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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风袭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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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若脸埋在袭夜胸前闷闷的苦笑,炙热的眼泪透过薄薄的蚕丝衣服灼伤袭夜的皮肤。叹息
  “童若,若若?我不会再让他们碰到你,演演戏而已”袭夜扼腕,谁曾经叱咤江湖,落这么个下场,都痛不欲生吧,理解,也心痛“若若??”嘴角一挑,居然是那时哄付熙若的声音
  “你真的不恨我?”
  “就算你死,墨雪也回不来了。那时候,各为其主,那样的情形我也见多了。”袭夜目光清晰的望着月华,“你……你这样,就算是墨雪也不会再怎样的”
  “你和别人不一样”童若埋首认真的说
  废话!袭夜笑,根本不同,基因不一样。
  袭夜轻轻的拖高被子,童若的眼泪蕴湿了大片丝衣,顺着袭夜的身体滑下。月光里,袭夜轻轻的拍着怀里的人。慢慢的合上眼睛。
  人的一生,究竟有多少需要忍受的苦难。在别人残酷的目光里,带着自己赤身裸体的羞辱在满地荆棘中鲜血淋漓的爬行时,谁还会认为哭泣是用来宣泄悲哀,表达痛苦的方式。没有哭的心情,也没有哭的必要。直到,遇见一个人,肯温柔的把你抱在怀里,告诉你,他有听得到你的声音,看得到你的痛苦,哭泣,才真正的,能够释放心中的悲哀。
  窗外,美丽圆满的月亮静浮在近乎黑色的深蓝色苍穹之中,被裂絮一样的云,参差的半遮住,清澈的光华倔强的透过云絮,染出一片层层渐渐华光。
  听着童若安稳绵长的呼吸,袭夜慢慢的睁开眼睛,清冷尽数落入半眯的龙眸,弯弯的勾起嘴角,低低自语
  “龙煦,做你,我真的做不来呢”难,太难了。
  当年龙煦暧昧的对待深爱他的曲笑语,换得毒品案的大捷。而曲笑语,明知道被利用得干干净净,还是,爱的义无反顾,或者说,爱得,飞蛾扑火?
  龙眸大大的弯起,锥心的伤感纤毫毕现。情痴遇无情,总是令人无限唏嘘。
  下意识的顺着手下柔顺的银发,不爱他,也,不能骗他,封袭夜,究竟只是把刀,做不来拿刀的人。

  谁看得见命运

  进口的粮食,充实了本来欠收的宣国,还算严密的宏观经济、外贸政策迅速的积累起巨大的财富。宣,在袭夜的授意下,慢慢的运行着,好像一个行动不大灵活的庞大身体。
  坐在忘归楼中的雅间,袭夜眯起眼睛,靠着窗户。慢慢的小口小口喝着梨花骄。累,很累。从那次狄夷闯入轩王府,童若足足在床上躺了10天。袭夜硬是咽下一口恶气,仅仅亲自潜去,在阿曼和漆阿古独处密室的时候赏了他们一颗展翼的药。就没作声张了。只是轩王府的明岗暗哨一层一层的,不但皇上派的上官云等五个,28 暗卫几乎都在,轩王府……戒严了。
  袭夜头痛,不能再来一次惊吓了,府里除了自己说要利用,还不知道怎么做才不过分的童若,还有聒噪的樱桃,听话的枇杷,以及……捡来的儿子——庄青逸。
  “果然不能有牵挂啊”少年清亮的声音一声长叹袭夜乐“老气横秋的干什么?”
  蓝航眨眨因睫毛过于浓密卷翘大而显得毛茸茸的眼睛“替你叹息啊,恩公”袭夜嘴巴一撇,不置可否,目光搜寻着楼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初秋了。金色的阳光下,人们加厚的深色衣服给人一种直接的冷意。袭夜一身麒麟彩绣月白锦衣,在凉风初气的时节里,略显单薄。伸手捉住一片飘过窗前的梧桐叶,袭夜叹“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局势紧张,要打仗了?”蓝航明眸一转“知不知道杨修是怎么死的?”多嘴,袭夜转过身来,慵懒的警告蓝航转过头掩饰自己眼中的迷乱,调皮的回问“杨修是谁?”
  “……”袭夜无奈的闭嘴,转过身,继续俯视大街“卓天然怎么回事?”慢慢慢!
  蓝航下巴抵在桌子上,一双眼睛失神地盯着袭夜地上的影子“着急了”“……难得有时间,约朋友出来喝酒”袭夜皱眉,太忙了,不论自己还是天然,这种情况,简直像两个跨国公司总裁,除了上早朝见面,连在一起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我是你的朋友?”蓝航眯眼“……”你是半路上硬巴上来的好不好?袭夜摸摸鼻子“你想当也无所谓”“和轩王交朋友还真简单”蓝航合上眼睛,轻轻讽刺“不过,想真正靠近你倒是难如登天”木门轻开,卓天然扫了一眼室内“夜”头也没回的喝了手里的酒,袭夜懒懒的责备“你还真慢”卓天然微笑“你交待的任务很棘手”对蓝航一拱手“腾龙蓝航”蓝航站起身来,回礼“风雷剑卓天然”袭夜回头,有点诧异,这是江湖的见面客套?怎么搞得像示威一样。无怪袭夜不知道,当年他老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纵横江湖,看官注意,是纵、横。招呼从来不打,天天嘴巴一闭,我行我素,要是你没事弄个什么规矩范到他,绝对是不死既残,因为袭夜本来就是致力于一招毙命的人,而且……只讲自己的道理。
  轩王府,童若半靠在月心亭中的躺椅上,手指滑过浓厚柔软的白虎皮。袭夜昨夜拥着他睡在这里,被子上,虎皮上,都是他们主人身上清冷的麝香味道,冷冷的让人安心。童若轻轻垂眸,袭夜从无逾矩,他的怀抱温暖舒适,平和干净,和他的吻一样。像从高空落下的月光温柔的令人沉醉迷失,而月亮本身却只能高高仰望。
  看了看一边的古朴楠木题诗古筝,剔透的红眼睛闪了闪,还是过于眷恋被子里残存的体香,没动。童若默默的闭上眼,拥住被子,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好像,生命一点一点流失。从前没有恐惧,现在,紧闭的睫毛痛苦的颤动,在他怀里时没有,离开时却开始担心。贪婪,童若苦涩的嘲笑自己,果然,人都是贪婪的。总是期待着靠近温暖。
  “太子!”穆情快疯了,自己这个素来阴沉狡诈……不对,是城府极深的青梅竹马,居然会为了轩王付熙泷的一个男宠在太子府砸东西?
  “太子……”穆情美艳的脸笑得很无奈,这些天,被付熙泷那小子弄去平西北流寇,用那些那小子嘱咐的招安怀柔,乃至内部分裂,顺便栽赃嫁祸,抢了众多的劫,身心都受到极大的创伤,刚刚返京,就又被这小子惹毛的太子波及,看到,付熙炎一挥手,一方雕龙端砚,咻的飞出去,一片玉碎满地,穆情美艳的脸扭曲“堂弟,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付熙炎慢慢的坐回雕龙梨木椅子上,轩王府眼线呈上来的密报端端正正的摆在桌子上,在一室狼藉里倒显得有些突兀。
  “他……”穆情叹气“本来就是个拴不住的人,又年少,宣京里哪个权贵没几个姬妾男宠之类的啊,付熙泷都算少的了”付熙炎沉默,若是男宠也就罢了,可他付熙泷偏偏是一个要么看不到,要么当成宝的人。一但放入感情,便纳入羽翼,不离不弃,生死不忘。忌惮他的才华,羡慕他的潇洒,也……企盼他的温柔。可是,牵住付熙炎的东西太多了,江山社稷,皇权地位,以及储君的名声。兄弟乱仑?就算他付熙炎能瞒天过海,也放不下自尊,在自己弟弟身下承欢!那样,还怎么君临天下?!
  “父王……”7岁的付潭欣小心翼翼的探头,太子妃洛颜大大的眼睛略带惶急,但还是风仪得体的站在门前付熙炎稳了稳心神,将桌上的密报藏到怀中,平静的开口“什么事?”
  “回太子,大人们在前厅侯了多时了……”洛颜看了看付熙炎有些清瘦的脸“臣妾进来看看,太子是不是……”
  “辛苦太子妃了,我和穆将军谈些事情忘了时辰”付熙炎淡淡的“这就过去”洛颜行礼“太子要多保重身体”付熙炎上前扶起,神色庄严“本宫知道,劳太子妃挂心了”洛颜牵着儿子的小手,默默的看着付熙炎在明媚的阳光下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茫然,15岁就嫁给当朝太子作太子妃,两人从无争执,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就连儿子付潭欣出生,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喜悦,一切都在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标准模式里规规矩矩地进行,就像更迭的四季一样,正常,正常的有些虚幻。
  亲王府,观澜亭“皇叔……皇叔?”付熙维和付熙炎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带着几分了然,放下手中的黑玉棋子“在想三皇弟?”
  “呵呵呵呵呵,纬儿,不愧是皇叔一手带大的”付清钦笑付熙纬无奈,什么叫你一手带大的?娘亲早逝,只不过是被寄放在皇叔家,为了逃过皇后的杀手吧。
  “三皇弟,很令人羡慕”想起那个在朝堂上偷着打呵切还不忘舒服的抿抿嘴的弟弟,付熙纬微笑“哦?”付清钦挑眉“羡慕那小子会惹祸?”
  付熙纬轻笑出声“是啊,羡慕他满不在乎,随心而动,不像其他人活得辛苦”付清钦眯起眼睛“纬儿,难得你也会羡慕”“付熙纬只不过是蹲在笼子里,而忘掉自己在笼子里的自得”付熙纬凝眸注视棋盘“付熙泷是根本关不住的自由”抬手一子落“若说羡慕,更多的是佩服才对”付清钦看着自己一脸淡然的侄儿,叹息“纬儿……还忘不了雯岱郡主”付熙纬安静的笑笑,站起身,静静的注视着亭下喷涌的泉水“曾经爱过,如何能忘”慢慢的勾起嘴角“伊人已嫁作他人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缘起缘灭,付熙纬只能随缘了。”
  半晌,付熙纬回头“皇叔,我只是不想雯岱她因心里不平而……而……”皱眉“毁了自己”付清钦敲敲棋盘“人生如棋局,虽然是自己在下棋,可是谁又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到哪里?是输是赢?”
  付熙纬目光落在棋盘上“可是,雯岱在走死棋”合上眼睛“皇叔认为天然会不会发现?”
  付清钦轻轻摇头“不知,雯岱郡主应该会有打算吧?纬儿,此事不是你能干涉的,虽然天然聪明过人,不过他心地纯正,应该不会轻易怀疑孩子的来历”付熙纬脸色有些难看“郡马也不容易,希望雯岱以后能有收敛,不要一错再错”皱眉“就是委屈天然了”付清钦看了看付熙纬,一脸若有所思“纬儿,世上,几个人能看见自己的命运?更别提别人的”伸手落子,洁白的棋子在水晶棋盘上敲出叮的一声脆响,落在交叉的金丝棋格上。天然和雯岱究竟是谁欠谁的?可能,根本就说不清楚。

  谁道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书窗,沉思往事立斜阳……”淡淡清音。
  深秋,清晨,阴天,秋雨淅沥,落叶满地。袭夜在暖云窝凭窗而立,一鉴湖在冷雨秋风中烟波浩淼,玲珑的月心亭则因为轩王殿下一句“拆了”而不复存在。
  如今的袭夜像一抹深秋的灰色,淡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一双曾经晶莹璀璨的龙目尽染看破红尘的漠然。此时,这双眼睛正安然的从窗口遥望着同样冷淡孤寂的一鉴湖。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慢慢清吟,袭夜的目光有些迷离。
  童若死了,死在仲秋,静静的伏在月心亭的古筝上,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睡着了一样。没有过往那种眼见生命消逝的黯然,也不是知己好友离去的剧痛。只是,淡淡的,好像,知道一朵花盛开,就知道他一定要凋落一样。自然的,凋落在秋天。原来,面对死亡也是可以麻木的,慢慢的合上眼,感觉已经颇有冷意的秋风透过身体,还是,终于对无法反抗的命运屈服了。
  回头,望望依然在室内不变的陈设,袭夜纤长的手指慢慢的抚上自己的双唇,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只有唇上,怀中,枕边,床上,那人留下的温暖和淡淡的水香仿佛缭绕盘旋不成消散。行出燃着火盆的暖云窝,静静地站在细雨中苍茫的水边。冷雨渐渐湿透厚厚的衣裳,负手闭目,忘物忘我。已经……秋末冬初了。
  那日,将没了呼吸的童若抱在怀里,轻轻责备他,怎么就等不及到晚上了?好歹也看看月亮在走啊。
  宫宴过后,那夜,月大如盘,冷然间竟透出些许凄凉来,和卓天然静静喝酒,喝着喝着竟笑了出来,最后,笑不可抑。卓天然心疼得从背后拥住袭夜“别笑了,夜”“呵呵呵呵呵”停不下来“夜,相爱离别,很痛苦,你……还是哭出来吧”突然止住笑声,袭夜回头,眼睛中的漆黑吞没了所有的光亮“相爱?我是恨我为什么不爱他?!”世上什么都可以给,唯独爱,袭夜不由自主。
  卓天然一时噎住,脸上露出一种要哭出来的表情,狠狠地皱了皱眉,无言袭夜有点迷糊,喃喃自语“我都没抱过他……若是像和付熙炎那样……用展翼的药?又觉得对不起童若的真情!!做不到……”
  回首板过卓天然的脸,袭夜认真的看着他痛苦的眼睛“我是不是错了?……我他妈的是不是做错了?!!!不就是上床吗?!!!我他奶奶得像个大姑娘一样干什么?!!!!”
  卓天然一把稳住动作太大而要从屋脊上翻下去的袭夜,鼻音很重的开口“我倒宁愿你爱他”袭夜冷静下来,垂下眼睛“我也宁愿”“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童若身体里有毒?”
  “我不知道”“你想知道吗?”
  “说”“童若的师父凶神童厉是个怪人,不论是谁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样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童若学了他的医术,付出的……是早夭的代价”袭夜枕着两手,仰面躺在屋檐上,片刻平静的问“童厉死了吗?”
  “死了”卓天然看看袭夜微眯的龙目“真遗憾”淡淡的语气,袭夜叹了口气,人,都会死的。猛地翻身而起,揪过卓天然“天然,我爱你”卓天然定定得看着袭夜“卓天然,我爱你,封袭夜爱你,封袭夜爱卓天然”卓天然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慢慢的按在袭夜胸前,感觉心脏在手下有力的跳动。爱我吗?是爱我?不因为我是卓家少主,不因为我是公主的独生子,不因为我是风雷剑的传人,不因为我是当今皇上的外甥,不因为我是卓云卓大侠的儿子。突然一股辛酸从心底深处升起。卓天然,你等着天足足等了多长时间了,永远必须微笑的卓天然,永远必须英姿飒爽的卓天然,永远必须得体的卓天然,永远必须温文尔雅,强人一筹的卓天然。
  终于等到一个不必再带着面具生活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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