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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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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杀了你,于事无补。”



“那是一定的,明天他们将另有新的司令人。”



“好,我同意交换。”



“一言为定。”他心中一宽,却感到浑身发虚,手脚一软,虚脱地重新仆倒。



名列天下第一大南货店的荀秋阳南货行,店堂仓栈之大,也是首屈一指的,各处到底有多少房舍密室,恐怕连目下的第三代东主也糊糊涂涂。



一座位于堂奥深处的密室,荀东主与两位年约半百的夫子,和生死一笔五个东厂高阶人物,洽商涉及机密的重要大事。



那位佩了绣春军刀的人,从招文袋中取出一小袋文件,一一摊放在长案上,然后向对面苟东主三人面前一推,示意让对方过目。



那是苏杭两地,几家有名气的钱庄,所开具出来的庄会票,面额大小不一。



南京有四家大钱庄,在京师设有分号。苏州也有两家,但所开具的庄会票面额都不大。其他大小钱庄,营业地区以南京浙江为限。(苏州属南京)



宝泉局的官会票,虽说可以通行天下,但只限于小面额的会票,千两以上的极为罕见。主要的大额会票,通常都属于官府之间的往来,数量也不多。



假使从杭州带一千两银子上京师,而且一到京师便需立即使用,那就损失大了,甚至根本所无法使用。



杭州的银锭形式,十两庄是两头稍大的纺锤式银块,与京师的猪腰式不同,京师人不使用杭州式的块,杭州人也不收湖广的砖形银锭。所以说,各地所铸的银锭型式都不同,按各地使用的习惯铸制,只在本地行使,任何银锭都不是天下通行的。外地银锭流入,一律行使改铸。在杭州怀银北上京师,市面是无法行使的。



一大堆各式银票都是庄会票,一出江南有如废物。



一位夫子取过算盘,劈哩啪啦快速地逐张统计,片刻便有了结果。



“三十二万六千五百两。”夫子面无表情报出结果。



荀东主的脸沉下来了,像是苦瓜脸。



“万大人,小店京师的分号,把全部家当当货物全折现,也值不了十万两银子。”荀东主叫起苦来:“敝号这里出票,京师敝分号如何能兑现?”



“你听着。”生死一笔胸有成竹,神情严厉:“我用织造钦差与东厂缇骑旗号一份,插在你的十艘货船上,由专使座舟领航,勒令各地税关及地方官吏派员护送,沿途毫无阻滞。十艘船的货物,到京师恰好赶上办年货季节,应该可以卖得三十万两以上,这得要你计划得宜,运些值钱的货物,我认为在税金上,你就可以净省十万两银子。”



“这……”荀东主的脸色开朗得好快,这可是天大的便宜:“只是期限太过急迫……”



“放勤快些呀!有钱可使鬼推磨,我会交代织造署的人,全力支援的。”



从苏州运货物至京师,最少也有十处大税关,三十处小税站,每一关一站都凭单抽税,处处要钱打点。一船货物如果能免税,保证可赚五倍利。



“好,我一定如期办妥。”荀东主心花怒放,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其中一艘船,留下八尺舱位,本座有些箱笼,由贵船带往京师。”生死一笔泰然自若交代:“专使座舟载不下,东主可以自行指定某一艘船承载。”



“好的。”



“贵号的会票有问题吗?”



“没问题。王夫子,开票,全额开具,不收厘金。”



“遵命。”王夫子恭敬地应喏。



生死一笔让荀东主自行指定承载的船,表示所要运的箱笼,不会是必须守秘的机密,定然是专使老爷们顺便带的私货,无关紧要。



三更初正之间,生死一笔五个人方离开荀秋阳南货行。



镜花妖必须离开苏州了,这里已经没有她容身之地。



她心中雪亮,唯我居士并非为了道义,更非为了仁慈而让她活命,大方地弃约而赶她走,而是怕因此而惹起姬玄华的报复,这老狐狸从来就没对其他的人仁慈过,怕姬玄华迁怒后果可怕,更怕姬玄华借口算账而破财。



处理了一些牵连,她凄凄惶惶提了一只包裹,走上了至枫桥镇的大道,要在枫桥镇雇船远走高飞,本来她可以在阊门乘船至枫桥,或者干脆在胥门乘客船直航镇江,但两门的码头戒备森严,她不想再招惹麻烦。



码头有走狗戒备,她如果还没脱离织造署,必定会被派前往留意可疑人物,或者配合巡抚署的人,搜捕民变后漏网的黑名单暴民,以摧毁那些漏网暴民再次袭击专使座舟的祸患。



那些黑名单中的漏网暴民,仍然极端仇视三家走狗,尤其对京都来的专使恨之刺骨,有机会就明枪暗箭齐施,杀一个算一个。



这几年来,织造署与巡抚署两家走狗,被苏杭两府的人看成过街的老鼠,先后有些人失踪或陈尸偏僻处。民变之后,走狗们根本不敢单独在外走动,说不定走在大街上,背后被人捅上一刀,也不知道从哪一家店铺或巷口,飞出一枝钢镖或一把飞刀。



这期间,她与水月妖、妙剑,三人联合行动,不敢落单在外行走,成为颇为坚强的三人小组,一直没碰上袭击或暗杀事故。



连那些富正义感的侠义英雄,过境的江湖好汉,也不敢不自量力向她们挑衅,七妖八怪五夜叉的声威,足以让那些英雄好汉们却步。



现在她脱离了织造署,真正落了单。



怀着不安的心情,匆匆奔向枫桥镇,愈早离开愈安全,她只想早些离开这含有敌意的城市。



三里,五里,路右的河堤小凉亭,有三个她不陌生的人,在亭中歇息,目光留意河上往来的船只,像猎犬搜寻猎物。



从阊门分流而来的两条河,山塘河从沙盆潭分流,绕虎丘,至浒墅关重流入运河。另一条便是府城潜舟所经的河道,称南塘河或上塘河,也叫新开河,从三里濠分水,入枫桥漕河(运河)北行的船只,皆从这条河发航,因此往来船只甚多。



其中一人偶然转首回顾,发现她了。



她心中的不安加深了,但并不害怕。



她认识这三个人:江南七剑客之一的一剑魂飞罗威,擒龙客徐家谋、黑道十大浪人之一五路财神黎东兴。



都是老相好,以往交情不薄。而在名义上,她的身份地位比他们高一级。



都是巡抚署的高手名家,过去这三个人还真不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她离开了织造署,这三个家伙不会再卖她的帐,所以脸色不友好。



三个高手名宿皆已转过身来,目光的的注视着她走近,脸上的暧昧神情可憎,似乎把她看成怪物。



“诸位公干?”她不得不打招呼,毕竟曾经在苏州相处了一段漫长时日,交情不薄,在一起狼狈为奸的机会甚多,表面的友谊维持得相当不错。



“不错,留意一些可疑人物。”一剑魂飞的阴笑实在令人反胃:“就这样走了?”



“不走行吗?”她在路侧止步苦笑:“唯我居士洪总监不会白花冤枉钱,留用已失去利用价值的人。”



“有什么好埋怨的?”一剑魂飞的阴笑更可厌了:“你包裹里一定有不少张银票,有不少珍宝首饰。这几年你在织造署得意,应该获得的都到手了,现在功成身退,不再担惊受怕,已经够幸运的了。”



“你们也不错呀!”她不想生事,看出这三个家伙不怀好意,不得不把话说得客气些:“每个人都置了产业,都是大爷级的人物了,咱们很幸运呢。天色不早,得赶到枫桥镇乘船,后会有期。”



她刚举步,五路财神却唤住了她。



“韩姑娘,稍候。”五路财神的阴笑,比一剑魂笑更可憎:“你知道火凤三姑,与奈河妖姬交情不薄吧?”



她心中一跳,暗叫不妙。



“她们同是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巫门三女中的两个。”她沉着地说:“是否有交情,我就不知道了。通常同行相忌,多少有点争名的所谓排名之争,她们不是真正的同门,保持良好交情的可能性不大。”



“正相反,她们的交情颇为深厚。”



“哦!颇为难得呀!”



“奈河妖姬与鱼藏社的金花娘子,也交情不薄,听说金花娘子请奈河妖姬,与你联手计算姬小辈,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她与两个巫女,都有些沾连。上次在酒楼,火凤三姑用炼狱毒火计算姬玄华失败,火凤三姑迁怒于她,这是意料中事。



金花娘子要奈河妖姬教她克制姬玄华的巫术,她并没与奈河妖姬见过面,当夜鱼藏社被姬玄华和费文裕扫庭犁穴,她并不知道遭劫的人中,是否有奈河妖姬在内。



“我根本不曾见过奈河妖姬。”她干脆装糊涂:“奈河妖姬在江湖行踪如谜,我不相信她恰巧刚好在苏州游荡。”



“她不但恰巧在苏州,而且死在乐桥鱼藏社的秘窟里。我曾经带了人善后,发现她衣裙不整,死在一处甬道口,是被人出其不意杀死的,可能是闻变惊起,仓猝间奔出房便被一剑贯胸。”



“我一点也不知道。”她硬着头皮说,事实上她也的确不知道。



“那晚你在现场。”



“该说我被金花娘子囚禁了。”



“是吗?”



“咦!五路财神,你有何用意?”



她的确心头火发,这种质问的口吻,她委实不习惯,如果她仍然在织造署,五路财神怎敢在她面前无礼?



这三个家伙,都是巡抚署走狗中,地位相当高的高手名宿,但在织造署走狗面前,先天上身份就低一级。在江湖的名头地位,她也比这三个人的名气稍高些。



“火凤三姑要知道详情。”五路财神狞笑。



“她可以去问鱼藏社的人,有几个重伤仍然留得命在。出事时我一直就躲在房里,我哪敢干预鱼藏社的恩怨是非?”



“她要找你,你是唯一的目击者。”



“胡说八道,我不是目击者,我是一个胆小鬼,不敢管别人的闲事,有警时躲得稳稳地,也轮不到我出头插手逞英雄。她要找我,叫她来吧!我在江猢上等她,我不想在苏州多耽一刻。”她扭头便走。



“且慢!”五路财神高叫:“火凤三姑托我留意你的行踪,她不久将到,劳驾在这里稍候,你们当面解决,耽误不了多久的。”



“抱歉,我得赶船……”



“韩姑娘,不要使我为难。”五路财神沉声说。



“你想强留?”她逐渐失去耐性。



“如有必要,我会强留的。”



“你行吗?”她将包裹系在背上,凤目中怒火在燃烧。



“有咱们在,他一定行。”一剑魂飞狞笑接口:“韩姑娘,不要不识相。”



她早就看出这三个家伙不怀好意,果真不幸而料中,因此并不怎么感到意外,仅感到十分气愤。



“人不能失势,失势就完了。”她无限感慨,也感到穷途末路的悲哀:“难怪所有的豪霸,无不极力保持权势强大,不断扩张,至死方休,一旦失势,倒下去就永远爬不起来了,不会有人再拉他一把,乘机落井下石的人却多。我镜花妖目下失势了,你们三个不要脸的货色,就迫不及待落井下石了,可耻。”



“贱女人,你……”五路财神怒叫。



“你们不要做这种蠢事,以免惹火烧身。”她强忍一口恶气,口气一软:“叫火凤三姑自己来找我吧!毕竟她是东厂专使来自京师的人,而你我之间的数年交情仍在,犯不着伤了和气,替她背祸挡灾。”



“我们做蠢事?哼!”



“是的,做蠢事。唯我居士肯让我大摇大摆离开,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已经无用……”



“是吗?我镜花妖手中剑仍然锋利得很。姬玄华再三放过我,那是他对我仍有三五分温情。唯我居士如果杀我,他有几个脑袋供雁翎刀砍劈?去问问贵总领飞天豹子吧!看他敢不敢纵容你们向我撒野?”



飞天豹子比唯我居士更精明,见风转舵的技巧更老练,任何牵涉到姬玄华的事,皆亟力避免沾手,明里不便公然约束手下的人置身事外,以免引起东厂专使的疑心,暗中却把盯梢策应的人减少,消息的供给也不够完整。生死一笔明知他有意敷衍暗中抗命,但也无奈他何。



“那是咱们私人的交情,与总领无关。”五路财神厉声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咱们与火凤三姑私交情谊不薄,替她留下你公私两便。你最好识时务,哼!进亭子里等候,走!”



三人两面一分,强行留客的意图极为明显。



一比一,这三个家伙的武功,都比她差一分两分,甚至三分。一比三,她毫无希望。



“恐怕你得亲自强行留客了。”她一步步向大道中间退。“五路财神,我等你出手。”



她希望激五路财神一个人上,却希望落空。



“笨鸟儿先飞,在下先出手留客。”一剑魂飞怪叫,拔剑从右面抄出。



“左翼是我的地盘。”擒龙客向左绕,剑出鞘发出慑人心魄的虎啸龙吟。



“她是我的!”五路财神大叫,剑发飞虹戏日,走中宫凶猛地扑上了,比先飞的笨鸟快了一刹那。



铮一声金鸣,她准确地封住攻上盘的飞虹戏日快招,还来不及乘势反击,一剑魂飞的剑,已光临她的左胁背,剑气压体。



她不敢不封架,闪避已来不及了,铮一声扭身将眼看及胁肋的剑架开,擒龙客的剑已乘虚而入,锋尖将及她的背心。



她除了狂乱地封架之外,毫无反击回敬的机会,被三人你来我往八方围攻,险象横生岌岌可危,幸而三人联手的默契不够,抓不住三剑汇聚的机会,基本武功一比一皆没有她扎实,无法造成将她逼至中心行致命合击的机会,她也亟力避免成为三人同袭的中心,三二十招之后仍可支持,但情势愈来愈险恶了。



大道宽阔,剑影漫天,行人纷纷走避,只有少数胆大的人敢在远处旁观。



激斗中,竟然有人走近。



“原来是狗咬狗,大有看头。”银铃似的悦耳嗓音飞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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