并少爷们都回府了。听见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老爷大发雷霆。说是已遣了人去林府拿表少爷了,老爷去了文贤院,姑娘,咱们可怎么办?”品书在门外头焦急地拍门,一边儿气喘吁吁地回禀。
玉妍深吸了一口气,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用力咬了咬牙,“妍妍!振作点儿!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姑娘!”“姑娘!”“姑娘!”外头众人七嘴八舌,品书听了听,里头还是没有动静儿,“姑娘,您若是再不出声儿,奴婢们就要撞门了!”品书提高了些音调,众人听了,都忙着附和,“是呀!姑娘,有事咱们商量呀,您开开门!”
玉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以手撑在床榻之上,强站起身来,跺了跺脚,“妍妍,加油!”她走到梳妆镜前对着镜中的娇颜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妍妍,一定可以的。”玉妍仔细对镜瞧了瞧那如花的容颜,这才转身走到了门口,吱扭一声打开了门,瞧着院子里头常日里忠心耿耿的丫头们都集在这一处,玉妍这回才绽开了一抹最亮丽的笑容。
主仆情深共患难
“鸣翠儿,去给姑娘打盆水来,听琴你们四个并花籽儿都入内,我有话说。”玉妍说罢了话,回转身稍稍将步子迈开了些,四个大丫头呆愣了一下,忙急匆匆跟进来,花籽儿也爬起来,微微有些踉跄,好在让品书一把给扶住了。
鸣翠儿端了热水来,玉妍净了面,侍画服侍着姑娘重新梳妆完毕,“姑娘,您午膳也未进,此时已近申时,不如先进了这几块点心,再喝上一碗银耳羹,怕是晚膳时候,老爷太太要传唤姑娘少爷们呢。”听琴领着两个更年幼的小丫头端着托盘子立在厅内,玉妍瞧了那牡丹花样子的点心,微微点点头,“难得你们还惦记着这个,东西放下就是。你们出去守着院子的门。”两个小丫头放了东西,屈膝应是,恭敬地退出去。
“姑娘!”四婢和花籽儿都拥上前来,玉妍抬手止住了她们,“先听我说。”玉妍慢慢坐在椅子上,“此番半点儿也怨不得花籽儿,你们四姑娘已与我明言,说穿了,不过就是个圈套罢了。”玉妍的神情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些个不屑。
“原本是不想连累了小花籽儿,你还这么小,”玉妍抬手摸了摸花籽儿的头,那目光变得十分柔和,众人瞧着此时的姑娘,十三岁的豆蔻之年,身量苗条,亭亭玉立,那眼神儿却像是有三十岁或者更大的年纪一般竟有些苍老之感。四婢心里头都紧了一下,细瞧瞧姑娘,确还是原来的姑娘再也不错的。
“不过,花籽儿莫怕,就是到了老爷太太跟前,你只管照实了说,遇着了谁,听见了什么,怎么拉了表少爷来的,都照实了说便是。纵使四姑娘八姑娘老爷太太刁难责罚与你,有我在,定然护你周全。”
花籽儿让玉妍这么一说,鼻子里头泛着酸,还未回话儿便流下了泪,“姑娘当真是信奴婢的?”玉妍笑了一下,“傻丫头!自然信你!莫说四姑娘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她设了这个圈套,纵然她们不认,姑娘也断没有糊涂到疑心我自己院子里头的丫头的地步。”
花籽儿听见这话,呜咽着就一头扎进玉妍的怀里,“姑娘!都是奴婢害了姑娘,害了表少爷,表少爷不过就是来给姑娘送点子苏州的土仪,说是看看将近午时,不知能不能见着姑娘一面儿,都是奴婢惹祸,撞进了人家的圈套里,带累了姑娘和表少爷,姑娘莫要护着奴婢,是打是罚,奴婢全认了,只求老爷太太信任姑娘,信任表少爷。”说罢了话,花籽儿呜呜地哭起来。
“傻丫头!你呀,”玉妍摇着头,叹了口气,“你当这是个什么事儿?事关周府里众位姑娘的名节,咱们阖府的脸面,说轻了是这周府里头的名声,说重了,咱们府中众人的命运,老爷的官声仕途可全都堵在这一个事儿上头了!老爷太太纵然信了谁又能怎样?这个事儿呀,自古以来,也没有几人敢拼了身家性命不顾,一心只为了个什么去这么干的!偏我这好四姐好八妹就这么干了。今儿个晚上要么就是翻天覆地,你死我活,要么就是……”
玉妍白了脸,紧攥着双拳,“要么就是几许离愁,失之今生。”她话音儿刚落,听琴和观棋并侍画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三人齐声喊道,“姑娘!不可!”品书、花籽儿面面相觑,有些没能明白姑娘这后面话里头的意思。
“什么可与不可的?自古此事还不是父母之命么?你们喊我一声姑娘,日日伺候随侍不离左右,可放眼这锦绣深宅之中,我又是什么呢?上有父母,父虽是亲父,也不过就是偶尔关心个温饱寒暖罢了,母乃嫡母,这些年处处防着我冷着我,偏我不自知,紧赶着往跟前凑合。这些个你们都是知晓的。”
玉妍说到伤心处,鼻子里头也有些酸,她忍住了下面的话,站起身,“好了,都别愣着了,听琴观棋你们去给姑娘和花籽儿做点可口的吃的,怕是晚上有一场好戏呢。怎么也得让我们这俩角吃饱了好上台呀!”“姑娘!万不可自轻自贱!什么好戏呀,角呀的!姑娘往日里最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今日里还有老爷给姑娘主持公道,断不能像姑娘所说的那样儿,况二姑太太也绝容忍不了如此不顾礼义廉耻的女人进林府的门。”
听琴宽慰着玉妍,拿着点心递给了她,玉妍笑了笑,接过点心,并未多说什么,用力咬了一口点心,“我呀,今儿要吃听琴的拿手好菜,白斩凤尾鸡。快去与我做来吧!我的好姐姐。”听琴见姑娘这说话的尾音都打了颤,知晓此事终究是太大了些个,饶是听琴好性子,都忍不住推了花籽儿一把,“你说你这丫头!那捧翠的话怎的你轻易就信了的!”说着话,听琴拿手捂了嘴,急匆匆出了正房。
花籽儿的眼圈又红起来,观棋忙上前一步,“好妹妹,今儿晚上若真是老爷太太审你,长远不能说是表少爷要私下里见姑娘!就咬住了是你听着四姑娘说内宅中没有个主事的人,跑到外宅找老妈妈们,巧遇了表少爷!”侍画也上来拉住花籽儿的手,“妹妹,常日里姑娘待咱们都不薄,老爷太太审案,怕是要用些手段,你,你……”品书见侍画支吾,跺了跺脚,“花籽儿,你挺住了啊!尤其不能顺着太太那个老妖妇胡说,她呀,最是会给你下圈套的,那四姑娘跟她那个娘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姑娘!”花籽儿哭着摇晃着玉妍的衣袖,“都是奴婢的错!姑娘,若是老爷太太问起来,姑娘莫要护着奴婢了。这一辈子,能遇着了姑娘,也是花籽儿的造化了,这事儿是花籽儿给姑娘惹祸,让花籽儿顶了这罪责吧!”玉妍反握住花籽儿的手,“傻丫头,才几岁的年纪,竟把一辈子都说出了口,可不还是个孩子。”玉妍接着叹了口气,“观棋,你们也不要再吓唬她了。常言说得好,虎毒不食子。老爷虽这些年将这内院儿放手给了太太,却并不是个糊涂的人。”
她拉着小花籽儿慢慢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今晚我定会设法保你,最不济,也是让你安然出府去的。你不要害怕,家里头出了这样的事儿,老爷太太必然是震怒的,不过公道自在人心,依老爷的精明严谨,这里头的一点子小伎俩还不足以瞒过他老人家的法眼,就看老爷是心里头挂念哪个多一些了。”
文贤院中理是非
玉妍共花籽儿这顿晚膳可说得上吃得有些悲壮。听琴等人虽也并不多说什么,却是任凭怎么掩饰,也终究带出了些许的惆怅慌乱在举手投足之间。玉妍也并不像往常一样,非要想尽了法子逗着丫头们莫要慌张。事实上,她自己的心里头此刻也是打着鼓的。
魂魄到了这大宁也这么许多年了,人说十年一梦,玉妍在这十年中,对大宁的规矩门道可说得上是清楚至极。今日玉茹玉芬拼了名声性命闹了这么一出儿,就是经历过些人情世故的玉妍都被她们姐妹二人这一番决绝和疯狂给镇住了。
花籽儿瞧着姑娘食不知味,心里头甭提是什么滋味了,小丫头暗地里下定了决心,就是让老爷太太活活打死了,也断不能说半句于姑娘和表少爷不利的话。
这饭食堪堪用了一半儿,顾妈妈便亲自来传话,让七姑娘带着花籽儿丫头到文贤院,说是老爷太太有话要说。玉妍客气地请了顾妈妈稍坐,又让品书给顾妈妈上了茶,这位妈妈也是老爷手底下的干将之一了,见七姑娘大事临头还能如此镇静,小小年纪,也当得起稳重二字了。再想想方才在文贤院中,老爷赏了四姑娘那一巴掌,顾妈妈这心里头便忍不住打了个突。
玉妍并未向顾妈妈询问文贤院中的情形,顾妈妈呷着茶,本来还等着七姑娘拐弯抹角地开口,她也好卖个人情给这位姑娘,却不想,玉妍只是静静地用了膳,从容不迫地漱过了口,坐到了主位上,唤了听琴等过来,轻声慢语地交代了丫头们将院子里头收拾齐整,戌时点上两盏灯,今夜安排了哪个值夜等琐事,这才慢慢起身到了顾妈妈跟前。
“劳动妈妈久候了。”玉妍略欠了欠身儿,算是给顾妈妈见了礼,顾妈妈忙起身福了一礼,“姑娘客气了。”玉妍笑了笑,转身儿唤过来花籽儿,“可吃饱了?”花籽儿有些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玉妍跟顾妈妈接着说道,“如此,还请妈妈替玉妍主仆引个路。”顾妈妈听见玉妍温和坚定,不由得在心里头竖了大拇哥,说了句,姑娘客气,便率先迈步出了紫藤轩。
一路上,顾妈妈几次想引着玉妍问上一句半句文贤院的情形,可是她拿眼睛睃了这对主仆几回,玉妍只是微微抬起下颏,目光中满是坚定平和,唇角还微微带了些笑意。花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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