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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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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是王四郎田庄上出的,隔了茶园就是水田,原也叫那败家子散了出去,他一点点的收回来,产的米糯口弹牙,焖出米饭来,配上酒糟肉,王四郎一个就能吃一海碗。
一锅子的鸡包翅端上来,砂锅盖子一开一屋子都是鲜香,取出鸡为当场剖开,舀出里头炖了整整一日的鱼翅来,舀了半碗火腿鸡蛋,一个个都把碗里的汤吃尽了。
秦六姐吃了一碗又要一碗:“还是独养女儿好,我作生日我娘再不肯给我办这样宴席的。”她盛了一碗慢慢吹着,那头媛姐儿接了口:“你娘哪里是舍不得,你们几房住一处,干什么不落人眼。”
一个个人精也似,秦六姐叹口气:“可不是,还是你们家好,单门独户的,没那起子歪缠的亲戚。”蓉姐儿骤然想到了几个姑姑,很明白的点点头:“若不是搬来金陵,原来也麻烦的很。”
几个姑娘倏地就惺惺相惜起来,只雁姐儿低了头,她原来也是独养女儿,爹娘当眼睛珠似子的疼着,原来这些个不够一顿宵夜的,几时想吃,张口就有,隔了几年再在席上吃到,心里怅然,抬头又不知道怎么接话。
石家两个毕竟大些,只笑看了几个小姑娘,等宴散了,投壶的投壶,打双陆的打双陆,石家两个姑娘将要出阁,这回玩起来倒不拘着,只为往后出了门少有这样的时候。
庄媛姐跟秦六姐两个看看蓉姐儿,扯扯她的袖子,四个人围在一处说话,既蓉姐儿拉了雁姐,小姑娘家又没仇,玩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低声问她道:“你爹娘,可帮你相看了?”
这话一问出来,自己先羞红了,笑的甜甜的:“我娘说了,这回新晋的秀才里头,帮我相看着呢。”秦六姐说这话还是羞的,可心里也忐忑,身边只这几个女孩儿,凑在一处便拿话问她们:“我前头有两个姐姐呢,我偷听两个姐姐说了,花木瓜空好看,不得用,可我两个姐夫全是秀才,还要考举人的,怎么就不得用了?”
她听了这话,心里害怕,可又不敢去跟亲娘说,怕失了规矩。蓉姐儿一听来劲了:“秀才没力气是不是?嫌你姐夫没力气呢。”想说武二郎的,又住了口,怕说出来让她们笑话。
几个小姑娘都说了,庄家也给媛姐儿相看起来了,她们一个十二一个十三,正进年纪,到了雁姐儿这里卡住了,她看这几个都瞧着自个儿,笑一笑道:“等我到了年纪,叔伯定也要给我说亲事的。”
她心里早早就有了想头,那个人今年怕是已经守完了孝,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情敌是早早就已经出现滴~~~~
蓉姐儿上吧
拎着板斧去吧!
☆、第112章直心汉惹相思债,孤弱女痴情意结
几个姑娘握了叶子戏凑在一处说小话,石婵石娟两个挨在一处说些嫁前心事,杏叶从前头过来了,手里捧了个食盒,笑盈盈的走到蓉姐儿面前:“大姑娘,这是吴家太太送来的,太太叫我送了来,给姐儿几个尝个鲜头。”
蓉姐儿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碟鲜灵灵樱桃摆在透光的琉璃碟子上,个个都有拇指大。樱桃早已经下了市,蓉姐儿自吃过一回李家送来的奶酪樱桃,就一直馋着,五月天才热起来,王家便没断过这道鲜果盆,不意现在竟还有新鲜的。
蓉姐儿“咦”了一声,抬头看看杏叶,杏叶道:“说是自家庄子里头种的,知道姐儿爱吃,这才送来。”看看蓉姐儿笑弯的眼睛又说:“我已经叫前头厨房备了奶酪来,要干着吃还是湿着吃,都由着姐儿。”
石家两个姐妹瞧见了笑一笑:“吴家在山上有个庄子,整了一大块平当果园的,昨儿才送家来两筐樱桃,各房里分派来也只这一碟子。”
雁姐儿听了垂眉不语,她的院里别说樱桃果子,就是樱桃梗叶也不曾见过,庄媛姐听见要用奶酪拌了吃,拿帕子捂了嘴:“我受不得那个酸味,还是干吃罢。”
兰针甘露早拿了小碟子一人面前分得十几颗,蓉姐儿等酪来了,舀了满满一勺浇在樱桃上,雁姐儿看她一眼,心头黯然,既是生辰礼,怎么会单单只送了樱桃过来,想是还有别样东西,不曾拿出来,只不知道送的什么。
想到吴夫人,她便想到了那个人,在吴家的花园里头打过一个照面,他穿了一件靛蓝色的衣裳,腰上系了白腰带,挂的玉佩银三事,络子也是拿白蓝丝绦打出来的,坐在石青磁的凉墩上,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雁姐儿想往正堂去请安,这条路却是必经地,她隔了花墙想等他自行离开,哪知道他只坐着不动,后来问了正房的丫头,才知道是表姑母婆家妹妹的儿子,算起来,算能称一声表哥的。
那时徐小郎还住在舅家,吴夫人带了儿媳妇回娘家,把他也一道带了来,想让家中哥哥的几个儿子与徐小郎亲近亲近,亲戚便是越走动越亲的。
他刚除了重孝,哪有心思玩乐,想着科举还要等上三年多,家里又已经开始给父亲相看继室,一桩桩事加在一处,有人处自然应地得当,无人处便眉头深锁,手里捏了片细竹叶,转着梗子发怔。
雁姐儿这时也在守孝,她比徐小郎不同,父亲孝三年才守一年,母亲又去了,加起来有四年孝,因着别家客居,连孝都不能带,只能穿淡色衣裳,吃饭也只捡素净瓜菜食用,略尽一尽心,此时见他眉目郁郁,心有所感。
等得急了,也顾不得大防,拿扇子掩住脸一路过去,徐小郎这才惊醒过来,急急站起来回避,连来的是谁都不及细看,转到了镂花墙后头,背了身等雁姐儿过去,还道了一声恼:“得罪。”
雁姐儿一步步慢行,到了正堂给吴夫人见礼,几个大人坐着说话,她便跟石家两个姐儿坐着听,这才知道徐小郎家中是甚样情形。
原来她心中只怨父母名字起坏了,雁姐儿雁姐儿的叫着,父母一去,她便真成了失怙孤雁,寄人篱下有个存身处便已是难得,再想着依靠却是不能,如今徐小郎虽有父亲在,也不过是只孤雁儿。
心里存了这个想头,待他的消息便十分上心,吴夫人回了金陵哪有不来娘家的道理,石老夫人见了女儿也要问问夫家情状,晓得徐小郎日夜苦读,待出了孝便要下场科考。
石家也出了一个儿子是考过举的,虽是个乙等,总知道些细务,徐小郎家中几个哥哥并不亲近,吴夫人便把他带到石家来,让弟弟给他分说考场里头是个甚样规矩。
虽去的不多,一年里了有两三回,这两三回,便叫雁姐儿心头如吃了蜜一般甜,晓得他也在苦挣,她也是一样,当初离嫁,只许她带随身用的东西,除了两个小丫头,便只得一个养娘在身边,若不是养娘手快,把一匣子金银倒进马桶里,身上都叫婶娘翻了个遍。
这点感慨不知怎么就织成了丝网,雁姐儿晓得石家不会给她说亲事,老太太待她再看顾,也不能绕过叔伯给她定亲,这深宅大院只能靠她自家为自家打算,石家几个表哥俱已经成亲定亲,满眼看过去能瞧见的便只有徐小郎一个。
若是,若是两个彼此相知,等他中举了上门提亲,叔伯们哪里敢不应,她每每想痴了,可再回神来,自家心里也晓得不能够。
徐家凭了什么要她一个孤女,把这番心思瞒过养娘,可这腿儿长在她身上,却不得她自主,只要耳里听得他的消息,便要细细留意,若他来了石家,她便放下绣棚,只往花园子里走,盼着能遇见一回,便是不说话,只看一眼也是好的。
果叫她撞见了,一条夹道两边通人,中间开了个月洞门,两个俱是急步而行,雁姐儿才要迈脚过去,便一下撞到徐小郎身上。
他赶紧退后两步道恼:“对不住,走得急了。”又打量看她是不是撞坏了,眼睛就像要把她烫熟似的,她连声儿都发不出来,只捂着胸口闷咳,叫丫头扶着,还当她撞懵了,左右瞧着手脚都能动,他这才急步又往外头赶。
也不知他怎么活动的,夜里使人送了两包茯铃粉进来,想是知道她脾虚,才拿了这对症的药来,日日挑一小勺儿拌在甜汤里吃,两大包进了肚,身子好了一多半儿。
自此连养娘都有这个想头,却不好十分在她面前说,说到往后的亲事,便要提一提的,只每回提了都叹口气,悄悄同环儿坠儿两个论道:“若是这个哥儿,姐儿往后也算是有靠了。”
后头这一年,只有音讯,人却没再来过石家,雁姐儿晓得他跟了书院同窗游学去了,每日里在腹中不念叨个百回也有八十。
她跟蓉姐儿交好,为的便是她家跟吴家熟悉,等吃了樱桃各自散开来,雁姐儿便挨了蓉姐:“你家同我表姑母家很是相熟吧。”
“嗯。”蓉姐儿轻俏俏的应一声,尾音挑起来,娇嫩嫩的手握鱼杆,这里的鱼都喂的蠢了,才落杆子就有鱼上勾,她欢叫一声,叫兰针帮着捉上来,胳膊长碗口粗的一条,落到水桶里还在摇红绸似的尾巴:“把这个放到我院里的荷花池,这才是鱼戏莲叶呢。”
雁姐儿跟着应合两声,又道:“我表姑母人最好,又慈和,便是我过生辰,也要送礼的。”蓉姐儿钓着了鱼侧脸冲她点头:“柳姐姐也好,陪了我放风筝,还有徐家小郎君,他也喜欢放风筝。”
雁姐儿手一抖,鱼杆子叫鱼拖进水里,蓉姐儿跳起来惊叫,绕了池子看那鱼吃尽了香饵,竹杆做的鱼杆就这么浮在池面上,几个丫头拿长竹杆子捞了上来,几个姑娘全聚在钓鱼台前拍了手笑看,雁姐儿只好把没出口的话咽进去。
心里记挂了这桩事,有心往蓉姐儿房里坐一坐好多问一些,她又是同石家两个姐儿一处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张了好几口都没觑着机会,只能咽进肚里。
她识得这人三年,不过说过一句话,见过五回面,别说是一处放风筝,连同坐一屋都不曾有过,回去一路都不说话,到了家请过安便回屋里去。
石家大夫人见了倒问一声,石娟是她小女儿,听见问哼了一声:“还能怎的,不过又白说两回原来家中怎么怎么富贵罢了。”说着还皱眉头:“还说表姑母待她是极好的,生辰也要送礼。”
围在一处谁说话都能听见一二句,石家大夫人听了眉毛都立起来:“说的像咱们苛待她,哪一年我不说给她办一席,她自家说的为了父亲母亲守孝,这时候便来说嘴了!”
丢开手去再也不问,等小院里的环儿来报病了,石家大夫人连脸都没露,只叫丫头去看过一回,请了大夫开两帖药。
蓉姐儿进学里没瞧见她,第二日带了些点心新果去看她,雁姐儿握了她的手,心里凄苦,咳嗽两道:“也只你来瞧我了。”
蓉姐儿眨眨眼,笑嘻嘻道:“那两个都叫我给你带好,邢家姐姐也还病着没来呢。”大夫说是风寒,越发不敢开窗,怕她着了风,屋子里又没甚好熏香,全是药味儿,蓉姐儿把自家身上挂的香包摘下来挂在她帐子上:“你也忒多心了,想这些做甚,今儿每人回去都要作诗的,一首五言一道七绝,好烦人的,想是回去苦思了。”
雁姐儿见她头上新插了枝花钗,道:“这样子倒时新。”
蓉姐儿摸摸头,一串米粒儿大的刻金莲花缀在赤金嵌了大珍珠的带露荷叶上头:“这是昨儿吴家送来的生辰礼呀,我最喜欢这一串小珠儿了。”
☆、第113章徐小郎一等廪生,蓉姐儿成官家女
徐小郎中了一等廪生,他在学里收着的信,书院里自有识文通墨的小厮日日等着放榜,把上头栖霞书院送考的人名一一录下,带回去往上呈。
他的两个书童进来报喜,这算是他们屋里自吴氏走后的头一件喜事:“少爷,咱们要不要回去报信,再买些吃食上来分送。”
徐小郎倒不意外,若是这点把握都无,也不下场应考了,他摆摆手手里还拿了卷书:“回去报一声,就说我还在书院,便不回去了,拿些银两,买些酒食上来。”原来这些都是吴氏在打点,吴氏一去,他便无师自通了。
等再晚一些学里便会热闹起来,到时候把酒跟肉凑一凑,跟同窗一处办个喜宴,却比家里大人赏一桌子席面要开怀的多。
便是二房的智哥儿且也考过了,徐家出来的哪一个不是廪生,应考时写了籍贯父族,哪个不开眼的考官不在这上头卖个人情,便是往后乡试考举,若不是空了一张卷子交上去,怎么也不会名落孙山外的。
这对他是头一回,徐家却已经连着三桩,到他这儿便显得稀松平常,何必作那个欢喜模样,落人的眼。捧砚听了有些耷脸:“哥儿可是廪生,怎么也该贺一贺的。”
“你看着买些好吃食来,院里庆一庆便罢了。”徐小郎眉毛都没抬一下,出考棚一路都有叫人搀扶着连路都走不了的,那些个年岁大的,头发胡子半白还在应考,力道不支累趴在考棚里叫抬出来的也不少,徐小郎出来狠睡一整日,放榜前再没看过书。
手上拿了本诗集,也不去看那针砭时弊的,只看花花草草怡一怡性情,按着十二名花排行,他的指尖滑过牡丹芍药,翻过一页,停在水芙蓉上。
看到“卷舒开合任天真”这一句,不知怎么想起蓉姐儿的笑脸来,仰了头眼睛只盯着风筝看,风筝往左,她便往左,圆溜溜的大眼睛来来回回的转,又专注又有趣。
不知不觉就勾起嘴角,捧砚跟觇笔两个探头瞧了,一个推另一个:“少爷还是高兴,不过宅子里头那些个事嫌着烦,你且去,还要报给舅家知道。”
这是讨赏的活计,说不得不必整治菜肴,府里老太太就赐了下来,捧砚一溜去了,觇笔特特到山间拎清泉来煮茶,拿出一付茶具来,把寻常徐小郎爱把玩的那只雕了莲蓬当手柄的小茶壶拿出来,煮了茶送进去。
栖霞书院多是官子弟读书,各人的院落也开阔的很,却也不是没有贫家子弟,需要得文采精妙,才能减免学杂费用,一样进得山门,可住处便不如富家子弟这般如意。
徐小郎便是金陵人士,哪个不知徐家的名头,他住的自然是上房,两面窗一开,外头还摆了两水缸的荷花,风一吹,清香阵阵飘进窗内。
觇笔把茶送上来,他头也不抬拿手去勾,一摸壶把侧头看看,忽的一笑,侧头去看背后悬挂的荷花图,随口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六月二十九了,都中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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