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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3-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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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缠绕着绷带的肩头,又看了看枕侧平放着的面具……昨夜的一切悉数浮现。他放下了原先试图遮掩的掌,一声叹息。
充斥着屋内的阳光,和煦而明亮。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冽,起身了么?”
“嗯……算吧。”
淡淡一句回应了房外友人的探问后,他一拨长发、起身下床梳洗。
也在同时,外头的东方煜推门入内:“我给你拿了更换的衣裳来——”
话未说完,便因人眼的情景而硬生生地中断了。
得着回应,本以为友人已经梳洗完毕,多少穿了中衣、披上外褂的,怎料青年仅是一袭里衣裹身……那隐约可见的优美身形教他一阵心乱。当下匆忙别开视线,却又旋即为入眼的、那仍有些陌生的容颜吸引了住。
虽非初见,可时地一改,眼下阳光又好,那容颜瞧来自也格外——
也难怪会有人将他列为美人榜头名吧?虽说……见着冽此刻的风采,便是评为天下第一美男子也绝对……
“煜?”
拉回了思绪的,是身前友人的一唤。
此刻,那张仍嫌陌生的绝世容颜之上带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李列的淡淡忧色……与温柔。
如此事实教他胸口没来由地一痛,而终是忍不住抬起了掌、轻抚上眼前的容颜。
以往,“李列”虽总由着他拥抱,却向来极力避免让他碰到脸的……可此刻,眼前的青年却只在微微一怔后,双眸轻阖,任由他的掌贴覆于面颊之上。
掌下的肌肤平滑细致,而透着几分与身子一般的寒凉。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真正的……“冽”……
望着友人闭着双眸静静地由着他触碰的模样,某种压抑已久的冲动乍然溃堤。当下已是难以自禁地一个倾身、将唇贴近了眼前毫无防备的红艳唇瓣——
却在触上前一刻,猛然惊醒。
他收回了掌,并趁着友人睁眼前有些狼狈地转过了身。
“衣裳先搁在这里,我到门外去等吧。”
“……劳烦你了。”
察觉了东方煜语气中隐透的几分异样,白冽予本欲说些什么,却在瞧着友人一瞬间透着几分寂寥的背影之时,探问的话语成了单纯的应答。
而在见着友人出房后,唇间一声轻叹流泄。
他一如往常地开始梳洗,可心思,却仍停留在此刻于房外候着的友人身上。
这次之所以来白莲镇,不光是为了青龙,也是为了东方煜——为此,他刻意让碧风楼得知了青龙意图暗杀的消息,而一如期望地等到了三年未见的友人。
三年未见,却始终让他思念着的——
自怀中取出了这三年来始终不曾离身的香囊,青年唇角苦笑浅勾。
不光只是单纯的思念而已。
这三年多来,盘据于心头的……是某种名为“相思”的、更为深刻的情感。
尽管他并不十分明白这样的情感究竟代表了什么。
将香囊搁入怀中,白冽予取过布巾擦了擦脸,却在触上方才为友人抚着的左颊时,微微一怔。
那仿佛仍残留着的温热,缓缓渗透人心。
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酸涩。
他轻轻阖上了双眸。
稍嫌粗糙的掌透来阵阵温暖……一片静谧中,但觉友人的身子渐近,灼热鼻息,随之落上面颊。
那一瞬间,他本以为他会如过往安慰、支持着自己时那般将身子紧紧拥入怀中。可继之而来的,却是自面颊移开的掌、以及那隐透着几分苦涩的背影。
所以,在他离去之后,叹息。
因为东方煜的反常,也因为自己的。
对友人碰触与拥抱的盼望,一如心头的相思之情般,难解。
而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超乎控制之外、却又无法理解的情感——知己知彼一向是他致胜的关键。自身若失了控制,则不论想出来的计画再好,都会存在缺陷。
白冽予双眸浅睁:心中已然有了决意。
结束了惯常的梳洗,他在将衣物穿戴完毕、简单打理好仪容后,收好面具离开了房间。
房外,见友人出房,好不容易稳下心绪的东方煜当即迎上了前:“先去用早膳吧?用完早膳后,如果方便,我还有些事得……”
语句末完,便因瞧清了友人的面孔而呆了一呆,“你不易容?”
“既无隐瞒的必要,又何需易容?而且,我也该正式向伯父请安了。”
“可……”
“怎么?”
“该怎么说?这个……你突然换了张脸,我实在有些……”
“不适应?”
“……嗯。”
“既然如此,更该早些习惯不是?”
反问的一句脱口,白冽予淡笑浅勾,眸中却已隐带上几分戏谑。
察觉这点,东方煜半是认命半是宠溺地一声低叹后,领着友人往饭厅去了。
* * * *
“贤侄当真好手艺。”
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品味着那滑入喉间的温润与残留的芬芳,卓常峰十分满足地道。
用完早膳后,白冽予为即将展开的谈话泡了壶茶,也因而有了方才的一幕。
见父亲如此称赞友人的手艺,东方煜与有荣焉地笑了笑:“正是。这茶本就好,又得经冽妙手,饮来着实是人生一大享受。”
听他父子二人盛赞若此,白冽予唇角微扬,淡淡道:“二位过奖了。冽予一介武夫,唯一称得上风雅的,也只有这一手了。”
“贤侄此言差矣——如此识见、如此才智,又岂是一介武夫所能拥有的?”
搁下手中瓷杯,卓常峰笑着化解了青年自谦的一句,“贤侄风采,可真是得了昔年令尊令堂的真传呐!”
“伯父客气了。”
略一颔首谢过,青年神色淡然一如先前,眸间却已带上了几分黯然。
知道他是给勾起了哀思,比父亲更清楚友人过往的东方煜心头一紧正待出言安慰,身旁的父亲却话锋一转,问:“令尊过世……是去年的事了吧?”
“是的,享年四十九岁。冽予来此前,才方过了家父的忌辰。”
“年纪轻轻便遭逢这些,倒也辛苦你了。如不嫌弃,便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吧?你同煜儿相交至深,于伯父而言,便也等同半子了。”
柔和了音调这么道,卓常峰望着青年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慈和。
早在见面之初,这个青年所展露出的才华与心性便让他极为喜爱……眼下既知其为故人之子,又有独子的情分在,自然更觉亲近——若下是担心有所唐突,他早就出言要求将青年收做义子了。
只是这份出于关爱的话语,却让一旁的亲生儿子听得冷汗涔涔。原因无他:那“半子”二子,岂不是摆明了将冽当成了媳妇看待?
幸得青年并未察觉什么,只在微微一怔后,淡笑浅扬:“如此,伯父请唤声‘冽儿’便好——家父过世前,向来是这么喊的。”
音调恭敬一如先前,却已因对方的那番话少了些生分、多了些亲昵。
如此一句让卓常峰闻言大悦,笑道:“那伯父可就不客气了。冽儿,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么?”
“若无意外,这几日便会动身回山庄,准备接下来的一些计画吧。冽予忝为擎云山庄二庄主,有些事自是不能搁下的。”
顿了顿,目光一转,望向了一旁的友人:“当然,在此之前,我想以私人身分邀请‘柳兄’前往敞庄一游。”
得他此言,东方煜先是一愣,而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以冽的能耐,那“二庄主”之称自无可能如传闻般只是虚名。一个是擎云山庄二庄主,一个是碧风楼楼主……便是私交再好,一旦牵扯到公务,事情自然复杂许多。也因此,为了不让他为难,冽才选择了邀请“柳方宇”,而非碧风楼楼主东方煜。
只是……
回想起早先自个儿险些失控吻了对方的情景,本该明快的同意立时为几分犹豫所取代。
见他似有些为难,白冽予苦笑了下后正待提议作罢,一旁的卓常峰却已先一步道:
“那我这做爹的便先代他谢过了。听闻擎云山庄园林之景颇为一绝,又有至交好友相伴,煜儿此去,定能玩得十分之愉快——是吧,煜儿?”
“嗯。”
友人苦笑扬起之时,东方煜本就对自己的犹疑存着三分后悔了,此时又听父亲先行答应过,当即重重点头,接受了友人的邀请。
事情至此定下。而白冽予也在微微一笑后,语气一转:“接下来,便让我解释一下昨夜之事的因由吧。”
“青龙作为‘天方四鬼’之首,图谋自立已久。这些年来不但暗中于天方内部培养势力,对外也积极建立管道私接委托。天方之主天帝为了将他除去,于查清其‘管道’后设下圈套引他人壳。而冽予此来,则是作为计画的‘执行者’除去青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有“表面上”,自也有“真正”的目的。而答案,无须多言便十分清楚了。
轻啜了口茶后,白冽予眸光微垂,续道:“说来巧合……冽予由天方处接下委托后,方知‘诱饵’便是伯父,遂做主将消息告知碧风楼,一方面以防万一,一方面也藉机见见久违的友人。”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
由青年话中听出了什么,东方煜心下一惊,“我本以为你只是由世伯处知道‘柳方宇便是东方煜’而已。”
“你和伯父的父子关系,我是由光磊处得知的。”
“光磊?是了,爹的门生于光磊本就出身擎云山庄……”
“此外,早在你我相识之初,我便已猜出你的身份了。”
“咦?怎么会……难道也是因为‘日魂’?”
“不错。”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白冽予淡淡一笑:“你也多少猜出来了吧?我真正擅长的是剑而不是鞭。而我的爱剑,便是‘月魄’。”
“原来——”
“只是先前为隐瞒身份,比试时未能全力施为,当真十分抱歉。”
“不,我能理解你的苦衷。况且当初本就是我的不对,你无须在意的。”
知道他是说五年前傲天堡再见时,自己强邀他以剑对剑之事,东方煜摇了摇头表示无妨,心底却已是一股喜悦涌升,因为彼此配剑成双的事实。
没有让这份喜悦溢于言表,他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忧心地:“你……还好吗?”
稍嫌突来的一句探问,却足以令对方明白其意下所指。
闻言,白冽予面上笑意稍敛,眸间却已再添了几分温柔。
“多亏了你,一切比我所预期的还要好上许多。”
“我?”
东方煜闻言一怔,“怎么说?”
可青年并不答话。
他只是深深凝视了友人好一阵后,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长者。
“今后尚有利用到伯父‘身分’的地方……冽予便先在此告罪了。”
“……原来如此,你放手去做便是,伯父相信你。”
“多谢伯父。”
知道长者已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白冽予颔首谢过,又道:“伯父多年来劳心于朝中事务,身子难免有欠调养。正好冽予粗通医理,趁此机会便让我为伯父配几帖宁神养生茶调调身子吧?”
“那就劳烦你了。”
言罢,卓常峰已然极其干脆地伸出了手,让青年替他切脉诊断。
没想到二人短短时间内便已融洽若此,突然给晾在一边的东方煜不由得一阵叹息。
此刻的他,倒是不由得期待起彼此单独旅行、相处的时光了——
* * * *
于白莲镇再行逗留三日后,二人终于道别了卓常峰,于白冽予的安排下乘船前往擎云山庄。
此番受邀虽在意料之外,可东方煜本就是时常四处奔走的主儿,这白莲镇又是碧风楼在外的一个重要据点,有什么须得交代的自然不成问题;至于白冽予么,船是他安排的,又有关阳随侍,当然更谈不上什么麻烦了。
便在一切准备妥当后,船顺利启航,展开了为期一个月的行程。
任凭清风拂面,和暖春阳下,东方煜孤身伫立船头,静静欣赏着沿江两岸殊丽的春景。
由于白冽予正在舱内同下属商讨公事,作为“外人”的他为了避嫌,只得暂时离开,到外头吹吹风、散散心了。
回想起近日来的种种,东方煜一声叹息。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想过李列可能藏有其他的身分——原因无他,三年前他二人阻止漠清阁狙杀两大当主的计画时,天方进攻漠清阁的行动也几乎同时展开。本该不相统属的两个行动却于时机上配合得如此之好,相互间也未造成任何的牵制或误会,简直就像是经过了什么人精心策划一般。
面对如此情况,他最先想到的,自然是知道大概的行动计画、却又不属于碧风楼的李列了。
只是他二人本就互有隐瞒,此事又让碧风楼避免了无谓的损伤,故东方煜怀疑归怀疑,倒也没多想什么。
可他想不到的是:向来与擎云山庄颇有冲突的“李列”,竟然就是擎云山庄那个传闻中体弱多病、容姿双绝的二庄主。
乍听之下太过让人讶异的事实,却在细细思量后,成了心中无数疑问的最好解答。
刻下想来,那年中秋剿灭漠清阁的计画,想必也是由冽一手策划的吧?
孝顺如他,既然得知该事可能危及父亲安全,自是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化解的……为此,他设法让自己知道南安寺决战之事,从而使自己主动插手,将事情顺利化解。
但说来奇妙——或许是明白他的苦衷,又受心底那份过深的爱意影响吧?尽管清楚了三年前自个儿被利用的事实,东方煜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真要说有什么感想,无非是又一次深深体会到友人才智之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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