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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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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世界瞬间崩塌，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子规……”我恍惚，“子规……”
突然我眼前一亮，那个占据我心的人的名字，慢慢从我口中逸出
“……苏谨……”
世界重归黑暗。
12
我以为我会在山崖下醒来。
虽然我庆幸对了，我活下来了，但是我却没有见到苏谨。
我躺在被收拾得暖烘烘的马车上，动弹不得。
马车颠簸着，不知道要向哪里去……
“苏谨……”喉咙黯哑地喊出这个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马车继续向前，只能听见车轱辘接触不平的地面，主轴发出脆弱的呻吟。
“苏谨！……”我尽量大声喊，这下似乎用尽全力，我气喘起来。
有人掀帘子进来了，一个女声惊喜地喊：“影关，你快来，南风哥哥醒了……影关！”
又有人进来了，马车陡地一沉，我看见影关凑过来。
“主子，你可算醒了……”
“死不了……我是祸害遗千年呢……”我努力笑笑，想让他们宽心。刚才试探地动了下胳膊腿，居然毫无知觉，我想，我这个身体，恐怕是废了。
“哥哥……你放心，我们会找人治好你的！”南苠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苏谨呢？”我问到，“我是跟他一起掉下崖去的，怎么没有看到他？”
“……”两人面面相觑，南苠皱皱眉，正想开口，不料被影关制止了。
“主子，我们下崖寻人的时候只见你一人，不曾看见苏公子……”
影关说话声音低沉。
“苏公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我打断他将要说的话，微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会。”
二人对视一眼，宽慰我好些休息，便退出去了。
苏公子没事的……
张扬，他已经死了！
他肯定还活着的……
张扬，你想骗谁？
“影关~！影关！”我烦躁地喊道，现在真是极其厌恶自己这个不能动的身体，什么也不能做！
“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想回紫淞，带我回去！”
他楞了一会，对我说到，“主子，我们现在不能回去。”
“我不回山庄，你就带我去那崖下吧，我要去找苏谨……他肯定还在那儿……”
“主子，咱们真不能回去了……”他扭过头不看我，“紫淞山庄早被烧得精光……那日在崖上，苏公子杀了摄政王之后不久，赤丹国……就没了……”
“你是说……赤丹，亡国了？”我呆呆地问道。
“是的，主子，列国正悬赏捉您呢，咱们这是在逃命啊，哪能回去？”
“悬赏捉我？哈哈，我什么都没了，捉我做什么？”我无奈地笑。
“他们看中的，恐怕是您的智慧吧……”影关声音低了下去，我似乎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智慧？如果不是靠着影关和苏公子，我恐怕也成不了气候吧……
现在，我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可是我不死心，我好不容易才知道我喜欢苏谨，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
张扬，你就死心吧，现在就你这个样子，不过废物一个！
心底有一个轻蔑的声音传出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缓缓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我如同一个刚出世的婴孩般被人小心翼翼看护。南苠尝试着跟我说话，但大部分时间是我沉默，最后她也只会叹息着离开。
我如同木偶般被人摆弄，思绪似乎越发缥缈远去，有个声音不停的说：“张扬你不能这样下去……”只是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终于有一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进了这马车，他抓着我的手腕许久，叹息一声道：“这样，怕是治不好的。”
一旁的影关十分诧异：“这怎么可能？先生，您不是说，但凡活着的，哪怕有一口气在，您也是能医好的么？”
“没错，但那是活着的人，”来人正色道，“这位公子万念俱灰，即便是治好了，也只是具空壳而已，行尸走肉，我医他何用！”
那人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影关上前百般挽留，还是没留住。
我半闭着眼睛，听见有人进来，微微瞟了一眼，是南苠。我不理会她，闭了眼睛继续睡。
“哥哥……”她声音哽咽着，令我于心不忍。
我睁开眼睛，轻轻对她说：“我知道，我这个样子让你们难过……只是，我真的已经不想再撑下去了……若我死了，你们想办法将我葬回紫淞去，苏谨他应当在那里罢……我想去寻他……”
“哥哥……你……你为什么就对那姓苏的如此执著？”南苠掩面哭泣。
我很想安抚她，但手脚无法动，只能长叹一声，“我对他的执著，就如同你对影关的执著。倘若一日，影关离你而去，南苠，你可会苟活在这世上么？”
“但是，他却为了报仇，利用了你和紫淞山庄，还令赤丹亡国呀！你怎么不恨他？”南苠十分不解。
“……我不知道……大概是我欠他的吧……”我苦笑一声。
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魂魄却漂流到此，与他纠缠不清，戏弄他，怜惜他，接受他的帮助，最后被他利用而落到今天的地步，我当真应该恨他，但是我始终记得他刺杀七王爷的时候，眼底的哀痛与绝望……我恨不起来……子规呀，叫我怎么恨你？你处心积虑地想报仇，利用我，然我却甘愿被你利用，是我欠你的么？只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哀伤与悲痛？若我死了，我定要去那紫淞崖下寻你，问个明白，你，苏谨，究竟有没有在乎过我张扬！即便得不到答案，我也想告诉你，我张扬真心爱过你，即便是被你利用着，也真心爱你……至死不渝……
“哥哥，倘若我说，苏公子他没有死呢？”南苠的话让我将要闭上的眼睛又陡然睁开。
“你说什么？”
“哥哥，当日我们去崖下寻你，找到你的时候，你正死死搂着苏公子……”南苠顿了一顿，继续说，“当时影关说你静脉俱损，然而那姓苏的却没有大碍。我们想将你们二人分开，但影关却掰不开苏谨抱着你的手臂……苏谨一直盯着我们，手越收越紧……后来影关对他说，我们是要救你的，他才放开手……”南苠低头不看我，“苏谨那个时候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一时难以站起来……影关将他安置在紫淞的一个守林小木屋内，然后我们带着你走了。”
“苏谨，他难道就没有说什么吗？”
“他只是我们将你放上马车……什么也没说。”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带上他？”我急切地问她，结果引来一阵咳嗽。
“哥，他是害你的人，我们怎么能带上他？”南苠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样子，让我不忍心责怪她。
苏谨，还活着吗？心底突然燃起希望，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生机。
“我想好起来。”我冲南苠笑，“那个神医，还能再请过来吗？”
南苠脸上终于出现欣喜的笑容。
神医还是被影关给请过来了。他给我把了脉，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对我说：“你想多久能够站起来？”
“什么？”我诧异，通常只有病人问医生自己什么时候康复，哪有医生这样问病人的？
“你要是暂时不想起来，我就多些补药帮你养身，若是想快些好，我就要下猛药了。”
“猛药？”
“虎狼之药，你也知道是药3分毒，这些药药力要比其他药狠，药效也是更好些的。”神医慢慢对我说。
“我熬得住，请神医下重药吧……”我坚定地说。
他点点头，笑了。
13
还是活过来了。
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药也吃的少了。
感觉，从脖子，到手臂，到每根手指，从胸膛到腿，到每个脚趾，经脉好像被唤醒一般，畅通无阻。
离开的那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我留下只言片语，只身一人悄悄离开。我知道他们会牵挂或者挽留或者是陪同我回去。
但我只想一人去紫淞。
南苠需要的是影关，影关需要的是南苠，而我，需要的是苏谨。
紫淞经过那场火灾，怕是什么都没有了，从摄政王被杀，到赤丹被灭，时间转瞬即逝，列国统治者还算有良心，安抚民心的工作做得不错，至少，我在赤丹都城依旧可以看到繁华似锦。
知道城里人多眼杂，也明白我尚在通缉中，拉低了斗笠，我悄悄地离开。
蜿蜒的山路隐藏在草丛之中，我一直向前走，很快就看见了紫淞山庄的残骸，想起当初坐着七王爷的马车到这大宅子，顺着碎石子小路跟在苏公子身后慢慢走，穿过月亮门，曾经见到司徒南罡……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少年，如今，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原来的正厅就在眼前，我在这里等过老爷子传唤，走到后面是老爷子的卧室，自他走后，那房间就一直空着，直到宅子整个毁于大火。
我走得很慢，甚至有些吃力，那已经消失的宅子，在我的回忆中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派与繁华。我甚至可以摸到那斑驳的红漆柱子，冰凉的白玉石栏杆。
终究还是无法走太长时间的路，停下休息的地方，正是过去苏公子住的院子。竹子早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原来摆在院子里的石桌椅倒是还在，只是被烟火熏得乌黑，天晴的时候，他时常会坐在那里看书，静静的，只能听见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响。有时候，他也会将古琴拿出来，沐浴，焚香，弹上一曲……他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不曾忘记。只是我现在，还没能找到他……
我记得南苠说，影关将苏公子安置在守林的小屋内，想必离紫淞山庄不远，我就地休息了一会，略微恢复了些体力，朝着原来山庄的后门走去。
依旧荒草丛生。原来被烧过的草还留了些痕迹，但新的已经慢慢将它掩盖了。那个时候，大火怎么就没将这山全烧了呢？彻底的毁灭，然后彻底新生。如我一般。
可是我这新生的人却还在这断壁残垣中寻找过往，只是为了曾经留下的遗憾。
盲目而又无助地前行，找不到丝毫那人的踪迹，那个所谓的守林小屋，究竟在哪里？难不成又是一个谎言？只是南苠为了不让我死，而编造的一个谎言？
绝望地倒在草丛中，闭上眼睛，突然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琴声，缓慢的，韵味悠长，琴声越来越响，我猛地睁开眼睛。这琴声，如此熟悉……是他的！
起身，我跟着这琴声走，我走得急，时不时被绊着差点摔倒，还没能找到源处，琴声就停了。那个尾音弥漫在树木之间，久久不散，我走得更快，甚至跑了起来。
竹林！我看到竹林了……泪水漫溢，模糊中，我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谨~！”我大声喊，雀跃地向他跑去……身体突然一软，我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心里气得半死，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身影。
“苏谨~！”我再次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子规~！师傅~！！！”
那身影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明显一僵，此刻更是动也不动。
“……是张扬么……？”一个颤抖的声音传过来。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努力制止不停掉落的泪水，我摆出一张笑脸，对着逐渐靠近的人说道：“师傅，好久不见！……我给您行大礼呢……嗯……我，我爬不起来了……”
在他给我端茶的时候，我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不是邱莫言了。
因为邱莫言是个傻子。
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或许是魂魄借了邱莫言的身体罢，每日清晨都做奇怪的事情，无论怎么激他，也是毫不在乎的笑，似乎将什么都看淡了，叫我好生羡慕。
我知道我不可能同他一样，国仇家恨压在我身上，我受的屈辱是要连本带利一并向赤丹国讨回来的。
他身上的火麒麟印，就是我复仇的关键。
不明白，为什么当我与七王爷的苟且之事被他发现之后，他会纠着那人与他理论，更不明白，他半夜睡梦里沉重的叹息，这个孩子，抑或着这个魂魄，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来到邱莫言的身体想做些什么呢？
该叫他司徒南风了。
果然，七王爷要带他回紫淞山庄去。
我不说话，我知道现在他只会依靠我，因为这些日子，唯有我与他最亲近。突然觉得自己卑鄙，但是不利用他，我便没报仇的机会了。
他只在我引导下，就乖乖承认了自己不是邱莫言，凡事都依赖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为了留下我，向老庄主撒谎说我是他师傅。
我苏谨，怎么配做你师傅？
他从不按章法行事，做得最多的就是笑，但是为什么我听到那笑的背后，是一声声叹息？
他终究也有笑不出的时候，我看着他在大厅踱来踱去，焦躁不安。
七王爷终于把赤丹王害死了，明里与紫淞的联系断了，但与我的联系还在。串通好司徒南罡来个里应外合，夺了紫淞……但是王爷想要的，却是这个孩子。
等着吧，等着我把他带到你面前，到时候有得瞧……
他是个心软的孩子，没有见过他这样宽待自己的奴才，更没想到他居然就将自己的妹妹许给了奴才。似乎在他眼中，人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有他喜欢的，和他不喜欢的。
他是喜欢我的吧？依赖，纵容我，送古琴，换竹子，只小小地试探一下他，居然就怒了。满脸通红的生气样子，倒是很可爱，戏弄地亲吻一下，居然就呆住了，呵，这孩子，什么时候长得已经比我还高了？
去列国的船上，我对将要来临的事情感到不安。七王爷近日便要动手，只让我交代南罡烧了庄子，而我则是在回去的路上，将他往崖上引。
他还是太信任我了，什么都不想，只跟我去了悬崖。我知道他不会屈服于王爷，而王爷自然不会留下他，他无法相信我早已背叛了他，只一脸受伤地看着我，茫然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苏国公子么？
那么我告诉你最后一件事情，子规，是为亡国复仇的……
七王爷死在我手上，列国那帮家伙，必然会乘着赤丹动乱来大举进犯。我现在什么都了了，
张扬，对不起，我只对你心怀愧疚，所以你杀了我罢……
可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伤害，还依然护着我从这么高的崖跳下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你紧闭的眼，心跳几乎就要停了，你死了吗？可是为什么我还活着？
你的人寻你来了，他们想将你与我分开，可是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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